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听到消息,差点没笑破了肚子,张玉书问起的时候,裴宣悄悄将前几年自己做的那番梁上君子的勾当跟张玉书说了,然后笑道:“那长生诀算起来的确是道家养气之法,可惜的是,对体质以及悟性要求很高,还要那种之前从未学过武的,否则真气走茬,便要走火入魔!只是长生诀这等奇书,能够得到他的,多半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就算明白长生诀的限制,又哪能放弃自己一身武功,转修一种不知道能不能修炼成功的神功呢!何况,大家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问题,一修炼起来,可不就是走火入魔嘛!”

张玉书对长生诀兴趣并不大,或者说,自从他知道自己在武功一道上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之后,对武功便没了太多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裴宣居然干过这等事情,他原本以为,裴宣这人看起来似乎很是散漫的样子,却又是个挺心高气傲的人,要是想要什么东西,只怕是自己直接打上门去,谁知竟是如此。但是,知道这一点之后,他不光不觉得裴宣表里不一,反而满心里都觉得裴宣是个挺可爱的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真君子固然可敬,但是却是不可亲的,这等大义凛然的人,适合做偶像,却绝不适合做朋友,说不准为了什么大义,就把你给卖了,之后再痛哭流涕又如何呢?当然,裴宣在张玉书原本的印象里也不是什么真君子的形象,只是偶尔也会觉得裴宣离他有些遥远,如今听说裴宣为了省事,遮掩行踪,竟是拿了迷药迷昏了石龙家的人,偷了长生诀,这等手段,真要说起来,在江湖上堪称下作了,但是,放到裴宣身上,就有一种,啊,原来他也不是真的谪仙啊,其实还是一个有着自己小心思的凡人,自然觉得更加可亲起来。

而这事也是裴宣这辈子仅次于将邪帝舍利吸收干净的得意事,毕竟,虽说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他却明白,长生诀才是寇徐两人仅次于主角光环的外挂所在,因为这个,他们才能得以真正晋入绝世天才的行列,长生诀带来的强大的生命力、快速恢复力,让他们一次次死里逃生,并且才能够吸收和氏璧内的异种能量与邪帝舍利内的元精,让他们一生受益。裴宣这一手,就是直接扭转了整个世界的走向,如何让他不得意。

因此,这会儿裴宣有些眉飞色舞地说道:“长生诀倒也罢了,这玩意不是什么如同另外几部秘笈一样,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就能修炼,限制实在太多,倒是材质颇有些奇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前被我给拆掉了,可惜的是小了点,回头可以给你织一件背心,你穿在身上,也就不用担心寻常刺客了!”裴宣之前将那些金丝织成了手套,却一直没能用得上,毕竟,大多数人武功比他差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花多大功夫就能解决了,而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除了傅采林和宋缺是用兵刃的之外,一个个都是空手,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是靠着兵器的锋利欺负人了,靠的却是意境,因此,一副手套也不重要,反而会影响手感,因此,这会儿想起来,张玉书武功平平,虽说日后少有他亲自坐镇的机会,但是,佛门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说不准觉得输不起了,就弄些人来行刺,因此,若是用那些金丝织成贴身软甲,无疑能给张玉书多一重保障。

张玉书倒也不客气,他对自己的性命颇为珍重,这年头,没了性命,那就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只是笑道:“这等宝贝,那却是我占了阿宣你的光了!”

裴宣同样没有嘴上客气,只是说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这玩意若是没人用得上,再宝贵又如何呢?”

张玉书听裴宣这么一说,几乎是心花怒放,然后才说道:“阿宣,如今兵马已经齐备,鲁妙子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战船,这边随时就能攻打巴陵了!”

裴宣虽说如今已经正式将捕风营的事务移交给了虚行之,但是虚行之还是要将这些军情大事报告给张玉书的,张玉书也从不瞒着裴宣,因此,裴宣便提醒道:“此行还需小心谨慎才是,毕竟佛门近几个月来,在那边很是做了些手脚,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张玉书却是说道:“无妨,捕风营已经跟巴陵帮中诸多头目联系上了,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助我军攻城!另外,陆抗手也早有铲除萧铣之意,只是碍于萧铣乃是萧皇后族人,因此只得忍耐,萧铣也不甘心一直就做一个副帮主,如今又是勾搭上了佛门,只怕到时候内讧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应对外敌!”

裴宣见张玉书已经安排妥当,也是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叫人尽快将金丝织好,毕竟,巴陵这一战,张玉书这边已经筹谋许久,因为兵力的问题,决定亲自带兵出征,战场上刀枪无眼,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张玉书跟裴宣说了一会儿话,又带着些恼怒说道:“巴陵那边还好,偏生飞马牧场那边很是不识抬举,竟陵已经易帜,襄阳城刚下不久,方泽滔便亲自上书臣服,飞马牧场门户已失,偏生却不肯干脆利落臣服,竟是一直拿捏着,若非鲁妙子的面子在,我非要带兵平了飞马牧场不可!”

“飞马牧场一直中立,才能在乱世中屹立至今!”裴宣在飞马牧场待过一段时间,也曾远远见过商秀珣,对这个颇为自立自强的少女很是有些好感,因此便解释道,“尤其,那商秀珣身份上有些问题,我怀疑她是圣上之女,看时间的话,商秀珣出生的时候,圣上还是晋王,不过,那段时间,圣上身边却是多了些骑兵,只怕便是从飞马牧场得来的!既然是这等身份,哪怕飞马牧场里头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但是也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臣服于谁的!何况,飞马牧场那边本是四战之地,又有四大寇虎视眈眈,若是飞马牧场表示了明显的立场,立刻便是众矢之的!你若是想要拿下飞马牧场,即便不能攻下汉中,也要拿下四大寇才行!”

张玉书不由沉默了一下,自他起事以来,一直就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挫折,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很多郡县几乎是望风而降,这也让他生出了自高自大的心思,又想到鲁妙子如今正在自己麾下效力,便觉得飞马牧场就该理所当然地投靠,却没有想到,自己目前的力量,并不足以让飞马牧场无视背后的威胁,如今被裴宣直截了当这么一说,却是心中一惊,立刻冷静下来,不过还是说道:“不管如何,飞马牧场以后哪怕可以存在,却是不能被商家人掌控了!”

