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能,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在漠北这段时间,她处理完丧事后就坚持天天来营中给他送饭,王爷偶尔也会回府里洗个澡,她们这么平淡的相处着感觉也挺好,她还打算忘掉从前那些事,跟他就这么过下去,没想到,只是妄想而已,她将食盒交他,“王爷回来后给他热一下,另外,我今天就回京城去了,他公务繁忙就不能见他了,让王爷多保重。”

看着她凄楚的笑容,段臣枫很想跟她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但是话到口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王妃性格虽然刁蛮任性了些,可是对王爷却是真心真意的,“王妃…”

“我走了。”

碧芸对他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走出军营,满天的黄沙飞扬。

春杏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回京。”

“不等王爷了吗?”

“不等了,永远也不等了。”

关外尘土飞扬,马蹄铮铮,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门,朝京城方向驶去。

***

秋喜进了院,见到院子里有下人在打扫,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叫了一个问道:“老夫人呢?”

“老夫人一早出去了。”

秋喜柳眉一竖,紧张起来,“去哪了?”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姑娘问问别人去罢。”

秋喜放开她,转身突然往外跑去,刚跑到门口,迎面看到风月带着春红正缓缓走过来,她站在那里,等她走近了,笑着道:“老夫人一大早的就出门了,去干什么去了?让人担心了一早了。”

“不关你的事。”风月语声淡淡的,没有理她,直接进了屋。

秋喜冷哼,冷眼打量着她走路的样子与身形,八*九不离十是怀上了,要真是这样,那她真是感谢连老天都站在她这边,那件事经过十年二十年,将来出了变故就再也行不通了,她也不能确定风月可以一辈子都听她的,但是有了这个孩子可就由不得她了,所以,万万不能让她打掉,而不让她打掉的办法…只有一个。

她撩帘进房,看到她脱了我袍换了衣常衣服。

“你来这有事吗?”风月问,一边在榻上坐下。

秋喜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的肚子不说话。

风月心中一阵厌恶,冷冷的转过身子,“春红,你先下去罢。”

“是。”春红转身出去。

秋喜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朝她肚子摸过去,风月打开她的手,站起身道:“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啊,我只是想摸摸在你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我家少爷的种。”秋喜笑着道,跟着站起身。

风月冷笑,“你多虑了,我肚子没有孩子。”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你就是想瞒都瞒不住。”她笑着说完,也不再多烦她,“既然你不情愿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你先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风月没有理她,见她出了门,才长叹一声,坐回榻上。

秋喜这丫头真是不得不防,怪只怪她当初只看到她善良的一面,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轻轻抚上肚子,她别无选择,这个孩子必须打掉,她不能让它成为秋喜控制她的工具。

夜里,南宫明回到房间,看到端坐在那里的人吓了一跳,随即板起面孔,“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等你啊!少爷等么回来的这么晚?看你这一身土,奴婢帮您换了,”秋喜笑着道,起身走过来替他宽衣。

南宫明闪身躲开,“我没话跟你说,你还出去罢。”

秋喜也不生气,转身走到一旁,“我知道少爷烦我,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我也不想过来打扰少爷,只是…这件事非比寻常。”说完,她转身看着他的脸,见他还没有所动,不由失望着,脸色黯了黯,接着道:“是事关老夫人的。”

“风月?”南宫明紧张起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秋喜哈哈笑道:“我能对她做什么呀?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不过是个侍妾,就算做什么也是少爷,而不是我。”

“你究竟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南宫沉下脸色,耐心已经被她磨得差不多了。

秋喜走过去,轻轻将身子靠在他身上,“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也不强求你喜欢我,我只求可以长长久久留在你身边。”

“你已经在了,只是你自己不珍惜。”他无耐的道,强忍着想推开她的冲动。

秋喜苦笑,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已经在他身旁了不错,可是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她,如果不是她不惜一切代价拼上位,恐怕他早就忘了院里还有她这么个女人。

他来她房里,只是因为她让他来,而不是他自己想来。

做为女人,她受不了她这份恩惠,这份屈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南宫明快要失去的耐心的时候,她开了口,“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南宫明身子一震,推开她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秋喜低下头,“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事实,我怎么骗少爷,这不是红口白牙就可以骗得了的,恭喜少爷了,马上就要做爹了。”

