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意有些犹豫,别的倒是没什么,她是习惯卧房里有书桌的,睡前也能看一会儿书。可她也就在这里待十多天,这样兴师动众的有点难为情。陈嫂正在帮她将衣服挂进衣柜里,一边笑着说:“小姐的衣服怎么都这么素?也不显身段。看看四小姐的衣橱,那才是小姑娘该穿的呢,多好看呀。”

文馨看着陈嫂正在整理的白褂子,忍了笑说:“陈嫂,你以为这是廖姐姐平时穿的吗?这是她工作时才穿的啊。她可是医师呢。”

陈嫂愣了愣,才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哎,我没见识,小姐别放心上。”

星意连忙说了句“没关系”,陈嫂见她态度可亲,便松了口气,笑说:“您看是不是要添个梳妆台?”

“梳妆台倒是没关系,家里有空余的书桌吗?”星意想了想,还是问说,“我晚上会习惯看看书。”

“二哥早想到啦,桌子下午就会送来,还有书架。”文馨有意撇撇嘴说,“你知道他多偏

心吗?把我接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花了半个月才磨磨蹭蹭地办好。”

“因为我是客人啊。”星意捏捏她的脸。

文馨就笑得有些贼,郑重地摇摇头:“说反了。以后你就是主人了。”

“叶楷正在我住过来前关照了,说小四要是一直开玩笑呢,就告诉他。”星意顿了顿,“他说你反正是放假了,回老家也没什么。”

文馨火速衡量了一下自己和二嫂在二哥心里的分量,机灵地换了笑脸说:“我哪有开玩笑呢,姐姐,我最乖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楼下,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嫂接了起来,听了两句,转头就说:“小姐,是督军的电话。”

星意连忙接过来,“喂”了一声。

“房间还喜欢吗?”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什么要添置的,你和文馨说就好了。”

“挺好挺大的。”星意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把自己的房间给我。这里这么大,房间也多,随便住下就行了。”

“没关系,反正答应了你大哥不能回来住。”叶楷正半开玩笑,“空着也是浪费。”

“……”星意沉默了一下,小声说,“你回来他也不会知道啊。”

电话那边是低沉愉悦的笑声,他顿了顿,才说:“星意,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

“嗯?”

他难得显得有些忐忑:“过两天是我一位长辈的寿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星意一时间没有回答,叶楷

正微微掩饰了些许失落,笑着说:“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星意不答反问:“那我该准备些什么?”

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当然啊。”星意爽快地说,“可是不晓得要准备些什么。”

“那些都别担心。”他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让人帮你准备好。你只要……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挂电话之前,星意迟疑着说:“二哥,你最近要小心。”

他怔了怔:“……什么?”

她到底还是说:“我不想你出事。”

她不是傻子,肖诚今天来接自己的时候,警卫比往常多了许多。她也没什么能帮他的,可又放不下心,只好多问一句。

“傻姑娘。”他低低笑了一声,“二哥不会有事的。”

星意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有些怔怔的。文馨凑过来问:“你答应二哥去高伯伯的寿宴了?”

“什么?”星意回过神,“哪位高伯伯?”

“高行风高伯伯。”文馨解释说,“他是父亲的结义兄弟,二哥一直很尊敬他。这次办寿宴应该会很热闹吧。”

哪怕对政事并不关心,星意也知道高行风的名字。叶楷正能够顺利掌权,和这位老将军的支持不无关系。她“哦”了一声,听到文馨正絮絮叨叨地说:“……时间有点紧,我马上就让人请郑师傅过来。”

郑师傅四十多岁,是叶家夫人小姐的旗袍定制师傅,手艺传到这一辈已经三代了。

早些时候叶勋的几位太太喜爱漂亮衣服,隔三岔五地就要订新鲜面料和款式,郑家只招待叶家太太们都忙不过来。也就是老帅过世后,几位太太消停下来,郑师傅也会接些外边的定制,那些达官显贵的太太小姐们对他的手艺趋之若鹜。他提着工具盒走进叶家前厅,笑着向文馨问好:“四小姐好。”

“郑师傅,是想请您替这位姐姐量一量身段。做一身好看的衣裳。”文馨笑着说,“是后天高伯伯的寿宴上要穿的。”

郑师傅上下打量了星意几眼,笑着说:“四小姐,您是知道我的。做一件旗袍,后天连包边都不能做好,算上苏绣起码都要10天。哪能立刻就穿出去呀?”

