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知道。”她虽然极力的压制声音里还是有哭腔,眼泪也并没有如愿止住:“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要独尝苦楚。”

“碧儿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嗯,很多很多这样的事,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我在地牢里呆的一年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不会担惊受怕失去什么,面对什么,也不必做抉择。”她的声音带了鼻音,“他们走的时候叶老一定很伤心。”

“应该是吧,可是挺过去了就好了。”

“可是有些伤害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一旦回忆起还是很难过,你说呢?”

“嗯。”的确有些伤害是永久的,不可磨灭的,也不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他早已知晓。

两人按原路返回,此时已是深夜。

傅碧浅刚要迈步就被萧墨远拽了回来,不解的回头,却见他无奈的笑笑,指了指她脚下,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小南坐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卷在一起,如果刚才不是萧墨远即使拉住她恐怕就要踩到他了。

他已经睡着了,小脑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萧墨远弯腰将他抱起来,他倒是不见外挪了挪脑袋抱着他的脖子就安心睡了。

“放在我的床上吧,你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好好休息。”

“不用,你睡吧。”未待傅碧浅在说什么萧墨远已经躺下了。

但是萧墨远会为他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的,因为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小南这个坚定的娃都会准时出现在他的床上,本来小南是很怕萧某人的,可是自从这天晚上他睡了萧某人之后,早晨发现春睡海棠也不过如此,美人叔叔也是不错的床伴,遂决定每日必睡之…

萧墨远和万俟桑一早就接到了京城的来信,是萧安远寄来的,说是棉衣等御寒什物已经备好不日即可送达,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岭南周边县镇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萧墨远突然想起了昨天院子里的两块碑:

“叶老有一个叫叶明远的儿子吧。”

“嗯,还有一个小孙子呢,不过都已经离世了。”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叶老的小孙子是患了瘟疫,没有药活活拖死的,他儿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半个月后心郁难解也随着去了。”

“可惜了。”

万俟桑还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他却就停在这里,没了下文。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见到了他们的墓碑了。”

“和傅碧浅一起吗?”

萧墨远背对着他,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

“我第一次见她哭,她还说有些伤害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的。”

“你犹豫了。”

“没有。”

“根据无门那边的消息,有一份藏宝图应该就藏在岭南,你若是决定了就要快点动手,别让其他人占了先机。”

“我会让她拿到那份图,不会有其他的差错。”

傅碧浅在煎药,柳汀端了一杯茶过来,秋华在挑药材没有注意这边,那茶盘上用水写着:云岭,藏宝图。

柳汀面无异色,傅碧浅却有些慌,端起茶杯喝茶掩饰,因为柳汀并不是贴身伺候她的,两人的交集并不多,同时两人必须要撇清关系,以免日后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柳汀第一次如此明确的表明她的身份。

她是来做什么的,傅碧浅继续煎药,心却已经跑到别的地方上去了,云岭离这里并不远,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到那里呢?

傅碧浅并未苦恼太久,晚上派到周边县镇的人就回来,其他的地方到还好只是云岭的形势不容乐观。

云岭地势高,从灾情开始到现在只有萧墨远派去的人到过那里,据说现在已经像一座死城,到处都能看见尸体,腐败的味道在整座城里都能闻到。

恰巧这时过冬用的棉衣运来,同时也来了一些人手,萧墨远于是带了一些人,准备去云岭,傅碧浅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一日后他们到达云岭,眼前的景象果然如同炼狱,满街腐烂的尸体,各种各样的表情,他们最后的表情。

众人用布巾捂住口鼻,开始搬尸体,现下若是要治理疫病首先要做的恐怕就是要处理掉这些尸体,萧墨远决定将尸体焚毁,虽然这样对一向将身体的完整视为头等大事的九幽大陆有些骇人听闻。

这事后来又被一群史学家争论了一百多年,一些人说他是开创治瘟的先河,彪炳青史,另一些人觉得他的行为足可以遗臭万年。

虽然两派水火不容,但是他们都肯定的一点是:萧太子这样惊世骇俗的举措之后,竟真的止住了疫病传播的局势。

云岭上人口本来就少,加上有些人已经逃亡出去,剩下的人病的病死,饿的饿死,将所有的人集合起来才不过百十来人,每个人都面有菜色,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是不太可能的了。