南宫明又惊又喜,茫然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转身跑出去,秋喜站在房里,看着他欣喜雀跃的样子,心内一片酸楚涌上来。

她有一点后悔了,后悔那晚在他酒里下了药,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把他们牢牢拴在了一起。

这下有了孩子,少爷心时会更加放不下她。

不过好在,这辈子他也休想甩掉她。

这样一想,心里畅快多了,秋喜嘴角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出了房。

这些天她吐得越来越严重了,吃一点都想吐。

风月屏退丫鬟,痛苦的俯在一旁呕吐,她不想让她们看到,又是一番关心的询问,到时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南宫明走进来,正好看到她吐,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你没事罢?”

突然被人抱住,风月转过身,看到是他,脸色不由的沉下来,“放开。”

她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个瘟神,恐惧又厌恶至极,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尖锐的痛楚,“风月,我只是想关心你。”

风月心中苦笑,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被秋喜拿捏的死死的,受她侮辱与打骂,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像现在这么不堪。

看看她成了什么样子?

被强*暴,怀了孽种。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

看到她干呕,南宫明已经可以确定她夫的怀了身孕,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又高兴又酸涩,紧紧抱住她,“风月,我一定不会负了你跟孩子。”

风月原想推开他,听这么说,双手愣在半空中,她已经告诉他了?

她原想瞒着他打掉就好,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可是现在从他口里听到这话,突然间有种酸楚的感觉,眼眶发红,她低下头,冷冷的道:“你忘了罢,就当没有过,不用太在意,过几天我会打掉它。”

南宫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好端端一个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推开她,痛苦的看着她,“你要打掉?”

“当然,难不成还要留着?生下来,让我如何面对众人的目光?别忘了我是个寡妇,这孩子从哪来?你想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吗?”

“我说了我会负责,过几天我就会想办法把你娶进门,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女人。”

“够了南宫明,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有那么多女人,你有柳菲儿,还有芸芸,为什么你偏偏要纠缠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有多难过?我受了多少侮辱?”她狠狠的推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南宫明说不出反驳的话,是他害了她不错,但是他从没想过放弃,他要娶她,给她名份。

看他不说话,风月不禁苦笑,“怎么?说不话了罢?你还是走罢,这时人多口杂,你不要再害我了。”

南宫明强忍着内心想要呵护她的冲动,失落的低下头,“那好罢,等我想一个万全的办法,就把你娶过门,给你个孩子一个交待。”

“不用了。”风月背对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不知道为何?怀了孩子后她时常会想起他,可能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可是那又怎样?她不能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不能不要名声。

漠北的春天就像冬天的样寒冷,夜的寒意渗进屋子,想到以后的生活,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入夜,一伙黑衣人替入南宫府,沉睡的人们被惊醒,杀戮开始。

佣人们还未出声便被杀掉,叶赫那拉氏听到门锁响动,惊醒起来,“胭脂,是你吗?”

外头无人答应,听见脚步声慢慢靠近,她起身拉开床帐,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觉得胸口一阵锥心的疼痛,利器洞穿心脏,她望着着那个眼睛里闪着阴狠杀机的黑衣人,身子像块木头一样沉沉倒下。

黑衣人抽出短刀,飞快的闪身出屋,向另一个房间跑去。

大少奶奶倒在床上,鲜血渗进被褥,弥留之际不忘女儿,“燕,燕君,快跑…”

南宫明睡得警醒,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他动作轻便的从床上坐起,抽出枕下的剑藏到床顶。

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蒙面的黑衣服潜入房内,悄悄来到床边,他拉开床帐,毫不留情的将短刀杀入被子,惊觉被下没人,正要转身去找,便感觉脖子上一凉。

南宫明跳下来,长剑抵住他要害,“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不哼声,南宫明手上稍一提气,剑刃没入半寸,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来,“再不说可就永远都说不了了。”

黑衣服痛呼,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南宫明见威胁无用,于是抽了手,长剑锋锐,剑身是上好的钢好铸,轻而易举就能切断喉管。

