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好不容易想通放她离开,赵泠甚至顾不上犹豫,便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能够离开这个充满了不好回忆的宫廷,这也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赵泠心底深处可能最不承认的一点便是,她怕继续留在这里,她自己的内心会忍不住动摇。

如今,有这么一条出路等着她,她不可能不去选择。

能出宫,出了宫后,她今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这些赵泠都顾不上想,当然,可能也是她有恃无恐的一点,她相信晏明会替她安排好,安排的妥妥当当。

赵泠将已经空了的瓷瓶重新塞上了木塞子,然后递给香梅,温声道:“你将它处理掉。”

香梅沉默着依言接过。

倒是赵泠想了想,又是轻声开口道:“我日后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还是个不定数,你不若留在宫中…”

“主子怎么又说这话,奴婢自小到大,便是跟着主子一起生活,离了主子,您让奴婢一个人,如何过下去。”香梅闻言,情绪并不算激动,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打断了赵泠的话。

赵泠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罢罢罢,将你留在宫中,我也是不放心的。”

主仆二人这场私底下的争执,自是不为人知,但景和殿里的宫人,便是在外殿伺候的宫人,都发觉了她家娘娘面色憔悴,便是回回见那些进宫求见的使臣与家眷们,都需要上一层浓浓的妆容来掩盖自己不佳的面色。

也不是没有亲近的宫人提出让太医来瞧瞧,可偏偏赵泠对此极为排斥,底下人进言,也只做充耳不闻。

直至那日御膳房总管与赵泠商定御膳上的菜单之时,赵泠先时脸色难看,突然说着说着,便是天旋地转,晕倒在榻上,宫人们一阵惊呼,这方才将太医请了过来。

而太医一来,赵泠这虚弱的身体,便是瞒不住了。

景和殿这头有动静,自是隐瞒不了前头,太医刚到还未把脉,晏明便是行色匆匆带着自己常用的几个御医过来,景和殿里的宫人看到晏明过来,心中自是又惊又喜,他们仿佛是看到了帝后和好的希望。

只是,这阵喜悦还未来得及流于表面,却又被那些替赵泠把过脉的御医们沉重的面色给镇住了。

那几名御医把完脉后,面上皆是流露出了几分震惊与为难的神色,他们再三查看赵泠的面色,又是替赵泠再三诊了脉络,最后皆是神色犹豫的看向了晏明。

晏明面无表情站在在床上,虽然注意力都放在床上躺着的皇后身上,可余光不是没有看到那些御医的神色。

御医不说话,晏明已经沉着声开口询问:“皇后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娘娘…”

御医们再三犹豫,没有说出话来,最后皆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如丧考妣般的沉痛出声:“微臣们皆是一一替娘娘把了脉,娘娘这症状,分明便是药石不灵、油尽灯枯之相。”

御医们这一声出来,仿佛在寝宫内投入了一个响雷,所有的宫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下意识看向晏明,却见晏明面上神色难看,仿佛也是接受不了这份真相。

站在床边那几名与赵泠关系亲近的宫人,早已经忍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哭声中带着沉重,更是带着对未知的恐惧,赵泠若是走了,他们便等于没了主子,日后命运起起伏伏,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好了。

“不可能!”

王嬷嬷沉默了许久,突然声音尖利出声质疑。

“娘娘身体向来康健,怎么突然好好的,就会…就会…”

王嬷嬷实在说不出接下来那一句话。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急切的将目光看向了晏明,仿佛是想要得到支持一般:“皇上,您知道的,我家娘娘自小到大,身体便是十分康健,不可能一下子就倒了,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晏明闻言,没有怪责王嬷嬷的失礼,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方才回话的御医。

御医面带苦色,但此刻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老臣绝对没有误诊,娘娘这身体,分明便是油尽灯枯之相,而且这副症状,也有一些时日了,都道病来如山倒,更何况娘娘拖了这许久,老臣们实在无能无力。”

“不可能的…”王嬷嬷不敢置信,想要冲上去拉住御医的手,而在这个时候,床上赵泠悠悠然醒了过来。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叫住了王嬷嬷:“嬷嬷,别为难御医了。”

王嬷嬷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娘娘,都怪奴婢。”

“怪你什么,是我自己不肯让你们叫太医,更何况,这命理寿数都是由天而定。”赵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她并非是为自己而叹,她只是在想着赵绫,明明身边有这么关爱她的人,可是偏偏,她从来没有去珍惜。