依旧是照着岭南的方法来,将众人集中在一处,按时供给饮食和汤药,好些的人便移到别处,但是当晚便出了岔子。

几个病人逃了,还好被在山腰巡逻的士兵抓回来,否则到山下一定要传染一批人。

逃脱的几人回来后还是不死心,又骂又吵的,傅碧浅过去的时候萧墨远已经在那里,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萧墨远的神情却落在她的眼里,淡漠的,无关紧要的样子。

她觉得陌生,就像今天进城的时候,极不忧伤也不厌恶,但是当他回头看她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温柔,仿佛这些事都放在了他心里。

“你们说什么医治我们,不过是要把我们关起来,关到死而已,朝廷什么时候会在意我们这些小民的生死,我们要出去!”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说道,虽然他满脸疲惫,但是他说话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厌恶却那样惊心。

他身后的一群男女老少急忙附和:

“对,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在这里等死。”

“你们不会死,我们带了医生来,会治好你们的,真的。”傅碧浅还想上前几步,却被萧墨远隔开。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傅碧浅一时也无言以对,只道:

“在你们好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每天都会来送药,若是我有一天没来你们就当是我在骗你们,那时你们想怎样我们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几天又开始忙,傅碧浅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旁人看着都觉得揪心。

但她只是忙,一直忙,无暇他顾,这一忙就过了半月,岭南的局势已经稳定,这云岭上的局势若是也稳定下来便没有大碍。

柳汀也不知从何处找到了藏宝图交给她,她并没有什么太大多的感情,只觉得累,两份藏宝图已经在她手里,后面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

转眼便入了冬,云岭上的百十来人都已好得差不多,傅碧浅想他们大约是要离开了,果然第二日萧墨远便提起了这事,三日之后便离开,先回岭南整顿一番就起程,离开已有月余,不知京城现在怎样。

从云岭离开的早晨,整个镇子仅余的百十来人都来送行,也许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女子和这个男子,人中龙凤。

回到岭南后,休整一天便起程,岭南太守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离开,他已经风烛残年,没有多久的时间可以活,也许不久之后他便可以下到地下去见他的儿孙,但是现在他只想多看看那两个人,或许萧太子破了幽篁,带来的除了覆灭还有重生。

他就那样站着,从日出站到日落,他并不知在以后数百年里岭南将是怎样一番繁华的景象,因为在那以前没有人可以相象得出。

第19章 坠崖

萧墨远一开始就知道,回去的路一定不会好走,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行至半路便遇上了刺杀。

一个黑衣人飞身上前,直攻萧墨远身后的傅碧浅,萧墨远出剑,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傅碧浅一段距离,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从后面包抄上来,一把抓住傅碧浅的肩膀,傅碧浅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因为刚刚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这一退恰好踩空,人已经坠下山崖。

萧墨远纵身掠起,皎白的身影如电一瞬间也没入崖下氤氲水雾之中,可是他手中的剑却在经过崖边的黑衣人时划出一道细而凌厉的线,那黑衣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更别妄言躲开。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血腥之气,他轰然倒地,暗红的血液从那条极细的线里喷薄而出,其他黑衣人见傅碧浅和萧墨远都已经坠入悬崖便迅速撤离,消失不见。

“万俟公子,现在该怎么办?”何去来到朝崖下望的万俟桑身边,虽然面色很冷却并不十分焦急。

万俟桑不回答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崖下,良久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颈子,神态严肃:“我在看他们掉没掉到崖底,这悬崖貌似有点高啊。对了,何去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们现在要不要下去找公子?”何去原本还只是冷的脸色现在已经弥漫着杀气,可惜粗线条的万俟桑是不会发觉的。

“没事,咱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再下去找吧。放心,以你们家公子的武功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最多不过是断个手啊脚啊什么的,说不定还因此抱得美人归呢,不用担心。”

以萧墨远的武功的确可以毫发无损,可是问题是傅碧浅,萧墨远在半空中催动内力加速向下坠以求能追上傅碧浅,可是无奈她下坠的太急,萧墨远终于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抓住她。

现在萧墨远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地面上的景物,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的剑在在坚硬的石壁上划出一道火光,尖锐的声音在两面石壁之间回荡,手上虽然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下坠之势却还是没能止住,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却微微苦笑,恐怕这次不能全身而退了…

