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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改善生活 ...

长门宫中的日子悠闲自如,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些日韩嫣的到访,使陈娇有些不甘寂寞起来,看来人是不能太闲的啊,闲来就会蠢蠢欲动的想要生事。

虽然还不至于到温饱思淫/欲的地步,但是陈娇不得不承认和韩嫣说了一会儿话后心情大好,一整天都很高兴。这第一是因为韩嫣年轻俊美,还是那句话,谁不喜欢个性美男子呢;第二就是因为她的交际圈太单纯了,周围的人虽然不少,但都是些宫女内监,陈娇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平等的交流。

直白点说,她是有点寂寞了,渴望和外界有些交集,陈娇自从搬进长门宫后,就深深松了一口气,悬了一年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这里就是她最后的归宿,以后都不会再有大的变动。

生活优裕稳定之后,就会有闲情去发现原来世界是如此美好,俊男美女,高官平民,老的少的,聪明的蠢笨的,善良的恶毒的,还有不好不坏的,世间百态如此精彩纷呈,她怎能不去向往。

因此陈娇开始想要提高生活水平,不光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谁让人是群居动物呢。

什么地方最为热闹?能和人有最多的交流?

那自然是街市上的酒肆客栈之中了,陈娇想自己就干脆出资在长安街市中热闹的地方开一家酒楼,让母亲派个可靠的家人帮忙打理,自己任老板,让他当掌柜的。

正好她这边酒精没做出来,高度酒倒是搞出来了一堆,放到酒楼中去卖,肯定能笼络住一批好酒之人,只需把价钱定高一些,自然就能将那些乱七八糟,档次不高的闲杂人等挡在门外,她有空了就去那里转转听个热闹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虽然阿娇现在看着能吃会玩,精神也不错,但是馆陶长公主总是疑心女儿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行为反常。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的,即便陈娇现在已经年过三十了,但是在她做母亲的眼里,仍是那个娇憨明媚的小女孩,心疼之余,颇想去架个梯子连星星月亮都给女儿摘下来哄她开心。

所以开个酒肆这种小事,那是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挑出一个叫孙坷的心腹老家奴专门去做此事。

孙坷五十余岁,跟在馆陶长公主身边伺候多年,是看着陈娇长大的,对这位小主子的溺爱只怕不比长公主少,因此让他去做陈娇的事情,长公主十分放心。

馆陶长公主财大气粗,开家酒肆那实在是小意思,不数日就在长安城内,繁华的西市中买了一处临街的铺面,修缮一番,挂起了‘纵酒放歌’的招牌,开始开门迎客。

陈娇很高兴,她以前一直想要体验一下自己当老板的感觉,那时的目标就是开个小服装店,再请上两个店员,在她的想象里,就觉得十分风光体面了,可惜因为资金不足,此计划迟迟未能实施,一直深为遗憾。

现在竟然自己有了一家小酒楼,陈娇自然精神大振,热情高涨,天天核算成本人工,营业额和净收益,忙得不亦乐乎。

她不方便经常出去视察,就让孙坷隔天来长门宫中报帐。

长门宫里的众人,每日赛球,聚餐,吃喝玩乐之余才腾出空闲来蒸的那几坛酒根本就不够卖,陈娇一拍脑袋,涨价!每日只拿出两坛子出售,标一个足够高的价钱放在柜台上,看哪一位贵客舍得花钱再卖给他。余下的客人都只供应普通酒水。

老仆孙坷看陈娇天天为着几万钱的生意进出冥思苦想,不由十分诧异,想当初,她为了求子光是寻医问药就花费了堂邑侯几千万钱,长公主和她二人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这会儿为了这么点小利倒知道操心了。

酒肆开到第三个月时终于开始盈利,乐得陈娇细细算了两天帐之后给每人都发了个红包,大家十分欣喜,打开一看后,全部傻眼,里面竟然只有二十钱。连性情最温婉的芙楠都抱怨道,“娘娘这是拿我们开玩笑呢吧,二十钱做赏赐,就算您不怕没面子,我们都不好意思说出去呢,就这还值得您算了两天?”

