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却只不断地摇头,答着不知晓。

“祖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表妹寻回来才是。”

按着她大小姐脾气。顶多也就唬唬人,应该不会跑得太远。这等被骄纵宠坏的少女,前世见过的不少,倒并不觉得如何惊讶。

老夫人亦明白这个道理,摆手让人将梁婆子拉下去打了板子。等待事后再行处置。

大夫人根本不关心白纤琦如何,事实上府中少了个厌恶的人,她心里反倒是还顺畅了些。等老夫人吩咐人安置外出搜寻,去表姑娘惯常所去的地方寻寻,亦留意着白府的动静,忙不迭就请着离了开。

二夫人却突然上前提醒,“母亲,琦姐儿是个姑娘家,这样大肆寻找。对她的闺誉总是不利。”

老夫人当然知晓这个道理,然而她实在太了解那个侄孙女了,她任性可以不顾后果。如若她是有意躲起来,见不到旁人对她的紧张在意,许是还要闹出其他的事来。而且,平城里大都还是君府的势力。周边无论任何店铺都有所涉及,声势浩大下,最后想要压下的难度亦不是很大。

白纤琦,可不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此刻,老夫人只能在心底期盼着她能别出城则是最好。

景晨心底亦不似面上这般平静,毕竟白纤琦这场风波同自己有无可推拒的责任,何况涉及德馨,老夫人原就对她半信半疑,现儿出了这么遭事,对德馨的印象怕是得越发不好。

有些芥蒂,即便没有表现出来,但依旧不容忽视。

因而,在老夫人潜退众人的时候,景晨留了下来。立在炕前,面色懊恼,“祖母,是孙媳不懂事,害得琦妹妹不悦,如今才闹成这般的。”

老夫人倒是温蔼,“和你无关,绮儿她…唉!”

对侄孙女的性子,亦是无奈加感叹!

景晨则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依旧不敢太过松懈,仍是满脸歉意焦急地不时望向门口,抿唇犹似紧张,好几次欲言又止,很是悔意的模样。

原先心底还真有着几分不悦,现见她如此,老夫人却反倒不好意思再责怪了。

谁又会料到这个事呢?

方才当真众人的面,她没有追问那个梁婆子,不过即使这样,老夫人亦能大致推敲出她身后倚靠的是谁。真是喜欢兴风作浪,难道就不能有片刻安宁?

即便两人都没有说穿,不过景晨亦能猜测到对方的心境,怕是又有人坐不住了。

大爷都已经外出好些日子了,如果不出所料,这次回来后,君府内部的形势该有所变化吧?

陪着老夫人等到了夜深,出去寻常的人回来答话依旧只有摇头,众院众人的心情均有些沉甸。景晨陪在荣安居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受到来自老夫人周身的那股愁云,弥漫在对方周身,将屋内的气氛都渲染地紧张。

终于,老夫人亲自开口让景晨回去。

景晨开口坚持了几句,然对方意思亦没有丝毫想改变的趋势,便行礼离了开。

回到晴空院的时候,竟然在院外的廊下见到了德馨,她在等自己。

“怎么在这儿?可用过膳食了?”景晨内心亦有些紊乱,问着寻常的问候声。

德馨不答反问:“奶奶,听说白姑娘失踪了?”

“嗯。”

似乎察觉到对方周身的忐忑,景晨语带安抚,看着她说道:“别担心,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矛盾的起源,可不就是因为自己?

景晨似能料到对方的想法,“她同我原就不是很和睦,你并非是主要原因。”

自个是大爷的妻子,白纤琦有多欢喜在意君子浠这个表哥她亦不是不清楚,景晨哪里不知道对方是趁机发作?只是生活便是如此,源于生活源于表面,她均不好表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既是生存方法,亦是自我保护的法子,不教人按捏住把柄短处。

德馨虽隐隐能猜到什么,不过亦不知该如何接对方的话,就只能保持沉默,最后无话寻话道:“奶奶可用了晚膳?”

