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为何]

秋喜有些为难,迟疑了好长时间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老爷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一般的小病小害根本不愿就医,起初我们不大在意,就是有一天,突然开始老爷不管家事了,把生意都交给少爷,自己一心一意抽起烟来,家里才知道恐怕是病了。但是前几年老爷一点看不出有病来,只这几个月越发的面黄肌瘦,大夫说老爷恐怕不好了,所以少爷才想起为老爷冲喜这个办法。”

她慢慢的说着,跟在她身后。

风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末了道:“为什么要把冲喜的扶上老夫人之位,而三夫人却扔在一边?”

“这…”秋喜不语,迟疑的看着她,“老夫人,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既然不想说就别说了。”风月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一旁。

洞开的房门,还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嘈杂声和劝酒的声音,这么热闹非凡的夜晚,与她这个房间,她这个人似乎没有一丁点关系,她活在她的世界里,连带着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

秋喜默默跟在她身后,这个初来乍到的老夫人让她摸不清头绪,总觉得她飘忽不定。

夜,更深了。

露浓了,喝喜酒的人渐渐散了,院子里只留下用人在收拾杯盘狼藉,南宫明负手站在空荡凌乱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明月。

管家走到他身后,“少爷,老爷今晚在偏房睡了,老夫人也服侍睡下了,少爷也休息罢。”

不知道为何,听了这句话,南宫明长长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漠明其妙,他转过身,一语不发的回房了。

管家留在院子里盯着下人们收拾,交待几句,也就走了。

南宫老爷迎娶新夫人的日子,最不安的,恐怕要数三房了。

喜庆余味还未散去的夜里,后院里渐渐弥漫起一层硝烟味。

三夫人慕容氏站在长长的回廊尽头,遥看向新房的方向,丫头胭脂劝道:“三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房去罢,刚才张婶已经来回禀过了,老爷今天晚上不宿在新房。”

三夫人冷笑一声,慢慢转过身来,四十上下的年纪,脸上已看出风霜痕迹,只因保养的好,比同龄人显得年轻些。

凝白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瘆人,“今儿个新娘子一进门,管家叫她什么你可听见了吗?”

“叫什么?”

“老夫人。”慕容氏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不屑神情。

胭脂闻言一骇,倒是笑了,“怎么可能?她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丫头,就算娶的是正室,可是上头您还在,哪里轮得到叫她老夫人呢?”

[30. 第三十章 未过门就先输了]

慕容氏笑笑没说话,她尽管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看她进门的气势,就是心里不想当一回事恐怕也由不得自己了。

她恨恨的朝新房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漠北城经历了一天的繁华过后归于平寂,王爷定居京城,新娘子要跋山涉水几天才能回京拜堂,离城几十公里的驿馆内,华碧芸已摘了盖头与霞帔,独自坐在窗边,落漠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连春杏端茶进也没反应,春杏觑了她一眼道:“小姐别等了,王爷不知有什么事刚才骑马出去了,吩咐副将过来请小姐先睡。”

本来没有拜堂,她也不奢望他会在这个房间睡,但是…好歹该过来问问她,一路辛苦吗?早点睡罢…

可是连这些都没有,就这样冷冷的走了。

华碧芸苦笑一声,眸子里浮现泪光,“他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春杏将托盘放到桌子上,默默倒了一杯茶给她端过去,“小姐多心了,就算王爷那天见到的真是风月那丫头,但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姑爷对她能有多少情意呢?也犯不着为她失了身份去南宫家夺人。”

华碧芸摇摇头,没有接茶,语声带着凄凉,“如果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今天在路上就不会跑过去截花轿了。”

原来她都知道了,春杏尴尬的低下了头,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今天王爷去南宫府截人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已交待过瞒着小姐了,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走漏了风声。想到这里,春杏脸上勉强撑了一抹笑出来,过去劝道:“小姐,哪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姑爷今天是有事耽搁了一会。”

“那现在呢?就算中午不是,那现在呢?他去哪了?”华碧芸抬头看着她。

春杏在她的目光下无处躲藏,也狡辩不得,只得默默低下头,她不知道姑爷去哪了,但是…不能确保他真的没有过去南宫府。

华碧芸冷笑出声,很有几分自嘲的意味,“还没过门,就先输掉了。”

夜深露浓,尽管阳春三月,可夜里还是很冷的,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脊背冰凉,碧芸紧紧握着双手,十几年来头一次觉得内心如此动荡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已经与王爷既成事实,就算他不爱自己也改变不了她是他妻子的事实,她从前是这么想,十八年了都这么想,可是直到刚才,她突然失去了那份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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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三十一章 冷静得吓死人]

面对风月绝世的容貌和独立的性格,尽管心底不愿承认,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比她漂亮太多了,除去姿容,她还有傲然的骨气,还有与生俱来的一种妩媚,男人逃不过这份魅惑,因为连她都嫉妒。

***

南宫府高墙围堵,里头客人已散去,静悄悄的。

陆少康知道她就在里面,却垮不过这道屏障,透过墙几乎可以看到院子里灯火辉煌的情景。杜子腾看着一语不发站在那里的王爷,忍不住劝道:“王爷,还是回去罢!木已成舟。”

陆少康摇摇头,凄凉的垂下眸,“我想不通,她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的信物,如果她真的对我无意…为什么不把信物交还给华碧芸,但是…如果她有意,今天中午也未免太冷了…”

她冰冷的语气与态度确实伤害了他,连他自己都诧异,她对他怎么能有这样大的影响力?才仅仅一面之缘而已,就让他相思成灾,整日整日盼着早日再见,不惜去求父母让他们将从前一拖再拖的亲事提前,为她准备好一切东西,等待她走进他的怀抱,成为他的女人,可是…

事情转变得太快,让人们来不及反应。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像个小丑,受尽了戏弄,又心甘情愿。

杜子腾顺着他望的方向看了一眼,无耐的叹了口气,他没见过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年纪轻轻就掌控政治大局的人失去理智?