文馨怔了怔:“赶工也不行吗?您想想办法,这是我二哥交代的。不然……上次您给我做的新衣裳我都没穿呢,我俩身量差不多,您给改改?”

星意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普通人家与叶家的区别了。爷爷给她的生活费从来都是充裕的,自从来了颍城她也固定在一家裁缝铺做衣服,虽说不上多时髦高档,可在同学之间已算是好的了。可是此刻,她压根都不用提自己的那些新衣裳,文馨和叶楷正固然不会说什么,可真到了那样的场合,大约还是会被私下议论。

“四小姐别急。别人是不行,不过这位小姐却是可以的。”郑师傅笑着展开卷尺说

,“老早督军就送来了廖小姐的尺寸,那时我就开始做了,今天拿来试穿,有不合适的再调整,后天正好穿去。”

星意愣住了:“他怎么会有我的身量尺寸?”

郑师傅笑笑说:“督军送来的是您的一件旧衣裳。”

星意想了想,才记起来那一次自己在叶楷正的书房过了一夜,第二天穿走了文馨的衣服,大约就把身上的旗袍留在了叶家。她微微红了脸,也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细致地连衣服都替她定制好了。

文馨原本是想再开句玩笑的,可是因为有外人,只好咳嗽一声说:“衣服带来了吗?”

郑师傅的徒弟便将手里抱着的衣服罩子揭开了,小心翼翼地把衣裳铺在沙发上。

是一件孔雀蓝的小立领旗袍,左襟与右腰侧以银丝绣着玉兰花,最别致的是两丛花间以一道蜿蜒的珍珠串连接,珍珠一粒粒地经过细选,大小一般无异,柔美温婉。

文馨看得眼睛都直了:“郑师傅,您怎么没给我做一件这样漂亮的?”

郑师傅忙说:“四小姐要的话我这便替你做。不过找齐珍珠,再加上刺绣的工夫,恐怕开年春天才能做完了。”

星意换了衣裳出来,文馨就拍手说:“真好看真好看!廖姐姐肤色白净,才能衬出孔雀蓝来。”她拉着星意又仔细打量,不无羡慕地说,“二哥可真是偏心到家了。”

郑师傅也笑说:“料子和颜色是督军亲自选的,真

是适合这位小姐。”

星意是头一次穿这样贵重的衣裳,略有些不自在:“郑师傅,我觉得很合适。是不是就不用改了?”

郑师傅的眼光毒辣,十分熟练地用别针围着星意做记号:“领围和腰围都略宽了点,来,您把手垂下别动——开叉口也低了一些。”末了叹口气说,“要是小姐自己来量身段,还能做得更好一些。现下就只能这样,我会抓紧时间修改,明日再送来让您试一试。”

这一个下午,络绎不绝地有人送东西来,鞋帽丝袜皮包都有,有些也是需要试过再改的,一折腾就已经到了晚上。星意只觉得自己在博和上一天课、考一两次小测验都没这样疲倦。文馨一直乐此不疲地帮忙出主意:“刚才那个黑色手包多好看呀,还有那双镶嵌珍珠的高跟鞋,和你的旗袍很配啊。你怎么让他们拿回去了呢?”

星意看着客厅里堆着的大小盒子:“已经送来了这么多,我哪里穿得完?”

“这样二哥的钱就花不掉了。”文馨笑嘻嘻地摇头。

提到叶楷正,星意微微叹口气:“你二哥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花钱的地方再多,也不差你几双鞋、几件衣服了。”叶楷正的声音有些突兀地从身后传出来。

文馨立刻站起来,喊了声二哥。星意略微侧过头,他已经走过来,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说:“怎么样,下午选的东西喜欢吗?”

星意还没说话,

文馨就抢着说:“二哥,可惜你没看到姐姐穿那件旗袍,真的好漂亮。”

叶楷正抿了抿唇,含笑看了星意一眼:“我不急,总能看到的。”

文馨十分地识趣,说笑了几句,就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晚饭吃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星意小声问,“这两天不是很忙吗?”

