厨房的烟囱飘着灰白的烟。显然是德安嫂正在烧晚饭,不过墨风没吃的味口,进了屋。没见到润生那小子,想了想,墨风才想起,自己派润生去盯着拱卫司那边,一有消息就来通知自己的。

难怪家里没那小子的身影了。进了屋,屋里墨柒柒的一团。

墨风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德安和德发嫂怎么回事,这天完全黑了,这屋里连盏灯也不点。

于是他摸索着到条桌上面。找火石和灯盏。

“锵…”的一声,他擦着了火石。只是当打着火,那眼尾却猛的扫到一边八仙桌边上坐着一个身影。不由吓了一跳,火石掉在了地上,冒出几点火星后灭了,屋里复归于黑暗。

“是谁?”墨风大声的喝问。

没有人回答他,地上的火石被捡起。火光再一次亮起,随后点着了灯盏上的灯芯。幽幽如豆的灯光亮起,然后火苗再窜高了点,点着了边上另外一根灯芯,两根灯芯都点头了,屋里便黄晕晕的,亮堂了不少。

郑典这才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自家大姐。

“大姐,你在这里怎么也不说话,乌柒麻黑的也不点个灯,吓了我一跳。”李墨风抱怨。

“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吓什么吓?”李月姐冷冷的道。

“怎么了,大姐?”感觉到气氛不对,墨风狐疑的问。

“先吃饭吧。”李月姐淡淡的道。随后让一边的德安嫂上菜。

墨风明显着感觉自家大姐不对劲,可每次要问,大姐都说吃好饭再说,于是,屋里就两人静静的吃饭。

“咱们挺久没有这样两人一起吃顿饭了啊。”李月姐突然颇为感慨的道。

“是啊。都各有各的事情,凑不到一块儿了。”墨风点头,随后挟了一块鱼放在李月姐的碗里:“大姐吃鱼,德安嫂烧的鱼是顶好吃的。”

“嗯。”李月姐点点头,随后一小口小口的咬着鱼肉,小心鱼刺。

“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大姐都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吃,家里那只芦花鸡生的蛋也是我独享,宝儿想吃都吃不到,常常气的哭。”墨风这时怔怔的看着碗里的饭道。

“你还记得啊,宝儿那丫头便是现在说起来还吃味儿呢。”李月姐侧过脸,轻笑道。

“可不是。”墨风哑然一笑的点头,突然又道:“大姐,上回宝儿的事情,是我错了。”

“你错的就只这一件吗?”李月姐放下碗,突然的反问。

“大姐这话什么意思?”墨风心里突的一下,反问。

“也没什么意思吧,就是问问,好了,吃过了饭,饭碗放桌上,让德安嫂收拾,你随我进书房吧。”李月姐起身。墨风也跟着起身,德安嫂自在一边收拾着。

步态悠闲的走进书房,说实话,在来的路上,李月姐心中即有怒火,又伤心,可到如今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大姐,到底什么事?”进了书房,墨风就迫不急待的问道。

“把门关上。再过给爹娘上注香。”李月姐冲着他道。

墨风听到自家大姐这般说,这才发现,书房的桌子上,正摆着自家爹娘的灵位牌。

大姐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墨风想着,不过还是关上了书房的门,才慢步上前,在灵位牌前点着两柱香,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李月姐这才道:“今天一早,温老爷子来跟我说,昨晚他找了人打听荣延和你姐夫的消息,荣延在拱卫司里招了,说是他指使王六王七对袁家姐弟动手的。”说完,李月姐侧过脸来盯着墨风:“你有什么看法?”

