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敢!想到片刻前银发男人的示威,他唇角冷笑的弧度就越发挑高。

“……随便你们吧。”建议说第一次是好心,第二次是基于朋友的道义,再说第三次,就是对牛弹琴的人不对了,从来都遵循这个原则,阿芙蓉淡道。

起身,一身ASY最新套装的洞开老板走向客厅的落地窗,外面是百万夜景,美丽无双。

“反正,你只要清楚自己做什么就好了,这件事里,我是协力者,若素是不知情的局外人,你是当事人,你记得这点就好了。”

这是阿芙蓉最后的忠告。

华林的回应是冷冷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液。

阿芙蓉耸肩。

这剧戏里,他只是个配角,爱恨情仇,都和他没有关系。

在揭标前的一个礼拜,若素接到华林一个短信,约她中午出来见个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任宣请了假。

任宣没问她要去干嘛,爽快答应,倒是她在出去之前,小声和他说,要去和华林见面。

他没什么表示,只是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要求一个亲吻做报酬。

若素却推开了他,对他说,等回来再吻。

任宣好奇问为什么,她低头说,因为现在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没法仔细好好的吻他。

说完这句,她转身告辞,任宣等她走了好一会,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脸皮,发现,自己脸上居然有了微微的热度。

真TMD的糟糕。

明明是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了。但是,他一向的厚颜无耻,就在刚才那句清纯的问句里,破功了。

真糟糕真糟糕。

他默念无数遍,看向楼下女子纤细的身影走入对街一家茶餐厅中,和靠在窗边的秀丽男子有说有笑。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楼上,谢移也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第二十章

其实华林找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问一问她的近况,聊聊天。

在华林的打算里,他本以为若素会问他职业上的事情,哪知若素却什么都没问,态度还是象以前一样坦然。

一瞬间,华林觉得自己几乎要怨恨起来。

四年了,整整四年,她从未问过他关于他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却原来,还是湮灭于众生了。

他怨毒的想着,却随即慢慢在内心苦笑出来。

他对面的女子爽快的大刀阔斧的舀着碗里的鳝丝猪肝粥,他轻轻摇摇头,不,不是不关心,只是她会认为不过问他的事情,是对他的尊重吧。

他很清楚自己在若素眼里是什么样子:他在她眼里大概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于是她信任他能处理好一切,所以不过问,而他也恰好本质骄傲,在她面前,只能更加骄傲,他便从善如流,什么都不说。

他了解这个女子,但是,也许,她并不了解他。

在分手的时候,华林想了想,决定还是开口解释,“……若素。”

“嗯?”她当时正起身,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转过身来,眼睛色素浅淡,柔和的看他。

“……我在东环的事情,并不是有意瞒你。”斟酌了一下,他开口。

他确实不是有意瞒他,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她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会比较好。

若素顿了顿,随即非常柔和的笑了起来。她点点头,低声道:“嗯,我知道的。瞬花你是为了我好……”

她想了想,坐回去,双手轻轻的握着,放在了桌面上,“……说起来,我倒真有个问题要问你。”

华林心里莫名一紧,却又立刻放松下来。他笑道:“你说。”

若素难得的真正犹豫了一下,彼此相扣的指头稍微紧了紧,才轻声道:“……我想问,如果是在东环的话,那……你对我的事情……”

“……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道。”华林知道她想问什么,抢先截断她的话,“你们的关系我也知道。”

哦了一声,若素继续轻声问道:“啊,如果是‘他’说的话,那么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那么,当初你——

她想问,四年前他把她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但是在她开口问出来之前,就被断然否决了。

很清楚她要问什么,

“——不,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华林低声打断她的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的凉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候,声音里带了一种疲惫一般的嘶哑,“……原来你认为,我一切都早已知道,接近你,也是因为‘他’,是吗?”