她并非是良善之人,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因为赵家人与王嬷嬷这些人的关爱,她有那么一丝心软,可是她同样自私想要好好活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若是先时不知情倒也罢了,可如今赵绫欠了她一条命,如今她占了她的身体,却也不愿意再还了。

她仅能守住的底线便是,这份不该由她来占据的关心与爱护,她不再那般心安理得的占据着。

晏明让寝宫内的御医与宫人们都退下了,他慢慢的走近床边,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赵泠,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这么瞅着,心情却并不好,这让他回忆到曾经某些让他并不高兴的时刻。

他终于开口,目光灼灼看着赵泠,轻声问道:“表姐,你真的决定了吗?”

赵泠闻言,愣了一下,面上勉强支起一个笑容:“皇上都已经替我如此安排了,我又怎么能够后悔。”

“只要表姐你愿意,还来得及…”

“这不是我该享有的身份。”面对晏明还带着几分希冀的劝说,赵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晏明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而在沉默过后,他轻声开口道:“朕早该想到表姐的为人。”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一丝苦笑,继而,他慢慢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赵泠轻声道:“既然表姐下定决心,朕也答应了让表姐出宫,自不会食言,只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便是为了朕的名声,朕只怕也要来叨扰表姐,守在表姐身边。”

赵泠闻言,面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先时二人也不是没有朝夕相对过,可…之前二人朝夕相对,是在她以为晏明不知自己身份,她还有一层遮羞布的前提下。如今实在是尴尬。

她直言想要拒绝,但又听得晏明开口道:“当然,不可否认,这也是朕的私心,还请表姐成全。”

“…”已经到了嗓子眼里的拒绝之言,再也说不出口。

赵泠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却也是默认了晏明如此做法。

而自那一日起,晏明便是真的日日前来景和殿中报道。

即使如今前朝忙的不可开交,皆之如今虽然后宫这边的事情已经由晏明接手,可事实上,许多的事情,最终还得由晏明来拍板。

可偏偏在这百忙之中,晏明每日里却花了大量的时间,待在景和殿中,陪在赵泠的身边,他仿佛真正也就仅是陪伴而已,从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连晚上夜宿,也是留在侧殿里歇息。

宫人对此,倒也没有发觉有任何不对。

毕竟如今赵泠身体是真的不好,仿佛是病入膏肓,不管是出于避免让病气传给帝王、抑或着是让赵泠好好养病,晏明都不可能和她宿到一道儿。

其实莫说是宫人如此觉得,赵泠自己也有一种仿佛得了重病的错觉,不得不说,这药的效果实在是太过于逼真,若非这药是赵泠自己服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是病入膏肓。

如今的她,虚弱的连手都几乎抬不起来。

而这些时日以来,便是吃饭用菜,都需要宫人来服侍,而晏明,自是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个责任。

赵泠仍然觉得尴尬,可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她又不可能拒绝晏明,尤其是在如今的特殊时期,她这病,病的急、重,又是蹊跷,她和晏明但凡闹出半点不和睦的意思,可能经着宫人一传,就会变了味道,指不定还会对晏明的名声造成影响。

她已经麻烦了晏明许多,也不想再给他增添麻烦。

当然,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却也仿佛有一种错觉,这的确是她最后的时光,待在宫中最后的时光,或许等到她假死成功后,日后不会再见到晏明。她如今…仿佛是放纵一般,纵容着自己沉溺在这份温柔中。

经这一病,景和殿里重新迎来了帝王的圣驾与宠爱,可是所有的宫人们,都心情沉重的连一个笑脸都挤不出来,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已经不行了。

皇帝再重视、再宠爱,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虽然皇后生病之事尚未对外通传,即使是宫人,也有意识将此事掩藏,心中未尝不是有几分期盼,期盼皇后能够慢慢好转起来。

可皇后卧病在床,御医在景和殿中常驻,使臣朝廷命妇求见被拒,甚至是连皇帝,几乎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在景和殿中常驻。

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能够隐瞒得下皇后生病之事。

承恩公府中的玉牌再三递到景和殿内求见,晏明初时不愿让此事困扰赵泠,将其全部都压了下来,可越是这般,承恩公府中越是不愿意放弃,递牌子的频率也逐渐从一天一次,转而变成一天两次、三次…

