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把这个茬提起来,只眼睛眨了眨,安静看他,任宣另外一只手慢慢从她颈项上抚摸上来,下颌,嘴唇,鼻梁,眼睛,额头,然后从耳侧滑下,按着她颈侧脉动的血管,指尖柔软而甜腻的移动,带着一种微妙的色 情味道。

他声音柔软,偏偏带了几分片刻前呻吟的余韵,撩人而美好,“说说看,你想进入我,还是被我进入?”

真是个无耻的问题啊……若素在心里掂了掂,本来想给他一个随便敷衍的答案,但是看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忽然就没法说谎了。

她的气息拂在他的唇角。

“……我想我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进入你,占有你。”

“啧啧,五分S的侵略性真是可怕。”任宣笑了笑,凑过去,吻了一下她颤动的长睫。

“但是你知道吗,我想进入你。若素,生平第一次,我想占有一个女人。即便你拒绝了,我还是希望可以占有你。”

“……”若素没有说话,任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抱着她翻身,向旁边一滚,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若素拍拍他的脸,“困了?”

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折腾到半夜十一点了。

嗯嗯嗯,他用点头表示自己的现状,若素想了想,伸出手,搂抱住他的身体,拽了条毯子盖上他的身体。

“睡吧……”她率先闭上眼,静静的说。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先醒的是任宣。

他是被饿到痉挛的胃疼醒的。昨天他是刚要吃饭就被若素按倒S了,到现在水米未进,胃疼得一阵阵痉挛。

按着肚子缩起身体,他费力的推推若素,看着对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他恶声恶气的说,“我饿了。”

若素过了几秒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胡子拉碴,比昨天看起来更落魄的任宣,她忽然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脸,好心情的去做饭了。

吃完了饭,若素端着盘子出去,任宣觉得地板挺舒服的,腿和肌肉还在疼,就干脆赖在这里不动地方,若素也随他,还体贴的给他拿来了笔记本和手机,他靠在堆在墙边的抱枕上,查看电脑里的邮件,看到一封的时候,他眼皮一跳,听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按下笔记本,看向走来的若素。

若素拿过来的是一堆洗漱用品,他配合的仰起头,一条热毛巾覆上他的脸,最开始的烫之后,一种脸部肌肉被完全舒活开的感觉升起,任宣舒服的吸了一口气,透过毛巾传来,带了热度的空气熨帖过嗓子和肺部,分外鲜活。

伺候他洗完脸,若素移开了靠枕,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从端过来的小框里拿出一把剃须刀。给他拍上剃须泡,安静而专注的给他刮胡子。

刹那间,一切安静下来,只有电动剃须刀特有的嗡嗡声在静谧的空间里传递开来。

他被笼罩在若素安静的影子里。

那个女子小心翼翼,指尖细腻,沿着他肌理纹路小心按压,为他整理仪容。

心底某个地方慢慢泛起了近似于温柔的感觉,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

谢移在把他踢出来欺敌的时候,许诺他可以连休五天,加上周末,放他一个七天长假,任宣感激涕零。

他们这种高管,看起来闲,实则几乎等于没有长期休假,这七天假是近三年来任宣的第一个假期,结果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不可抗力,他宝贵假期的前三天全部贡献给了被他霸占来当床的调 教室地板。

到了第四天,又是一个周日,好不容易不用横着移动的任宣叉腰站在调 教室的毛毛毯上宣布,今天晚上有个S&M之间的相亲派对。

除了提供服务的俱乐部,圈子里还有一种类似于婚姻介绍所的中介所,正规的中介所不经营卖 春,入会者需要提供明确而详细的个人资料和性向评分测验,经过反复审核,确定无误之后,缴纳一笔相当数量的会费,即可入会,中介所会根据个人资料,定期安排派对,介绍会员内尽可能合适的对象介绍,如果有情投意合的,而且在交往一段时间之后没有分手,在三年之内,中介所还要负责定期电话访问或者回访,来确定双方的安全——没有办法,S&M本身的特殊性决定了这点。

这种因为对象彼此之间并不涉及金钱关系,彼此看顺眼之后,建立的也是类似于情侣的关系,安全保证也不低,会费虽然高,但是算起来还是比俱乐部便宜很多,所以颇受到一部分圈子里的人的欢迎。

