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慢慢回想起平日里和他相处,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遂慢慢放下心来,舒了一大口气,“吓我一跳。”

语毕,又再度皱眉不解道:“那你究竟为什么不拍吻戏啊?要说有洁癖的话你一开始就不该进这个圈子,哪有当演员不拍吻戏的,这不拍那不拍你还想红?怎么可能!”

他咬牙道:“到时候再说。”

她白了他一眼,“已经到时候了,郭导说这场戏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必须,不能删,你要不演就换人。”

他冷笑,“那就换呗!”

又来了又来了!

顾晚辞抓狂,“姚畅,我拜托你别闹了,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不就是接个吻吗,你别告诉我你以前没接过!”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转开脸去,硬声道:“你管我。”

晚辞方才本是随口一说,可如今却不由得起了疑心,“不会吧,你真的还没初吻?”

他帅气的脸控制不住的涨红起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关你什么事!”

她知道不该的,可是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打死她也想不到,姚畅竟然这么纯情。

不过想来,他虽然条件甚好,也爱玩,在男女关系方面却的确从不勾三搭四,也没跟任何人有暧昧,她见过几次在酒吧有美女主动搭讪,他都是一脸冷漠的不予理会,不耐烦的时候更会直接赶人,根本不管会不会给人难堪。

“笑什么笑!”姚畅恼羞成怒,逼上前几步,一副随时要掐死她的架势。

晚辞举手告饶,强自忍笑摆正脸色,却错在看了一眼他的样子,辛辛苦苦的忍耐立时破功。

她的声音里全是笑意,“姚畅,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纯情,居然连初吻都还没有——”

她的话没有说完,已被一股大力勾住脖颈,然后他恼火的面容陡然放大。

她倏然睁大眼睛,然而已经晚了,她的唇被他撞得生疼,她被他这个毫无征兆和章法可言的吻惊住,下一刻,他放开了她。

他用手背一抹*,语气中似有负气。

“现在有了。”他说。

第三十回

晚辞深知这一吻,除了他孩子式的赌气,什么也没有。

气得要死,却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还要靠他这张脸来吃饭,才生生压下暴打他一顿的冲 动,只是心里的火,却怎么也压不下。

“既然有了,那应该不介意多几次了?那两场吻戏你给我乖乖拍好,不然咱俩一并算账!”

恨恨的甩下这句话,她拎起包就走,其后再见面,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就越发火大,除了做好自己该做的,根本不想多搭理他一句。

而姚畅偏又是个自小受宠惯了的主,她既是对他爱理不理的,他又有什么可稀罕的,要他放*段主动求和,简直做梦!

两人之间恶劣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他进组,及至他都去意大利拍了一趟外景回来,冷战还尚未结束。

“我说晚辞,你家姚畅这几天情绪不对啊,像是在闹什么别扭——听说本来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有点苗头了,哪知道回来以后变本加厉的,拍戏的时候还好,一下戏那个脾气大得很,一点都不搭理人,也亏得是镜头下面他表现还不错,工作上也能吃苦,所以导演组那边倒还容忍着,但是再这样下去,对他可没好的,还是一新人呢,你探班的时候得劝劝!”

这一日,倪斯娆约了顾晚辞吃麻辣小龙虾,一面吃,一面就开了口说起了昨天去剧组采访的见闻。

晚辞听了一个头变做两个大,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他爱咋咋滴,我才懒得管!”

倪斯娆笑着打趣,“是谁自诩自己成熟冷静理智又大方的?瞧瞧,才多大点儿事,记恨到现在。还说姚畅孩子脾气呢,你现在难道不是?其实算来还是你占了个大便宜呀,纯情帅哥的初吻哪——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啊!”