“不,不可能,荣延绝对不会作那样的事情的。”墨风听到李月姐的话,脸上先是一片惊讶,随后却是摇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你认为荣延真没有做?”李月姐盯着墨风反问。

“没有。绝对没有!”墨风喃喃的道。

“既然没有做,他为什么要认呢?”李月姐反问。

“是啊,他为什么要认呢?”墨风鹦鹉学舌似的反问,随后却是醒过神来:“我知道了,定是拱卫司用刑太过,荣延受不了了,这是屈打成招啊,我要写本子,参拱卫司一本,这绝对是屈打成招。” 墨风象是突然间拍到一块浮木似的恶狠狠的道。

“参拱卫司的拆子。皇上的御桌上怕是都放不下了,这还需要你再参和吗?”李月姐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墨风啊墨风,你太让大姐失望了,一个人做错事什么的不怕,人这一生。谁不做错那么几件事情,可既然做错了,就要敢认,就要敢担当,你敢说指使王六王七对袁氏姨弟下手的不是你?你敢说荣延这不是在替你顶罪?他怕再不认,事情查下去。就查到你头上了,你再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哪来的?”李月姐说着。将一叠子银票砸在墨风的身上。

说着,李月姐眼眶就红了:“你读书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

墨风接着砸到自己身上的银票,这些银票都是他藏在书房里的,其中还有一座田庄的地契,这是当初袁氏族叔送的。

“大姐。原来你都知道了。”墨风颓然的跪倒在地上,两头抱着脑袋。

“我只知这一切都跟你有关。但是具体的事情还得你来说清楚。”李月姐一字一句的道。

到得这时,也没什么需要瞒的了,于是墨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最初,袁氏被污侵占田亩之后,袁家的家产全部被抄了,袁小郎也身陷牢狱,袁姑娘为了平冤,递状子进了御史衙门。

“那个办理此案的杨县令是陈家的门生,跟我是同一科的进士,再加上陈明哲的关系,平日里,我们也多有走动,朋友之间本也有通财之义,所以,他们送我一些钱财,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那日,我接到袁姑娘的状纸,本着朋友同年之宜,便给杨县令通了口气,毕竟这案子是他整出来的,随后杨县令便跟我痛呈了利害关系,再加上之前,杨县令办理袁家侵田案时,一应证据也都是做足了的,这种情况,我便想着卖个人情给杨县令,也是给陈家,于是就判了袁姑娘污告,将她赶出了衙门。而这些银票和那田庄的地契,便是那时他们事后送我的,之后,便是那日姐夫的公堂之上了,姐夫自那箱子里取出袁氏状告陈于二族谋夺袁氏田亩案后,我怕了,我知道之前袁家的案子要翻过来了,而我牵连在里面,怕是要丢官去职,于是,趁着粮道派人去找袁氏姐弟的时候,我跟荣延借了王六王七。想让他们先一步把袁氏姐弟藏起来再说,可就在王六王七对袁氏姐弟下手的时候,姐夫的人到了,王六王七没有得手,逃了,姐夫心里明白,当时知道袁氏姐弟下落的只有在场的那么几个人,最后他查到了我的头上,我求他别告诉你,最后他求得袁氏姐弟的同意,就把事情瞒掉了,之后的事情,大姐都清楚了,整个的情况就是这样。”墨风神色木木的道。

听完墨风说的这些,李月姐高高的举起手,想一巴掌扇下去,可终归打不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整个事件,跟荣延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

“没有。”墨风道。

“收拾东西,大姐带你自首去吧,该认的罪自己认,不能让别人替你顶,否则,你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脊梁骨来。”李月姐咬着牙道。其实她不是那等大义灭亲之人,她也想护短的,可是有些短护不得啊,该负的责,该受的罚就得受,今后那路才走的稳。

另外,田温老头既然提出已经有人传言袁氏姐弟曾给御史衙让递过状纸,那钦差他们肯定要查,墨风这一关是过不去的,倒不如主动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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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有百喜

虽说让墨风去自首,但李月姐却也不会毫无准备的把他置于险地,于是先找了田温老头,再找七王爷,有这两人出面,然后再让墨风去钦差衙门自首,终归比落到拱卫司要好的多。

而之后,荣延的事情简单了。

转眼,两天后,荣延出来了。

李月姐带了青蝉去接他。

拱卫司那地儿的牢里,暗不见天日,荣延出来时,迎着阳关,眯着眼睛。

“大姐,你这是又何苦,我已经认了,反正又不是死罪,又何必非让墨风出来认罪,如今怕是官儿要没了。”回家坐定,荣延一脸苦笑的道。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大姐就真舍得墨风出来认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盯着我们呢, 他这一关是跑不掉的,于其以后被人拿来做攻击的把柄了,倒不如现在认了,也可以无罪一身轻不是。”李月姐微笑的道。是说她这话有故意说的轻松一点的缘故,但其实也是实情。