若是对于旁人,晏明自是有法子将它压下,甚至是置之不理,当做没有这一回事情。

可一来承恩公府赵绫的娘家,可府上其他人的做派,倒是与赵绫十分不同,晏明心中并不反感,甚至还有几分敬佩,二来却也是,承恩公府的确是赵绫的娘家,如今赵泠既然顶着赵绫的身体,但凡晏明表示出半点对于承恩公府的态度不同,旁人心中难免会有几分揣测。

当然,晏明这头想要瞒着赵泠,却是架不住如今赵泠的身边围着太多原本从承恩公府里出来的人。尤其在赵泠如今的情况下,这些人自然也会有别的考虑。

晏明这边心中还有几分犹豫是否该将此事告予赵泠之时,赵泠已经早一步知晓了。

在晏明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赵泠先开口说起了这事。

“今日我左思右想了许久,虽然见到承恩公府里的人会有几分尴尬,可到底是最后的一些时日,若是因为的我的尴尬,不让他们见到女儿,日后…只怕会给他们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表姐若是不愿,便莫要勉强了,此事,朕会处理的。”

晏明闻言,摇了摇头,然,赵泠却是又笑道:“先时,顶着她的身份,我与承恩公府里的人相处不错,日后可能不会再相见,我也是想见一见的。只是,我如今这副样子,只怕见了会伤了他们的心。”

“表姐多虑了。”

赵泠话已至此,晏明倒不好真拦。

第二日,承恩公府里再次递请了玉牌的之际,晏明便开口允了此事。而承恩公府里一收到消息,便是立刻收拾东西,来了宫里。

晏明收到消息,唯恐赵泠会尴尬,又是连忙从御书房里赶到了景和殿中。

其实赵泠也很怕尴尬,可是出乎她和晏明的意料之外,当真正见到赵夫人之时,赵夫人并没有因为赵泠此刻的摸样,而做出任何让她不知所措的事情。

诚然,赵泠如今这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的确是吓人,又如何会不刺激到一个为人父母的心情。

但赵夫人却很快掩下,坚强的没有流露出半分伤感。而是默默的走到了赵泠的身份,语气故作轻快道:“你这孩子,生了病,就赖在床上,怎么都不好好梳洗了。”

说罢,却是让王嬷嬷打了水上来,亲自帮赵泠擦了脸,又擦了手,还替她简单的绾了一个发髻。

赵泠与晏明的目光对视,心中皆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赵夫人在宫中陪了赵泠大半日,晏明也在景和殿里呆了大半日,从头至尾,赵夫人半句话都没有提到赵泠生病的事情,仿佛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与女儿相处一半,她就想照顾孩子一般,照顾着赵泠,还与赵泠说着这些时日她听闻的、见识到过的趣事,以及家族中的一些琐事。

直至天色渐暗,赵泠与晏明其实早就做好了要留宿赵夫人的准备,但赵夫人却是突然起身告别了。

赵泠愣了一下,晏明先开口说话了:“天色已晚,夫人在宫中留宿吧,正好也陪陪皇后。”

“臣妇明日再进来吧,今日进宫的时候,已经与外子说好了,晚上要回去的。”

赵夫人面带微笑拒绝,晏明还想再说什么,赵泠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劝说,笑着替赵夫人说话:“母亲既然与父亲已经说好了,确是不能失约,不过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母亲待会儿坐轿出宫吧,也让女儿放心些!”

“好。”

赵夫人没有拒绝赵泠给予的这份特殊待遇,冲着晏明行过一个礼后,便是起身直接告退了,姿态十分果断干脆,仿佛一点都不留恋。

只是在慢慢走出寝宫的时候,身体却是渐渐弯下,晏明与赵泠看着,心中忍不住有些难受。

赵泠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冲着晏明轻声道:“留在宫中,固然能够让她与自己的女儿多些时间相处,可一样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身边无亲近人可以陪着她一起承受这份痛苦,倒不若让她出宫里,至少家里还有她的至亲陪着,与她一起承受,分担。”

“表姐既然不忍心,又何必…”晏明看着赵泠,只觉得她既心软,却又狠心。

“长痛不如短痛。”

赵泠闭上眼睛,面无表情,显然是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这般做到底对或不对,可是她对于这份关爱,受之有愧,她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便不愿意再后悔。

自打允了承恩公府里女眷进宫,每一日,赵夫人都会进宫来,有的时候,会带着自己的儿媳妇,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自己一个人来。

