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悔改?江小楼一把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轮圆了胳膊就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十二分的响亮。

“谋害无辜,罪不可恕!”

两个丫头先后跑进来,恰好听见这一声,只觉得江小楼的语气酷似午夜寒枭啾鸣,让人心生可怕寒意。

李香兰没想到江小楼真的动手,一张白皙面孔上顿时多了五道指痕,心头不由恼怒,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江小楼发疯了!快来人啊!”

翡翠立刻扑上来要救她家小姐,江小楼瞥她一眼:“上前一步,我就将你家小姐丢下去!”

翡翠心头一颤,登时不敢轻举妄动。

江小楼勾唇一笑,盯着小蝶道:“关上门。”

小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敢动。江小楼漫不经心,眼底却浮起一层霜色:“你以为今天的事情你能跑得掉?”

金玉叫自己看住江小楼,自己当然不能让她出事,再者姑娘们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多了,今天的事情闹大了,李香兰和江小楼都不会被罚,自己和翡翠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如果江小楼能够有法子堵住李香兰的嘴巴才最好!小蝶一咬牙,反身迅速落了门闩。

李香兰惊骇地看着小蝶关上门,不停地挣扎扭动:“江小楼,你不能私下处置我!你才来几天,有什么事情都得交给金玉姐!”

江小楼瞧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轻笑:“之前我来到楼里,你就百般在金玉跟前挑拨离间,今天我不计前嫌替你解围,你却反而迁怒于我,真当我是软柿子吗!”还不待李香兰反应过来,她已经迫使对方的面孔逼近了那热气蒸腾的水池。

“你知道,我本来对你那把椅子不感兴趣,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翡翠动了动,可是触及江小楼微带锋刃的眼芒,所有动作立刻顿住不敢靠近。

江小楼被压抑到了极致,迸发出来的情绪如同火焰爆发,那种被刻意培养出来的娇滴滴、怯生生的闺秀气质全无,反而透露出一种杀伐果断的凌厉。她体内蒸腾的那一种怨恨,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推翻。当她决心抛弃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江小楼,她就变得充满决心,这一切,都是这些人逼出来的!

谁挡在她的面前,就是她的敌人。

李香兰的头皮几乎被那股大力扯掉,她万万想不到江小楼一个女孩子居然有这种疯力气,无论如何动弹不得,痛得眼泪直掉,连忙软了语气道:“江小楼,江小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诚心的!”江小楼柔美的面孔,顿时冷漠又残酷,有杀伐果断的冰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么,想要让她活活烫死,说句对不起就能求得原谅?!她已经不愿意再听别人对她说对不起了,每个人都会犯错,可有些错误是不可能被原谅的。江小楼清丽的面孔涌现出一丝冰冷,整个人柔柔弱弱,表情却又雷霆般威严,莫名叫人心口发紧。她将李香兰的头颅逼近了滚烫的水池,道:“刚才我若是在池子里,已经浑身一块好皮都没了,现在也该让你尝尝这滋味。香兰小姐,下一回可要记得,千万不要惹我生气。”

话音刚落,李香兰的半边面孔要被生生按入滚烫的热水中。李香兰尖叫,身下腥臊液体控制不住地打湿了裙子,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翡翠惨叫一声,浑身一抖,跪了下去,拼命爬过去死死拖住江小楼苦苦哀求。

江小楼瞧见李香兰如此胆怯,不由一声冷笑,把手一松,李香兰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左脸哀号不止。她那张娇媚的面孔尽管没有完全浸入滚水,却已经是赤红一片,满是燎泡。

“你为了私欲和泄愤,不惜伤害别人的性命,这次不过给你个小小教训。若是下次再乱来,我可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江小楼一字一顿,说的极慢,往日柔婉的嗓音却有惊雷之势。

李香兰两眼一翻,瞬间昏迷过去!江小楼淡淡地对着两个几乎木雕一般的婢女道:“好了,现在去通报金玉吧。”

消息传出去后,金玉偏偏外出未能赶回,李香兰的房间里,婢女翡翠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李香兰昏迷不醒,半边面孔烫的全是燎泡,形容可怖。