黑衣人无声倒下,南宫明披了件披风,飞快的出了房门。

意外的侵入惊扰了沉睡的人们,护院抽出兵刃与黑衣人厮打起来,院子里惨叫声四起,娟儿听见响声,惊恐的披衣起身,将窗户开了一点缝朝外看了看,回到床边将床帐左右掀起,“老夫人,似乎有匪徒闯进来了,我们快走。”

风月披衣下床,“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不知道,全部蒙着脸,可能是土匪。”娟儿道,掺扶着她一起从后门出去,拉开门环,看到门边躺着的人两人全都吓得不轻。

风月认出那是绿珠,看样子已经断了气,顿觉心中一阵难受,“我们快走。”

她强作震定,拉着娟儿匆匆没入夜色里。

院里尸首遍地,全是些平时眼熟的面孔,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已经天人两隔,娟儿看着心中发毛,转身看向风月,“老夫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去后院,那里空旷没人,是空全的。”

“我们不先逃出去吗?”

“门口一定守死了,逃不出去。”风月道,四下看看地形,捡了条偏僻无人的小路匆匆潜逃。

娟儿紧紧握着她的手,感觉掌心微微出了汗,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她的。

院子里一片狼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杀戮的残忍出乎她们的意料,这些人似乎不为钱财而来,房中值钱的东西分毫未动。

“这些不知是什么人?手段这么残忍,所有人全是一刀毙命,不像是一般的匪徒,刀法与身手看起来相当精练。”风月看着这情景,内心突然浮上一丝不安的感觉。

娟儿也看出来了,“我们家也结过什么仇家,也不像是寻仇。”

风月不语,大着胆子走到一个已经死了的黑衣人旁边,拉下他的面巾看了看,那人是生面孔,看面貌特征不像是漠北本地人,也不像是关外人,她在他身上摸了一番,从腰间抽出一枚腰牌,映着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枚腰牌上刻着的“羽林军”三小圆头小楷。

看到这枚腰牌,风月心中登时发紧,身子不自觉的向后跌去。

娟儿扶住她,“老夫人,您没事罢。”

她的目光在腰牌上扫了一眼,不解的道:“这腰牌你认识吗?”

风月心中苦笑,她怎么能不认识?当年一路追杀前朝余孽的不就是这些人吗?时刻这么多年,梁帝最终还是发现了她的存在,试图将她灭口,风月稳了稳情绪,将腰牌收入怀里,也不多说,拉着娟儿快速向后院走去,“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娟儿见她脸色惨白,也不敢多问,加快脚步朝后院逃去。

后院本无人居住,院门不开,只因疯颠的三夫人住在后院,所以拨了两个下人过去,偶尔后院门会打开,送一些吃食过去,今天幸而没锁。

风月与娟儿进去后,便将门栓插了。

娟儿看着四处茫茫的一片园子,没了主意,“现在往哪跑?”

“先找一处地方躲起来,明天早上再想办法出去。”风月道,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定在一处假山上,“我们去那儿,那底下我从前去过,可以藏身。”

“恩,我们走。”

两个人飞快向假山跑去。

身后木门突然被人撞了两下,“大人,这里还有一个门,似乎是个后院。”

“进去搜,看不出那丫头还挺警觉,千万不能让她跑了,如果今年不能提头回去交差,我们也别指望着回去了。”

“属下明白大人。”

彭!彭!

木门被人从外头狠狠撞击着,风月与娟对视一眼,飞快的向前跑去。

娟儿跑得急,一足摔在地上,“啊…”

风月急忙拐回去拉她,“不,老夫人你快跑,我没事,快走。”

“快起来,别说话。”风月拉着她起身。

正在这时,院门突在被撞开,一个人发出惊喜的叫声,“大人,这里果然还有两个人。”

“快跑。”风月拉着娟儿往前跑,虽然知道跑不过这些受过特殊训练的羽林军,但是她也不想坐着等死。

娟儿心中愧疚,“是我连累了你,老夫人。”

“别说这种话。”风月暂时没空跟她计较这些,目光匆匆在前头观望,找着可以逃走的路线。

“站住。”蒙面的羽林军大喝,提刀飞快的冲过来。

常年在家守着的妇人哪里会有他们脚快,没一会就被团团围住,风月敌意的看着他们,尽量让自己的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