陈娇一点都不脸红,“我这可是费了好大劲儿,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算出来的。大家辛苦一场,自然应该人人都得奖励,可是考虑到酒肆今后的运营需要,又不能把挣得的钱一次分光,我想来想去,每人二十钱是最合适的了。

馆陶长公主在听了老仆孙克的禀报后哭笑不得,没想到只花了这么点小钱就将女儿哄得开心成这个样子。虽然十分想教训教训她,这个行径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堂堂的皇家贵胄,她馆陶公主的女儿竟然以做小买卖为乐!再怎么说,商贾都不是一个能上得了席面的行当。可是想想阿娇近七八年来好像就没有什么高兴的时候,便忍住不说了。

再过几天,馆陶长公主就发现,自己的女儿更来劲儿了,陈娇竟然跑来要长公主派人去司隶、徐州、豫州、冀州、并州、幽州、益州、荆州、扬州等处给她置办处田庄产业。

这个当然不用长公主出钱,陈娇嫁给刘彻了这么多年,先是太子妃,后是皇后,前些年两人感情好的时候,刘彻的东西都是她的,所以私库里很是丰厚,被罢退长门时也只是被人迁了过来,好像搬家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带着一起走了,刘彻并没有动她的财物,所以陈娇自己也是非常有钱的。

如今想着去各地置产是个大事,不能再揩母亲的油水,于是就准备自己出资了。这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她计划了很久的事情,活了这么多世的经验让她深深知道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不能因为眼下看着安稳就自以为什么风险都没有了,再怎样都要给自己留好后路,将手上的财物转移出去一部分。

长公主本不想同意,觉得这事过于麻烦,管理起来不方便不说,还要耗费很多人手在上面,得不偿失。而且陈娇到底是个废后,身份敏感,要是被人抓住乱扣一个罪名,她都没法解释。

“唉,女儿所以才来求您帮忙嘛,”陈娇知道她不能一下子就痛快答应,早就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

“您想想,现在彻儿宫中的那些女子,没有几个是不恨我的,说起来还是我当初年轻,做事霸道,将她们收拾得太过了。

别人不提,就说卫子夫吧,她自己几次险些把命丧在我手里不说,就她那兄弟卫青,也差点被你捉进府中打死。这两年他们不一定有胆子来报复,可是再过几年呢?他们羽翼渐丰的时候,保不定就会想要来找女儿算算旧账了。

我听说卫青十分能干,陛下这次分派四路大军向匈奴用兵,只有卫青一路直捣龙城,灭敌数千,他和卫子夫姐弟两个相互扶持,一个在宫中生儿育女拉拢住陛下的心,另一个英勇善战,统帅大军,我只怕…

母亲也别和我再说那些去求彻儿回心转意的话了,女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都三十多岁了,没有可能去和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小姑娘争。所以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实在不行,我就隐姓埋名躲了吧。”

馆陶长公主沉默不语,忽然怒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当年要不是我在先帝和母亲面前力保,他又怎能有今日!”

陈娇拉她一把,正色道,“娘,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要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

馆陶长公主在朝堂和后宫之中混了这么多年,又有陈娇被废的事实摆在眼前,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长叹口气,“照你说的去做吧,我回头给你挑几个得力的家人出来,你尽量不要自己去和他们见面,有事情都吩咐给孙坷,他我是最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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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人生啊 ...

某日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剑客,路过长安城中繁华的西市大街,偶入了自己的酒楼,尝过美酒之后大为赞叹,一拍桌子,此酒只应天上有,什么人妙手兰心,竟能酿出如此美酒!?

激赏之余,定要请酒肆的老板见上一面,恰巧自己当日就在店中,眼看着掌柜的和伙计拦不住那位剑客,于是从楼上仪态万千的款步而下,这位英雄,可是要见我?

英俊的剑客抬头一看,立时大惊,没想到老板竟是一位美貌姑娘啊…然后就…再然后…

最后…众人慨叹,好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啊!…落幕!