裴宣见张玉书神情变幻了几次,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自信,心中也是欣赏,毕竟,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说的是,马政乃是国家大事,自当被朝廷掌控!”要不是当初商青雅从了杨广,只怕飞马牧场当年就被杨广带兵给剿灭了,毕竟,骑兵一直以来都是国家重器,飞马牧场几乎掌握了中原六成的战马交易,这样的势力,哪个皇帝敢让其游离在自己的控制之外。当然,拿下飞马牧场,最简单的办法其实是联姻,让张玉书娶了商秀珣,一切都好说,只是,裴宣这个主意才袭上心头,就被他掐灭了,他在跟张玉书交往期间,可以允许张玉书为了传承子嗣,稳定朝堂娶妻生子,却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左拥右抱,否则的话,任张玉书如何,裴宣也会及早抽身。

第矩91章 裴矩(番外)

裴矩出身闻喜裴氏,他出生那会儿,正是南朝乱世,兵祸连连,裴家为了生存下来,先后在北魏、南齐、南梁等朝为官,一直以来,可以说是颠沛流离,裴矩的父亲,裴讷之在裴矩还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其母不久之后也因病而亡,裴矩五六岁的时候便成了孤儿,只得跟着族人生活。

也就是那个时候,裴矩遇到了慕清流。慕清流是当时花间派的掌门,他当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是一直没有传人,却在偶然之中遇到了裴矩,对他大为赞赏。魔门本来便有斩俗缘的传统,但是,慕清流却不是很在乎这个,见裴矩父母双亡,加上裴家并非寻常百姓,因此,在裴矩拜师之后,便暗地里开始教导裴矩武功。

慕清流将花间派的传承以及他手头保留的部分补天阁的传承交给了裴矩之后便消失无踪,裴矩本是精彩绝艳之辈,年纪轻轻,竟是将补天阁的心法融入到了花间派的武功之中,等他武功小成之后,便以石之轩的身份,在江湖上崭露头角。

也就是那个时候,裴矩认识了祝玉妍,祝玉妍那时候还是妙龄少女,但是因为天资的缘故,年纪轻轻便已经修炼到了天魔大法第十五重。两人当时只是作为魔门一派传人的身份,交过几次手,但是都给对方留下的深刻的印象,当然,还有隐约的好感。

但是,裴矩不只是石之轩,他身上还有家族的责任在,在江湖上历练了一段时间之后,裴家那边发来了消息,要他出仕梁朝。裴矩毕竟出身世家,身边往来的多半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对于江湖,或许有些憧憬,但是真正进入之后才发现,江湖其实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神秘,不管是什么高手,依旧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很多人甚至丑态百出,裴矩发现自己稍微用一点心眼,就能耍得那些所谓的江湖名宿团团转,因此,对江湖也没了太多兴趣。

年轻人总是渴望扬名立万,建功立业,裴矩已经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名气,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因此,他将目光投到了朝堂。这会儿北周那边杨坚才刚刚将年幼的外孙扶上了皇位,裴家给裴矩选择的却是梁朝,也就是萧皇后的故国。

梁朝此时已经腐朽,朝野上下暮气沉沉,裴矩这样锐意进取的年轻人显然不合时宜,因此,虽说因为裴家的关系,年纪轻轻就得以占据相对高位,但是,他的理想和抱负在那些老臣眼里,跟笑话差不多,一个个都说他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裴矩日益失望。

因此,在听说杨坚有意攻打梁朝之后,裴矩果断出卖了梁朝,早早投靠了杨坚,作为内应,为杨坚攻下梁朝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梁朝灭亡之后,裴矩顺利成为了大隋的臣子,并且,杨坚对他还算重用。

也就是那个时候,裴矩跟崔玉荫订了亲。崔玉荫幼时因为命格八字的问题,被送往道观修养,也因此耽误了几年的花期,回来之后,都已经十七八岁了,在那个年代,这个年纪算是剩女了,当然,崔家的女儿是不愁嫁的,何况,崔玉荫还是嫡支的嫡女,更是身份高贵,便是嫁到皇室做王妃也是可以的。但是,崔家为她选中了裴矩。

裴矩年纪比崔玉荫大了不少,但是这没什么,按照崔家人的说法,裴矩一直算是洁身自好之人,也没用什么眠花宿柳的传闻,家里伺候的丫头不少,但是也没沾染过,加上裴矩如今已经显示了其潜力,又是出身闻喜裴家,虽说无父无母这一点显得有些缺憾,但是,这也省得自家的姑娘进门就伺候公婆,因此,这门婚事很快确定了下来。

裴矩对崔玉荫的印象其实非常浅薄,在江湖上,他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女子,明媚鲜妍的,妖媚可人的,还有圣洁出尘的,当然,这个圣洁出尘说的不是碧秀心,这会儿碧秀心还没有出山,在外面的是梵清惠,崔玉荫比起那些人来,美貌上便输了一筹,崔玉荫并非那种叫人一见难忘的绝色美女,姿色只能说是中上,而且看起来,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性格,就是一个温婉的模样。

裴矩对这门婚事没什么抗拒之心,毕竟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在这个人均寿命并不长的年代,已经走过了近半的时光,的确到了成家的时候,何况,崔玉荫的确是个宜室宜家的女子,因此,他接受了这门婚事,然后顺利成了婚。

如果裴矩仅仅是裴矩,那么,这对夫妻就会像正常的官宦人家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过上一生,偏偏裴矩并不仅仅是裴矩。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裴矩已经顺利接手了花间派,又用种种手段,将补天阁也纳入了自己的手中,还收服了天莲宗安隆,他对儒家那种中庸的思想不屑一顾,在知道了魔门的由来之后,便雄心勃勃,想要一统魔门,然后让魔门也能够正大光明进入朝堂,与儒家竞争。

因此,裴矩一边按照皇帝的旨意,东奔西走,征讨不臣,平定四方,一边开始了他统一魔门的道路。他此时已经得到了近半个魔门门派的支持,而另外半个魔门中,阴葵派却是一直处于强势地位,因此,裴矩便打上了阴葵派的主意,然后,他想到了之前认识的祝玉妍。

祝玉妍此时已经在天魔大法上再次做出了突破,达到了十七层的高峰,即便是裴矩身具花间补天两家之长,真要是打起来,也不一定是祝玉妍的对手,毕竟,这会儿他还没有创造出不死印法,花间补天的武功本质上背道而驰,他根本不可能全力出手,否则乱了体内真气的平衡,变回走火入魔,经脉错乱,因此,心中不由生出了别的心思。