荣延一阵沉默,这一阵子在牢里,他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官场的凶险,其实这些人拿他们固然是墨风本身有问题,但实则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都是冲着大姐夫去的,有意无意的,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大姐夫身上引。

好在他也算机灵,没让他们得逞。

“往后有什么打算,如今你这赌场大档头的差事做不了了。”李月姐又问。

荣延摸了摸脑袋,随后那眼看了看一边的青蝉,突然起身,朝着李月姐鞠了一躬:“大姐,我打算回通州了,这些年,我也存了点银子。我跟杨大哥说好了,由他这边供货,我在通州开一家货行,往后我就要在爹娘身边尽孝,这些年,让我爹娘担心了。”

“这才象话。”李月姐瞪了他一眼,这些年,阿爷阿奶和二叔他们为了这小子可操碎了心。

“那个,那个,大姐。求你个事儿,你把青蝉许给我吧,我带她回通州。”荣延又贼兮兮的道。

“把青蝉许给你。我是乐观其成的,不过,得青蝉自个儿答应你啊。”李月姐说着,又冲着一边脸红的跟灯笼似的青蝉道:“青蝉,你说是吧。”

“夫人。你就取笑我吧。”青蝉羞恼的一跺脚,扭着小腰身跑了。

“浑小子,还不追。”李月姐看着一边仍木头似的站着的荣延,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平日在女人面前灵活的很。怎么这会儿却傻了。

“哦。”荣延叫李月姐一踢才回过神来,忙乐颤颤的追了去。

李月姐看着这两人,乐呵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墨风也从钦差衙门出来了,案子自然是还没有结束的,不过有关他的已经是尾声了,官自然是丢了,好在保留了功名。也就是说,若以后墨风还想当官。那就还可以去考,甚至不考,只要找人,在吏部挂名,到时候还能重新谋缺。

钦差言大人此次于他算是从轻发落了。这大多是看在田温老头的面子上,不管如何,这个情总得记着。

不过,对于李月姐来说,墨风当不当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先学会做人。

“大姐,言大人跟我说了,大姐夫也没事了,贪污的事情本就是莫须有的,至于帮我隐瞒的事情,皇上下旨痛叱了他一顿,罚了俸,过两天,他也就能回来了。”墨风一身青衫,又回到了当初做学子的打扮。神色间有些悻悻。

李月姐点点头。却是拍着他的肩:“跌倒再爬起来,不自满,不自卑,一切从头再来。”

“嗯,大姐,我知道,我打算等姐夫平安回来后,就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以前就是死读书,见识太少了,另外段练段练精骨,再看看人世百态,想来总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墨风道。

“行,你这么大了,论起学识来,几个大姐也比不上你,大姐自不可能再象小时候那么管着你们了,不过有一点,不管干什么,要无愧于心。”李月姐道。

“嗯。我知道了。”墨风点头。

随后李月姐却晃悠悠的出门,转了两条街,倒到了三眼井那边,三眼井的边上有一株老柳树,柳树的边上有一排子小屋,田温老头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私熟,专教孩童启蒙,李月姐站在门外,看到里面孩子一个个摇头晃脑的读着书,样子可乐的不行,台上,田温老头眯着眼儿,象是在打盹,这时也看到了李月姐,冲着她了笑。

李月姐也笑了笑,站在门边冲着里面的田温道:“:“墨风出来了。他说过段时间要到各地去走走,见识一下。”

“嗯,他走之前,让他来我这里一趟。”田温道。

李月姐点点头,那边田温继续教着小朋友读书,李月姐也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看到于子期跟申晴容远远的过来。

李月姐同申晴容也是笑了笑,颇有些一笑抿恩仇的味道。总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疙瘩,但都不是什么太需要去在意的东西,见面笑一笑也不过是一种自然的态度罢了。