这个虽然略嫌恶俗但是十分激动人心的言情桥段是陈娇每次去她那家大名叫做‘纵酒放歌’的酒肆中时必要提前臆想一番,自己高兴高兴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假想浪漫主义成份太多,很不靠谱,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也就是想想而已。每次去还是以检查经营情况和听听八卦为主。

最多在心里评论一下今天酒楼中的这些人,哪一个最年轻英俊。当然了,事实经常是很打击人,有时好不容易去一次,结果却发现别说年少英俊的了,连个中年顺眼的都看不到。

到后来就干脆放弃,不再去多想。然而,之后的事实又一次证明了一句至理名言:‘生活总是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也不如想象中那么坏。’

陈娇忘记这是哪位名人说的话了,她现在就是对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对生活的观察和总结概括能力可真是太强悍了,说出来的话这叫一个经典!

让陈娇做出如此的感慨的情况是这样的:

就在她光顾了自家酒肆数回,却半个顺眼的异性都没碰见,准备彻底放弃这方面的娱乐时,却时来运转,真的在酒肆里碰上了美男,还是非常俊美的一个。可棘手的问题在于这位她认识,而且没有任何可以发展暧昧关系的可能,连上去意思意思,说些含蓄玩笑话以资一乐的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人就是韩嫣!陈娇在心里仰天长叹:人生啊!

那一天正是卫青带着人马凯旋回朝的日子,刘彻这次派出去了四路大军攻打匈奴,其中车骑将军卫青直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出兵,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出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每位将军都率领了一万骑军,是刘彻继位以来第一次对匈奴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最后只有卫青这一路打了胜仗,另外三路,两路失败,一路无功而还。因此汉武帝对卫青这一路十分重视,命他带着队伍从雍门进城,穿过京中最为繁华的东西两市中的主要街道再去未央宫见陛下和文武百官。

陈娇为着看大将军回朝的热闹,早早的就到了酒肆的楼上坐等,等到卫青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从楼下经过时,立即也跟着欢呼鼓噪的人群激动起来,和芙琴,芙楠三个人一起大吹她们赛球时用的竹哨,吹哨子还不过瘾,不时还要把手做个喇叭状捂在嘴前大喊,“卫青!卫青!好威风啊!”

街道两旁本就群情激奋,欢呼叫嚷的十分热闹,她们随便喊喊自然也没什么事,近处有人听到,还有跟着凑热闹的,一起大喊,“卫青!卫将军!”汉代的女子比较开放,没有后世的那许多讲究,这般当街对心目中的英雄欢呼一下,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娇心情舒畅,很是找到了一点以前去看万人演唱会时的感觉,她倒不一定特别崇拜哪个明星,就是认为这样混在人群里大呼小叫的闹一场特别酣畅,用中医学的话来说,就是有‘浊气呼出,清气上升’之功效。

正在她大喊了几嗓子,神清气爽的目送卫青的队伍渐行渐远之际,忽然感觉酒楼下面有人在看她,一低头,只见韩嫣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牵了马匹,微眯起眼睛仰头在看她。

一时无语,两个人对视了半天,陈娇忽然觉得这怎么有点像潘金莲当街用竹竿子砸了西门大官人脑袋的感觉。

虽然韩嫣无论相貌还是身家都比西门大官人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她也不是潘金莲那个饥不择食,眼光不灵,做事更加不牢的女人,可就是在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联想,敲敲头,急忙从窗口缩了回来,命人去请韩大人上楼来坐。

韩大人欣然上楼,坐下之后,就似笑非笑的主动开口,“我还不知娘娘私下里对卫仲卿竟然会有这般好感,他得胜回朝竟能劳动娘娘的大驾来当街相迎。”

陈娇十分尴尬,以她的身份来说,做这种事确实是有失体统,问题是谁知道悄悄出来凑个热闹还能碰上熟人呢?

只好板起脸来,看着对面这个满脸戏谑意味的人万分严肃的道,“韩大人此言差矣,第一,我不再是什么娘娘了,因此上街来看看热闹绝当不起劳动大驾之说;其二,卫青将军英勇杀敌,战功显赫,确实堪为万民敬仰,我身为大汉的子民,对他自然敬佩有加。”

韩嫣若有所思的点头,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大惊小怪了,原来娘娘对人敬佩有加时就要对着他使劲吹竹哨来着。”

陈娇知道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说辞,一时除了老着脸皮装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口问道,“不知韩大人今日来我的酒楼有什么事情?”