裴矩对祝玉妍是有好感的,祝玉妍固然是魔门妖女,却是爱恨分明,可以说,祝玉妍才是真正让裴矩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女人。两人都是魔门俊杰,裴矩诉说了自己一统魔门的梦想,又信誓旦旦,要与祝玉妍一起,两人携手统一魔门,共建大业。祝玉妍相信了,热恋中的男女,又有一方一直心怀鬼胎,那么擦枪走火也是在所难免的。

裴矩夺走了祝玉妍的清白,也毁掉了她晋级的希望。这也就罢了,祝玉妍当初将自己的红丸给了他,便没有在乎是不是能冲击天魔大法低十八重,结果裴矩回头便悄悄命人将消息传给了祝玉妍的师尊,然后这位阴葵派的宗主气得气息走岔,吐血重伤,而祝玉妍不相信裴矩竟然会这样对他,结果找上门去之后,却发现情郎已经消失无踪,江湖上又传出裴矩与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双宿双栖的消息,又气又愧,对裴矩因爱生恨,立誓定要取了裴矩的性命,回过头来,便找了一直爱慕她的岳山,与他做了一夜露水夫妻,然后还怀了孩子。

而裴矩这个时候,却被碧秀心深深地吸引了。其实若说容貌,碧秀心跟梵清惠,还有祝玉妍相比,也就是春兰秋菊,各擅其扬,但是梵清惠和祝玉妍天生具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他们将宗门的利益看得非常重,但是碧秀心不管心里面怎么样,表面上却是一副万事不萦与怀,云淡风轻的模样。

碧秀心既然是慈航静斋能够出世的传人,自然天资极佳,这不仅仅是武功,还有见识,裴矩在跟祝玉妍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谈的最多的其实还是魔门一统的问题,祝玉妍的目光仅仅如此,但是碧秀心不一样,慈航静斋从来都是将目光放在天下上,因此,两人之间异常合拍,裴矩只觉得碧秀心才是自己一生唯一的知己,加上碧秀心摆出一副为了他,愿意放弃宗门,而不是要感化他的架势,他真的心动了。

而这个时候,崔玉荫已经怀孕了。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裴矩扮演着两个人的身份,自然不能只在一处出现,尤其他为了自己的抱负,放弃了目光短浅的杨勇,选择了杨广,杨广是个多疑的人,他自然不能一直游离在杨广的目光之外,毕竟,他希望杨广成为君主,就是希望杨广能够接纳魔门的思想,因此,对杨广不能太怠慢了,因此,还是得时不时地回裴府一趟,履行一下作为丈夫,作为一家之主的义务。

也就是一次偶然,其实也算不上偶然,崔玉荫是比较传统的汉家女子,她一心想着相夫教子,但是丈夫在外建功立业,一年到头几乎不着家,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老大了,自己却一直没有消息,因此花费了很长时间调理了一□体之后,趁着裴矩回来,服用了一枚专门求来的生子秘药,一夜春宵之后,崔玉荫非常顺利地怀了孕。

但是,崔玉荫在裴矩那里就是一个非常单薄的贵妇的形象,他这会儿正沉浸在与碧秀心的爱恋中,另外,还得想办法调和补天真气跟花间真气之间的冲突,哪里顾得上崔玉荫的消息。

也因为这个,在裴宣的生命中,裴矩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终于难以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公司老板跟吃错了药一样,再次强迫我们加班,上班时间还不许干跟工作无关的事,否则就是一顿痛批,然后扣钱,写检讨!尼玛,快疯掉了!加班的时候无聊得快要专门点击百度推广链接了,还不许早点走人,天天到家都八点半了,正文暂时有点卡,先上个番外!

第92章 佛门出手

巴陵这边若要说起来,其实原本也不算什么好地方,毕竟,这边已经是在岭南的外围,多有蛮族在此杂居,不过,后来宋家开通了与蛮族的商贸,巴陵这边交通方便,本就在洞庭湖旁边,离长江也不远,商业一发达,自然就有更多的人涌来,渐渐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市,也因为如此,巴陵帮才渐渐从一个仅仅是一群贩卖私盐的小帮派,渐渐发展到了如今这个规模,在巴陵附近的几个郡县,巴陵帮赫然便是当地的土皇帝,连同当地的官员,没有巴陵帮的同意,也什么事情都别想做得成。

萧铣本是落魄的梁朝宗室子弟,最初的梦想不过是吃饱穿暖,不必因为是前朝皇族的缘故,而心惊胆战,但是人永远都是不容易满足的,萧铣借助萧皇后和杨广的力量,顺利成为了巴陵帮的二把手,同样,因为他的身份的缘故,即便是帮主陆抗手也得退避三舍,萧铣的权力越来越大,但是权欲心也在随之增大。他之前曾经找不清楚方向,总不见得,以后就为了做巴陵帮的帮主吧,但是很快,他便有了奔头,刘元进称帝了!他恍然想起来,自己祖上是做过皇帝的!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在他看来,大隋其实是他的敌人,若不是大隋灭了梁朝,自个也不至于在江湖上做这等常人不齿的勾当,作为宗室,哪怕坐不上那个位置,以自己的才能混个王爷什么的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何苦流落江湖,叫人鄙夷。

萧铣下了决心之后,便有了动力,但是,这种事情,也是时不我待,萧铣实在醒悟得有点晚,他上半辈子最大的理想,也不过就是干掉陆抗手,自己做老大,巴陵帮在江湖上称雄,是足够了,但是若是想要左右天下大局,显然力量还是差了点,而且,陆抗手这人也不是什么有雄心壮志的,一直以来,都属于保守派,向来不希望巴陵帮掺和到天下之争里面去,他不过是想要凭借着巴陵帮的这份基业,投靠一个明主,将来即便不能公侯万代,也能给子孙留下一番基业,不比在江湖上漂泊,朝不保夕。

但是萧铣的打算很明显触动了陆抗手的神经,陆抗手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若不是什么乱世,陆抗手大可以将巴陵帮的帮主之位让给萧铣,自个哪怕金盆洗手,做个富家翁,也是绰绰有余的,偏偏萧铣不是什么甘于寂寞的人,陆抗手哪怕再无什么权欲之心,也不能随便就葬送了基业,还要连累自己一家老小。因此,萧铣在上蹿下跳地串连帮众的时候,陆抗手也开始召集忠于他的人手,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够再顾忌杨广跟萧皇后了,他甚至直接伪造了龙袍玉玺,打算回头就交到杨广那边去,说萧铣有意复国,想必杨广肯定会觉得萧铣死得不够惨。

张玉书带领大军压境的时候,巴陵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触即发。

虚行之站在张玉书面前,送上了最新的情报,禀报道:“主上,因为萧铣如今掌握了大半个巴陵帮,陆抗手难以抗衡,无奈之下,已经在联络高手,意图刺杀萧铣!萧铣身边多出了不少高手,却是一个个都包裹着头脸,看不清形容,据属下推断,应该是佛门的人,要不然,无需这般遮遮掩掩!”