晚辞作势就要掐死她,心里却也明白自己跟姚畅呕的这场气实在是太幼稚,明明知道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屁孩,跟他计较什么,说来,也的确是自己踩了雷区先笑话他的。要真为了这事耽误工作毁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那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既是想通了,便打定了主意去探班,倪斯娆巴不得有人陪她一起跑剧组,于是在一旁不停撺掇着打铁趁热就现在。

晚辞一看时间的确还早,干脆连小龙虾也不吃了,拉着倪斯娆跳上车子就往剧组开。

两个人都兴致**的,并没有想到此时的姚畅,正在镜头面前苦不堪言。

“停!”导演又一次皱眉喊停。

纵然对面是赏心悦目的帅哥,但经历了那么多次的NG,又还是面临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形,女主角林格霏的脸上无论如何都不好看,轻哼了一声便冷着脸坐到一旁休息,徒留姚畅一人站在原地。

副导演走上前来,开口道:“怎么回事啊你,这一小段吻戏都重拍多少次了,你要不一脸视死如归亲不下去,要不亲下去了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拿头母猪当林格霏呢!”

姚畅脸色不太好,却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因此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副导演看了一眼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心里也知道他的表现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去意大利取景因为资金和进度的关系赶戏赶得厉害,而那一段他的戏份又最重,算下来一天当中连四个小时都睡不满,可他也没多抱怨一句,尽力去把导演组的每一个要求都完成好,回来以后又马不停蹄的接着投入拍摄。

思及此,那副导演也放软了些语气,“姚畅,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累,好好调整下,总不能让那么多人陪你一起耗下去是不?实在不行你就闭上眼睛吧,把林格霏想象成你喜欢的人,亲下去完事,怎么样?”

副导演的话音刚落,就见姚畅忽然一脸见了鬼的神情,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姚畅?”

姚畅回过神来看他,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不可思议和惊魂未定,又定了两三秒钟,他忽然开口:“陈导,可以歇会儿吗?”

那副导演看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估计也是入不了戏,又看时候也不早了,反正今天的戏也只剩这一场了,遂和导演一商量,干脆收工明天再拍。

姚畅没心思去吃东西,一个人回到宾馆,去到浴室冲了个澡,却也没能把心底的惊疑冲走。

在那副导演说,把林格霏想象成他喜欢的人亲下去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顾晚辞的脸,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可能?!

“叮铃——”

刚拿了块浴巾裹住腰,门铃响了,他以为是统筹指派小弟来送通告单,也没在意,一面走过去开门,一面拿了块毛巾随手擦着头发。

门打开了,门里门外的两人俱是一愣。

姚畅有些仲怔的看着先前在他脑子里面大闹天宫的女人如今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而顾晚辞则是费力的把眼睛从他流畅坚实还挂着水珠的上身移开,然后力持淡定的绽开笑容,“不让我进去吗,我带了小龙虾给你吃。”

姚畅“哼”了一声,侧开身让她进来,“之前不闻不问,现在又来献什么殷勤?”

话一出口,自己才惊觉这话说得有多像怨妇,好在她忙着张罗吃的,也没在意。

待她张罗完毕,一回头就见他正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近乎完美的身材,微湿的黑发,她心想,还好倪斯娆找导演沟通稿子去了,不然见了这香艳一幕,不兽性大发上下其手才怪。

她从衣柜里扯了件浴袍给他,“空调开着还是蛮冷的,别着凉了。”

他配合的穿上,冷不丁的开口:“今天拍吻戏的时候我一直过不了。”

她微微皱眉,“最后呢,过了没,导演有没有生气?”

“最后也没过,导演说明天接着拍,换你你生不生气?”

她没有说话,开始思索该怎么应对这局面,却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导演说,让我把林格霏想象成我喜欢的人,然后吻下去完事。”

“嗯,主意不错,你可以试试。”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

“所以现在,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他盯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什么?”她抬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她近在咫尺。

他没有说话,盯了她两三秒,然后下定决心似的一闭眼,唇就贴了过来。

顾晚辞又惊又怒,一次也就算了,还来?!

