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得到杨广北上的消息之后,张玉书跟裴宣两人便改头换面,扮作商队,带上了一些粮食还有江南一地的特产,乘舟往长安而去。杨广建造了运河之后,通过水路,几乎可以到达中原大部分繁华的城市,长安也不例外,从长江进入运河之后,完全可以通过运河前往渭水,到达长安城外,在他们运出杨公宝库之后,便能够顺利接应。

这一路北上,张玉书裴宣他们也一直在留意沿途的局势,瓦岗自从李密加入之后,愈发声势浩大,瓦岗也开始有了分裂的趋势,不过如今还不明显,在外,自然是瓦岗寨替天行道,意图诛除昏君,重建山河,因此,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乃至一些想要投机的人跑去投奔瓦岗。

另外,还有些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也在折腾,总而言之,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广居然能够宽心去北巡,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玉书他们带来的粮食卖了个好价钱,没办法,如今北方人口剧减,打仗、徭役死了的,逃进深山的,直接拖家带口造反的,留下来种地的真心不多,就算有,官府还得收税,弄得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因此粮价比起南方高了许多,只是大家也没有多少高兴的心情,几个人因为打着行商的旗号,自然不能亮出名号了,张玉书跟裴宣轻易连船舱也不出,这一路上诸多关卡,层层收税,赚多少钱也不够搜刮的,要不是他们这一路上为的不是卖粮的钱,真是普通商人的话,趁早跳河自尽算了,出门纯粹亏本。

这般乱象纷呈,下面还要敲骨吸髓,已经是亡国之象,这边一群人说白了就是造反的,但是心中还是生出了几许悲凉。

很快便到了长安城外,张玉书留下了一队人马在船上等着接应,自个与裴宣带着亲兵直接入了城。

长安城依旧繁华,因为杨广北上的缘故,许多留守在长安的官员也跟着去了,倒是清静了许多,哪怕裴宣生于长安,长于长安,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显然是不能回裴府的,大家甚至没有停留,就根据鲁妙子提供的进入宝库的办法,趁夜启动了跃马桥上的机关,然后翻墙进入了西寄园的后院,跳入了井中,而因为机关被打开,井中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入口,裴宣打头,直接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一双十一,周末的时候商业街那边就有很多店搞活动了,一大早被好基友打电话叫过去轧马路逛街,吃过晚饭才回来,今天先放一半,明天补上。

第80章 得手

裴宣进去之后,并没有急着深入,毕竟宝库封存已久,里面只怕满是浊气,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晋入先天之境之后,自然可以转为内呼吸,可是张玉书还有他的亲兵却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因此,他耐心地等待着潮湿的风从井中穿入通道内,足足等待了大半个时辰,张玉书这才命令一个亲兵点燃了一支火把,扔进了前面的通道中,见火把一直没有熄灭,一行人都松了口气,继续前行。

通道很是狭窄,张玉书身材高大,因此只得弓腰缩背,几乎紧贴着花岗岩的石壁往前挪,后面几个亲兵同样如此,裴宣担心他们在后面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因此也是缓缓而行,终于发现了一处按钮,直接一按到底,然后又出现了一个通道。

通道的另一头透着微光,通道越来越宽大,然后裴宣就听见后面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这也难怪,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钢门,钢门两侧各嵌着六颗夜明珠,而门上只有一只钢环。

眼看着杨公宝库即将打开饶是以张玉书的心理素质,还是有些紧张,回忆了一下开门的方法,这才让亲兵上前打开了钢门,然后见那几个亲兵不由自主地看着夜明珠,不由失笑,边让他们将明珠取下,每人赏了一粒,还剩了四粒,便都给了裴宣,嘴上笑道:“阿宣你以前不是嫌那些蜡烛烟熏火燎的嘛,以后用明珠照明便是了!”

“见面分一半,一人一半就是了!”裴宣也不客气,自个取了两粒,“那两粒你自个拿着,回头还能讨好讨好美人呢!”

张玉书心中道,你不就是美人嘛,不过当着几个亲兵的面,终究没好说出口,几个人顺着门后面的长廊,直接进入了一个石室之中,石室里面不过十多个箱子,还有一些兵器架,不过,因为年代已经久远了,架子上的大半兵器已经有些生锈,差不多是不能用了。

张玉书也没用失望,顺手开了一个箱子,里面尽是一些金玉珍玩,笑道:“这假库里面都有这许多好东西,要不是看过图纸,我都要以为这里就是杨公宝库了!”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几个亲兵将这些箱子都抬了起来,自己拉着裴宣一起去开启宝库的主控室。手上有详细的藏宝图,两人很容易打开了前往主控室的通道,石室中却有着详细的地图,将宝库与长安城对应起来。

裴宣在一边仔细打量着主控室内的开关,暗自赞叹,比起鲁妙子的手笔,自个沿袭自逍遥派的机关之术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因此,便在一边揣摩起来,而张玉书已经点燃了石室内的墙灯,打开了四周的宝库,查验了一番之后,心头大定。这里四个藏宝库,一个藏着黄金珠宝,另外三个却是各种兵器铠甲。黄金暂且不论,那些兵器铠甲都是上等的,制造起来极为困难,哪怕有鲁妙子在,三五年内,也是造不出这些的,毕竟,这年头,真正的好兵器,那都是纯手工制作,比如说后来已经彻底失传的马槊,光是寻找合适的材料,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够搞定,再加上后期的制作,一般而言,十年八年是正常的。

刀剑之类的东西同样如此,中原这边的铁矿杂质是出了名的多,因此,想要弄把好刀,一般就得几十炼甚至百炼以上,这可不是什么仙侠小说,来个七七四十九天,或者是九九八十一天,神兵就出炉了,要是有这么简单,江湖上怎么可能只有那几样比较出名的兵器,甚至那些兵器都是百年乃至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再加上代代高手以真气洗练,这才得以称得上是神兵利器。而宝库内的很多兵器,论起品质来,固然比不上那些有名的神兵,但是也已经是上等,江湖上那些有名的高手,手头的兵器也不过如此。

宝库内的刀枪剑戟零零总总足有两三万,张玉书如今的兵马也不过一两万而已,这么多带回去,足够使用了。张玉书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阿宣,回头就可以征兵扩军了,而且,之前说好的情报体系也可以建立起来了!”