景晨含笑而答:“在荣安居用过了。”

德馨总觉得自从自己出现后,给对方带来了很多矛盾,然而对于无家可归的她来说,离开又能去哪里呢?只好继续呆在这儿,好在她果真非是个黑心的,即使不如初见时待自己那般热情,却亦能感受到她周身的那份关怀。

“夜深了,你且先回去吧。”

白纤琦不见了,于君府总是有或多或少的影响,景晨还不想德馨这么遭接触到后宅的风浪。

她是极厌恶反感这种的。

“哦,那奶奶您早些休息。”

即使有些不放心,德馨亦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好强留在这儿。对方对自己的恩情,今后必然是要好好报答的。她心里很暖,这个少妇待自己的好,如此纯粹。

这是她前世在宫中所没有经历过的崭新体会。

原来百姓们,当真是很朴素的。

这是上天的安排吗?让自己脱离过去的一切,来接触新的事物。

德馨离开后,景晨并未立即安寝,望着跳曳的烛光在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顺了顺思路,仍旧觉得略有迷茫。

第二日,仍旧没有白纤琦的消息。

君府的人继续搜寻,老夫人遣人去知州府令人调查了下,根本没有如那样的姑娘出城。

老夫人心头的大石略微又松了松,还好没有当真跑去京都,否则那路途遥远,不得整日教人提心吊胆?

平城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君府要搜寻个人并非很困难,然而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难免让人担心是否会遭了谁的毒手。毕竟单身女子外出,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到个歹人,哪有反抗的余地?

搜寻的范围则涉及到了很多区,老夫人担心白纤琦故意避开君府的酒楼客栈,还,命人暗自关注旁的店铺。

近来,城内的店铺林立,好似开了许多的新店,幕后老板现今却无人知晓。

同是生意人,君家这般行为,总难免引起敏感人的关注。

即便外人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君府兴师动众,必然是因为出了不小的事。大户之家的八卦,总是别人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老夫人很不喜欢这种场面,更因为三夫人总在她面前提这提那,情绪变得略发紧张了起来。

荣安居的婢子因伺候不周被处置了好几个。

又这般过了两日,依旧没有白纤琦的消息。是日下午,楚太太却派了亲信徐妈妈上门,请安后上前同景晨唏嘘道:“姑奶奶,府上是否出了什么要事,怎么最近城内人心惶惶的?”

景晨不太喜欢楚府插手这些事,沉声方准备敷衍过去,对方去又接着反问道:“姑奶奶,太太让奴婢过来打听打听,是不是丢了什么人?”

这么清楚?

景晨难免仔细着瞅了对方几眼,最终冷笑道:“妈妈是有道而来吧?”

徐妈妈抿唇不语。

“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

原来,白纤琦竟是被人藏了起来吗?

徐妈妈倒也否认,笑着接道:“太太的意思,姑奶奶您明白的。”

第一百十一章 送信

徐妈妈默认的态度,看在景晨眼里是极不满的,汪氏这是有多糊涂?

她既能明白楚家是自己的夫家,仍想着今后要依靠自己在君府获得好处,现今明知自个在夫家地位还不算太稳,却总动着教唆同旁的男子纠缠不清,莫不是当真觉得那些过往和秘密能够永远保住?

原仲轩倒是个有能耐的,连汪氏都能说服!

“姑奶奶,您看…”徐妈妈满脸好笑地望着对方,虽然面上恭敬,眸底却掩不住内心的轻视。在她心里,眼前这位姑奶奶不过只是个庄子上养大的无关紧要人士,印象与认知均停留在从前的时刻,是个伪主子,看着对方端着傲慢的姿态,便觉得分外刺眼。

曾经她奉太太命令去庄子上办事时,对方带自己都毕恭毕敬,哪里敢有丝毫神奇?

“呵,太太算的倒是好,这是准备逼我了?”

景晨将茶盏重重地掷在几上,容色嘲讽地扬唇接着道:“妈妈跟在太太身边这般多年,我道是个经历深聪颖的人,没想到同她一般浅薄。”睨眼神色浅淡,“今儿这般做,她定有后悔的时候。”

“你…”徐妈妈正欲反驳,却被对方微慑的目光硬生生地将话给憋了回去。

“明儿我再回趟楚府。

闭了闭目,景晨心道,有些事怕是终究得做个了结。倒非她拘泥不决才将事情托至现在,而是因从未接触过那等冥顽不灵的人,仅暗示根本无用。须得意思明了了才够彻底。

徐妈妈判断不出对方的想法,亦惊讶于对方的轻易应允,怔怔地望着坐上的姑奶奶。

景晨张口换了外面婢子,几言便打发了她走。

安宜回屋的时候。景晨便招她近身,小声低语道:“你马上去找宋妈妈取了门牌,然后出府。替我注意着楚家动静,如若见着亲家太太近身的人外出,就立即跟上去。”