张玉书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个冷笑:“此战之后,将佛门公然派遣僧兵还有佛门高手介入天下之争的消息传出去,佛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么,咱们也不用客气,境内那些佛寺庵堂,通通捣毁,僧众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其余的,强迫还俗,至于佛寺的产业,寺田尽数分给佃农,佛像融掉铸钱!以后没下一城,皆按照此例办理!”

虚行之悚然一惊:“主上,这会不会引起佛门反弹?”他虽说是魔门出身,对佛门毫无好感,但是在魔门的时候,见多了佛门的霸道举止,兼职佛门的人言辞锋利,无理也要说出三分来,魔门对上佛门,多半是大败亏输的下场,尤其,佛门一向势大,很多时候,一有不如意之处,便煽动信徒作乱,叫人措手不及。虚行之虽说对张玉书的决定觉得痛快,但是作为臣子,却不希望主上为了逞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张玉书斜睨了他一眼,冷声斥道:“佛门如今都欺到我头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者说了,如今我方境内,佛门势力衰弱,若是尚且畏惧的话,日后征伐天下,难道还得让佛门做太上皇不成?”

张玉书如今威严愈盛,虚行之原本也自负武功才干,但是在张玉书面前,往往都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感,这会儿张玉书恼怒起来,虚行之竟是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他之前不过是被佛门原本的声势给吓住了,这会儿很快明白,佛门在张玉书的地盘上本来就没多大势力,不过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罢了,张玉书如今不过就是先杀鸡骇猴,告诉佛门,你们继续执迷不悟,跟我作对,日后定当再行灭佛之举,叫你佛门再难在中原立足。

一方全力以赴,一方还在勾心斗角,对抗外敌的时候还在内讧,最终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虚行之的人之前就已经跟陆抗手接了头,许诺只要陆抗手杀死萧铣,献出巴陵,陆抗手便能获得封爵,世袭罔替,陆抗手如今已经被萧铣逼得无路可走,自然答应了下来。

楚州人马已经在城下集结,各种攻城器械已经完备,张玉书照旧命人在城下喊降,但是城内的回复却是一支利箭,因此,张玉书坐镇中军,直接下令发动攻城。

若是仅仅是巴陵帮的人,这场攻城战只怕最多两三天便会结束,毕竟,巴陵帮的人说白了还是一帮地痞混混,不通兵法,欺软怕硬,不比正规军队。

但是佛门的支持,却给巴陵帮带来了很大的改变,佛门对于战阵之法颇有研究,也有些人学过一些兵法,加上那些僧兵悍勇无比,双方竟是在城墙上下拉锯一般,足足僵持了四天。

张玉书也不着急,他这次出战,其实带着一些练兵的意思,之前地盘扩张了不少,也征收了不少新兵,虽说经受过训练,却多半是没怎么见过血的,因此,只是从容调度,命人轮流上阵,尤其因为鲁妙子跟裴宣合作,改良并弄出了不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巴陵这边原本也不算什么四战之地,对于城墙的修缮,颇有些不足,因此,几个大型的投石车轮番上阵,将城墙轰得残破不堪。

裴宣这边倒是想要弄出简单的火药来,但是这边想要找点纯净的硫磺也不容易,而且其实黑火药真要说起来,威力未必会比投石机强到哪里去,而且,裴宣心中也有些忌讳之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其实要说起来,伤亡并不算大,一般情况下,多半是受伤之后,不能得到很好的消毒治疗,才会因为感染,最终不治身亡,但是热武器真要是出来之后,随着技术上的进步,那么战场就真的是绞肉机了。裴宣两辈子受到的都是道家的教育,对于这等有伤天和的利器,实在是有些忌讳,却是不愿意改变在这个方面的进程。

不过,经过鲁妙子与裴宣的改良,如今的投石机论起杀伤力来,也是极为可观的,通过机括的作用,一块两三百斤的巨石就会带着极大的动能抛出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一流的高手,如果不能顺利躲避的话,也只有被砸成肉饼的下场,任你学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的功夫也没用。

不过因为资源的原因,这种大型的投石机制造起来很不容易,毕竟,这年头技术有限,没有弹簧橡皮筋之类的东西作为缓冲,靠的都是牛筋做的绳索,但问题是,中原不比草原,耕牛是非常宝贵的财富,杀死耕牛,没有耕牛耕地,便会影响地里面的产量,无异于夺了许多人的生路,因此历朝历代,杀死耕牛很多时候,比杀人罪名还严重,张玉书占据的地方,本来就算不上鱼米之乡,耕牛更少,自然不能随意宰割,因此,最终小型的投石机做了不少,这等大型的,只是试制了几架罢了,因此只是作为威慑而已。

但是很显然,作为威慑,这玩意已经给城内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虚行之按照计划,向城内发送了动手的暗号,当晚,陆抗手便带着心腹手下,往萧铣的府邸杀去。而城外,也高举火把,开始攻城。

张玉书穿了一身亮银的盔甲,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愈发显得英姿勃发,裴宣也穿了一身轻甲,骑马待在张玉书的一侧,两人凝神看着城墙上的战况。

经过几天的攻打,哪怕城内拆掉了许多民房,重修城墙,但是,毕竟只是一时之计,很快便被打散,投石车投出的石头又是专门经过打磨的球形,为的就是打上城头之后还能滚出一段,造成更大的杀伤力,但是,这并不适合用来修建城墙,反而会让城墙上的人束手束脚,很是麻烦。

而且巴陵帮毕竟是黑帮,干的还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买卖,多有巧取豪夺之事,甚至公然强夺民财,强抢民女,在本地也不得民心,大家平常多半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如今巴陵将破,巴陵帮的人强迫城内的居民协助守城,这些人自然是不甘不愿,畏惧不前。这会儿,城墙上的守兵已经疲倦不堪,压根提不起斗志来,眼看着城门将破的时候,忽然城门大开,一队看不清头脸的骑士冲了出来,这些人武功极高,攻打城门的人马难以抵挡,竟是被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往中军而来。