他猜到了,她会这样想。但是若素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心底微微有一线疼痛的。

若素低低啊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指头,整个人凑过去,从下往上看他秀丽面容,可爱的笑了起来,“我承认我这样想过,但是,瞬花说了不是的话,就不是。”

她相信他,只要他说不是,那么就不是了。

瞬花说他和那个人没有关系,那么她就相信他。

“……你放心,你的事情,那个人都不知道。”华林苦笑道:“我没有告诉他。”

“……我知道。”想也知道她课余时间一直在S&M俱乐部打工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俱乐部早被拆了一万次了。

这要归功于第一,那个人实在太忙了,对她又足够尊重,没有派人监视她或者调查她,第二,大概是她长那么大,除了十七岁那一年离家出走之外,乖得不像话的缘故吧——不过那次离家出走被归为叛逆期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倒是天大的幸运。

“那我现在在ZS的事……”

“这个‘他’不可能不知道。”华林淡然道。

那么,也就是‘他’默许了的意思吧?若素点点头,不再说话。

进来时候那种缠绕着她,几乎肉眼可见的阴郁气息,现在已经消散无形,华林若有所思的看着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指,忽然静静的笑了:“……我记得,以前就算我碰你,也不行呢。”

“——!”若素陡然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指,却不料男人在同时施加了力道,她只觉得指骨一阵发疼,咝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华林温柔的对她微笑。

手指上的力道却慢慢的,一点点加重。

“……因为任宣对吧?”慢慢的这么说着,他唇角弧度挑高一点,松手。

手指上还残留着疼痛和异性的体温,那一瞬间,若素只觉得毛骨悚然。

匆匆告别了华林,若素推开餐厅的门,条件反射的抬手去挡眼睛,却不料头上落下了一片柔和的阴影。

抬头,任宣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打着一把虽然很精致,但是他拿在手里就异常可笑的白色小洋伞,看她抬头,他音调懒懒拖长,“魔男急宅送,发现你没拿伞出来……”说到这里,他轻轻碰了碰若素淡色的头发,“不是怕晒吗?嗯?”

白化病是不能太长时间被阳光直射的。

若素心里一暖,嗯了一声,任宣长长的轻笑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向对面的办公室而去。

他的指头温暖修长,指尖有常年敲打键盘留下的,摸起来很舒服的细茧。

趁着若素左右张望过马路的时候,他回头,对店里的华林轻轻一笑。

拜拜~他用唇形无声的华林说,唇畔含笑,云淡风轻。

揭标是在七月十五号,这天一早,任宣就带着秘书去了大新在本城的总部,在公证员的公证下,大新澳门总经理宣读了标书,中标的是ZS。

双方合作涉及投资额投资额是43亿港币,分三年四期注入,是大新澳门保险公司账面额的同比投资,公司上市后,ZS承诺五年内不减持股份,澳门保险公司同时可代理ZS旗下的保险产品和理财投资产品,ZS承诺五年之内授予澳门地区独家销售权。

ZS和大新两家皆大欢喜。

在场的人都是商场多少年打混过来的,华林第一个向任宣伸手,笑容真诚,眼神热枕,一串“少年有为”、“恭喜恭喜”说下来,熟极而流。

任宣却清楚,这不过是个开始。

他没有从华林眼里看到一点意外,仿佛ZS得标早在预料,而且,眼底竟然真的不带一丝沮丧。

——这不过是一局棋的第一步而已,他笑着,微笑从容,是这样无声述说。

任宣也回以微笑。

——没关系,我全力奉陪,看棋局终了,到底谁哭谁笑。

两人握手,友好道别。

任宣春风满面回了自家,向谢移缴了任务,回到自己办公室,第一时间闪入洗手间,又探出脑袋,叫秘书去管打扫卫生的阿姨要来84消毒水,也不管自己指头受得了受不了,他也不兑,直接倒下用力搓洗。

太恶心了,跟华林握手了!不洗干净会中毒的!