半夜下起了雪,先落地的一层有些融化了,深深浅浅露出些黑色的土地,潮湿泥土的气息渐渐充斥了山洞里狭小的空间。

里面生了一堆火,傅碧浅安静的躺在旁边还没有醒,另一边萧墨远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火堆,他月白的长袍上干干净净,只是右腿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扭曲着,只是想想就可以让人的牙齿发颤,可是他面上并无痛苦之色,沉静似水。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痛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受过伤了,上次受伤是八年以前,父皇打他母亲,他不让上前挡就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顿,记忆还很清楚,原来有些事情不是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即使拼命的想要忘却,即使已过经年。

后半夜的时候雪开始下大了,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片片雪花落在一起发出沙沙的声音,宁静安详,气温也降了下来。傅碧浅被冻醒了,记忆还停留在坠崖的一瞬间,整个人立时坐了起来,吓了萧墨远一跳,傅碧浅抓抓头发,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有些迷茫。

“你醒了,哪里难受?”他似乎已经是第二次这样问,傅碧浅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萧墨远半倚在石壁上,微微笑着,缱绻温暖。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傅碧浅的儿子已经蹒跚学步她依然记得那一刻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坠崖了吗?”

“嗯,我看救不回来你就跟着你跳下来了,不然你怎么还能活着呢?”萧墨远倚在石壁上,火光映进他深幽的眼睛,跳跃而神秘。傅碧浅似是被他蛊惑了,怔在那里说不出话,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迷障之中,那样太过危险,而有些后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怎么不说话?”

“谢谢你。”她不想责怪他不顾自己安危,不想责怪他这样做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因为在她在空中坠落的时候轻功完全施展不出来,她以为自己会死,死是一件令她十分恐惧的事物,她吓得闭上了眼,那一刻她从来没有过的渴望,渴望一个人可以带她上去,或者陪她一起坠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萧墨远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大多数时候他是温文尔雅的,宁静的,也许是受伤使他回忆起了童年的时光,也许是这样的雪夜使他暂时的放下了一直压在心中的千重负累。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世间男子,有童年,有伙伴,有疼爱他的父亲母亲,有他喜欢的人间烟火,他不再完美,不再无喜无悲,他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在这样大雪纷飞,寒意料峭的深夜里听听他诉说的故事,也许那本就是他的故事。

“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过你讲故事呢。”傅碧浅挪过去一些,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洞口翩跹落下的雪花,火堆不时发出些清脆的“噼啪”声,让人感到温暖惬意。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一直生活在一个十分淳朴的小村庄里面,他的母亲很漂亮,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可是小男孩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虽然美丽却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一直都是冷冷的。小男孩长到八岁的时候村里面突然来了一个人,他很威武,比男孩见过所有的人都要威武,男孩有些害怕,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好凶,好像要吃了他一样,他藏到了母亲背后,可是母亲将他推了出去,他就那样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被那个男人审视,仿佛在等待他做出某种决定。男孩当时真的害怕极了,可是他偏偏不哭,直直看着那个男人,后来他被带回了一间很大的房子里,他要学很多东西,他有很多师傅,他每天都要做很多很多的事,他也没有朋友,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他甚至见不到他的母亲,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最担心的是每个月的月末他都要见到那个男人,汇报他这一月所学到的东西,那个男人总是不满意,每次脸都是紧绷着的,可是男孩也很倔强,男人越不满意他所学的东西,他越是想要证明给他看。于是男孩越来越用功,连师傅都交口称赞,可男人见了他总是要皱着眉头。”萧墨远的声音干净清朗,在这样的夜里让人安心,他低头看着傅碧浅,并不言语。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怎么会没有后来了,你接着讲啊。”

“真的没有后来了,小男孩后来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男人,于是他知道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一见到他就要皱着眉头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个小男孩。”男子似是很无奈,摇着头笑道,可是小男孩是谁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呢?

“那小男孩是因为知道了男人皱眉头的原因,才成为一个男人的吗?”傅碧浅不依不饶,紧紧的盯着他,她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最近的。

“我怎么会知道?”萧墨远不理她,用木棍在地上随便乱画,可是画出的竟然是一个“碧”字。他微愣了一下,继而十分冷静的一点一点拭去,傅碧浅自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告诉我嘛,我一定不和别人说。”傅碧浅又向前靠近一点,手掌正好压在萧墨远的右腿上,她的力道并不轻,男子却还是面无异色,反而是傅碧浅感觉到了掌心的异样。

她立刻抬起手,就看到他已经扭曲得十分怪异的小腿骨,傅碧浅一惊手反射性的还想覆上去,却被一只洁白温润的手握住,萧墨远的手有些凉,让傅碧浅打了个激灵。

“别再按了,再按只怕是刘太医也接不上了。”

“你的腿怎么断了?”