韩嫣一挑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里是娘娘开的酒肆?难怪呢,说起来还是因为娘娘上次的厚赐,你送来的那几坛酒我有一日邀了数个友人同饮,大家都十分赞叹,非逼着我再弄几坛回去。我自然不敢再去劳烦娘娘了,本来还挺为难,正好听说西市这里有一家酒肆在买一种十分香醇的烈酒,只是价格奇高,而且每日只卖两坛,我就来看看,想着如果差不多,今后的我就全包下了。既然是娘娘的酒肆,看来我是没有找错地方。”

陈娇有些怀疑,看着韩嫣一脸的莫测高深,“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凭着那好多世的人生经验,忽然醒悟,“这酒的产量很低,每天就只有这么两坛可卖,价高者得,你冲我笑得再灿烂也没有用!”

韩嫣一愣,连忙收起了笑容,咳嗽一声,捏细了嗓子,学着刚才陈娇主仆在酒楼上欢呼的口吻,“卫将军,威武啊!”

陈娇气得一拍腿,这可真是世界大同,决不能因为某人的皮相生得漂亮就美化了他!这韩嫣也太老实不客气了,竟然因为抓住了她这么一小点把柄就想‘利用一下’了!

怪道他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呢,竟是些什么骄奢淫逸之类的贬义词,看看人家卫青,功高德勋,为人公正自律,到死都很少有人说他坏话!

陈娇想一想,“韩大人非得要这些酒,恐怕不只是因为几个朋友想喝吧?以你韩大人的身份,什么人敢逼着你做事?要我多卖你些酒也成,价钱也好商量,不过你要保证不是拿去宫里的,不然随你去宣扬我什么坏话,我都不会把酒卖给你的。”

韩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娘娘十分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我也是上次一时大意,给陛下尝了尝那酒,他十分喜欢,让多搞些放在宫里,所以才会来这里碰碰运气,说实话,要是再找不到,我只怕又要去长门宫拜访娘娘了。”

陈娇哼一声,心知他定然不敢说出曾去长门宫见过自己,所以刘彻问他要这东西他才会为难。

陈娇对刘彻没有任何好印象,以前的不说,就那次她刚醒过来,还没搞清楚东南西北,刘彻就狠狠的扇了她一掌,她都快气死了,最郁闷的是打了白打,她再见到人家还得低眉顺眼的不敢得罪。

因此绝不想将自己费力搞出来的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便宜了刘彻,忍了半天没忍住,怒哼一声,“能喝到我做出来的好酒,便宜他了!早知你会给他喝,我说什么也要假装忘记了许给你的那几坛!”

韩嫣讶然一笑,“便宜他了?娘娘这话有意思!”

陈娇估计硬不给他只怕不行,况且也实在没有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去得罪刘彻身边红人的道理,硬邦邦地道,“这样吧,这种情况你也确实为难,我回头命他们准备二十坛给你,不过价格要翻五倍!你去和陛下说,这是个北方来的客商卖的,他手里就只剩这么多了,被你一次性全部卖去,让陛下出钱,回头我分两成红利给你好了。”

“娘娘?这,别说五倍的价格了,就是十倍,陛下他也不会当回事,问题是这点钱,娘娘你也不缺啊?”

陈娇因为不得不给刘彻准备东西,心里还是很窝火,怒道,“我是不缺钱,我这是气不愤,要是不多收他几倍的价格,我只怕自己太过气闷,好吧,你既然说十倍也没事,那就十倍好了!”

韩嫣失笑,这样的陈娇让人很放松,自然而然的会原形毕露,“那好,娘娘您赶紧让人准备,我过些天派人到这酒肆中来取。”

他行事十分爽快,办好了事情就站起身来,“那便不多打扰了,告辞。”走出几步有回头道,“娘娘可别忘了分我的那一份啊,十倍价格可就是四成。”

陈娇皱眉,“难道你还缺这点钱不成?算得这么清楚!”