张玉书冷笑一声,喝令道:“放箭!”当下一群弓手上前,向着这群骑士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

那些骑士却是不慌不忙,其中几个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挥舞成一道幕墙,硬生生挡下了箭雨,速度都没有多少停顿,一直冲了过来。

裴宣神情冷然,咬牙道:“袈裟伏魔功!这些都是佛门的高手!”当年逍遥派曾经收集了少林七十二绝技,其中便有这门武功,佛门的很多武功多半是要靠着禅定的功夫才好修炼的,因此,在懂行的人眼里,对于佛门的武功,那是一目了然,而且那几个骑士的手法,与袈裟伏魔功几乎一般无二,裴宣一眼就认了出来。

边上的张玉书听得裴宣如此说,脸上神情愈加冰冷起来,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说道:“看样子,我还是对佛门太客气了!”

第93章 邪王出现

大军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面,两个身影正站在树梢,远远看着战场。

“石大哥,佛门出动了!”一个身材庞大的中年人眯着眼睛,说道,这人却是安隆。

另一个自然是裴矩,裴矩负手而立,身上的气息居然已经圆融无隙,整个人看起来,竟是如同寻常书生一般,风度翩翩,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但实际上,却已经是武功大进,破绽已经补全。

裴宣被原著误导,以为裴矩的破绽完全是因为碧秀心,实际上,裴矩的破绽更多地是源于几次跟佛门高手还有宁道奇交手,偏偏虽说都逃出了性命,却大败亏输,裴矩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却是屡次受挫,自然心境出现倒退的情况,碧秀心那纯粹是雪上加霜,这才导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境界不稳,精神分裂。

但是,他后来想通了碧秀心的所作所为,对碧秀心再无半点愧疚之心,反而生出厌烦之意,只是那时候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邪帝舍利上,却被裴宣将希望打碎,想到裴宣的质问,裴矩对此也只有叹息而已,他本是遇强则强之人,当时因为裴宣的质问,裴矩连夜离开,就在附近山中沉思了足有三天三夜,最终了悟,他需要的其实是重塑信心。因此,明白之后,他直接改头换面,几个月中,连续挑了十多家佛寺,甚至跟四大圣僧之一的帝心尊者硬碰硬,最终赢了一招之后,这才在佛门高手汇聚之前从容离开。

当年四大圣僧围攻他,逼得他几乎用出了天魔解体大法,伤及根基,总算靠着幻魔身法的游斗逃出了包围圈,如今,他却是没有花费多大的代价,就击败了帝心尊者,可见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功夫也没用荒废,因此,击败帝心尊者之后,他闭关一月,终于修复了心境,重新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精彩绝艳的邪王。

安隆得知此事之后,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当年押上了一切,将天莲宗绑上了石之轩这条大船,只是之后石之轩出现了变故,固然在江湖上依旧声名赫赫,但是,那只唬得住寻常的江湖人,却是唬不住如阴葵派这样顶级的宗门,加上祝玉妍恨石之轩入骨,这些年来,天莲宗在魔门处境也有些不佳,不过,他却是极为决断之人,深信石之轩定当能够恢复,并更上一层楼,因此,尽管处境艰难,依旧从无背叛石之轩之意,也因此,得了石之轩的看重,将他视作一统魔门的左膀右臂。

安隆也明白,魔门要想真正不再被人视作“魔”,就得参与到这天下之争当中,裴矩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关注楚州的动作,尤其,巴陵帮这里,佛门已经掺和了进去,裴矩对佛门毫无半点好感,加上裴宣也在军中,他有些放心不下,因此,便一直在附近观望。这会儿见到佛门的人出动,裴矩脸上虽说表情没怎么变,但是身上已经溢出了凛冽的杀机。

而战场上,那些佛门高手直接向中军冲来,张玉书依旧端坐在马上,岿然不动,下面那些兵马却是紧张地向这边围来,挡在张玉书面前。

裴宣眯起了眼睛,顺手就从旁边一个将领手上夺来一把硬弓,搭上长箭,哪怕没有专门学过,到了他这个境界,一法通万法通,因此,直接就用精神锁定了当头一个骑士,一箭射出,那个骑士一边控马,一边挥舞着披风,裴宣这一箭里面全是灌注了真气,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达到了这支长箭几乎能够达到的极限,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长箭便带着一声长啸到了那个骑士的面前,那个骑士大骇,若是平常,他还能勉强躲开,只是他阻挡普通弓手的长箭这么长时间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真气,这会儿这支长箭如此迅捷,只得勉力侧身,哪知道压根来不及,长箭已然射穿了他胸前的铠甲,甚至直接穿胸而过,一直射穿了三个人,最终钉在了第四个人的身上。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跌下马来,本来他们配合颇为默契,防卫得密不透风,这会儿却是露出了一个空隙,那些弓手瞅见机会,更是一股脑儿将箭支射了过来。

裴宣压根没看什么战果,依旧是唰唰唰,几箭射出,竟是将那队骑士干掉了小半,而剩下的也被牢牢挡在了阵前。忽然,其中有两个骑士飞身而起,直接向着张玉书这边冲来,他们速度非常快,下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人距离张玉书已经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裴宣见状,也是一惊,刚刚这两人隐在人群中,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这两人赫然也是宗师,佛法本就微妙,要不然,石之轩当初也不至于专门改头换面,跑去偷学佛门武学调和自身真气,故意隐藏的话,并不容易被发现,但是这会儿他们全力运功,裴宣自然发现了异常,连忙道:“这两人是佛门宗师,玉书,不可逞强,先退避一二再说!”说着,也是飞身而起,为了阻止他们的脚步,他直接将手中的长弓震碎,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宗师身上都有先天罡气护身,但是裴宣发出去的暗器上也附着着阴阳不一的真气,这还是生死符带来的灵感,通过这些阴阳成分不一的真气,自然可以引发对方先天真气的动荡,他们就需要花费时间来调节自身的真气。

哪知道他这边才一出手,那边就惊叫起来:“不死印法,你跟邪王石之轩什么关系?”