若素倒真是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派对,她楞了一楞,看向任宣的眼神就慢慢复杂起来。

任宣一下子就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大笑起来,好笑的伸过手拧了拧她的脸颊,“你觉得我钱多是没地方花怎么着?雇着你还去找伴,只不过他来邮件通知我,反正会费我都缴了,不去白不去,正好也出去散散心。不然闷在家里都闷坏了。”

若素斜睨他一眼,拍拍手,趴在一边地毯上睡觉的月饼和豌豆黄就摇着尾巴扑到她怀里,轻轻咬着豌豆黄那对奇大无比的耳朵,她嘀咕:“我宁肯在家里陪宝贝……”

任宣不耐烦的抓住豌豆黄就想往外丢,手腕一凉,赫赫然糯米糕四颗三四厘米长的獠牙就抵在他手腕上,一人一狗僵持了一会儿,在糯米糕淡定的眼神里,任宣讪讪的把欲行不轨的爪子收了回来,咕哝着,“我只是想去炫耀一下你嘛……”

啊,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在自己之前最高接受调 教的记录是20天,而现在,他和自己待在一起,已经一个半月了。

好吧,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想炫耀了。

毕竟虽然她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调 教师之一,但是年纪太轻,不要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和瞬花他们都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次捕到了这只狐狸,总觉得……有炫耀的资本一样了。

若素叹气,说:“那你过来帮我选衣服吧。”

如果他和她的目的是为了去炫耀,那么就不能扫了大家的面子不是?

“……”若素觉得,交给他选衣服,或许是个错误= =

任宣选了一套黑底金红牡丹云龙纹的老式织锦重缎旗袍,盘扣是银色的大朵牡丹,和盘扣同色的掐牙一水沿着细边顺滚下去,流水一样流畅。

头上被任宣松松绾了个发髻,黑色蕾丝当发带,干净利落的比发髻略长一点,拂在颈子旁,异常的妩媚,簪子是老银的,象牙的簪头泛着舒服的旧黄,上面嵌着寸把长的老银绞丝流苏,不亮,舒服的旧着。

丝袜是黑色的,配的是十分跟银色系带凉鞋,她坐在椅子上,一脚踏在任宣肩上,一脚被任宣捧在掌心,小心的给她调整那绑缚上纤细脚踝的银色带子。

有种……王子正在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错觉。

可惜,她不是灰姑娘,他也不是王子。

若素慢慢垂下眼,却听到任宣柔声唤她的名字,她抬头,任宣已经给她穿好了鞋子,洗好手,身子半矮,和她平视。

眼睛闭一下。他柔声说,若素凝视他片刻,闭上了眼睛。

——她睫毛颤动,宛若一双淡色的蝶翼。

有什么清甜的味道随着他拂过眼角的指尖,弥漫开来。

睁眼,她眼角已然染上一层薄薄烟红。

男人少见的穿得比上班还正式,她选的素色衬衫,搭上一件白色的麻质外套,银色的头发梳理整齐,细长眼睛惯常一般带笑四顾,然后顾盼间微微开阖刹那,有一种野生动物一般尖锐的压迫感。

确实是,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来得优雅又狡猾的,银色的狐狸。

现在,是属于她的。

若素微笑,向他伸出一只手,任宣也是一笑,礼貌颔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随即扶她起身。

他们是今晚派对的主角。

他和她都清楚这点,并从不怀疑,他们生来便该立于顶端,这是肉食动物的自信。

第十七章

会场比若素想象中要来得更加……优雅。

格调之高甚至超过了他们调 教师的聚会,私下问了一下任宣,一年接近七位数字的会费,让若素不禁有一种,“真不愧是消费者是大爷的年代”这样的感慨。

入门的时候,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向来宾们发放别在胸口的花朵,S佩戴的花是唐菖蒲,叶片的数量表示S的性向评定等级,M佩戴的是雏菊,和唐菖蒲一样,叶片多寡表示评分。