大夫替她整治了一番,才叹息道:“小姐性命无碍,只是一定要静养,好好服药,不可轻易动怒更不能见风,否则……恐怕要一辈子顶着疤痕了。”

江小楼倒是神色自若:“多谢大夫。”

等大夫出去,李香兰猛然惊醒,却见到帐子外头坐着一个人影,身形娇弱,面容清丽,正是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江小楼,她心头惊恐,厉声道:“滚!滚出去!快滚出去!来人啊!”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失态。”江小楼喝了一口茶,轻轻一笑。

李香兰恨声道:“我一定会告诉金玉姐,让她——”

“是你意图谋害我的性命,我本来还想替你遮掩,既然这样,那还是免了。你说金玉知道你的脸孔有一辈子好不了的可能,她会怎么对待你?是花重金替你医治,还是让你立刻滚出去,啧啧,我也很想知道。”江小楼悠闲地说道。

李香兰震惊地盯着对方,此刻江小楼的面孔清丽逼人,眼底却满是寒峭与萧杀,令她心口发紧。

江小楼微笑道:“李香兰,我素来是很大度的。”

李香兰牙齿几乎在发抖:“你……你这个疯子!”

江小楼笑容平常:“瞧你,咱们不过闲话两句,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她突然将茶杯放在一边,主动坐上了床,靠近李香兰,眼眸微睐,柔柔一笑:“香兰姐姐,咱们今后可要和睦相处!”

李香兰惊恐地看进了对方的眼睛,江小楼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冷漠,荒芜,叫人胆战心惊。美目流转之间,竟然见不到一丝感情。

李香兰害怕地向后缩了缩。

江小楼突然伸出手,李香兰惊骇地拼命向后退,可是对方纤纤玉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平了她白色中衣的褶皱,柔声道:“怕什么,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刚才就可以直接把你丢进沸水里去的,你放心吧,我会留着你,让你好好看着。”

“看……看什么……”李香兰的声音抖动得格外厉害。

“看什么,你终有一日会明白的。”江小楼笑得更加和蔼可亲,语气也格外轻柔,可是李香兰却恐惧的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喧哗,金玉快步走了进来,她刚刚从外头赶回楼里就听说了这个糟糕的消息,一脸急色:“香兰,你这是怎么了?!”

江小楼弧线优美的唇角微翘,浮现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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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有人说你的女主是史上最惨女主……

小秦:不,是世上最彪悍女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章 声名大噪

江小楼眼眸淡淡,只是微笑:“大夫说只是一点小伤,过不了几个月就能痊愈,只可惜……最近香兰姐姐不能见客了。”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格外的轻柔,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切。李香兰只觉得后背一阵阵起了鸡皮,极为恐惧地盯着江小楼。

金玉点头,随即细细打量着李香兰的面颊,皱眉道:“香兰,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会烫伤?!”

李香兰一阵颤抖,原本要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地看了江小楼一眼,对方神色静默,眼神平淡,完全是一副满不在意的神情。

想到刚才对方的威胁,还有那种狠毒的劲头,李香兰出口的话立刻改了:“是……是我去沐浴,谁知道那管事的丫头不尽心,竟然错开了热水……”

江小楼叹息一声:“好在发现得早……”

李香兰几乎气得要吐血,恨不能将一切托盘而出,可她脑海中始终浮现起江小楼那种阴冷的眼神,对方是来真的,绝非开玩笑,若是自己说出一切,只怕……更何况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上,说出来不但讨不到半点好处还会加重惩罚。万一让金玉知道自己可能会毁容,只怕现在就得挪出去,金玉这等自私的人不会为了一个毁容女子得罪一颗将来的摇钱树。

她咽了咽口水,哀戚道:“是,都是我运气不好!”