“我们过段时间要回京城了。”这时,申晴容突然的道。

“嗯?”李月姐挑了眉,有些疑问。

“本来,我们来淮安,为的就是祖奶奶,如今,祖奶奶已经过世了,子期再过一段时间要去青州任职,不可能再呆在淮安了,我们家在这边除了姑婆婆外,也没什么人了,于是我爷爷奶奶和爹娘决定还是回京城,毕竟那里故旧多一点,对修知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申晴容解释道。

“哦。”李月姐点点头。

“我爷爷也说了,郑大人这回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不过,郑大人出来后在淮安怕也呆不久的,说不定以后,我们在通州会面。”申晴容又道。

“好的。期待见面。”李月姐回道。

然后双方错身离开。

这样的谈话虽说不够亲密,但其实亦有着一丝默契。

转眼又是两天。一大早的,李月姐就带着荣延墨风两个在拱卫司的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郑典跟四喜,铁水,桂生几个就从拱卫司里出来。

典小子瘦了,胡子拉茬的,看着更有些焦悴。李月姐看着他,那泪就不由自主的哗啦啦的往下流了。不过短短十来天,竟恍如隔世。

“哭啥。哭啥,我这不没事嘛。”郑典一阵手忙脚乱,因着有外人。还得表现着大老爷的样子,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李月姐却不理他这些,仍是哭,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墨风的事。惹得她伤心郁闷,平日还好,她反正自小挺惯了,可这会儿一见到郑典,许是绷着的那根筋一下子松子,就有些挺不住了。哭了一阵子,只觉得头昏眼花,胃也是一阵的翻腾。那脸色就刷的一下子白了下来,两眼发花,人也摇摇晃晃。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郑典连忙问。又吼着李月姐身后的荣延和墨风:“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大姐的。”

说完,一把抱住李月姐。就飞快的往衙署跑,边跑还边唤着人请大夫。

不一会儿,就进了衙署,郑典将李月姐放在床上,这时大夫也来了,是府衙的医官,把了脉,好一会儿,却一手摸着胡子,笑咪咪,站起身来,朝着郑典一拱手“恭喜大人,夫人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医官这一说,满屋子人是一片惊喜。

郑典不用说了,傻呵呵的笑着,墨风,荣延,以及王四娘,青蝉等人,也都喜翻了心,便是李月姐自己,一直求着,药不知吃了多少,便是那观音娘娘也拜了,可却迟迟没有消息,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都快死心,没成想,这孩子突然的,不期然的就出现了,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今天又缝郑典脱困,可谓是喜上加喜。

“荣延,墨风,快去抓只老母鸡炖了给你们大姐补补身子。”郑典冲着荣延和墨风道,随后看着那医官,得给赏钱哪,只是他刚从拱卫司出来,身上那是一钱银了也没,又忙不叠的冲着李月姐问:“银子,银子放在哪里?”

“在我的梳妆盒下层。”李月姐回道。

郑典连忙打开梳妆盒的下层,果然银票,银子,还有首饰放在一起。郑典取了银子赏了医官。

随后那医官自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屋里人知道李月姐同郑典两个定有许多话说,便一个个笑嘻嘻的离开了。

等人散了,屋里却是突然的静了下来。

“得,这下用不着了。”郑典突然抓了抓脑袋,没头没脑的道。

“什么用不着了?”李月姐躺床上,背靠着床厅。

“前段时间,铁水来时不是说二嫂又有身孕了,我就想着再过几年,咱们要是还没有孩子的话,把二哥这个孩子过继过来,也算是咱们的孩子。所以,就写了封信跟他商量一下看看。”郑典道。

李月姐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你就只想着过继,就没想过典个妾什么的生孩子?对了,你不是还有个袁姑娘吗?”