“从崖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断的,总不该是我自己无聊掰折的吧。”

“怎么会断呢,你的武功不是很好吗?”

“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腿不断才有问题吧。”萧墨远是决意与傅碧浅插科打诨到底了。

“我的腿没断过所以不知道有多疼,但是一定很疼吧,是不是比被蜂子蛰了还疼。”

“嗯,是比被蜂子蛰了要疼一些。”萧墨远极力忍住笑意,但却实是被傅碧浅生动“比被蜂子蛰了还要疼”的形容给逗乐了。

“刚才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现在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傅碧浅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她也不等萧墨远的附和,讲了她有一次偷听墙角,结果误碰了马蜂窝被追了十几里路还是被蛰了的事,又讲了她为了不练功而离家出走,结果师傅找了半年才找到她最后罚她抄了一百遍剑谱的事,甚至讲了她到少林寺偷《金刚经》结果被人发现,在少林寺做了很久的杂役。

总之是她在江湖上的种种丢人事迹一件不落,只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直到晨曦从洞口照进来,她已经趴在火堆旁睡得雷打不动。

这样的早晨,男子目光有些柔和有些锐利,冰火两重天,碧儿,我昨晚讲的故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结局,希望到时你不要恨我太深,这样我也不会太厌恶我自己。

第20章 莫可言说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阳光被雪地折射之后跳耀着进入洞中,有些刺眼,却分外明朗起来。

傅碧浅也被阳光弄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惊喜地叫了出来,欢欢喜喜的跑到了洞口,双手小心翼翼的覆盖在雪上,这是萧墨远想要见到的另一个傅碧浅。

她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白雪的世界里,忘记了身处何地,萧墨远异常的安静,他小时候经常在下雪的时候堆雪人,和伙伴打雪仗,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雪天里走走了,真的已经很久了。

傅碧浅从洞口走近他,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萧墨远,你的腿断了是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男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傅碧浅其实是一个干坏事会笑得很灿烂的人,以后萧墨远会铭记于心。

“那你就是动不了了是吧?”

“嗯。”萧墨远眼神闪烁,其实这时的傅碧浅只要稍稍动一下脑子就会知道,如果萧墨远的腿已经断了,那么他是花了怎样的力气,用了怎样的决心,才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到洞里。

“你记仇吗?”

“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她的话刚刚落地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就抛出一个雪球,雪球直奔萧墨远的头顶而去,精准无比,那个雪球在他头顶炸开,凉凉的雪溅到他头上脸上颈子里,他冷得一颤。

这反映取悦了傅碧浅,她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萧墨远无奈的弄干净了头上的雪也随她笑了起来。

两人稍稍平静了一下萧墨远就递给了傅碧浅一个青瓷小瓶。

“这是什么?难道是吃了可以练成绝世武功的仙丹,给我可就别想再要回去。”

“你的药,大夫不是说不能断吗?”

傅碧浅十分平静的从瓶里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十分熟悉的味道,甜中透着若隐若现的苦味,可是她却被这样的味道激出了眼泪。

不论那个人是否覆灭了你的国家,无论他是否囚禁了你一年,如果他为了你跳下悬崖,因为你摔断了腿,却还记得你不能忘记吃药。

那么你一定会感动,虽然你并不想,可是你并不能控制住自己。

中午时万俟桑带着一队人慢慢悠悠的寻来,看见萧墨远的右腿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顾不上说笑,众人还没有看清他已经蹲在了萧墨远的身前。脸紧绷着检查他的右腿,可是地上的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你怎么可能下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等到明天呢?”

“我本来是想这样的,可是你的宝贝手下何去一个劲儿催,我实在受不了了。倒是你怎么能会将自己的腿弄成这样?”他也恢复正常,面上重新挂上惯有的笑容,两个人静静对视,有些事说不清楚,但一个眼神却可以完美的诠释出来。

其实在万俟桑的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只不过当局者迷,而现在萧墨远也应了然。

太医先将他错位的骨头按回原位,傅碧浅只是听着声音就已经感到骨头痛了。

期间萧墨远的脸一直紧紧绷着,脸色煞白,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正骨的过程煎熬而漫长,对于傅碧浅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那条腿是因为她而断的,终于太医停下来,用简易的木板固定住。

“子宁自己走不了了吧?”万俟桑有些幸灾乐祸,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你说呢。”

“那傅碧浅你背着他回去吧,他的腿可是为你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