金玉眼珠子一转,面露怜惜道:“你的脸可一定得当心,千万不能有破损。”

果然金玉只关心容貌,这可是将来赚钱的资本。江小楼看了李香兰一眼,李香兰的心瞬间拎了起来,而翡翠也只顾垂着头不敢说半个字。

江小楼秋水明媚的眼神闪动:“香兰姐,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望你的。”

她这么说,眼底却是充满了嘲讽神色。

眼看着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去,金玉看着李香兰那半张脸越发烦心,便也勉强安慰了几句就跟着离去。

眼前再没外人之后,李香兰哇地一声痛哭出来:“疯子!疯子!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边说,却突然用被子蒙住了面孔,然后不论翡翠怎么安慰,都不敢再开口说一个字。

从房间里出来,江小楼看了一眼天色,乌云遮住了月亮,黑沉沉看不到一丝光亮。

今天对李香兰动手的时候,她心底剧烈地挣扎着。

虽然心底在颤抖,她还是迈出了这一步,这一步走出,她就绝不会再回头。

她每走一步,心头都在滴血,舍弃的不只是那些心如蛇蝎的人,更重要的,她舍弃了自己!

如果父亲和大哥还在,她可以装作没有伤痛,没有阴霾,她可以学习原谅。

可是,他们都走了。

人生漫漫,世间险恶,就只有她一人,再也没有人相伴。

她再也没办法快乐地奔跑,毫无顾忌地笑。

一滴雨珠落在她的面上,她仰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雨水越下越大,小蝶连忙撑开伞替她挡着。

她却微微一笑,笑容淡漠。

没有人相伴才好。

没有人陪着,她就只能靠自己,必须靠自己!

大雨泯灭了她的感情,这样才好啊,把她的过去抹去,不留痕迹。

江小楼侧头看了小蝶一眼,眼底碎芒莹莹:“今天的事情你想要说,就尽管去吧。”

小蝶面色一变,立刻垂下头去:“奴婢的职责只是照顾小姐,其他一概不知。”

杨阁老离开国色天香之后,人前人后却对江小楼的才思敏捷大加赞赏,而那一位被小楼称赞的词人袁秀也作了一首词来赞颂她的容貌,一时之间消息流传开来,人人都知道国色天香楼来了一位桃夭姑娘,据说这位姑娘不但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燕之色,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绝非一般青楼女子可比。

这一位桃夭,自然便是江小楼。金玉放了消息出去,言明她本是出自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只因家中突遭意外,迫不得已进入国色天香。金玉早已说明,要会这女子,客人须持有拜贴,于是早有无数心生好奇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伸长了脖子把大张大张的银票并随拜贴交与金玉,只盼一睹美人风采。只可惜这些人大多都白等一晚,所有的银票和拜贴一并又给退了回来,这位姑娘暂时不见客。

权力即春药,越是高官与巨商,身边越少不了有人献媚。要想虏获这些人的心,多半需要欲擒故纵,冷若冰霜也可谓绝不夸张。金玉最明白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越是地位超群的风尘女子,卖笑、卖唱的次数就会依次减少,越是让客人不满足,魅力和吸引力也就越大。所以金玉耐着性子等了七天,直到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喧嚣尘上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扭着纤腰来了小楼住处。

江小楼正卷着袖子在画一幅画,小蝶在一旁磨墨。当金玉走进去的时候,只见到江小楼衣着朴素,面上也没涂脂抹粉,面色却白皙得像一块温润的玉。金玉笑嘻嘻地道:“小楼,你在这里窝了七天,也该见客了吧!”

江小楼认真地给画儿添上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看了金玉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金玉以为她要推诿,不由把脸一沉:“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若这一回想要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软硬兼施,变脸如翻书就是眼前这女人的最大特色。

江小楼施施然地一笑,声音清冽慵懒:“那就请金玉姐告诉外面那些人,见面银子一百两,吃一杯香茶两百两,清弹一曲三百两,若是要求画,非五百两不可。”

金玉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大周,官员的薪水很低,一个正三品的官年薪不过五百两,前朝还有一位姓张的清官,死后遗产只有十多两银子,国色天香楼里姑娘随便拣出一件首饰,都比他的遗产贵重。当然,青楼有空子可钻,官场亦然,便是这位所谓清官,死后一样留下许多珍奇字画,随便挑一幅字画就能超过金玉的大半资产,所以一等姑娘漫天要价并不少见,可见一面就要一百两,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见对方愕然,江小楼不经意抬手拂过自己的鬓角,慢慢道:“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管你赚钱就是。”

金玉眼睛一瞥就看见江小楼露出的半截手臂虽然素白,却能瞧见三两条微淡伤痕……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丫头好大的口气,身子如此破败,当真以为自己超凡脱俗不成!