虽然明知道两人不是那么回事,可李月姐的口气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话,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跟袁姑娘可是清白的,你这话可不准乱说啊,我倒是无所谓,人家可是清白的姑娘,你这不坏人名声吗?”郑典瞪了李月姐,随后又摸了摸下巴:“再说了,这倒底谁有毛病还不知道呢,贾五郎前车可鉴,咱丢不起那人。”

李月姐不由的乐了,她倒也是清楚,后面一段郑典是故意那么说的。于是便道:“用不着才好,不管怎么着,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骨血,哪个做爹娘的愿意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中,这下倒是不用他们为难了。”

“倒也是。”郑典点点头。随后张着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便关了门,脱了鞋袜,钻进被窝里,搂着李月姐的腰:“这些日子都没睡实诚,你怕是也没个好觉,咱们休息一会儿。”

于是,两人一个被窝,没一会儿就睡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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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第二百七十九章活个千年万年

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棱映进了房里,将整间房子映成一片绯色。

李月姐醒来的时候,郑典已经不在身边了,便披衣起床,朝房门外走去,到得偏厅之处,便听到里面郑典同墨风在说话。

“墨风,这次这个教训你可要记牢了,君子*财,取之有道,官场凶险,到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到时候你让你姐可还真怎么活。”郑典沉稳着声音道,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大姐夫,我知道了,对不起,大姐夫,这次差点害了你。”李墨风点点头,也是一脸惭愧,这一回他差点连大姐夫也拉下水。

“这话休说,都是一家子人,我护着你原是应当的,不过,袁家那里,你还是去道个歉,总归这次是你对不住他们。”郑典道。

墨风点点头。

“至于连不连累的,一家人不说这个,真要说,说不得此次也还是我连累了你,我这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别人都盯着我,你是我的妻舅,自然的连你也被人盯上。”郑典道,本来,墨风的事情已经被他压下了,若不是有人有意去挖掘,再加上袁家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事儿是揭发不出来的。

这分明是有人盯着才能从珠丝马迹里面发现一点点线头,才有把整件事揪出来的。而总归的,这些人的目的还是他。

“不管怎么,总归是我自身做错了,要不然,别人就算是盯着我也没奈何。”墨风道。

“嗯,你知道这些就好,只要自身站的稳了,别人就奈何不得。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里安心的读书,陪陪你姐,等过两年,我总归会想办法给你谋个缺的,七王爷也是答应了我的,到时候你再复起就是。”郑典道。

“多谢大姐夫,不过,这几年我想好好吃吃苦,磨练几年再说。”李墨风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行。”郑典道。随后却又点着墨风的额头:“你这小子是该好好磨练。行事不行,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金子的事情。得等案子尘埃落定后再跟你姐说,你倒好,早早的跟你姐说了,这回是我没事,那万一有事了。你大姐把金子用光了,还靠什么傍身哪。臭小子。”

“不对啊,大姐夫,我没跟我姐说金子的事情啊。”墨风委屈的大叫。

“你没说?那钦差他们怎么知道的,买房子的银钱来路他们都查明了呀,就是那一批金子。是你姐跟田老爷子说的,再由田老爷子跟钦差说的,这若不是你说的。你姐怎么知道?”郑典一脸不信任的反问。

“我真没说。”墨风举手保证。

“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还正疑惑呢,你们倒是跟我说道说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啊,为什么你自己不说反而让墨风跟我说。”李月姐站在门口瞪着郑典。

“媳妇儿醒了,来。坐坐坐。”郑典忙不叠的上前,扶着李月姐坐下。

至于金子的事情。

原来那箱金子是郑典在准备来淮安时才发现的。当时李月姐一人过来,换洗衣服什么的都没带多少,郑典准备过来时,便让王四娘把该带的东西都整理了带过来,因着东西太多,没有箱子装,郑典便想起了那箱假珠宝,本想着把里面东西拿出来,用来装衣服什么的,毕竟那箱子是做的十分考究的,可没成想,等里面东西拿掉后,郑典发现箱子还是十分的重,当时就奇怪了,于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找到了隔层。才发现了金子。

后来,郑典跟着皇上直接来淮安,东西就让铁水他们运过来,到了这边, 一来东西都还没到,二来,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多的郑典都喘不过气来,忙成样子,一时自也顾不得说金子的事情。