死命的推他,却被他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

他显然为了这一场吻戏做了很多功课,此刻将理论搬到实战场上,虽算不得游刃有余,但比之第一次的莽撞生涩,已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晚辞挣不开他,又气又怒,当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发狠便咬了下去。

姚畅吃疼,松了力道,她趁机推开他,反手狠狠一抹自己的唇,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姚畅,你发的什么疯?不想活了是不是?!”

第三十一回

姚畅的心情很好,一反常态,整个剧组的人都看得到。

虽然唇上有小小的伤,但是化妆灯光镜头一处理,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画面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

而且这一次,那场吻戏他拍得相当顺利,一遍就OK,表现得虽算不上十分出色,但与昨天相比已有天壤之别。

副导演走过来,颇为意外的开口:“呦,你小子可以啊, 就一晚上,跟昨天比完全是两个人嘛!”

姚畅笑了起来,“还不是全仗陈导指点。”

那副导演见他眉梢眼底俱是年少得意,忍不住打趣道:“怕是不关我的事,全仗了某个替换林格霏的人吧——说说,你把林格霏想象成谁了?还有你嘴巴上的伤,怎么回事啊?”

姚畅笑而不答,倒去问那副导演,“陈导,你说想象成喜欢的人就能亲下去,那反过来,能亲下去了是不是就说明是喜欢了?”

陈导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有些愣怔的应道:“是这样没错啊。”

话音落,就见姚畅笑容一深,整张脸帅气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被肯定了的洋洋自得——

“我就知道。”他笑。

所以,才会乖乖的听她的话做这做那。

所以,才会因为倪斯娆的一通电话焦急失措,漫无目的在街上找了整晚,即便后来得知她没事了,可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

所以,明明决定了除非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否则不轻易开始一段感情的,那天却莫名其妙的吻了她,并且,并没有觉得后悔。

所以,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情绪不好,没来由的脾气暴躁,原来,都是因为她和自己冷战不搭理他的缘故啊。

原来,他喜欢她。

他自觉越想越通透,于是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惬意得不得了。

脑海里忽又浮现出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不自禁的舔了下被她咬破的伤处,又想起她跳脚的样子,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心情大好,那阳光透下来,将他的眼睛照得那么亮。

陈导回过神来,又看着他这样子,却是会错了意,他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格霏,大脑中飞速算计,面上却是暧昧笑道:“能亲下去就是喜欢了——怎么,莫不是你和格霏?”

林格霏?怎么会扯*?

姚畅正觉得莫名,刚要开口解释,不远处有人开口将那副导演叫走了,他也不太在意,反正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他自己的事。

相较于姚畅这边的一片灿烂,顾晚辞那边却是一直笼罩在超低气压之下,她这次真的是气坏了,一次也就算了,这死小孩简直是太过分了!

想着想着,又发起狠来将那键盘敲得震天响,却接到康晔的电话,让她一起去赴一个饭局,他提到几个名字,都是圈内闻名的人物。

你去认识一下。他说。

这并不是康晔第一次带她参加这样的饭局,自从在他家的那次谈话过后,他带着她见了不少人,她又如何不知他是在替她搭建平台,全力的栽培着自己,更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她到洗手间看了下今天穿的衣服并不失礼,遂细细的补了补妆,走出洗手间,却听见自己工作室那边一阵喧闹。

快步走过去,便见到走廊上有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确切的说,是一个气势汹汹揪住一个发狠不放,身旁还有几个助阵的,拉了个孩子,时不时帮着踹上一脚搧一耳光什么的,而另一个,则放低了姿态,一味闪躲。

她怔住,从未见过蒋雨如此狼狈的模样,而揪住她厮打的那个女人她也知道,在公司年会上见过,那是陈建天的夫人。

她一时怔住,公司里风传的蒋雨和陈建天关系暧昧的事她不是没听过,谈不上信不信,却觉得那是别人的私事,与己无关,所以没往心里去,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而且都闹成这样了。

她看着周围的同事,围观的多,拉劝的几乎没有,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看好戏和幸灾乐祸的神情,她又再联想到他们平日里对蒋雨的奉承模样,不觉有些心寒。

她虽不喜欢蒋雨,但生性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此刻虽然觉得她咎由自取,却又转念一想这事要是闹大了康晔会很难做,当下顾不上旧怨,上前几步奋力拉劝道:“有话好好说,先别打了!”