第9章 檀郎来了

金玉刚要开口,低眼却看到窗外飞来的一只蝴蝶竟然落在了江小楼的画上,不由瞠目结舌。再仔细一瞧,画上几片兰叶,两朵兰花,构图简洁、舒展,尤其那兰花十分饱满,兰叶互不交叉,用笔竟丝毫不似一般女子细软,反而显得沉稳流畅,挺拔刚劲。不由啧啧称奇道:“果真是好兰、好画,居然连蝴蝶都能引来,我还真是找到宝贝了!难怪连杨阁老都啧啧称奇……只是,为什么你画的兰花没有根?”

江小楼微微一笑:“我自己便是个无根可依、无家可回的人,即使画了根,叫她生长在哪里呢?!”

金玉闻言一震,不由细细端详对方神情,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她心头莫名有些不安,却是笑了笑:“好,一切就照你刚才所言!”

小蝶送金玉出门,跨过门槛的时候,金玉回头下意识地看了江小楼一眼,小楼已经低下头去又铺开了宣纸,那一双垂下的明眸极潋滟,隐有秋水的涟漪。这一幕场景如同墨色,慢慢在金玉心头浸开,有细小的怀疑遥遥而来,转瞬即逝。

单薄苍白的女孩,如同一个风都吹得走的纸人,又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她心底嗤笑自己多虑,却又不由压低声音道:“好好盯着她,若出了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小蝶被金玉那毒蛇一般的眼神惊了惊,连忙垂头:“是。”

屋子里,江小楼抬起眼睛,紧紧地抿着嘴,明眸闪亮,有一种平静中暗涌的情绪。

金玉以为她会逃避,可江小楼不会。过去,当人生的不幸压上她的肩头时,她从不反抗,只一味地包容,面对厄运时,总是第一个反应:忍耐。

可后来她才明白,退一步的结果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劫不复。可悲的是,她直到躺进棺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内心总是不安的,动摇的。秦思曾经说过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便也真的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满足于别人给予的一切,既看不到危机的来临,也看不到自身的不幸,被人一再逼入绝境的时候甚至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而现在,她的前方没有光明没有出路,哪怕要她一路披荆斩棘,流着鲜红的血,剧痛着也要顽强地支撑下去,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国色天香楼,辉煌的灯火伴着歌声,如水一般从门扉花窗的每一个精巧的缝隙里流泻出来,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在门前停下,明明没有护卫鸣锣开道,却仿佛无形中劈开了一条道路,行人纷纷避让。

“卫公公,国色天香楼到了。”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马车里率先下来一个美男子,他生着饱满的额头,浓密的眉毛,眼睛长长的,鼻梁高挺,正是谢连城。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马车里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脚踏半旧不新的黑色布履,衣着分外朴素,与谢连城并肩进了国色天香楼。

谢连城刚跨进正厅,金玉就忙闻讯赶来,她头簪精工细致的绢花,腰系洒金的大红罗裙,人还未到,香气早已扑鼻,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欣喜:“谢公子肯赏光,国色天香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谢家是巨富,又是皇商,与皇室的渊源颇深,外人虽然不知究竟,却也知道谢家绝非一般的商门,便是金玉这等素来眼高于顶的人也要青眼以待。

谢连城似司空见惯,将金玉那一只攀附上来的鲜红蔻丹长指轻轻拂去,笑道:“金老板,今儿的主客可不是我。”

金玉眼睛一飞,一眼瞧出旁边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是何种身份,不由微笑起来。大周一朝,皇帝对太监颇多宠幸和倚赖,在宫中得脸的大太监又格外不同,从当年开国皇帝赐宫女给太监王充为夫人之后,这宫中有名望的大太监几乎人人都有一位正室夫人,虽没有诰命封赠,却与寻常男人家中正儿八经的主母别无二致,所以金玉对太监出现在风月场所并无多少惊讶,更何况并非人人来此地都是为了赏风弄月,多的是来谈生意的,眼前这两位显然就是如此。她笑容更加灿烂:“那么,二位里边儿请。”