“怕你担心,特意回家让你看看。”他摘了军帽,露出修剪整齐的鬓角,侧脸显得略有些倦意,却始终勾着唇角,笑意温柔而耐心。

“那吃了饭还要走吧?”星意有点心疼,也有点后悔自己跟他提了一句“小心”。

他不答,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去看看你的卧房布置好没有。”

一下午大厅里忙忙碌碌的,楼上也没停歇下来,星意就没来得及上来看看。里边已经布置好了书桌和一面书架。桌上台灯、墨水盒、信纸一应俱全,书架还放了几本书。她走过去,伸手拿了一本,是崭新的英文词典。她随手翻了翻,回头看一眼叶楷正,他就靠在床边,这一会儿工夫竟然睡着了。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叶楷正还是一身军装,连腰间皮带都没解开,佩枪都在,看上去并不舒服。她想了想,俯下身,想要替他解开腰带和佩枪。可是手指刚触碰到冷硬的牛皮枪套,他忽然动了动,温暖干燥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星意吓了一跳,正要直起身,他却扣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薄唇恰好贴在她的额角,身下的男性躯体坚实温暖,她连忙撑着要坐起来,他的一只手却自然地扶在她背后,声音带着温度说:“星意,知道男人的什么东西不能碰吗?”

她慢慢涨红了脸,迟疑着说:“枪。”

她全身的重量都在自己身上,那样温暖妥帖,他在她耳边低沉地笑了:“还有一样。”

星意在他胸口微微抬起头,只看到他高挺的鼻峰和带着弧度的唇角,疑惑地问:“……什么?”

他闷闷笑了声,双臂微微用力,将她抱在了自己身侧,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只说:“陪我躺一会儿。”另一只手卸下了手枪和皮带,放在了一旁。

窗帘拉了一半,这会儿是半明半暗的傍晚,光线分外温柔。她枕着他的手臂,一颗心跳得很快很急。分明是害羞又紧张的,也知道自己坐起来的话,二哥也不会勉强自己,可她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二哥,你这里怎么了?”星意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抚摸在他肩胛的地方,隔着军服,也能发现有一块凸起。

叶楷正闪避了一下,不动声色:“没怎么。”

或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度,星意隐约还闻到了碘酒的味道,于是半坐起来,伸手去解他的扣子:“你让我看看。”

他的右手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的要解开?”

她红了脸,却没有放弃,指尖微微

用力,扭开了第一颗扣子。军服脱下来,碘酒和药的味道就更加浓一些,星意看他的衬衣上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不禁皱了眉问:“你真的受伤了?”他眼见瞒不过,只好坐起来,任由她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直到露出肩膀。

原本是包扎好的,大概是时间久了,又或者动作太大,纱布歪在一旁,露出血迹模糊的伤口来。星意的手指按在他肩膀完好的地方,小心地查看着。她的指尖微凉,却莫名地令他的心口滚烫了起来。叶楷正喉结微微滚动了下,正要按住她的手,星意却已经敏捷地闪开下了床,冲进了卫浴间。

他只听到里边哗啦啦的水声,没多久,星意提了药箱进来,顺手拧开了灯,没好气地说:“幸好只是擦伤,但是你不是有专属的医师吗?怎么没有给你重新包扎?”

叶楷正讷讷地说:“开会,忘了。”

她冷哼了一声,半跪在床上,熟练地开始给他消毒、上药,最后小心翼翼地包上纱布:“不要沾水,至少一天换一次药。”

她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又问:“衬衣换吗?”

他点点头。

“我去找陈嫂——”她要下床,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不问怎么受伤的?”他微微眯了眼睛,似乎在琢磨她的想法。

“枪支走火了?”星意想了想,“还是有人刺杀你,子弹擦过肩膀了?”

叶楷正看着她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虚,沉吟许久,

才说:“是有暗杀,可是老远就被警卫发现了。没什么危险。”

星意沉默着没说话,子弹都能擦过肩膀了,这叫没什么危险吗?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已经能调整出笑意,才微微抬起头,用一种认真而执拗的语气说:“二哥,我知道你难免会遇到危险。可我是医师啊。你受了伤,还有我。我会帮你治好。”

他蓦然间松一口气,忍不住笑了,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嘴唇。

他已经长出了胡茬,贴近的时候有些痒,也有些痛,星意却没有闪避,只是含糊而努力地说:“可是你要答应我,只能是受伤。”她顿了顿,强调说,“我能治好的伤。”

他贴着她的嘴唇,异常清晰而坚定地说:“好。”

两人回到楼下的时候,文馨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你们怎么才下来,饭菜都凉了。”

肖诚不得不大声咳嗽一声,文馨才觉醒过来,闷头吃饭。结果叶楷正也没吃上两口,就被军部打来的电话给叫走了。星意送他到门口,叶楷正伸手拦住她:“别出去了,外边冷。”她听话地停住脚步,视线却定格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这两天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他又向她走了一步说,抱歉地说,“等到高伯伯的寿宴结束,再送你去普济堂。”

“我知道。”她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陈嫂手里的大衣,微微踮起脚尖给他披好,“你要记得换药。”

隔着门厅的玻璃,看着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离开,星意抱着手臂没有立刻离开。

“姐姐,你还吃饭吗?”文馨走到她身后,带着点促狭笑意说,“二哥又不是不回来了,难不成还吃不下饭了?”