韩嫣微笑点头道,“我还真是缺钱的,娘娘下回有这种好事可一定还要记得找我才是,得了钱如何分法,咱们还好商量。”

陈娇瞪大眼睛,看他挺拔的背影自门口一闪而逝,不一时楼下就传来了轻快的马蹄声,心中那个纵马倚桥,金丸射猎的骄傲少年形象轰然倒塌。半晌才冲着空荡荡的门口道,“好吧,下回我还记得找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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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上林狩猎 ...

自从花费重金买通了每月专程驾车送她回堂邑侯府的宫中侍卫之后,陈娇的生活就几乎堪称完美了。

虽然这花了她一大笔钱,开始时很有些舍不得,但是后来她也想开,反正现在不缺钱,用这一项并不短缺的资源买来了人身自由,其实还是万分划算的。

所以陈娇现在可以隔三岔五的离开长门宫一段时间,不会被人发现。

一般的做法是她先乘着马车到堂邑侯府,过两日那马车再自行回去长门宫做做样子,其实她在不在马车上根本没人知道,所以陈娇悄悄出来几个月也是可以。

于是陈娇彻底安下心来,反倒是开始有些恋家,不太经常出去了。

还是长门宫中好啊!房舍精美,供奉奢华,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和当代的最高标准来准备的。地方又大,陪着一起玩的人又多,只要是没有了被幽禁在里面的不好感觉,接连数日不出门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事情。

这日,看着孙坷送来的一卷绢帛,她蜗居了数月之后终于开始静极思动了。

那卷绢帛上面画着一副简图,大致标注了陈娇现在在各地的田庄产业,馆陶长公主的家人,办事十分得力,在几个人口最多大郡:司隶、豫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等处都已经购置进了大片田地,派有专人招募家奴,开始耕种经营。

陈娇招手叫来了她的两个‘心腹爱将’——芙琴和芙楠,“你们两个最近觉得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芙琴比较活泼,嘻嘻一笑道,“现在我们天天跟着娘娘吃喝玩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芙楠比较温柔,说话也轻声慢语的,很是斯文,“我也这么觉得,就是芙琴她们那组人别总是这么厉害,让咱们踢球时能多赢两场,我就再没有什么其它憾事了。”

陈娇哈哈大笑,“看你不出,这么个温柔人,踢起球来可是不要命,还这么好胜,怎么着,跟我一组,赢得少了,你不开心啊?”

芙楠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要是能多赢几场不是更开心。”

芙琴不答应,“你竟想美事,你们总是赢,我可是要不开心的。”

陈娇打断她们,“你两个别争了,我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两个宫女顿时大感兴趣,“娘娘快说,怎么玩啊?”

陈娇指指丝绢上标出来的几个田庄,“你们看,这些庄子现在都是咱们的,每庄上有总管,小厮,家奴,厨娘,侍女等每处数十到数百人不等,我让人教他们闲暇时也练着踢球,然后每个庄子上都挑出人来,凑成一组,咱们也带上几个踢得好的,去各地和他们分别比试,能胜出的,就安排他们年底,或是明年年初到京城来踢决赛,评个第一出来,本娘娘我当时有重奖!”

芙琴和芙楠对望一眼,有些担心这个玩法是不是太夸张了,平日在长门宫中自己人编两队,踢球戏耍也就罢了,还要到各处田庄上去比赛,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不过呢,娘娘这个提议听着也确实是挺带劲儿的就是了。

玩乐的事情,总是最容易得到支持,不久就三人全票通过,大家开始兴致勃勃的计划行程。

第一站就选在了长安城外最近的一处庄子,那里其实以前是馆陶长公主的一块地方,她以前有空了就会带着家人奴仆去庄上游玩踏青,现在看女儿陈娇忽然想要四处置地,她为了讨女儿欢心,快快的把此事操办起来,就把近处自己手里的几块田地直接给了女儿,远处的再派人去另行购置。

这一处城外的田庄紧挨着皇家的上林苑,田地平坦肥沃,供主人休憩的屋舍也修缮得精美,还有渭水河横贯而过,能够远眺上林苑,景致也算不错。

陈娇带着芙楠和芙琴先住去了那里,因为长门宫里的‘球员’不可能大批带出来,所以决定在这里先训练一批,然后再带着去各地踢‘巡回赛’。

上林苑景物优美,规模宏大,宫室众多,纵横三百余里,其中豢养百兽,可供天子春秋射猎,是个十分奢华气派的皇家园林兼猎场。

馆陶长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在紧挨着上林苑的地方也搞了一片地,修成自己的别苑,陈娇住得十分舒服,同时认为母亲有点偏心,好东西都紧着自己,也不去体谅一下两个儿子的感受。当然她悄悄想一下就算,肯定不会傻到去对人说。