裴宣也是一笑:“杨素当年转战多年,又费劲了心机,这才在杨坚眼皮子底下弄出了这么个宝库来,最终却是便宜了咱们!”他粗粗估算了一下,有了这笔钱,张玉书不需要增加赋税,可以持续用兵,起码三年内不会出现财政问题。三年的时间,足够统一南方了。

听到裴宣说起咱们,张玉书更是暗自得意了起来,不过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现,毕竟这里还有别人在,可不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失态。

不过,跟进来的几个亲兵却是很是失态,这会儿看着张玉书的神色更是敬畏起来,虽说这时候,外面还没有传出什么传国玉玺,杨公宝库,得一便可得天下之类的话来,但是看到了这样一个宝库,其实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天命。要不然,何以当初李世民为了宝库跑到洛阳去折腾了那一番,却一无所获呢!张玉书却轻轻松松得了宝库的下落,一点也没有惊动旁人,就将宝藏收入囊中,可见,自家主公才是天命所归。

因此,几个亲兵对视一眼,竟是一起下跪高呼:“主上天命所归,洪福齐天!”

张玉书吃了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起来吧,尔等自我微末之时便相随,如今我得了杨公宝库,大事可期,他日定鼎中原,尔等都是功臣!”

“诺!”这些亲兵这才起身,然后在张玉书的指挥下带着兴奋,将这些装满了金银珠玉,还有各种兵器的箱子装上巨大的铁车,然后通过机括顺着铁轨向外运输。大家心中都有些亢奋,尽管装满了东西的箱子非常沉重,但是一行人几乎感觉不到劳累,来来回回将箱子装车运输,饶是如此,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事情搞定。

张玉书最后看了看宝库,然后直接启动主控室内的枢纽,将宝库彻底封闭,日后若有人进来,里面的机关变回直接发动,便是宗师,若是撤退不及,只怕也要死在里面。

宝库的出口就在长安城外,那边张玉书带来的人有些焦急地等待着,虽说在裴宣他们看来,没有走多长时间,但是事实上,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亏得这会儿长安没什么人,要不然,看到他们在这边停留,立刻就要生出疑心来。

张玉书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众人将箱子搬到船上,然后立刻下令开船,这也是防止生出变数来。毕竟船上放着的几乎是敌国之富,哪里还能怠慢,只有到了自己的地盘,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坐在船舱里面,已经几乎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张玉书慢慢喝着刚刚送过来的热汤,捏了一块肉饼送到嘴里,说道:“简直跟做梦一样,杨公宝库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要不然鲁妙子有求于你,哪有这么容易!”裴宣有意淡化道门在这里面的影响,他出身道门,却是不想弄出道门居功自傲的印象来,因此只是说道。

张玉书也不是什么自高自大的人,自然知道,在如今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因为道门的缘故,鲁妙子傻了才跟他接触呢,不过,他这些自然是记在心里,倒是领了楼观道的人情:“嘿嘿,不过说起来,鲁妙子比杨公宝库可是珍贵多了!”

裴宣也是点了点头:“是啊,如鲁妙子这般天才,当真是百年甚至是千年难得一见,只不过,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之后,对与百家传人愈发轻贱,似鲁妙子也不得出仕,最终不得不做了杨素的家臣!”

张玉书笑吟吟道:“如今佛道盛行,儒家势弱,正好可以重兴百家,免得将来一家独大!”

“这是正理!”裴宣点了点头,“世易时移,治国这种事情,本就不能依照一家之言!”反正道家的理论早早就退出了治国的行列了,什么清静无为的,在这样的大争之世,本就不适合。道家更适合作为一种纯粹的宗教流传下去,治国什么的就算了。

张玉书见裴宣碗里已经空了,很是自然地伸手帮裴宣盛汤,嘴里说道:“说起来,要不是那会儿五胡乱华,想必如今还是儒家当道呢!佛门却也可恨,搭着那些胡人的边,硬是乱了华夏的正统!听我母亲说,当年传国玉玺在陈朝,后来陈朝国破,玉玺竟是不见了,杨广因此怀疑皇室有人藏匿了玉玺,便迁怒皇室之人,便是我姨母贵为一国公主,竟是被打入了贱籍,与人为奴,后来我才听说,传国玉玺竟是被佛门拿走了,真是其心可诛!”

张玉书生父早逝,生母当年并不受宠,因此并无什么骄矜傲慢之气,反而很是温柔和顺,对张玉书也颇为慈爱,因此,张玉书与其母感情颇为深厚,哪怕其母已经去世,对她依旧极为怀念,想到其母说起过的故国旧事,加上他想要名正言顺的话,传国玉玺自然是应该拿出来的,道门跟佛门一直敌对,自然早早就查出来,传国玉玺叫慈航静斋的人给夺走了,因此深恨不已。

裴宣说道:“放心便是,将来咱们定能够将传国玉玺夺回来!”不过这会儿传国玉玺在谁手上来着?裴宣琢磨着是不是再客串一把梁上君子了。

第81章 雁门之围

回程的路上还算顺利,但是似乎是突然之间,运河里的船只多了起来,一些大户开始拖家带口南迁,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有一些看着是寻常百姓的,他们弄不到穿,就沿着运河,带着仅存的家底,一路南下。

“怎么回事,去打听一下?”张玉书站在船头,眉头拧了拧,一大堆的人往南方而去,对他来说不是坏事,毕竟,他如今的问题就是南方尚未大肆开发,人口较少,无论是征兵还是别的,都需要考虑民力,若是有人迁往南方,自然可以让他增加力量。但是,这么多人南逃,可见是北方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这很有可能就会影响到下面的布局,因此不得不谨慎。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人打听到了消息,却是突厥大军入侵,竟是将杨广包围在了雁门,杨广这会儿正在传旨,命令天下勤王呢!