刚进国色天香大堂,只见到整个大厅布置得格调高雅,富丽堂皇,大堂中坐了有八成满的客人,皆是身着华服,非富即贵,绝大多数揽了美人吟诗作对、唱和饮宴。当中绣凳上坐着一个脸色白嫩的美貌女子,怀里抱着月琴,轻轻拨动琴弦,启开朱唇,缠缠绵绵的唱着。在各桌之间往来穿梭的婢女们更是生得身姿窈窕、面容俏丽,好一派清雅风流景象,让人丝毫生不出不堪入目之感。

见到他们几人进来,所有人的眼光“唰”的一下都扫了过来。

“谢公子……”

“是谢公子……”

“檀郎来了……”

大周一朝,对于美男子的最好形容便是檀郎,而在阅美无数的姑娘们眼中,能称得上檀郎的着实凤毛菱角。整个大厅在瞧见谢连城的瞬间,四处都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还有人“蹬蹬蹬”的往楼上跑想要去招呼人来瞧,整个空气中洋溢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倾慕之情。

谢连城缓步走来,在烛火通明的大厅更加显得美如冠玉,皎若朗月,那一头漆黑的发下,肤似冷玉,眉如墨裁,眼波轻轻闪动之间俊朗绝俗,顾望之际夺人心魄。

真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有些不熟悉谢连城的寻欢客俱都眼前一亮,已经在开始小声打听这位陌生的俊美公子是谁了。

金玉腻声道:“两位请包厢坐一坐。”

谢连城对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与卫公公二人径自落了座,将外界一切议论摒于门外。二人商议完正事,卫公公兴致颇高,特地请了人来唱曲。不一会儿就有四名妙龄少女进了包厢,绯色衣服上绣着描金的牡丹花,显得异常美丽,四人分别抱有琵琶,古琴,玉笛,萧,同时笑吟吟地屈膝行礼,然后开始表演。

卫公公看了一会儿,兴味索然:“人和曲子都不错,但都说国色天香楼美人如云,咱家瞧着也不过如此。”

这四名女子都算中上之姿,但宫中何等天仙国色没有见过,难怪卫公公不以为然。谢连城笑了笑,不置可否。站在他身后的怀安瞪大了眼睛,心道这位公公好生挑剔。

四名少女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领头的嫣然一笑:“您有所不知,似我等寻常的只在外头逗个趣,咱们国色天香楼里面的一等姑娘个个天仙一般,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先生若是不信,待会儿便是我们新近名声大噪的桃夭姑娘搭台表演,您一瞧便知。”

卫公公微微一笑:“哦,那我倒是要看看。”

大周传到第五世,君王开明,藏富于民,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

当今天子喜管弦丝乐,贵族们争相效仿天子名士风范,民间便也大兴此道。

自古以来才子就跟佳人分不开,本朝文风开放,达官贵人、才子名流皆以风流自视,寻常出游、饮宴、诗会统统都离不开这些风流佳人的陪伴,而国色天香楼更是个中翘楚,世人皆知这里的一等美人要比宫中妃嫔都要艳上三分,卫宏此行当然也有好奇之心,若有可能么,寻摸个绝色佳人……将来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这二楼设计巧妙,一个个包厢相互独立。客人在包厢内往下能清晰的看清场中人,外人却难以窥破其中奥秘,着实颇费心思。

突然听见一声鼓弦响动,卫公公向楼下望去。此时不但国色天香楼包厢全满,便是楼下也已坐满了名门公子,巨富豪客,远远围着一个小戏台。人人都是京城里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却都翘首以盼,几乎扭伤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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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卖艺神马的最庸俗了,哈哈哈,要卖出点不同寻常来才行。话说有娃问我这个檀郎是不是男主,不要着急,本文凶狠彪悍的美男众多,别轻易站队,站错了多惨→_→

第10章 天下绝色

谁都知道国色天香楼的老板娘金玉手段超群,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不仅个个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诗词歌舞样样精通,等闲人不要说请来饮茶,想要见一面都不容易。再加上金玉在朝中有显贵支持,国色天香楼自然坐稳了京城风月的第一把交椅。往日一等的姑娘若是表演都是座无虚席,更别提今天这一场要演出的还是如今风头正劲的桃夭姑娘。