看着水池里迅速渗下去的泡泡,任宣忽然有了奇怪想法:不知道华林现在是不是也在拼命洗手?是拿洗洁精还是洗手液呢?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答案是,华林洗手用的是来素水。

84对来素水,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既然已经得标了,接下来首要任务就是要派遣财务小组到大新的澳门银行去监督资本核算和账面清理。

任宣派了投资开发部最精英的一室一科过去,顺带打包了自己一个秘书过去,要求一天两次向他实时汇报清查情况。

即便这样,他几乎三两天就要飞一次澳门,监督核对清算出来的数据,顺带和原公司的员工打好关系,被人带着四处拜码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是生意人,赚钱为上。

他现在两个助理,一个是若素,另外一个叫李静,任宣看上她的是上围波涛汹涌,腰肢盈盈一握,配上一张冶艳面孔,波浪酒红长发。

平常出门应酬都是带她,最近几个月有了若素,去哪里都带着若素,把她抛在一边。

任宣毫不犹豫把华林当情场上头号敌手,中标之后,每次应酬他都小心了几分,但凡估计能碰到华林的场合,他都带上李静,力求尽量不让若素和华林有见面的机会,这一下,李静重新被从冷宫里挖了出来,她满心得意,刚想对若素这个新人来个旧人笑,哪知道任宣要去澳门,本以为一定会带她,没想到却再度把她甩下,只带了若素走,顿时气得咬碎银牙。

结果若素都看不过去了,说李静同学三五不时装不小心打碎我的杯子啦,弄湿我的文件啦,把我支使得满楼跑啦,都是小事,但是我觉得吧,你现在真应该好好安抚安抚她。

任宣不明所以然,若素叹气,答,我真怕她为了讨你欢心,被刺激的干出傻事来。

能干出来什么啊?任宣打了声哈哈,也没往心里去,不过往澳门带人倒也记得换着带了,结果,他没想到,在八月初,李静真的为了讨他欢心,干了件傻事出来。

傻到把他们一伙人都搭进去不得不给她收拾烂尾的傻事。

第二十一章

八月初,恰逢要审核最后一季的预算报表和产品计划,结果澳门那边又出了点岔子,需要任宣过去盯,看了一眼扑在预算报表上眼睛都绿了的四个秘书和一群精算师们,任宣摸摸鼻子,把“你们谁和我去澳门算账啊”这句话咽回去,带了若素当半个秘书用,又带上李静,一起飞赴澳门。

和动物界相反,人类的雌性在优秀——尽管这个游戏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金玉其外——的雄性面前,总有一种类似于攀比的做法,为了在任宣面前把若素比下去,李静从头到尾仔细打扮了一番。她本来就漂亮,这一打扮越发出挑,生生就把若素压了下去。

任宣乐得保养眼睛,也无所谓。

澳门历来由几个大姓把持,ZS之前一直没有办法介入澳门的市场,这次借由澳门银行保险公司来打通关节,但是却只能在中层打转,接触不到真正的上层。

这次出的纰漏就是有人刻意为难,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想到如果不能疏通关节,光是未来五年要应付这样的小手段,任宣就觉得一阵头疼,暗地里又把公关部那堆废物点心痛骂了一顿

到达澳门的当天晚上,有人请客就Pub消遣,李静打扮得比坐台小姐还花哨,巧笑倩兮,周旋反复,一干男人都围着她转,若素乐得自己窝在角落里喝她的苏打水——所以说,小说里那些飘逸出尘的女主角淡极花更艳的出场夺男主角眼球,基本是扯淡,男人这东西,除了个别审美异常的,只要裙子不飘你爱飘不飘,看的都是波涛汹涌峰峦叠嶂,所以,即便安若素贵为女主角,她也被很顺理成章的丢边晒去了。

但是李静打扮得实在是太出挑了,一群人坐了快一个多钟头,就有个青年从邻桌过来,问李静什么时候可以转台,保证那边酒开得比这桌多——原来把她当成坐台小姐了。

李静的舅舅是人事部一个小头头,本人长得漂亮,又加上是任宣的属下,本人除了热切想当任夫人之外,为人不坏,谁都让她七八分,被惯得多少有点小姐病出来,今天又多少喝了点酒,又是当着若素的面,面子是首要的,听了这句,二话不说,手腕一翻,泼了那青年一脸,青年立刻就要发作,但是扫了一眼四周,压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青年长得其貌不扬,但是扫的那一眼,狠戾非常,若素看了心里一惊。