遇到这种事情,北方的人难免想起了当年五胡乱华的旧事,杨广率领大军尚且不是突厥人的对手,万一撑不住,突厥大军直接叩关而入,谁能挡得住他们。尤其,因为杨广折腾出来的事情,很多人家几乎基业丧尽,自然也没什么故土难离的说法,就算在本地有些家底,但是,到底性命更重要一些,何况,若是突厥人来了,这些家产也未必保得住,若是没来,回头再返回,也亏不了什么,因此,南下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

“圣上被困?”张玉书拧着眉头,不由原地踱起步来。

裴宣心中却飞快地盘算起来,他虽说不记得历史上是不是发生了这件事,但是他却是知道,大概明年,杨广就直接跑江都来了,一直到死去,以杨广的性子,除非是真的到了那种自己也没有办法的情况,如何会近乎落荒而逃,示弱到那个地步,可见,北方局势已经不由他控制了。想到这里,裴宣开口道:“只怕是有人做了内应!”

张玉书猛然抬起头来:“内应?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裴宣眯了眯眼睛,说道:“自然有好处,圣上只要在北方一日,一日就是正统,你瞧北方如今,看起来是烽烟四起,不过起事的多半是山匪流寇罢了,圣上还能控制局势!但是,几大门阀,除了宋阀,哪个的根基不在北方,圣上要是在北方,他们哪里施展得开手脚!这是要逼着圣上放弃北方呢!”

张玉书也沉声道:“不错,不过,独孤阀虽说掌管着部分禁军,但是下面的子弟不成器,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人才,加上他们跟各个门阀世家多有联姻,应该不会自己冲上前台!宇文阀却是早有野心,不过,圣上对宇文阀也颇为戒备,不管去哪儿都将宇文家的主要成员带在身边,应该也不是宇文阀,这么说起来,竟是李阀搞的鬼?”

裴宣冷笑一声:“圣上之前任命李渊总管河东山西,如今可不就是养虎为患!李阀可是等不及了呢!这大好时机,李阀肯定还有后续动作,他们要的是圣上南迁,却不是要圣上死,只怕还会搞出一番救驾的把戏,为李阀造势!咱们却是不能叫李阀如了意!”

张玉书沉着脸,冷声道:“既是如此,咱们虽说大军还在江西,鞭长莫及,不过倒是可以散布谣言,给李阀添点乱子!”

“当年的谶语还是可以再翻出来的!”裴宣对此很是热衷,“然后就将李阀勾结突厥,算计圣上的事情散布出去,哪怕圣上对李阀暂时没办法,但是恶心他们一把,败坏李阀的名声还是可以的!”

已经下了决定,两人立刻开始动作,虽说情报部门尚未就绪,但是这会儿还是可以借用道门的人手的,道门对于给李阀,佛门添堵,那叫一个不遗余力,很快,各种各样的传言飞一般地传得到处都是,一个个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比如说,佛门什么人牵线,李阀什么人偷偷出使草原,带了多少金银珠玉,丝帛绸缎,贿赂突厥可汗颉利,引了他们绕过了右北平,直接入关,包围了雁门,然后又打算派谁领兵勤王云云。

道门消息来源比张玉书他们快多了,加上他们的消息,立刻让这些传言传遍了天下,然后再有人不经意地回想起当年的谶语,得出的结论就是,哎呀,李阀这就是要造反啊!尤其,造反就造反了,天底下反隋的也不是你们一家,可是,造反之前还得打着忠臣的名号

尤其,后来的局势发展竟然与传言一般无二,李世民带着不足千人,居然就顺顺利利闯入了突厥的包围圈,居然还把突厥人给吓跑了。在大多数老百姓心里,突厥人就算不是三头六臂,那也是青面獠牙,高一丈宽一丈,生吃人肉的,因此,谁会相信,几百个人就能把突厥二十万大军给吓退了,可见这里面有鬼!对于上头的人来说,这里面的猫腻就更明显了,诚然,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事情是有的,但是,人数上百倍的差距,足以无视一切阴谋阳谋,哪怕李世民带过来也的确是精兵呢,但突厥人还是全民皆兵,都是骑兵呢,李世民带的人排成一队,都没有人家厚度宽好吧!偏偏李世民就这么冲进来了,居然还没什么伤亡,你以为你带着的是一群大宗师啊!你这不是把人当傻子,这是把人当弱智啊!

尤其,想要谋朝篡位的不只是李阀一家,起码宇文阀一直对杨家夺了宇文家的江山而耿耿于怀,哪怕如今的宇文阀准确来说,并不姓宇文,而是姓破野头,但是,野心这玩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有什么改变。

宇文阀早就将李阀当做生死之敌,这次见李阀居然跟突厥无声无息勾搭上了,这让宇文阀立刻产生了危机感。中原这两年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除了禁军还保持着相当的人数与战斗力之外,其他的军队其实不是很成气候,宇文家在禁军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本来还自觉胜券在握,但是李阀勾搭上了突厥就不一样了,突厥人是什么性子,宇文家的人还不知道吗,只要有钱,突厥人就能帮你出兵!