在陈娇田庄的最北边,可以远眺到一些上林苑内的景致,林木宫室掩映,好大的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有时还能隐隐传来兵士们操练的声音,陈娇知道这里还驻扎有军队,是刘彻的亲卫羽林军。

带着芙琴一边散步,陈娇一边指着远远能看到最高的一处宫苑的屋顶道,“那里是御宿苑,还记不记得,你和芙楠两个人曾跟着我去游玩过几日。”

芙琴叹口气,“怎么不记得,那时候陛下虽说已经开始广纳美人,可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娘娘你的…”怕陈娇忆起往事要伤心,停住了不再多说。

陈娇倒是不以为意的,只是有些遗憾,现在没资格进上林苑赏玩了,只能远远看看。

正看着,就见远处有人骑马疾驰过来,靠近了方看清楚,是一前一后两个人,在追一头鹿,那是一只身材高大的雄鹿,已经被射中了,身上带着一支箭,眼看它越跑越慢,要支持不住,堪堪就要被追上,忽然拐弯,一个转身,一头撞过去,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追在前面的那人没有防备,大概是被鹿角给狠狠顶了一下,接着又被受惊的马摔下地来,结果就和那头鹿一样,也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后面跟着的一人,慌忙下马奔过去查看,“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陈娇张大嘴巴,看看那两人一鹿,再回过头看看芙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孽缘?本来应该不再有瓜葛的两人总会意外相逢?

眼看着刘彻躺在地下不动,不禁也有些担心,理智上讲,她知道汉武帝寿命还长着呢,不去理他,自然有人来救,死不了的。

可是这人毕竟是她的表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近些年关系不好了,可到底有些亲情在,要陈娇现在转头就走,她还实在做不出来。

一时拿不定主意,轻声问芙琴,“芙琴啊,你说咱们现在去帮他一下,陛下会不会感激咱们的救命之恩,然后就不多计较我私自外出的事情了呢?”

芙琴苦着脸,低声道,“我也说不准啊,娘娘!谁知陛下会有什么反应。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趁没人发现悄悄溜走吧,一会儿陛下的大队侍卫追过来,咱们可就走不了了,搞不好要被治一个擅闯上林苑的罪名!”

“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赶紧走吧。”拉着芙琴快走几步,忍不住又回头去看,只见刘彻那唯一跟过来的随从手足无措,只是跪在一边使劲叫,“陛下,陛下!”

陛下只是躺在地上没动静。

再往远处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可见这两人是甩开大队来追这头鹿的,叹口气,“算了,算了,你虽然对我不好,上次还动手打人,可我毕竟是当姐姐的,这种要紧时候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转身跑了过去,芙琴跺跺脚,只好也跟上。

到近前一看,发现刘彻已经昏了过去,探一探,呼吸还好,算得上平稳,应该是摔下马时撞到了头,所以才晕的,没有呕吐,抽搐症状,应该问题不大。再往下看,却发现左腿上一个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十分吓人,陈娇吓一跳,喝道,“你乱叫有什么用,赶快给他止血!”

那侍从也吓一跳,猛然起身,“什么人!…娘娘!”他跟在刘彻身边日久,认得陈皇后,只是在这里忽然遇见,实在很是诧异。

陈娇以前当过护士的,专门学过急救,知道先要止血,他的伤口在大腿上,需要先按住腹股沟中点的稍下方,以压迫股动脉。

于是利落的将人摆成平躺的姿势,用双手紧紧压住腿根部,再四处看看,实在不想撕自己的衣服,就命那侍从道,“你把你里面那件衣服脱下来,撕成一掌宽的长条给我。”

“啊?娘娘,这…这…?”

陈娇着急,这么使劲压着,一会儿胳膊就酸了,怒道,“你动作快点!我要给陛下包扎伤口!”