她来了,也从不提赵泠的病情,只是像第一日来一般,照顾着她。

只是,赵泠的情况,一日一日的恶化,赵夫人原本强打的精神,也一日一日的消弭。

赵泠这会儿突然又觉得,先时晏明让人研究的药,不是那般好了,她这一日日的,更像是在与赵绫的家人互相折磨。

还好,千秋宴很快就要举行,在那一日前,赵夫人却是不好再随意进宫。

原本,依着赵泠的情况,晏明也没打算让赵泠出席,倒是赵泠自己却是笑道:“我这马上也要离开了,一直靠你照顾,也没什么给你,你这一辈子第一次千秋宴,总不能让你孤家寡人吧!”

晏明沉默,其实打自心底里,他也是希望赵泠能够陪着自己去参加的。

因为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他能够看到赵泠身穿凤袍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知晓赵泠的身体并非是真的虚弱,但在千秋宴那一日,因着宫中并无长辈,晏明特地安排了赵夫人坐在赵泠身边照顾。

但事实上,千秋宴从始至终,赵夫人并不需要去照顾赵泠,因为从头至尾,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晏明全程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宴会上,一双眼睛根本没有离开过赵泠。

赵泠冷了热了、想吃什么、想用什么,赵夫人还未动手,晏明已经亲自送到了赵泠的手中。

赵夫人看着,心中既是欣慰,却又忍不住感伤。

倘若…她的女儿没有生病,该有多好。

可没有倘若。

而参加此次宴会之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赵泠的情况。

心中想法,自是不得而知。

宴会最后,万发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晏明手扶着赵泠,带着她站在了御花园最高处,天空中的烟花绽放着,光芒映照在二人的脸上,不知怎么的,二人的眼眶,不知不觉都红了。

千秋寿宴后三日,后薨,帝大怮,罢朝七日。

而在京郊一处庄园里,却迎来了一名新的女主人。

赵泠原本以为,晏明既然将愿意送自己出宫,会将自己送的很远,但事实上,却是她想当然了。

当然毕竟是京郊,若是从宫中过来,也需两个时辰,可京中识得她容貌之人,并不算少。赵泠有心想让晏明将她送的再远一些。

而对于赵泠的请求,晏明却是断然拒绝,并且义正言辞解释:“如今天下虽还算太平,可表姐一个弱女子,带着香梅一个丫鬟,到底是弱势,难免会有不长眼之人冲撞,到时候,只怕朕长鞭莫及,表姐想要出宫,朕允了,可若是表姐非要铤而走险,远离京城,朕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

赵泠哑口无言,虽然知晓这是借口,但晏明说的却也是事实,赵绫这张脸,长得太招人,而本身女子想要独立生存,存在太多危险的隐患,她也的确是没有这个能力。

左右她并非是个爱玩闹之人,大不了就躲在这庄中,便是出门,遮掩好便是了。

只是,来了这庄中,明明离宫中并不算近,甚至还有些远。

她见到晏明的机会,却比在宫中还要频繁。

晏明回回十分知礼,嘴上更是挂着亲戚的情分,可心中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莫说是赵泠自己,便是庄上其他伺候的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赵泠没法子赶人,毕竟她吃住都是晏明给的,只好晏明回回来,她都躲在卧室中,并不出去相见。

晏明也不勉强,便是见不到她,也依然风里来雨里去,不忙的时候,日日过来,朝事繁忙的时候,三五日也会过来一趟。

春去秋来、秋去春又来,四季轮转,足足两年的时光,依然未能打消晏明的热情。

赵泠虽不常外出,却也多少知晓外界之事,譬如,这两年来,晏明始终未有再娶,即使朝臣的折子,已经堆满了御案,又譬如,后宫之中,至今未有一名女子受到晏明的宠幸…又譬如,皇亲国戚之中,已经开始打起了注意,想让晏明过嗣,而晏明自己,仿佛也有几分意动。

若是晏明这些所为,没有打动赵泠,自然是假的。

而这几年,在宫外住着,心境开阔,又或许没了那层身份上的束缚,其实很多曾经的顾虑,已经不是那般重要。赵泠如今不过是勉强支撑着,或者该说是面子过不去罢了,若说她接受了晏明,那她之前折腾出那一出又一出,又算是什么呢?

当然,赵泠心中那点小纠结,又如何能够瞒得过晏明,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香梅。

后位悬空三年,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或者说,是迎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