因此,听说了消息,宇文化及他们立刻就跑过去跟杨广添油加醋,总之,意思就是李阀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杨广也不是蠢货,虽说暗恨李阀竟敢算计他,不过,李世民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居然就能调动潼关的守将,可见李阀如今势力已经何等之大,加上突厥的插手,让杨广心有余悸。李阀与突厥联系上了,以李阀的能耐,足以让突厥长驱直入中原,威胁两都,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杨广根本没办法,当初京中传出那谶语的时候,他不是没想到李阀,他才不相信自己那个表兄真的是什么懦弱无能的,可是问题是,李阀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家族,那是关陇贵族里面领头羊,要是随便处置了,那就会引起一场政治动荡,自己的皇位也会因此不稳,因此,他也只能忍了,将李浑一家干掉,算是杀鸡骇猴。问题是鸡是杀了,猴子除了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更紧一点,竟是直接开始惦记自己的性命了。

杨广最终也很无奈,但是不管这是真事还是做戏,目前自个的性命,似乎还是攥在李阀的人手里的,这会儿要是翻脸,只怕李世民能立刻让突厥的人杀个回马枪,因此,只得捏着鼻子,封赏了李世民,言不由衷地赞赏了一番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洛阳了,才会洛阳不久,就下令宇文化及带兵开路,他要巡幸江都。

而李阀也没真的讨得了好,以前是没人提出来,如今外面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反正总而言之,李阀勾结突厥,暗害圣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杨广虽说因为受到胁迫,不好吭声,但是回去之后,却雷厉风行地下达了一系列的旨意,将跟李阀有关系的人一个个都调了位置,甚至很多都以恩宠的名义,准备带着他们前往江都,到了江都,可就不是李阀的地盘了,到时候,杨广随随便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干掉他们,至于别的,反正外面已经说他是昏君了不是吗,昏君自然是对下面的大臣动辄归咎,随意杀人的!

杨广从来不是什么蠢人,他如今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竟是被大臣当做了聋子瞎子,只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被人蒙蔽撺掇,要不然,他之前傻了才会给李渊那么大的权力,让他名正言顺地征兵。因此,等到他回了洛阳,便借口李渊劳苦功高,给李渊升了官,然后又说什么表兄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因此,直接找人接任了李渊的位置,然后有给了个甜枣,正式封李建成做了唐国公世子,又封了个比较高的虚职,然后还能让李建成再荫蔽一子,然后还给李元吉封了官,偏偏漏掉了李世民,要不是他还有几分理智,他恨不得叫人直接把李世民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不能立刻杀了,也要死死盯着,若是自己有什么意外,哪怕拼着李渊立刻造反,也要先将李世民干掉再说。尤其在知道佛门居然在李世民身上下了重注之后,杨广对这个表侄子更是忌惮不已,只是如今是投鼠忌器,只得作罢,但是暗地里面却是派了不少人,死死盯着太原。

可惜的是,杨广将这些事情弄完之后,发现依旧诸事不顺,下面的人依旧是阳奉阴违,硬生生将杨广之前的那点心气重新消磨殆尽,只得继续待在深宫,等待南下。

第82章 邪王南下

回到九江之后,大家都陷入了忙碌之中,这笔钱对于张玉书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原本不敢放手去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去做了,裴宣之前答应张玉书接手了情报机构的工作,张玉书将这个密谍部门命名为捕风营,捕风营之前几乎一点底子也没有,张玉书又不想要跟道门的情报部门扯上什么关系,因此,就需要从起步开始。

裴宣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情,全心投入到其中,好在手头有钱,张玉书也是全力支持,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裴宣又有后世的一些浅薄的见识,加上请教了一下道门在这方面的手段,终于将架子搭了起来,以后就是扩展填充了。

天下局势一如既往地糟糕,宇文化及已经带兵南下,在杨广前往江都之前扫平通道,一时间,江南这边几乎是鸡飞狗跳,路上那些零散的所谓义军都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很多直接就投奔了瓦岗寨,也有的往江西这边过来了,毕竟,张玉书的动作也就是瞒着皇帝,他如今也在大肆扩张,如今已经占领了湖北好几个郡县,几乎已经兵临襄阳城下。而襄阳那边,钱独关已经干掉了原本的郡守,自称城主,占据了襄阳,但是却也不扩展地盘,摆足了一副等待明主的架势。没办法,钱独关动作太慢了,他若是早上一步,或许还能更进一步,向外扩张,偏偏等他准备充分的时候,张玉书却已经占足了先机,本来他根本不想做这个出头鸟,安安心心做个汉水帮帮主,回头投靠了张玉书,也能按照之前一些帮派投靠的成例,获取一个大概五六品的官位。偏偏阴葵派那边催逼得很急,钱独关重视自己的性命,自然不得不先听从了阴葵派的意见,后来想想,自己夺了襄阳,回头投靠的话,襄阳城也是自己的砝码,自己应该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因此,也答应了下来。

而另一边,尽管张玉书他们临走时尽可能扫除了痕迹,但是终究这种事情,不可能天衣无缝,何况,鲁妙子出现在江西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一直关注着江西这边发展的一些势力却是发现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裴矩。

裴矩这些年一直在寻找邪帝舍利的下落,早就确定邪帝舍利便在杨公宝库之中,后来却是发现张玉书与裴宣竟是偷偷摸摸微服去了长安,再联想到鲁妙子的出现,立刻知道杨公宝库里的宝藏被取走了,而邪帝舍利肯定也不会落下。

这关系到裴矩如今最大的隐患,时至如今,他依旧念念不忘统一魔门,只是哪怕看破了慈航静斋的把戏,但是他的精神分裂其实不仅仅是因为碧秀心,还因为在碧秀心死前,被四大圣僧乃至宁道奇击败,因此,他的心境破绽依旧没能完全补全,对邪帝舍利自然是势在必得,因此,在得到消息之后,要不是杨广那段时间经常召见,随便找个人易容冒充瞒不过杨广,他都要直接脱身,往江西过来了。