一心怨愤的陈太太怎么会理会她,就是陪同她前来抓狐狸精的人也早早动手扯开了她,“关你什么事啊,你少管别人的闲事!”

晚辞一时站立不稳,高跟鞋崴了下眼看就要摔倒,一双手稳住了她,然后她听到康晔略带薄冷的声音,“够了!”

曾奕跟在他身后一路赶来,此刻见状,连忙上前动手扯开陈太太,围观的同事见到老大来了,纷纷加入劝架的行列,就是那些陪同陈太太前来的亲友团们,瞥了一眼康晔略微冷峻的眉目,又再看眼前这局势,嘴上虽是难免骂骂咧咧几句,却到底没有大动作了。

那陈太太是认得康晔的,此刻被拉开了,却是不依不饶的怒指康晔,“康晔,你要包庇这个狐狸精?”

康晔缓和了下情绪,松开扶着顾晚辞的手,径直上前摸了摸那一言不发的小男孩,然后抬头看向陈太太,“嫂子,小伟还在这里,有什么改天再说不行吗?”

那陈太太看着儿子,掉下泪来,而正在此时陈建天的助理和秘书也赶到了,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将一行人带走。

康晔走进工作室里间,看向蒋雨,她此刻已经略微的整理过,腰挺得笔直,长发衣衫也并不凌乱,只是脸上的伤,却是赫然在目。

“没事吧?”他问。

“没事,刚才谢谢你,康哥。”她说,转开眼睛不去看他。

“需要我放你几天假吗?”

“不用,我才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迎面遇上顾晚辞,又看时间也差不多,便道:“走吧。”

晚辞点头,正要转身,却忽而听见蒋雨的声音,“顾晚辞,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很久。”

她讶然转身,却见蒋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定定看着她,带了伤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第三十二回

“今天的事,你别指望我会谢你。”这是蒋雨关上门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晚辞没好气道:“从没指望过,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我走了。”

蒋雨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冷笑了下,话语当中有克制不住的尖锐,“你用不着摆出这副清高的姿态来,你也不比我好多少,还不是巴巴儿的爬上了康晔的床。”

晚辞冷冷看她,“你说话注意点儿!”

蒋雨的眼中藏着嫉恨,“这里就我们两个,你用不着装了,就算是外面的人都在场,你也没装的必要——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现在谁不在说你和康晔的事,你没上他的床,他会平白无故对你一小打杂的那么好?”

晚辞怒极反笑,“听过苏轼和佛印的故事吗——你看别人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就是什么样子,原来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康晔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她到底还没学会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面上仍是有些僵,被他看了出来。

“怎么了?”康晔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问。

晚辞有些闷闷的开口:“没什么。”

康晔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径直将车子往目的地的方向开。

晚辞的情绪其实多少仍是受了蒋雨方才那番话的影响,又一想,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她一个,心里更是郁闷,扭了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也不去和康晔说话。

还是她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一看来电,没好气的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姚畅清朗的声音——

“我今天的戏拍完了。”

她旧恨新烦凑一块,情绪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随便“嗯”了一声了事。

姚畅在电话那头略停了下,问,“怎么了,你不会那么小气还在记恨昨晚的事吧?”

晚辞恨不能伸手掐死他,咬牙切齿道:“你还敢说!”

他笑起来,“大不了,我大方一点儿,让你亲回去好了。”

“我又不是疯了!”她被他气得吐血,话音落才注意到康晔淡淡看了她一眼,连忙收敛自己的情绪,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是你自己放弃的,那就换我来行使权利了。”

她压低声音头疼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干脆道:“今晚九点到国贸嘉年华的喷泉那儿等我,我要讨利息。”

“利息?”她略怔了下,却听见他一本正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