这个人…太危险了。

直觉是危险的,轻而易举就击破了一个人多年累积的防备。

但是话说回来,王爷尽管精通政治,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十足的傻子,没有半点技巧。

他叹了口气,再次劝道:“夜深了,再不回去王妃该担心了。”

提到王妃,陆少康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冷冷的道:“她还不是王妃。”

一句话呛得杜子腾无言以对,他讪然笑着道:“不是…可是…很快就是了,已经接出门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没将话挑明,但相信他听得懂。

新娘子尽管没有拜堂,可是已经接出了门,就改变不了事实了,不管怎么说都是退亲,新娘子都是被休。

陆少康痛苦的闭上眸,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么不堪,让人无从下手。

觉得头疼不已。

杜子腾趁机说:“不要让老爷夫人伤心才对,华府大小姐也是无辜的。”

这一次,陆少康没有说话,默默调转马头往回走。

他说的对,既成事实,他能怎样呢?

一如今天中午她冰冷的语声——那不然呢?

还能怎样?

她是理智的,理智得吓死人。

[32. 第三十二章 初次露面]

慢慢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有种绝别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沉痛得无法呼吸。

***

翌日清晨,风月和衣躺下睡了一会便被用人叫醒了,秋喜立在床头小声道:“老夫人,该起了,今天是入府的第一天,得先去宗祠拜过祖先,然后还要去给老爷请安,还要接受三夫人,大少奶奶,二少爷,芷兰小姐和燕君小姐一一敬茶呢!”

她小心扶她起来,风月被她说的一大家子人绕得有些乱,撑着额角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

闻言,风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才卯时。

秋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道:“是少爷吩咐的,要老夫人今天早点起床,三夫人跟大少奶奶还没见过老夫人呢!”

风月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开始下床梳洗更衣。

脱下来的嫁衣撂在一旁衣架上,秋喜去柜子里找了一套绯红的衣裙走过来道:“老夫人,今天穿这套怎么样?”

风月看了看道:“换套素雅的。”

“可是刚过门的新娘了,太素了怕不吉利。”

风月便不再说什么,依言换了衣服,梳洗过后就在秋喜的掺扶下出了门,清晨露重,一股寒意透衣而入,她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秋喜看见了道:“奴婢进去给老夫人拿件披风罢?”

风月抬头看着庭院,抬了抬手指,“不用了。”

院子里用人刚刚起床打扫,听见上房的动静都忍不住好奇的看过来,也忘了手里的活计,定定的站在那里盯着新娶进门的老夫人,用人们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风月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情绪,低了头转身走了。

秋喜并两个小丫头先将她带去宗祠,所谓宗祠就是一处盖在后院偏僻角落里的房子,每天有专人上香供俸,也有设在宅外的,但是南宫府院子大,直接辟开一处用做宗祠用,也占不了多少地。

只是苦了去的人。

昨晚睡得不好,早起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风月觉得有些喘,背后已冒出薄薄的汗珠。不得不承认的是,南宫府的院子比华府的要大不止三五倍。

等她们到时,已有人先一步到了,南宫明冷冷的负手站在门前,听到声音,也不转身,笑着道:“老夫人早啊。”

他穿一身月白袍子,语气里带着明显得嘲讽,兴灾乐祸般扭头看着一脸不悦的她,“怎么?才走这点路老夫人就体力不支了吗?”

“见过少爷。”仆人们对他躬身行礼。

风月冷冷的没有理他,错身过去,径直进了宗祠,里头已摆好了祭祀供品,一个用人走过来,将点好的香交给她,“老夫人请。”

南宫明意兴阑珊的跟进来,“看见人总该打个招呼罢?”

[33. 第三十三章 私奔]

“二少爷早。”风月说了一句,看都不看他,专注的在用人的指点下一一拜过祖宗,跪下上香。

墙上嵌钉的一排架子上分别摆放了从前朝到如今的列祖列宗,有着官服的,有着便服的,看来南宫家也算是一代赫赫名门,风月凝眸掠了一眼,心道,今天以前,这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今天以后——他们便是她的祖宗。

那么皇陵里供奉那些呢?

她低着头,兀自笑一声,认真祭拜。

南宫明受了冷落倍受打击,依着门框长出了一口气,冷笑,“你就那么骄傲?”

她骄傲吗?风月漠然笑了。

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她不过是被南宫府用五千两黄金买进府里的冲喜新娘,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与人接近周旋,只不过是为了维持仅剩的那一点自尊。

她是个可怜人。在别人看来却成了骄傲。

风月在心里自嘲的笑一声,没有接话,也无话可说。他不懂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南宫明被她的冷漠激怒,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秋喜站在一旁,看得真切,不免为老夫人捏了一把汗,怯懦的走上前,“老夫人…”

南宫明却先一步到了跟前,用力得将她从垫子上拉了起来,风月没有防备,一头撞进他怀里,头上钗环掉下两支…

她抬头看着他,“你疯了吗?放手。”

秋喜与下人们看得心惊,愣在那里。

南宫明冷冷的道:“你们都下去罢。”

“可是…老夫人…”秋喜还想说什么,被南宫明狠狠的瞪了一眼,“滚。”

秋喜怯懦的低下头,只得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到门外。

风月冷冷的看着他,不知道上辈子造的什么孽,会让自己变得这么不堪?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做对。她平复了下情绪,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就算你不尊重我至少也该尊重南宫老爷?我好歹…也是他的女人。”

最后几个字她很艰难才说出口,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因为她此刻可寻的能够保护自己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他。

风月仰起头,在心里绝望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