这回杨广乘坐龙舟前往江都,裴矩便找到了机会,一路往九江而来。

裴宣这边情报工作刚刚展开,何况裴矩并不欲被人发现,毕竟,名义上他还在陪同杨广准备南下呢,尤其他独自前来,武功也高,一般人哪里能知道他的身份,何况,他用的是石之轩的容貌,江湖上有几个人真的知道石之轩长什么模样啊!因此,直到他进入了江西,下面人才报上来,说是有个武功很高的高手正在往九江而来,看不出是敌是友。

裴宣压根没想到裴矩身上,因此只是叫人用民线盯着点,不要惊动了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后便不再多管了。

自从开始主持捕风营的事务之后,裴宣便从张玉书的府邸里面搬了出来,毕竟,这是真的不方便了,这也让张玉书懊恼了一阵子,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名义上,裴宣已经是张玉书的臣子,又不是以前那种近乎朋友幕僚的关系了,自然是不能住一起了。

因为宇文化及在江南的大动作,捕风营的事务非常多,裴宣从捕风营回来已经很晚了,刚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忽然就觉得一阵不对劲,他不由抿了抿唇,扬声问道:“何方高人来此,还请出来一见!”

一个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白玉小冠,脸上并没有留须,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一些成熟甚至是沧桑来,这是个极为俊美的中年人,只是简简单单负手而立,便生出一种近乎绝代风华的感觉,院子里面光线很暗,而这个中年人所站的地方,却成了唯一的亮点。

裴宣脸上却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来,他冷冷一笑,却是直接开口道:“原来是邪王大驾光临,不知我是称你是邪王前辈呢,还是称你一声父亲呢?”

裴矩毕竟是一代宗师,本来站在那里,气息与整个天地几乎浑然天成,结果裴宣此语一出,身边的气场竟是乱了一息,哪怕很快恢复,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出,他心中的震动,他有些复杂地看了裴宣一眼,好半天才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宣没有明说,他总不能说,自己自从知道父亲叫裴矩之后,就知道他是邪王了吧!因此,只是不置可否道:“此事虽说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却不是真的没人清楚?”

裴矩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却是开口道:“也是,你是楼观道真传弟子,楼观道哪怕如今在佛门的打压下显得有些式微,但是毕竟还是顶尖的门派,无论是在朝中还是江湖上都有不小的势力,我这两重身份,本就是瞒不过佛道两派的!”

裴宣没有否认,他自己找了理由,也省得他为了这事烦心,因此只是说道:“既然以这副面貌过来见我,看样子你如今只当自己是邪王了!邪王既然是前辈,我也不能怠慢了,叫人说我不懂敬老尊贤!还请邪王随我来,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裴宣说着,便做了个虚引的手势,然后直接往院子里面走去,裴矩跟在后面,哪怕外面气息不动,心中却在不停思量,暗道自己实在是失策了,早知道裴宣明白自己的身份,那么也就是说,裴宣只怕对之前的纠葛一清二楚,对他这个父亲别说什么孺慕之情,当做路人都是奢望了!不过,他心志坚定,事关自己未来的道途,哪能为了儿女情长的事情耽误了,到时候,若是裴宣不从,只有动手了,他却是自信,以自己的武功还有经验,不会制不住裴宣,毕竟以他的见识,却是知道,楼观道的武功偏于养生修性,却是不怎么擅长打斗的。

裴宣从来不会高估裴矩的道德水准,魔门的人,入门就得斩俗缘,哪里会有多少儿女情长,裴矩当年能为了弥补破绽,不惜算计碧秀心,如今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手下留情,但是,起码在这点时间里面,裴矩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因此依旧在前面带路,进门之后,随手启动了一个机括,屋子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然后便有亮光透了出来。屋里照明用的正是之前杨公宝库里面取出的夜明珠,张玉书到底将剩下的夜明珠都给装在了裴宣屋里,裴宣自己弄了个小机关,平常的时候,用丝绒覆盖,旋动机括,丝绒便会被拉开,给屋子照明。

裴宣引着裴矩在一边坐下,自己去取了茶壶,亲自给裴矩烹茶。

屋子里面只剩下茶壶里烧水的声音,父子两个都是默不作声,一直到茶水沸腾,裴宣提起茶壶,给裴矩斟了一杯茶,曼声道:“邪王请用茶!”

裴矩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放到一边叹道:“宣儿,你何必如此?”

裴宣抬眼看了裴矩一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莫非邪王嫌晚辈招待不周?也是,这茶不过是山中野茶,如何入得了邪王的眼,只是这边不比什么幽林小筑,也没什么红颜知己,还请邪王见谅!”

裴矩听得浑身别扭,他吃惊于裴宣居然知道这么多,但是他何等高傲之人,这年头,父子关系虽说不是到了那种极端的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地步,但是,父权依旧是极为强势的,裴家又是标准的汉族世家,在这种事情上更加严厉,这会儿裴矩被裴宣几句话冲得顿时将原本那点愧疚之心给直接塞到不知哪个角落里面去了,厉声道:“你的教养呢?你就是这样跟你父亲说话的!”

裴宣冷笑起来:“父亲?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我父亲啊!养不教,父之过,就算我现在这样,也是你从来没教过我!”

裴矩一时间哑口无言,却听裴宣说道:“你若只是对不起我,但仅仅是你对我不管不顾,但是你予我骨血,我才得以成人,这是天大的恩情!但是,怀胎十月,生我养我的却是母亲,你只道母亲病逝,可知道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病的吗?”

裴矩愕然,裴宣冷冷看着他,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当年洛阳牡丹会,母亲跟一干人前去赏花,却见你与碧秀心卿卿我我,抱着一个孩子,还以夫妻相称!”说到这里,裴宣牙缝里都透出了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老板又心血来潮,这都第几次了,反反复复,又要全体加班,还是无偿的!