那侍从一激灵,连忙脱衣,依言撕成长长的布条,陈娇先命芙琴跑回庄上,让人架一辆牛车过来,然后让侍从给她帮忙,轻轻抬起刘彻的腿,陈娇将自己的丝帕折成方块状覆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扎住。

看看不再有血渗出,这才松口气,抬头看看那人,“我以前见过你,你是王…?”

那人忙道,“小人王义,难得娘娘还记着我。”

陈娇摇手,“你别叫我娘娘了。”四处看看,竟然还不见有刘彻的大队随从找来,皱眉道,“你们为了追这头鹿,单独跑开这么远,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找过来?”

王义惭愧,“小人想着反正是在上林苑内,这鹿又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就没拦着陛下,一路急追过来了,后面那些人估计还有在十几里外呢,这鹿还挺能跑…”

陈娇翻白眼,心说你们也挺能跑,把其他人落下这么远,指指身后,“那边是我母亲的庄子,等一下我的侍女把车子带来后,就送陛下过去休息一下,他的伤口还要洗一洗重新包扎起来。”

王义一脸倒霉相,他自己一人跟着陛下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回去砍头都有份,他也不会治伤,自己一人把陛下也搬运不回去,正是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忽然有陈皇后从天而降,帮他解决眼前的麻烦,差点就要跪下磕头了,自然连声答应。

等到芙琴把牛车叫来后,就几人合力,轻手轻脚的将刘彻搬上去,运回了陈娇的住处。

陈娇是绝不愿把这么个血糊糊,脏兮兮的人放到自己房间里的,于是又命芙琴先骑了王义的马回去,立刻收拾个房间出来,不用太复杂,铺好被褥,摆上案几就好了。

芙琴累得使劲喘大气,呼哧呼哧的再赶了回去,吆喝了几个人一起帮忙,总算是赶在陈娇和王义把刘彻运回来之前将屋子收拾了出来。

陈娇将刘彻的外衣脱了,让他平躺在床上,再将裤腿剪开,拆了刚才草草扎上的绷带,看看止血的情况还不错,就命人去准备温水,干净的白绢,伤药,再拿一小罐自制的烈酒来。

先用一块十分干净的锦帕沾了温水,细细的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刘彻顿时一哆嗦,被痛醒了,睁开眼来,有些茫然,“寡人这是在哪里?”

陈娇手上不停,“陛下打猎,追到上林苑的外围,正好我母亲的田庄在这边,我来住两日,碰到陛下不小心被鹿撞伤,就帮着王义把你扶了回来,你忍一下,伤口要处理干净才行。”

王义站在后面也道,“是啊,陛下,您忽然被那头发疯的鹿撞下马来,差点吓死小人,幸亏碰到娘娘了。”

刘彻眨眨眼,看看陈娇,再看看王义,大概是刚醒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时说不出话来,忽然就觉得腿上伤口猛然一痛,‘嘶’的一声就要躲,陈娇连忙按住他,“忍一下,忍一下,在给你上药,马上就好。”

其实她是在用烈酒给刘彻消毒伤口,不过也说不明白,干脆假装是上药搞疼的,手脚麻利的将沾了酒的锦帕丢在水盆里,又用一卷干净的白绢重新把伤口包了起来,最后熟练的打上一个结,直起腰来拍拍手,“这下好了。”

抬头一看,刘彻皱着眉头,忍疼忍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心里一动,这个样子倒很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不小心磕碰到了,刘彻就是这个表情,那时他们都还小,陈娇虽然大着几岁,但被宠得十分娇蛮,轻易不给谁好脸色的,不过遇到这种时候,她也还是会拿出做姐姐的风度,温柔安抚一下小表弟。

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轻轻拍拍,“没事,没事,咱们一起数十下就不疼了。”

刘彻愕然抬眼,这句话小时候经常能听到,对他来说温馨而久远。

眼前一张水嫩的芙蓉脸,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里面满是安慰关切,看他诧异抬头就灿烂一笑,“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对你说这句话可管用了。”

刘彻莫名脸红,转开头,“谁记得啊,少和寡人说这些哄小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