裴宣冷笑一声:“好个没见识的贼秃,正宗的道家阴阳真气都不认得,是被石之轩给吓破胆子了吧!”一边说着,直接飞身而上,他身法极为奥妙,忽左忽右,似是而非,以一人之力,直接挡住了两人的攻势。

“还说你跟石之轩没关系,这不是幻魔身法?”之前那个人厉声喝道,“魔门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笑话!”裴宣忽然伸手袭向那人的头脸,他不由将头后仰,但裴宣却是直接挑开了他头上的头盔,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门来,裴宣哈哈一笑,扬声道,“原来你们这些秃驴就是这样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跟你们佛门作对,就是魔门贼子!我还说你们佛门就是乱臣贼子呢!那巴陵帮算什么东西,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们却是助纣为虐,还倒打一耙,真是不知羞耻!”

裴宣当初曾经跟裴矩拆过招,因此,对于宗师之间的战斗也并非没有经验,加上自己本身的功力,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战斗节奏,佛门的武功力大招沉,又胜在防御,但是裴宣的武功却是精于养生,气脉悠长,加上身法奥妙,招式精微,每每攻敌必救,两个和尚本是为了行刺而来,要的是速战速决,眼看着就要被裴宣引得离张玉书越来越远,不由心浮气躁,他们为了掩饰身份,用的兵器也不怎么合手,这会儿其中一人忽然撒手,将手中的钢枪向张玉书那边掷去。裴宣大惊,一时来不及拦下钢枪,只得使出白虹掌力,硬生生一掌将那柄沉重的钢枪拍飞了方向,另一个和尚也是将手里的长矛给扔了出去,裴宣只得故技重施,结果却被之前那个和尚一掌拍在肩头,哪怕靠着北冥神功卸去了其中的真气,但是,那沉重的力量依旧让他身形晃动了一下,他体内真气飞速运转,哪怕肩头疼痛,也没有影响他的出招,顺手就是一掌拍出,那个和尚举掌相迎,结果就悲剧了,裴宣体内阴阳真气飞快地变换了十几遍,在化解了他掌力的同时,真气直接打入了那个和尚体内,那和尚只觉得丹田几乎沸腾起来,整个人差点都要从空中摔下去。

他张了张嘴,有些气息不稳地开口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心中却是已经相信了师兄的话,裴宣绝对跟石之轩有关系。只有石之轩,才能如此顺畅自如地掌握生死之气。

裴宣最讨厌别人说这个,他直接一掌拍向了另一个正打算趁着他师弟缠住裴宣的时候,往张玉书方向而去的和尚,嘴上却说道:“你说呢,你说我跟石之轩是什么关系!”

裴宣这边刚刚一掌拍出,忽然有个身影就从远处冒了出来,几乎如同一阵青烟一般,直接就飞到了场中,那人脸上带着近乎雍容的笑容,态度极为从容,但是其行为举止却是跟他雍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他直接偷袭了那个和尚,一掌直接拍上了那个和尚的背心,他气息隐藏得极好,而且身法极快极诡异,那和尚本来就被裴宣一掌击中,真气有些不畅,再被一偷袭,竟是真气错乱,五脏俱焚,惨叫一声,直接掉了下来,被下面的军队包围了,不过出手了几招,紧接着就被砍成了肉酱。

裴宣不由咬牙,来的正是裴矩,裴矩将那个和尚击落之后,便不再去看,直接飞身而来,与裴宣一起,攻向了这个和尚。

第94章 来意

城外,打着“擒贼先擒王”这个主意的和尚骑兵团全军覆没,大家看着头盔下一溜的秃头,一个个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城内,陆抗手很悲剧地失败了,他年纪大了,哪怕内力有些精进,但是毕竟岁月不饶人,精力却已经在衰退,加上他错误地估计了萧铣身边的力量,而且萧铣早就防着陆抗手呢,不过最终,虽说陆抗手以及其手下因此差不多全部覆灭,但是萧铣这边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失,萧铣脸色铁青,正要下令诛杀陆抗手的余党,忽然有手下奔过来叫道:“帮主,城门破了!”

萧铣大吃一惊,他也是极为决断之人,当即道:“快,回府,收拢帮众,准备突围出城?”

那个过来禀报的手下连忙点头应是,萧铣身边那些刚刚就受了伤的人也是紧张万分,各自胡乱收拾了一□上的伤势,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各色各样的兵器,心慌意乱地往回跑。萧铣也是心烦意乱,他根本没想到,那些和尚当时那般信誓旦旦,竟是拿张玉书半点办法也没有,叫人攻破了巴陵,想到自己在巴陵经营多年,大好局面一朝尽丧,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愤恨怨毒,不过保持着表面的清明罢了!

萧铣刚刚走出几步,之前报信的那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他摸出一柄近三尺长的匕首,直接向萧铣的后心扎去,萧铣经过一场大战,无论是内力,还是心力都消耗过甚,竟是没能防备,直接被刺中了后心,萧铣立刻反应过来,强压着伤势,反手一掌向那人拍去,嘴里呵斥道:“唐庚,你竟敢背叛我,我待你不薄啊!”

唐庚也是极为灵醒的人,匕首这边刚刚刺中,甚至没有j□j,便急速后退,口中叫道:“总管有令,杀萧铣者,赏千金,荫三代,封千户!”他之前那匕首本就是特制的,虽说没有抹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却是开了血槽,萧铣这会儿已经是血流不止,因为是在后心,还不敢将匕首拔出,眼看着,命不久长,巴陵帮这些人哪里讲什么忠诚道义,这会儿见萧铣就要挂了,唐庚又显示了跟以往天差地远的武功,这会儿面面相觑了一番,虽说没人真的捅萧铣一刀,毕竟虎死雄风在,萧铣积威甚重,他们哪里敢动手,也担心有人因此对自己的动手,竟是丢下了萧铣,一个个不顾身上的伤势,跑得飞快。

唐庚也是愕然,刚刚他喊的话其实是自己编的,还担心有人下手拔了匕首,给萧铣送了最后一程之后不好交代,哪知道,一个个全跑光了,不过,这已经说明,萧铣做人还不是那么失败,起码一个个没有落井下石不是,只是当做没看见罢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问题了,没了一边的人,萧铣哪怕算起来武功其实要比唐庚高出一些来,却被唐庚不过十几招,就斩杀当场,唐庚琢磨了一下,直接砍下了萧铣的头颅,系在腰间,然后便往萧铣的住处而去,毕竟,那边还有萧铣的家眷呢。

结果到了那边的时候,唐庚才发现,刚刚逃跑的那些人已经先行光顾,不过,他们却不是来保护萧铣的家小的,却是直接从萧铣那里洗劫了一番,萧铣之妹萧媚意图阻拦,却直接被杀,萧铣的家眷这会儿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那些人效率实在是很高,连同女眷身上的金银首饰都被搜刮了个精光,不过,唐庚却是知道,这些人只怕跑不远,他们拿了金银细软,自然是要逃离巴陵的,毕竟,他们跟在萧铣身边时间比较长,大家都认识,压根不可能留在巴陵,回头被人指认出来,照旧是倒霉的命!