颜色上也有玄机,红色的表示有伴侣,只是过来看看,绿色的则表示寻求伴侣。若素和任宣各拈了一朵红色唐菖蒲和雏菊,信步踱了进去。

今天是鸡尾酒会,一干人等衣香鬓影,让人恍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踏入的不是什么S&M交友派对,而是某个上流社会的酒会。

不过,说真的,冲着那天价会费,能来这里的,本来就是所谓的次世代新贵们,不是二世祖就是任宣这种金融新贵,偶尔还有几张经常在电视剧和电影里会看到的熟面孔。

他们只能在这片刻的奢华空间里苟延残喘。

会场里人不算太多,大概二三十人,宽大得恰到好处,就方便小团体寒暄,又方便寻找猎物的人四处游移,距离不近不远。

两个人进场的时候,四周安静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所有人眼光都向这边投来。

极品M中号称难攻不落的白狐,和最顶尖的调 教师,S&M俱乐部的月姬。

这样的组合十足吸引眼球,实在是等于爆料级别的。

任宣上门去踢S&M馆,和若素较量一样签下契约的事儿,基本上圈子里比较上层这一块,人尽皆知,这一个半月来,也算圈子里热门的话题。

投过来的眼光里,一半好奇,一半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那堆若素一眼扫过去,发现多半都是S,看起来大半都吃过任宣的亏……唔,说不定其中有几笔账也得算在自己脑袋上。

刚入行的时候,毫不让人,也得罪了不少,不是瞬花罩着,少个胳膊腿儿什么的也很正常。

若素从来不吃素,她紧了紧挎着任宣的胳膊,淡定从容神仙姐姐态全开,优雅微笑扫遍全场——太阳的,老娘还没被甩你们幸灾乐祸个头啊!

她不吃素,狐狸更加不吃素,拽着她从头逛到尾,只要看着面熟就打招呼,最后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休息区,任宣笑得小狡猾又得意。

“爽了?”其实若素心里也小得意。

“一会儿再遛一圈。”任宣同学显然认为一圈还不怎么够。

若素不喝酒,她坚持S三守则:一、绝不在过程中离开对方;二、绝不在过程前或过程中食用任何带刺激性的食物;三,遵循安全自愿原则,认真负责。她个人是把第二条推衍到了极点,连平常也不喝。

任宣曾打趣她,说她象个清教徒,若素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她混不正规的小俱乐部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一个S来买M,在进行之前,喝了不少酒,把M绑好又塞上口塞,灌 肠之后玩滴 蜡,其实这也没什么,但是喝醉了的S一时兴起,对M使用了肛 用低温蜡烛。

口味真重啊……听的时候任宣摸摸下巴,道,也没啥吧,既然是专门肛 用的低温蜡烛的话。

是啊,本来没什么,但是,你知道他是拿什么灌肠的吗?若素笑意盈盈,任宣却不知觉打了个寒战。

微笑,女子轻轻的说:酒精。

然后,喝醉了的S就翻身睡倒,等他醒了之后,M的内脏已经烤熟了。

结果,相当长一段时间,毛骨悚然的任宣不敢吃烧烤了。

再去给她取饮料的时候,拿着苏打水,他想起这个段子,下意识的笑了笑,走回去的脚步却顿了一顿。

他转身去拿酒的时候,若素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那是个可以用秀丽来形容的男人。

衬衫和外衣都是白色,装束都是恰如其分,不张扬,但矜贵。

偏偏从雪白袖口里延伸出的一截手腕,上扣着一个蛇形手环,黄金蛇身盘旋弯曲,环绕曲折,极尽研态,拖曳着碎钻翡翠一直蜿蜒到他指尖,越发衬出一线伶仃抛断一般妖异的美。

男人侧坐着,几乎将若素环住的姿态,他垂头,和那个淡色女子说些什么,若素轻轻笑着,男人也笑,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若素不接,只侧着头,就着他的手小口的喝着——就像是伏在主人掌上,安心饮水的貂。