第83章 报复

裴矩有些心惊地看着裴宣眼中透出的冷色,就听裴宣脸上还带着笑,笑吟吟地说道:“父亲,你大概是忘了,你与母亲少年夫妻,跟着你那位所谓的真爱出来的时候,竟是稍微易了容,然后就堂而皇之地出现了!易容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能瞒得过真正亲近的人呢?母亲多年来在家中操持家务,只当你在外建功立业了,谁知道,父亲你竟是停妻再娶了呢!母亲也是,怎么就是看不开。母亲出身大家,竟是被教得迂了点,以我之意,既然父亲在外风流快活,另结新欢,俨然已经是乐不思蜀了,母亲若是在家觉得无趣,养上几个面首取乐也是应有之义!偏偏母亲一见父亲在外又有了家室,莫说什么糟糠之妻,竟是连家国之情也是忘在脑后了,竟是一病不起了!”

裴宣说得似乎是漫不经心,但是言语里的意思让裴矩简直瞠目结舌,他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母亲那边,是我对她不起!只是,说句老实话,你母亲固然是贤妻良母,但是我却真的从未对她生出过爱意!我这一生,若是爱,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祝玉妍,只是那其中带着一些算计,毕竟,我要统一魔门,而花间派与补天阁在魔门中势弱,阴葵派却是愈发兴旺,小妍资质极高,当时是阴葵派数百年来最有希望突破到天魔大法最高层的人,我那时武功尚未大成,哪能容许小妍真的突破,因此,半是真心,半是故意要了小妍的身子!后来,我便遇到了碧秀心!”

裴矩明白,如果自己这次不对裴宣将事情说明白了,只怕以裴宣的性子,是宁可毁了邪帝舍利,也不会给他的,好在他如今对当年的那几段感情已经差不多看破,可以用一种近乎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说起来,心中竟是没有太多波动,只是陈述道:“花间派的人天生容易受到慈航静斋传人的吸引,当年我的师傅慕清流也曾爱慕过前一代慈航静斋的斋主风素卿。而且不得不说,慈航静斋出身的女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近乎完美无缺,而花间派天生追求这种完美,碧秀心一开始与我若即若离,但是却当真知我懂我,我那时便起了心思,也因此与小妍爽约,最终阴葵派上任掌门走火入魔而死,小妍因我负心,恨我入骨,也是理所当然!”

裴矩说到这里,裴宣一阵冷笑,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武侠剧变琼瑶剧了,难不成任何事情披上所谓真爱的皮囊,就能理直气壮不成?

裴矩恍若未闻,继续说道:“碧秀心拿我当做磨砺其剑心的对象,我何尝不是那她当做旗子,想要突破到花间派心法中几乎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太上忘情之境!因此,我与她都投入到了这段爱情之中,最终不能自拔,她为我破门出派,我为她甘心隐居!若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自然是一切都好!只是,我对她的爱,却是不能胜过我的野心,她对我的爱,也不能强过自己的信仰!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裴宣却是在那边慢条斯理地继续烹茶,等他说完之后,才淡淡道:“我并不在意你爱不爱母亲!叔父那边难道真的爱婶娘吗?叔父府上多有侍妾美婢,但是,叔父对婶娘敬重有加,对堂兄也担负着教养之责!妻者,齐也!你却将母亲当做了什么?人人都知道,碧秀心是你石之轩的妻子,即便是你将来身份暴漏,大家想的依旧是你跟碧秀心之间的事情,那么,母亲呢?难道母亲就活该给你们那所谓的爱情做垫脚石不成?”

裴矩哑然,他其实一向能言善辩,要不然,也不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直接搅乱了西域,又使得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只是这种事情,跟政客可以狡辩,面对裴宣这么锋利的言辞,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到了他这个境界,一言一行,都是出于本心,他自认对裴宣崔玉荫母子有愧,那么这个时候也就没什么好狡辩的,因此,沉默了半晌,这才叹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只是我这次来,是为了……”

不等裴矩说出口,裴宣便截口道:“是为了邪帝舍利,是吗?”

裴矩默然点了点头,裴宣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多处隐秘,自然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没有邪帝舍利,他便无法不足破绽,不再是曾经那精彩绝艳,以一人之力,力压魔门两派六道的邪王。

裴宣轻笑一声:“比起邪帝舍利,杀了石青璇难道不是最简单的办法吗?嘿嘿,原来,你只对母亲狠心绝情呢!”

不待裴矩开口,裴宣直接将一粒黄色的晶体抛了出来,扔在桌子上,说道:“这便是邪帝舍利了!”

裴矩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看向了裴宣,他才不相信裴宣就这么容易将舍利给了他,果然,就听裴宣带着一丝恶意说道:“可惜的是,这舍利如今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了!你来得太晚了!”

裴矩如今想要发火也没用,只得继续听裴宣发泄这么多年来的怨气,裴宣伸手拨弄了一下那枚黄晶,悠然道:“其实这玩意,我好几年前就得到了,你应该知道得,母亲去世之后,我便在楼管道修行,后来出门历练,在飞马牧场那边找到了鲁妙子!鲁妙子那会儿被祝玉妍所伤,体内天魔真气一直在侵蚀他的经脉,让他近乎命不久矣,偏生我曾经学过一门武功,最擅长化解异种真气,因此,我帮他将天魔真气化解之后,说服他取出了这舍利,毕竟,人皆有好生恶死之心,何况鲁妙子看着是个洒脱的,但是心中依旧有些牵挂。因此,哪怕是觉得对不住将舍利托付给他的向雨田,他还是将舍利取出来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将舍利里的元精给吸收了!”

说到这里,裴宣脸上几乎露出了挑衅之意:“你知道吗,舍利里面有邪极宗十几代宗主留下来的全部元精和真气,一般人哪里容纳得下,如果贪心不足的话,说不得就要被舍利反噬,连同自己的元精一并搭进去!不过,我那时候就想啊,若是舍利里面还有元精,说不得落到你手上,你的破绽就弥补了,然后,又要去怀念你的碧秀心,然后还要继续疼爱照顾你们的爱情结晶,我心里就觉得恶心,因此,我硬生生撑过了舍利的反噬,将里面的元精汲取一空,哪怕炼化的时候精气四溢,浪费了不少,但是我心里就是舒坦,想到你将来为了自己的野心,就要杀死自己的女儿来弥补破绽,日后还得日夜煎熬,我做梦都要笑出来!”