唐庚却是出身补天阁,之前接到上面的命令,让他尽可能在关键的时刻,刺杀萧铣,这才有了这次动手的事情。唐庚这个身份也是借用的萧铣一个心腹的,那个心腹已经被唐庚给干掉了,因为这段时间兵荒马乱的,萧铣自然没有发现心腹的异常,结果栽在了唐庚手里。

唐庚在补天阁的地位并不算高,上头许诺,这次成功之后,允许传授他下一步的补天秘法,补天阁里面竞争激烈,便是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也是寻常的事情,虽说补天阁少主的位置很早就确定了是杨虚彦,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是不确定的。杨虚彦对石之轩也算不上有多忠心,石之轩对杨虚彦也是利用居多,“唐庚”哪怕并不想要做阁主的位置,但是,也不希望自己一直处在中下层,任人宰割,因此,只要有更进一步的可能,都会努力去做。

张玉书这边大军已经直接冲入了城中,萧铣已死的消息已经被放出,一下子便是树倒猢狲散,下面的人立刻就没了斗志,最终只得放下武器投降,少数负隅顽抗的,却是被毫不留情射杀当场。

破城后的工作还在继续,而裴矩这会儿却站在裴宣的面前,两人都是默不作声,一时间环境颇为尴尬。

裴矩好半天才开口道:“之前看你中了那个秃驴一掌,没事吧!”

裴宣抿了抿唇,他这会儿已经发现,裴宣身上已经没了那种近乎躁动的不和谐感,可见他如今已经补全了破绽,心中虽说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事,你怎么在这里?”

裴矩苦笑一声:“不管怎么样,宣儿,你是我儿子,我知道那些年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你要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裴宣轻哼了一声,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才不相信,裴矩跑过来只是为了看自己这个儿子呢,他没这么自恋。

裴矩见裴宣神情,就知道裴宣的意思,心中暗自摇头,口中却道:“你差不多死心塌地开始辅佐张玉书,我自然得看一下,张玉书的实力如何?”

说着裴矩身上气势一变,这才是当年名震江湖,叫正邪两道震颤的邪王风采,他直接就说道:“我有意一统圣门,圣门想要光明正大地传承下去,自然需要进入朝堂,大隋如今已经日暮西山,当今圣上却是不死振作,反而醉生梦死,佛门有选上了李阀,魔门即便靠过去,也不过是个陪衬,只怕还要被人排挤,因此,我自然也是在选择潜龙!”

裴宣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但是你要知道,他是道门选择的人!”

“但是道门为的是道统传承,他们并不进入朝堂,不是吗?”裴矩反问道。当初知道道门决定的时候,他对道门的魄力也是非常赞赏,但是,圣门跟道门不一样,道门传教多年,在底层早就有了基础,但是圣门,说白了,并不是宗教,圣门只是当年遗留下来的部分百家传人,根本不可能重复道门的道路,他们想要一展胸中才学,只有进入朝堂。

裴宣忽然说道:“为什么你总是执着于一统魔门?”

裴矩听了裴宣的话,不由愕然:“这是圣门各派历代门主的理想!”

裴宣却是冷笑道:“魔门两派六道,差不多都是春秋战国时候传下来的道统,阴葵派承袭的是当年巫女祭祀的道统,灭情道倒是跟阴葵派同源而出,也是当年楚巫一脉,花间派却是纵横一脉的传人,补天阁乃是刺客一脉,邪极宗算起来应该是墨家一脉,天莲宗更是一群商人,魔相宗差不多应该是阴阳家一脉,至于真传道,却是道门的分支,只不过走了歧途,不被道门承认罢了!就算是百家齐放的时候,各家即便不是水火不容,也是竞争居多,几乎没有合作的时候,如今百家已经零落,你却是想要一统魔门,纵然在你的武力威胁下,魔门也只好是表面上一统,实际上依旧是一盘散沙!魔门统一与否,难道真的那么重要?”

裴矩沉默了一下,忽然发现裴宣说得的确不错,圣门千年来的确出过不少一时的人杰,因此也曾经短暂统一过,但是随着当时圣门门主的过世或者是离开,立马再次四分五裂,即便是短暂的统一过程中,各个门派也就是表面上和睦,私底下照旧和原来一样,勾心斗角,甚至大打出手也是寻常的事情。这么一想,裴矩竟是有些灰心起来。

裴矩心中怅然,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这一辈子,竟是近乎一事无成!”

裴宣眼神闪了闪,终于还是说了句:“玉书以前说过,如今百废待兴,便想着重兴百家,不再独尊儒术,即便魔门没有一统,也不是没有机会!”

裴矩以前也曾经隐约听说过这个风声,只是说实话,哪怕他自己就是魔门的人,也知道,魔门的名声那是真的不好听,担心只怕轮不到魔门几个流派,这会儿裴宣这么一说,自然知道,这事只怕是真的,心中一定,忽然说道:“那么,你回头转告张玉书,巴陵这边的事情了了,就去接手四大寇吧!”说完,竟是直接飞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95章 有意求亲

巴陵已下,附近的郡县除了少部分跟萧铣沆瀣一气,自知即便是投降,也得不了好结果的负隅顽抗之外,其他的郡县往往大军刚到,便开城投降,虚行之那边也迅速接手了巴陵帮原本的情报系统,自然,原本的勾当是不能随便干了,赌场这种东西,一直以来,也都是受到限制得,因此,大半都关了门整顿,打算回头开成客栈之类的。至于青楼,同样如此,巴陵帮中青楼里的女子多半是他们拐卖来的,很多人如今连自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加上战乱的原因,即便是回了家乡,也未必能找到亲人,因此,愿意领取钱财回乡的人很少。最终,很多女子选择了从良,也就是按照官府的安排,嫁给那些中下级的军官,另外一些,却早就已经是心灰意冷,干脆带着积攒了半辈子的钱财,立了女户,独自生活去了。