“是的,奶奶。”

安宜头回接到这般任务,瞧着主子严肃的神色,自知是个很重要的事,颇有些激动的模样。

从前大奶奶总觉得自己做事不够周到。极少有重要的事吩咐给自己,如这种外出的指令,十有八九都是安浓的差事。自己经常是留在院里伺候她,做着寻常婢仆均能做的任务,还真怕对方不满意便将自己潜了离开。

“如若有人进府。待他离开后亦跟上去,务必取得消息。”

安宜的神色则有了些许紧张,亦或是杂了几分不安,“是的,奶奶。”

须臾,安浓走进,上前低语道:“奶奶,老夫人院里又处置了婢子。”见对方抬眸,续添道:“是奉茶的婢子不小心没拿稳。已经被掌了嘴。”

景晨神色微动,老夫人脾气很大那。

轻叹了声,“知晓了。”

“奶奶不过去瞧瞧?”

景晨摇头,“去将隔间书桌上的账簿取来。”吩咐后,自言自语道:“她现在怕是不会想见到晴空院里的人。”

“安浓,依你看。老夫人待我怎么样?”

闻者微滞,事关主子,这等事自己怎么好乱下定论?抬头正对上坐着人得目光,只好开口回道:“老夫人待奶奶十分倚重,亦十分疼护。”

“还有呢?”

虽只是三个字,然安浓却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不满,想起曾经主子的话,便不敢再说那些台面话,思忖了会才接道:“奶奶您将府里的事处理得好,不论是大爷后院的姨娘们,上回处置二爷、五爷意外事的时候,奴婢均看得出老夫人对您的欣赏。”

其实,内心处,安浓对自家主子是极为欣赏同钦佩的。对方能力,是阖府众人均看在眼里的。

“老夫人可信我?”

乍闻此言,安浓的目中就有了些许疑惑,“奴婢觉得,老夫人很相信您的。”

“我看不然。”

景晨说完亦不愿多做解释,只叮嘱道:“你们以后做事且仔细小心些。”合了合眼帘,补充道:“去取份地图来。”

大奶奶要外出?

安浓如此怀疑,然并未问出口,道了声“是”就退离屋子。

景晨静坐了会,等安浓取了图纸进来,接过后才起身进了内室,且吩咐人不经传话均不得入内。

有些事,或许暂时还用不到,然而多做个准备总是无错。

约莫两个时辰,安宜便从外面回来了,景晨听到门口小心的唤声,放下手中的笔,亦将桌上划着几条路线的宣纸收了起来。

比预料之中回来得早了些。

“回奶奶话,徐妈妈回府后没多久便又出去,如您所料,未坐马车直接自大门离开。”

“去的是哪里,见的又是什么人?”

似乎震惊于主子的料事如神,安宜规矩答道:“是原爷。”

“何处?”

“城东越坊街南巷尾处的院所里。”

原道是在那里,不曾想汪氏还当真同他往来!

景晨打开左手处的抽屉,取出封信,递与对方则吩咐道:“你且将这个送过去,务必要亲手交给他。”

“奶奶?”

安宜似乎有些怀疑,信件往来?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去吧。”

景晨说话,兀自又取了旁边的账簿看,很专心致志。然才方看了几行字,敏兴堂的吉妈妈就过来请她过去,说是耿氏寻她。到了那儿,景晨才知原是二爷即将去京都赴考,大夫人找她商议这事。

要秋闱了…

“多谢母亲提醒,媳妇尽是都快给忘了这事,真是不该。”叹息了声,景晨讪讪道:“待媳妇回去,便交代下去,且再寻清晖院里的人问问,安排几个伶俐的婢子跟着同去伺候二弟。”

“倒不必太多人,关键能理事些的。”大夫人交代吩咐着,然神情却不似特在意这些,“老夫人这是对臻哥儿存了希望的,你作为长嫂,自得越发仔细,这行李随侍方面不容有错。”

“是的,母亲。”

“还有,五爷亦是要入京的。”

景晨则微顿,但在她尚未开口反问之前,对方亦似解释道:“当然,他的行李无需你操心。”

这便是纯粹的通知了?