直到墨风陷入了案中,郑典知道李月姐的性子,最紧张的就是这些个弟弟和妹妹,若是知道墨风陷入了案中,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所以就答应了墨风帮他的事情担下来,可是要担下墨风的事情,方方面面要打点的不少,尤其是袁家那里,袁小郎伤的很重,再加上他们的老宅子也冲掉了,两姐弟也没个安身之处,郑典又想堵他们的嘴,于是就买下那栋宅子,只要他们收了,就不怕他们再反水,可这事不能让李月姐知道,让她一知道,墨风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所以郑典才想到了那箱金子,事后,他本想把剩余的金子交给李月姐的。

可终归还是担心,虽说墨风的事情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还是发了呢,到那时郑典自己必然也要跟着陷进去的,如今朝中盯着他的人甚多,再加上他这一次对陈于两族下手,得罪的人也太多了,那田温老头不也跟月姐儿说过,风光之处有凶险。

郑典知道一但他出了事,月姐儿定会舍了这些金子为他奔走,可官场凶险,他又得罪了太多的人,会怎么样真不好说,到时候既便是舍了金子,也不见得真能让他脱身,倒不如保留下这些金子,万一他出事,月姐儿也有傍身的银钱。

于是他左思右想的,最后就没把金子的事情跟李月姐说,却是跟李墨风说了,万一他真的回不了了,再让他跟李月姐说,这样,就算他出事,李月姐也有银钱伴身,日子能过的舒坦一点。

只是没想到李月姐自己发现了,为了他们几个多方奔走,那批金子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知道事情原委,李月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然感动,又恼火。

“你都出事了,还想我好不好干嘛,到时候我自另嫁了他人去,说不得,那才是进了福窝。”李月姐感动之余,又气恼郑典不顾自己,反倒是说起反话来了。

“喂,喂,喂。你这女人,进了我郑家门,就是我郑家人,还想嫁了傍人享富?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了,不,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郑典瞪着眼也是大叫。

“不想我嫁旁人,你就好好的顾着自个儿。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的,我便随你千年万年。”李月姐吼了回去。

墨风瞧着这情形傻眼了,这两人倒底是吵架还是打情骂俏来着。他一光棍伤不起,于是起身出门。身后响起郑典颇有些委屈的话:“行行行,媳妇儿说怎么就怎么,我就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

墨风咧了咧嘴。

……

淮安这场陈于两族的田亩侵占案一直到开来的春耕才完全的定案完毕,而郑典在拱卫司出来之后就一直扑在新税制。到了春耕时期,新税制已推行完毕。

朝延再颁布了几条免税令和垦荒令。免除了淮安新一年的田税,对鼓励垦荒,对垦荒的田地进行补贴和免税措失。

如此种种,一条条的政令下来,逃难在外的百姓陆续返回家园。抛荒的良田又再一次被开垦了出来,麦芒似的稻秧苗破土而出,一片喜人景相。

尤其是河坝乡这边。袁家姐弟也回到了乡里,开始带着家里的佃户春耕。并第一个开始提出了减租。吸引了许多无田的流民落户河坝乡。这一片便渐次的繁荣起来这是后话。

淮安的农业,在新税制的推动下重新焕发生机。可以说,淮安这块试验田成功了,而郑典也凭着淮安做的一切稳立于朝堂。再加上皇上对他的支持,便是别人再不服气也耐何他不得。而接下来。朝廷必然要将新税制等等措施颁布全国。

而随之而来,新地主同旧士族之间的矛盾也越发的尖锐,朝堂上的内阁大臣们常常为了各自所代表的利益大打出手。

皇帝也是大玩均衡牌,一会儿支持这边,对另一边几板子,一会儿又反过来支持另一边,打这边几板子,到最后总归是把自己的意图执行下去就行了。

而这段时间的如意闲话也是格外的热闹,舆论的重要大家都知道,于是各派都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发表在如意闲话上面,当然也各有攻尖,文人们对骂起来,那全都是不带一个脏字的,看得一干老百姓大呼过瘾,而且佩服万千,连带着夫妻吵架之间,那骂人的话也文雅了很多,而最终乐呵的是如意闲话的老东家,笑哈哈,赚的盆满盂满。

而此时,做为功臣的郑大人却突然告了两年的假,回家修坟祭祖外代照顾媳妇儿生产,总之突然间就从风头浪尖上隐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