虚行之倒是曾经想要让这些青楼女子继续充当耳目,毕竟,她们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可是,张玉书却直接否决了,他平常并不是什么同情心过剩的人,但是,这些女子不同,她们已经足够悲惨,而且,这年头,想要遇到一次从良的机会很不容易,如果没有官府的特许,哪怕这些女子是不正规手段拐卖来的,那也是贱籍,几乎没有任何权利保障,如果因为自己的决定,让她们一辈子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张玉书自觉自己也没这么无耻。

命令已经下下去了,跑断腿的却是下面的人,张玉书之前已经知道了四大寇的事情,正想着怎么跟四大寇接触的时候,那四个人却是自己过来了,曹应龙是四大寇中的老大,他却是石之轩的记名弟子,本就是当年石之轩布下的一个棋子,不过,曹应龙对石之轩却是忠心耿耿,在得了石之轩的传讯之后,当即便带着三个兄弟一起往巴陵这边来,很是干脆利落地投靠了张玉书。

四大寇既然被称为寇,那么军纪之类的东西,跟他们也没多大缘分,这些人做得最顺手的就是打家劫舍,j□j掳掠之类的勾当,因此,张玉书考虑了一下利弊之后,还是让他们继续统领麾下的兵马,反正比较起来,四大寇兵马其实也比较有限,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不过张玉书还是告诫他们,日后却是不许做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当然,说实话,这年头,跟军队说什么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之类的话,那简直是对牛弹琴,这年头当兵就是拿命拼,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甚至要故意用破贼之后的财货刺激军队上前。当然,将领分大头,但是还是得让下面的普通兵丁沾到油水,否则就会生出怨恨之心来,军心失控,那麻烦就大了。

张玉书有些恶毒地想着,日后遇到顽抗的城池,就命四大寇攻城,破城之后,大索三日,别的郡县自然就会害怕了,免得个个都顽强抵抗,这岂不是徒增伤亡,还不如一开始就心狠手辣,争夺天下这等事情,本就容不得什么仁慈之心,当年宋襄公倒是仁慈,后来又怎么样了!

裴宣对此不置可否,他活了三辈子了,却是明白,很多东西不是想当然,随便就能拿来套用的,像现在,别说下面普通当兵的,便是军官,也不识得几个字,谈什么思想政治教育。别说什么推广汉语拼音还有简体字之类的事情,这并不现实,尤其如今门阀世家势大,而且从统治的角度来看,愚民才是最简单,最低成本的统治手段。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年头就是真理!像后世,大学扩招导致毕业就失业的问题,还让人们满肚子怨言呢,放到如今,在绝大部分读书人都能够混到比较体面的位置上的时候,读书人一多,你怎么安置?难道像宋朝那样,搞出一堆就知道吟诗作赋,不干实事的官员来,最终拖垮国家财政?毕竟,这年头可不比现代社会,卖个地皮就能让政府赚得盆满钵满,养活那么多的公务员。若是放着不管,等着瞧吧,只要有一点乱子出来,就要有人冒出来也想着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再说什么特种兵之类的,尼玛,穷文富武,当兵的本来就吃得多,在这个没有足够蛋白质补充营养的时代,一个壮劳力,一顿吃个一脸盆的饭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想要弄出个特种部队来,就得天天给他们补充足够的营养,而且营养结构还得比较科学,要不然,往往都是夜盲症,晚上没点光,啥事也干不了!而这些人却根本比不上经受过系统传承的武林高手。性价比太低,压根不合算。还不如直接征召一些武林门派家族的人,直接进入官僚系统,比如说担当军官捕快之类的角色,那就是双赢,大家都省心。

尤其,裴宣第一世的时候,对那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这会儿要是弄出来,来历什么的不好说也就罢了,就怕到时候,好心做坏事,弄得一团糟。何况,他也不觉得,那些真的有多先进,后世的中国,说是特色,但是,却已经被西方文明同化了很多,本土的文明却是几乎出现了断层,什么西体中用,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裴宣更希望能够靠着本土的文化,推动文明的进程。很多事情,留个引子便是,重兴百家便是关键性的一步。

巴陵已下,民心初步安定之后,张玉书一边准备回九江,一边命人继续征讨附近的郡县,力图尽早尽快跟岭南还有蜀中接壤,然后好做下一步的计划。

张玉书坐在厅中,仔细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眼中流过一丝挣扎之意。

裴宣从外面进来,看到张玉书的神情,不由一愣,问道:“玉书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你我共同参详一二!”

张玉书看着裴宣,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有些犹豫地说道:“阿宣,我……”

裴宣见他这般神态,心中忽然有了预料,再看看墙上悬挂着的巨幅地图,上面用红色标记出了楚州目前拥有的地盘,别的地方也做了各种标记,而在上面,岭南的那块地盘上,宋阀的名号显得格外显眼。

裴宣沉默了一下,勉强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神情,说道:“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等到打通了前往岭南的道路,便向宋阀求亲!”心中却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轻松,裴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要说他爱张玉书,可能有一点,但是绝对没到没有张玉书,就不行的地步,但是,裴宣对张玉书却有着一种占有欲,这让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张玉书身边有别人存在,不管是为了什么。

张玉书轻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说道:“是啊,以前说好的,可是,我现在却有些后悔了!阿宣,为什么你却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

裴宣却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这能怎么办呢?你若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以传承子嗣,那么,我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你身边有旁人的,可是,你连五服之内的亲近亲戚都没几个,而且从那样的人家里面挑选嗣子,也有些问题,他们受天师道影响太深了!你需要一个子嗣,自然需要娶妻。何况,南陈皇帝外孙这个身份,还是有些不够分量,毕竟,当年的南陈,实在灭亡得有些不光彩,一直以来,也没人愿意复国,你需要更多的筹码,才能让更多的人愿意投靠你,支持你!”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是刘备,当年再穷困潦倒,也得拼命强调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最终才获取了荆襄以及蜀中士人的认可,得以三分天下,他要不是有这个不知道真假的身份,谁管他啊!哪怕诸葛亮自称自己不过是南阳种田的村夫,但是,若是刘备真的只是个卖草鞋的平民,诸葛亮只怕种一辈子地,也不会出山为他出谋划策。

见张玉书神情更加暗淡了一些,裴宣轻声道:“你有此心,我就很高兴了!”他心中也是咬牙,若不是张玉书背负着道门的期望,他宁可阉了张玉书,也不肯让他碰别的女人,不过如今,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