她这个圈子里鱼龙混杂得厉害,能在城里开下去的俱乐部,哪个不是背后有人撑腰,道上人来去见得多了,怎么也练出两三分眼力,她下意识就向任宣看去,任宣也在看她,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她也点点头。

倒了快十二点,李静喝得有点多,朝酒吧后门走去,想要透透气醒酒,若素看了一眼邻桌,发现对方没什么动静,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跟了出去。

刚拐过一跳阴暗狭窄的走道,她看到的就是李静软软倒下的景象——

几乎就在同时,她颈上一疼,她整个人向前倒去——

等十分钟后担心他们的任宣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地面上只有一副摔坏了的眼镜。

任宣二话不说,奔回室内,发现邻桌人果然已经结账离开了,他对酒保说,请告诉我那桌人是谁,我的同伴们被他们带走了。

他用的是敬语,态度礼貌,还是笑嘻嘻的,酒保斜睨了一眼他,没说话,他继续微笑,慢慢的补了一句,我倒是不担心她们,我比较担心的是带走她们的人,上帝保佑,希望她们在我赶到之前,不会咬断所有人的喉咙。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酒保立刻非常合作的告知了那桌人的底细,任宣塞了一百澳元的小费给他,转身走人。‘

旁边的人小声对酒保说:“你怎么这么爽快就告诉他了?六少爷是好得罪的吗?”

酒吧半晌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心有余悸的摸上了自己的喉咙。

“……你懂什么,我要是不说,就会被他撕开喉咙的。”

而且是,残忍的,慢慢洞穿皮肉,撕扯开软骨,拉扯出气管和血管的方式

那个银发的男人微笑着,用眼神告诉他,违逆他的下场。

他微笑着无声告诉他,相信我,如果不按照我的心意去做,我会让你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价。

酒保相信,那个银发的男人做得出,亦,做得到。

被击中后颈的时候,若素并没有失去意识,自从十七岁那一年差点被□之后,她就在防身术方面下了相当的功夫,那一击并不能让她昏迷。

大概是看起来太过柔弱吧,她们没有被捆起来,只是跟丢麻袋一样摞在后座上,她现在唯一比较庆幸的只有一个,就是她很好运的被摞在上面了。

车子大概开了十分钟,她们被弄下车,是一幢别墅,被丢到了一个看似是卧室的地方,男人们就退了下去,正主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出场了。

观察了一下房间,感觉到身边的女子快要醒了,在李静尖叫出来前,她一把按住了她的嘴,把惨叫闷回了胸中。

“……别叫,你叫起来我们的处境会更麻烦。”

李静酒劲都下去了,她并不笨,想一想就立刻明白自己什么处境,她脸色惨白,颤抖着点了点头,若素眯起眼睛,透过虚掩的门向外看去,一个感觉上是正主的人正背对着她们和手下谈话,从她角度看去,细腰长腿,背部线条很漂亮。

她眯起了眼睛:很不错的货色。

“……李静,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她淡淡说道,眼睛没有离开门外那个青年身上。

李静这时候只能点头如捣蒜了,若素很满意,“好,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打翻我的杯子、弄湿我的杯子,要送的文件一次性给我,可以吗?”

李静楞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很好,成交。若素很满意,她微微舔了一下嘴唇,把李静推到自己身后,就在同时,男子推门而入,随即掩上,看着她楞了一下,随即淫 笑,“看起来美人们很迫不及待嘛~~”

“啊,对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也绝对不要告诉任宣。”她低声又叮咛了一句,才面对男子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微笑。

那并不是平常那种惯常而从容淡定的微笑,而是一种近乎于艳丽的,挑衅微笑。

若素本身是容貌清丽,气质从容的人,这一笑,便陡然有了一种危崖盛放梅花的感觉,平白多出一分撩人,危险又挑逗,仿佛盛开在刀锋上的莲花一般的美。

这样一种美,让对面那个本来目标是李静的男人立刻调转视线,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

“请问您怎么称呼?”她礼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