很快台上便出现一位白衫美人,手里一把古琴,她身形纤细如柳,头发乌黑油亮,众人瞩目之下便面上泛红,眼帘低垂,不经意间透出点点风情,叫人大为爱怜。众人以为她就是桃夭,正在欣赏之间却又有一名红袍美人上场,她的头发全部高高束在头顶,腰间系了五色彩丝,眼瞳晶亮,艳光四射,偏是大大方方地看向众人,一副英姿飒爽的男装打扮。

这两人模样身材一般无二,赫然是一对双生子。二人一人奏琴,一人舞剑,白衣女子琴音婉转流畅,有种超乎凡俗的清幽,红衣女子身姿卓绝,腰间彩丝随着她的动作如雀屏般散开。随着琴音忽而扬起,红衣女子的剑招越发凌厉潇洒,窈窕身形刚劲如同游龙,耀眼的剑光令人眼花缭乱。二人配合天衣无缝,众人看得目不暇接,叫好连连。

随着“铮”的一声琴音结束,红衣女子陡然收剑,剑光猛地顿住,就像平静的江海凝住了波光。

这双胞胎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一文雅一洒脱,一羞涩一大方,端的是各有所长,真是占尽了风光,满堂宾客大为称奇。四下彩声雷动,人人喊好,更有韦伯侯家的公子沈长安大声赞道:“好!好一对绝丽佳人,国色天香楼果真不同凡响!”

骠骑将军府少将军王鹤和户部尚书府公子吴子都也来凑趣,巴掌拍的震天响。

这些公子哥本都是风流场中的常客,能博得他们满堂彩自然不同凡响。

卫公公眼见如此,也不禁啧啧两声,问作陪女子道:“的确颇有意思,下头哪一个是桃夭?”

女子掩唇一笑:“先生心急了,我们桃夭姑娘岂是这等凡俗女子及得上的,您且莫要着急,细细看下去就是!”

谢连城却只是低头品茶,对一切视而不见。

开场便已经达到如此高度,桃夭如何表演都很难更胜一筹,此乃大忌。按照道理说,经验丰富的金玉当不会犯下这个错误,还是她当真对桃夭如此自信?

不光谢连城如此想,在场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能够压得过这一对双胞胎,不知桃夭姑娘是何等风情,现场的气氛因而一下子更加热情高涨。

就在此时,舞台右侧漆木美人屏风后侧缓缓步出一个金色华裳的女子,她面上罩着一层轻纱,手中持着一只琵琶。就在众人疑惑顿起之时,轻妙的琵琶声响起,节奏不疾不徐,她举足旋身,裙裾如游龙惊凤,缓缓摆动。

她的腰肢十分柔软,时而弹动琵琶,时而将琵琶作为道具旋转,项饰臂钏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媚字,体态像弱柳般娇柔无力,别具清韵。

原来是琵琶舞,众人恍然大悟。

节奏开始由慢变快,由弱变强。刹那间,这女子一举足一顿地,一个旋身竟然将琵琶悬于背后。只听见那琵琶陡然发出一连串音量极强、极洪亮并富有金石音色的高亢奏鸣,震得谢连城的耳鼓都一阵微痒。他不由自主举目望去,台上的女子手中琵琶明明悬于身后,却依旧在她的纤纤玉指下迸发出激烈仙音,她一边弹奏一边舞动,身形却越发见出轻盈婉转,旋即如风。

“她这是——”台下的沈长安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向大厅里的每一个人提问。

“是反弹琵琶!反弹琵琶!”吴子都抢先抚掌大叹,“妙,实在是妙极了!”

在座众人皆知,琅琊寺中有一幅长达十米的千年壁画,画中描绘着历史上的四大美人。第一幅便是美人飞天伴随着仙乐翩翩起舞,举足旋身的反弹琵琶图。曾有舞姬妄图模仿画中场景,奈何要跳此舞不光要舞蹈高妙,更要擅奏琵琶。不是没有人跳出来,却无一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有形似没有神似。偏偏这桃夭姑娘竟然能模拟出飞天在反弹琵琶绝技时刹那间的灵动舞势,实在叫人拍案叫绝。

当化名桃夭的江小楼使出了反弹琵琶的绝技--于是,整个国色天香楼为之惊羡不已,时间仿佛也不再流逝,众人张大了嘴巴望着台上舞姬,完全忘记了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