裴矩并没有像裴宣想象得那样气急败坏,他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似哭似笑的神情:“罢了罢了,总之是我做下的孽!”说着,竟是直接飞身离去了。

裴宣经过一番宣泄之后,竟是没有那种报复后的快感,坐在那里,看着还在桌子上滚动的舍利,脑中一片茫然。

这番话他在心中已经藏了很多年,从他知道自己来到了大唐,自己跟母亲俨然就是石之轩那震惊江湖的爱情中的炮灰,从母亲积郁成疾,最终撒手人寰,再看到石青璇那边,即便石之轩精神分裂,也对石青璇多加照顾开始,原本的怨恨一天天积累起来,最终如同火山下的岩浆,如今终于喷发出来,除了精神上的轻松之外,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空虚,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裴宣正坐在那里发呆,外面忽然传来了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他惊醒过来,抬头看去,却发现来的竟是张玉书,张玉书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身单衣,眼中满是担忧,他微微喘着气,问道:“阿宣,你没事吧,我刚才听说,邪王石之轩跑你这儿来了?”

“没事,他已经走了!”裴宣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暖意,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的修为如何,便是石之轩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可是,那是石之轩啊!”在某种意义上,石之轩在江湖上的威名极盛,他的战绩实在是太辉煌了,又是出身魔教,有名的翻脸不认人,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连宁道奇都奈何不了他,在张玉书眼里,裴宣年纪还轻,哪怕境界够了,但是无论是真气的容量还是打斗的经验,都肯定是比不上石之轩的,万一石之轩有什么恶意,裴宣吃亏了怎么办,因此,因为累了一天,都已经准备睡下的他,在听下面的人跑过来禀报,有疑似邪王石之轩的人制住了裴宣府里伺候的人的时候,他直接就冲过来了。

“石之轩那般武功,你这般跑过来,万一撞上他可怎么办?”裴宣看着张玉书毫不掩饰地担忧,心中感动的同时,却也生出了后怕之心,之前石之轩那般离去,只怕心情定不会好,若是正好撞上了张玉书,突下杀手,张玉书身边的人哪里阻挡得了。

张玉书这会儿见得裴宣安然无恙,才觉得自己莽撞了,不过却并不后悔,开口道:“阿宣,看样子你这边并不安全,你还是先搬到我那边住两天吧,等到石之轩走了再说,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回来啊!”

见裴宣有些犹豫,张玉书又加了一把劲,示弱道:“石之轩在中原即便不是第一人,武功也在前三之列,若是他有什么想法,只怕我身边那几个人也是不顶事的,阿宣你武功好,正好可以保护我!”

裴宣想想也是,张玉书身边的保护力量还是弱了点,他如今势力越来越强,只怕魔门佛门的人都有可能找上门来,虽说刺杀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有个万一呢,因此,便也答应了下来,又道:“玉书你这次实在是太乱来了,下次可不许这般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门一定要带好亲随护卫才行!”

张玉书点了点头:“我这不是一着急,没顾得上嘛,下次一定不会了!”心中却敏锐地发现,裴宣对他的态度有了些不同,不由雀跃不已。

第84章 楚州总管

裴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不过根据情报上说,裴矩已经出现在了杨广身边,只是到底是真人还是替身,那就不好说了。

宇文化及横少江都附近的时候,张玉书再次出征了,这次指向的对象是襄阳。襄阳的位置非常关键,要不然,射雕英雄传里面,郭靖为什么死守了襄阳几十年呢!这里素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张玉书在扫平了附近的郡县之后,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钱独关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见到事情不妙,非常干脆地开了城门,白衣出降,阴葵派倒是想要反对,但是这会儿阴葵派自顾不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两个年轻的少年高手,如今不知怎么的,跟阴葵派给磕上了,居然一路追杀边不负,偏偏两人虽说武功只能说是二流,但是配合非常默契,硬是将早就是一流高手的边不负逼得夺路而逃。边不负在阴葵派说是长老,但是人缘并不好,即便是祝玉妍,对这个j□j 了自己女儿的同门师弟,也没什么好感。但是,祝玉妍心中,最重要的还是阴葵派,为了阴葵派,她什么都能牺牲,何况只是为了报复石之轩,跟岳山生下来的女儿,因此,边不负吃了亏,在她看来,就是挑衅了整个阴葵派,虽说不至于亲自出手,却也直接发动了阴葵派的力量,一路追杀那两个小子。

祝玉妍这人说实话,在眼界上,就远远不如慈航静斋的女人,她总是关注于江湖,觉得武功就是一切,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输给碧秀心的原因。裴矩这人本质上是个野心家,他即便是想要一统魔门,为的也是让魔门的理念可以进入朝堂,他的目光从来不局限在江湖之中,对他来说,江湖算什么呢,一群眼中只有些蝇头小利的武人罢了,只有指点江山,纵横天下,才是他的梦想。而祝玉妍哪里能够明白这一点,可碧秀心不一样,慈航静斋从来不是单纯的江湖门派,作为佛门推出来的一个代言人,她们就像道门一样,为的是天下的道统,因此,她们的目光,从来都在上层,至于江湖,只需要保留一个仙子的称号,让白道信仰就行了。

因此,祝玉妍对钱独关这边压根没有多少关注,她之前也是看着天下大乱,在四处布下了一些闲棋,原本也就是指望着顶多做一方诸侯罢了,对钱独关也没多少关注,钱独关也懒得听一帮什么事都不懂的女人指挥,干脆利落就投降了。