乖巧地伴在耿氏身边,注意到对方神色总是恹恹,好似终日都郁闷忧愁,景晨便忍不住安慰关怀几句。后者只缓缓地应着,偶尔回应亦没多少精神,待她都欲要起身离开时,大夫人却突然开口道:“二爷和五爷共同赴京,这路上人手不少,必是安全无忧的。”

景晨才听到这,只闻对方唤了自己几声,忙抬头望去。

“表姑娘客居在府里,终究不是咱们的姑娘,如若今后再有这般意外事发生,老夫人都不好向你表婶交代。且我看着,琦姐儿留下都不如何欢快,涟儿你说如何怎好?”

景晨便意识到了耿氏的深意,是要白纤琦同君府的队伍一同回京吗?

“你在荣安居走动的勤快,若能成功寻回表姑娘,老夫人即便不舍,亦要有人提个醒。”

“母亲是要儿媳去劝祖母,让表妹回京中家去?”

大夫人闻言则颔首,“你明白就好。”

白纤琦多留在府中,她看不惯自己不好直接冒犯,就会刁难德馨,老夫人这回事站在自己这方,然心底亦是很偏向对方的,景晨本不愿去开口提这个,然而亦觉得这样于时局很好,便也就没有反驳,很乖巧地应了声。

走出敏兴堂,回到院子里就先去瞧了瞧德馨的状况,见到对方颇有中坐立不安的模样,便留着与她说了好会子话,希望她能安心留在这儿,亦告知她其实所有的顾虑都能过去。

上辈子她帮助了自己,这世便当还了她的情分。

何况,是打心底里想要与她交好的。

“奶奶,白姑娘还是没有消息吗?”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下落的。”

景晨的神色还当真很笃定没有疑虑,似乎都不担心意外。德馨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因为要安慰自己才这般,心底仍旧忐忑,却似不愿对方太过担心自己,终于勉强露了个笑容,点头道:“是的,奶奶。”

“莫要跟我客气。”

景晨很想同对方恢复成从前的关系,那种自在随意的说话方式,彼此间都很亲密,然而那等感情总归不是轻易能够达到的。对于新面孔的自己,防备和介意都是人之常情,景晨亦知晓不可操之过急,便慢慢同她说起旁的事情,试图让她放下那份不自在。

德馨对宫外的生活还是很有兴趣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对方引开,想象着对方所形容的事情,总觉得外面的这种才是当真精彩,亦没有再想着白纤琦如何的情况。

察觉她慢慢恢复自然,景晨才放心地离开她的屋子。

次日,如先前打算,景晨提出回娘家,亦未遭受旁人怀疑同阻拦。

汪氏早前还担心着楚景晨是否会临时变卦,老早便让仆妇侯在门口,如若对方至中午都没有过来,就催人去请。待等见到君府的马车停下,婢子提早的过来回禀,楚太太才放下了心。

然而,直到景晨冷着张脸在屋内坐等了许久,去请原仲轩的人却迟迟未归,最后只等徐妈妈亲自过去探视情况后回来,众人才知晓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过来见面。

第一百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乍闻此消息,原躺在床榻上养伤的汪氏倏然半坐起,表情不可思议地望着徐妈妈,愣愣道:“他当真不过来?”

“回太太,是的。原去的婢子因太太指令不敢回来复命,不断劝说纠缠着后来则恼了原爷,教人赶了出去现在也不知下落。”回答间,徐妈妈很是小心翼翼,不时还觑着对方神色,似乎怕受处置。

景晨隐隐察觉到,素日汪氏该是治下甚严的性子,否则不会让这些奴仆如此惧怕。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要…”话止过半,睨了眼悠闲立在旁处的景晨,终是挥手同左右吩咐退下。

景晨便径自在圆桌旁的红木椅凳上落座,瞅着对面的人笑道:“太太,您这又是打了什么算盘?”语尽嘲讽,“居然让徐妈妈过来,安排我去和原仲轩见面,试问这天下可有你如此当亲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