任宣高深莫测的眯起眼睛,远远看着暖色灯光下显得暧昧从容的一对男女。

他认识那个男人。

洞开的头牌,瞬花,之前被他蹬掉的一个调 教师。

这身打扮虽然妖异,但是和他在俱乐部里那惊人的银座妈妈桑风格相比,惊悚程度还是不够同日而语的,于是他第二眼才认出来。

看起来,和他家小姐似乎颇为相熟的样子呀~~~

脑子里这么想着,任宣反而不着急回去了,一手拿着若素的苏打水,一手端着自己的Gin酒。

对面谈得似乎越发开心,瞬花越发靠近她,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似的,若素微嗔笑着捶了一下他,被他扶着肩膀,若素也不挣扎,顺势靠在他肩上,撩开他微长的漆黑发丝,男人白皙耳垂上一枚血色耳钉,流光一样轻轻一闪。

任宣笑了。

被瞬花围在怀里的若素大概没看到,但是他可看了个清清楚楚,在若素撩开他头发的瞬间,瞬花向他这边看来,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他非常确定,那个秀丽而妖异的男人,对他轻轻一笑。

不是挑衅的微笑,而是宽大容让到近乎于怜悯的眼神。

就仿佛一个宽宏大量的收藏家,在心爱藏品被人觊觎的时候,投过去的眼神。

挑战?瞬花认为他还不配。

啧啧,真是有趣。

然后,瞬花若无其事的调开了眼神。

任宣低笑起来,他笑得很厉害,肩膀都微微抖着,片刻之后,抬起眼睛,他提着两个杯子,走回休息区,碰到侍者,他低声吩咐了一句,才俯身将酒杯放在了玻璃桌上。

看到他过来,若素直起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转头对瞬花笑道:“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是啊是啊,我到目前为止的S生涯里,唯一的失败呢。”没给任宣揭疮疤的机会,瞬花大度的笑言,反而让任宣说不出来场面又刻薄的话,

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啊,任宣立刻调整战略,也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那是因为瞬花对我不上心嘛,遇到合口味的M,我相信瞬花一定能调 教得很开心的。”

若素敏感的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微妙的暗潮汹涌,她刚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侍者过来,放下一个冰桶和一小碟盐。

任宣忽然凑近若素,撒娇一样从小往上看着她,样子可爱,仿佛侧着头研究坚果的小狐狸。

若素不由自主放软微笑,任宣说,我要喝酒。

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不能进食亦不能饮水。

若素点点头,对方却把爪子伸到了她腰间。

他似乎想把她抱起来。

如果她足够理智就该阻止她,若素想,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喝酒啊。”声音里小小的委屈。

……喝酒有这样喝法的吗?不行,不能再惯着他毛病了,若素想着,但是却没动,默许了他的行动,但是又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瞬花,瞬花微笑,一副小孩子你就顺着他吧的表情。

看她没有反对,银毛狐狸笑颜逐开,连瞬花让他不爽的表情都直接忽略了,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到自己的左腿上,

他和她身体贴近,他切入了她身体的中心。

任宣伸手抹过盐碟,轻笑,“没办法嘛,要主人配合一下,Gin这种酒喝起来就这么麻烦呢。”

下一秒,站了细盐的指头滑过她的嘴唇,然后,男人的舌尖随着扫过,将那些还没有溶化的盐粒扫去,立刻远离,咽入一口透明醇香的液体。

若素是真的楞了一下,随即从他腿上站起来,冷声说了一声无聊,就向洗手间而去。

啧啧,居然逃了,任宣轻笑,随意的两腿交叠,看向对面一直笑吟吟的男人。

对方轻轻拊掌,“很不错。”

“啊,是吗,真高兴您也这么觉得。”他亦微笑。

彼此都早过了看不顺眼就跳起来抡拳头的年纪,他们合该是不动声色,优雅的冷嘲热讽,说话要场面刻薄,才是正道。

太极推搪,不巧,他也很擅长。

望着若素走去的方向,瞬花轻笑,“若素是个好孩子吧?”

“……是不是好孩子在下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倒是不折不扣的好女人。”

“是啊,她是可以不为其他一切所动,坚定贯彻自己始终的女人。这样乱的圈子里,她不堕落,不附和,不愤世嫉俗,也不清高的旁观,只是安静的活着。”

第十八章

任宣没有接话,只是晃着手里的Gin酒。

瞬花慢慢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看着若素的时候温柔的眼睛,凝视着任宣,没有一丝感情,“……所以……”

“所以?”任宣半玩味半挑衅的重复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