对于投降派,张玉书这边一向很优待,钱独关虽说不能保留襄阳城主的职位,但是却被封了一个五品的将军,带领水师,但是水师里的也就不是原本汉水帮的人了,而是经过改组并与其他帮派混编之后重建的水师,不过,钱独关也知道这是应有之意,还算心满意足。

张玉书的快速发展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即便是之前为张玉书遮掩的人如今出于种种理由,也不给他遮掩了,直接捅到了杨广那里,杨广为此勃然大怒,直接下旨申斥了名义上是张玉书族叔的张须陀。

张须陀实在比较冤枉,他虽说知道张玉书的存在,之前道门那边伪造身份的时候,也的的确确找到了河东张氏一族,但是张氏一族也是当地的豪强,人口众多,张须陀这么多年来在外征战,哪里知道谁是谁啊,河东那边族里的人说了一句张玉书是哪一房哪一家的,他自然就当真了,因此,虽说没有跟张玉书打过照面,也跟军方那些交好的人打过招呼,要他们照应一下自己这个侄子,谁知道,张玉书虽然没有公然举起反旗,却已经是开始攻城略地,撬起了大隋的墙角呢!

张玉书名义上还是大隋的臣子,杨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好歹人家依旧认同他杨广是正统呢,当然,杨广也不会犯贱到直接承认张玉书自立就是了。因此,只得眼不见心不烦,张玉书也很知趣地送上了一份厚礼,以示臣服之意,如此,面子总算得以保全,杨广这会儿也不欲节外生枝,只得作罢。

张须陀那边除了申斥一番之外,也没别的惩罚措施,杨广压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可以像张须陀那样任劳任怨了,因此,张须陀不过是被罚了一年的薪俸,要他戴罪立功,尽早平定叛乱罢了。

不管张须陀对张玉书这个所谓的族侄如何气急败坏,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忠于大隋的,杨广对他有知遇之恩,杨坚死前,张须陀因为出身的缘故,一直郁郁不得志,一直到杨广上台之后,才对张须陀加以重用,这年头,知遇之恩不是什么说着玩的,张须陀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边张须陀刚刚被申斥问罪,那边张玉书的真正身世已经向天下宣布,张玉书乃至正统汉人世家出身,祖上乃是南阳张氏,后来与鹰潭张氏联宗,也就是如今的龙虎山天师道所代表的张氏,其母为南陈公主,可谓也是皇室贵胄后裔,如此一来,曾经觉得张玉书出身寒门的世家,也开始向张玉书表达了善意。

哪怕对外公开的身世表明,他跟张须陀其实没什么关系,顶多只能说是同姓罢了,但是张玉书并不乐意放弃这一助力,他虽说劝不动张须陀,却是直接派出了细作,一方面吸引张家的人前来出仕,另一方便,也在勾搭张须陀手下的将领。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大隋已经是一座风雨飘摇的大船,而且到处漏风漏水,稍微有个大浪掀过来,只怕大隋就会就此倾覆,张须陀固然愚忠,但是他的手下却未必如此。张须陀活着的时候,靠着他无比的威望,尚且能够控制,若是张须陀兵败身亡,只怕不光死后没什么哀荣,还得被杨广问罪,他那些手下如果还跟着大隋的话,只怕也只有被问罪冷藏的命了。

张玉书如今已经是名震天下,要说实际控制的地盘,一个人已经占据了十郡之地,堪称一方雄主,更是在下面的劝谏之下,直接号称楚州总督,他如今占据的是荆襄之地,这里便是原本的楚地,因此号称楚州,自认总管,直接就开牙建府,暂时将行营定在九江。

他如今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用意,直接设立了招贤馆,向天下颁布了招贤令,招揽各方人才前来任职。

因为有道门从中穿针引线,加上张玉书本身的身世已经明朗,先是一些原本南陈的老臣之后前往投奔,后来又有各个世家派出了子弟前来出仕,道门扶持的一些寒门或者是落魄世家的士子也纷纷前来,加上鲁妙子如今已经公开在张玉书手下任职,张玉书也明确表示了唯才是举,不问教派的理念,一些杂家的传人也看到了机会,毕竟自从武帝之后,这些杂家的传人地位日渐没落,许多已经不得不沦为魔门子弟,在江湖上名声日益狼藉,即便出仕,也得改头换面,打着别的名号。比如说裴矩,不说他是魔门之人,从他的行事风格上来看,这人属于纵横家一脉,但是他出仕,一来是因为他是出身闻喜裴氏,二来,也是因为他明面上还是儒家传人,因此才得了重用。

因此,没过多久,张玉书这边缺乏行政人才的窘迫情况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张玉书又贴出了安民告示,趁着如今人口稀少,大肆招揽流民,分配土地种子,并且向他们无偿提供农具耕牛,让他们安心耕种。又按照裴宣的想法,将几次征战之中伤残的老兵分配下去做里正保长驿卒,暂行保甲制度,以免有心人搞出什么民乱来,而那些伤残的老兵也能对下面的人进行简单的训练,等到战争开始,又能随时征召一批有简单经验的青壮入伍,省去了许多前头的训练功夫。

因为张玉书对于刚刚来投的人还不是很信任,捕风营依旧由裴宣主管,不过裴宣本不是什么贪恋权位之人,因此,已经开始留意接手的人。

而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虚行之。这人裴宣隐约记得原著里面出现过,似乎是个挺有主意的人,这人也是寒门出身,捕风营的人却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他的背景,不过有人试探过虚行之的武功,发现里面有魔门的影子。

裴宣对出身并不是很在意,而且虚行之这人的心机手腕却是样样不缺的,他到了招贤馆没多久,便崭露头角,此人不是那种光会耍嘴皮子功夫的人,实实在在很有才能,无论是在行政上还是军略上都颇有一套,便是张玉书,对他也是另眼相看,有栽培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