星意依旧站着没动,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她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位天真的小姑娘,自己真的是害怕……哪一次他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高行风的寿辰当日,星意吃早餐的时候,正遇到叶楷正从外边回来。近腊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飘下雪花,叶楷正进门的时候带了一阵寒气进来。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吃早餐了吗?”

叶楷正看了看客厅里挂钟的时间,笑说:“这么早就起来了?”又对肖诚说,“文馨肯定还在赖床。”肖诚点点头说:“四小姐还小,贪睡也是正常的。”

他眼睛带着血丝,胡茬也没刮,看上去是通宵未睡的样子,星意前一日都没见他,下意识地转头问肖诚:“他换过药了吗?”

叶楷正接口就说:“换了。”可惜肖诚怔了怔,才跟上说:“……换过了。”叶楷正转过头,瞪了肖诚一眼,

她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一会儿我给你换。”她帮着陈嫂递碗筷给肖诚,“肖大哥你喝粥还是吃面包?”

叶楷正一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放下来:“行了,你吃自己的。肖诚不是外人,他自己长着手呢。”肖诚连忙自己接过来,他吃饭和叶

楷正一个德行,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今早又还有事,吞得更急。一眨眼半碗粥都没了,他才有些回味过来,迟疑着问:“……这粥怎么好像怪怪的?”

星意反应过来:“这锅粥是甜的。肖大哥你吃不惯是吧?陈嫂还煮着白粥,我请她端出来。”她又抱歉地看了叶楷正一眼,“你也吃不惯吧?”

叶楷正两三口已经把粥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说:“我还行,挺好吃的。”

等到星意去了厨房,肖诚看着叶楷正,犹豫着问:“督军,您不是最讨厌吃甜的吗?”

叶楷正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下,隐约有一种“你不会懂”的眼神:“她喜欢的东西,你违心夸一句不行吗?”顿了顿,又低声说了句,“换成小四你大概就能懂了。”

叶家的清晨非常忙碌,用完早餐之后,星意上楼去换衣服了。叶楷正回到房间,衣服也没脱,倒头睡了一会儿,也不过40多分钟,肖诚就来敲门了。精神好了一些,叶楷正刮了胡子,又洗了脸,听到卧室外星意说:“二哥,我来帮你换药。”

他还没穿上衣,走去把门拉开了。

“你怎么回事啊?虽然家里暖和,但是还是要穿衣服啊。”星意侧身闪进来,有些不满说,“着凉了又不会记得吃药……”

叶楷正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他是第一次看她穿这样贴紧身体曲线的旗袍,以往她总是穿女学生最常穿的、略微宽松

的阴丹士林旗袍,外边又套着白大褂,看上去很纤瘦。可今天穿着郑师傅的定制旗袍,他才惊觉,她的身形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玲珑有致。星意的皮肤又白,衬得孔雀蓝的旗袍美貌雅致。她的头发松松地绾着,也没有什么其余的装饰,表情带着些微窘迫和愕然,整个人看上去带着恰到好处的风情,和一点点……正好的青涩。

她一个人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自觉停了话头,回头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怎么了?不好看吗?”

他收回了视线,有点抑制不住心底深处的澎湃,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他的下颌还带着水珠,也毫不在意地蹭在她额角:“好看。”

“哎,梳了好久的头发呢,你别乱来碰乱了。”星意努力挣开他,“快点坐下来给你换药。”

她依旧手脚麻利地给他剪开纱布,一低头看到他唇角边含义莫名的笑,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室内只能听到剪刀轻轻磕碰的脆响,他的唇角弧度没有收敛,竟然轻笑出声。星意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些,手上就微微用力。

“嘶——”叶楷正倒吸了一口冷气,转头看她一眼抗议,“廖医师,你未婚夫不是砧板。”

“是吗?”她抿唇笑了笑,放轻了动作,“谁让你心里嘲笑我?”

叶楷正秀挺的眉眼难得带了点委屈:“没有嘲笑。我心里得意都不行吗?”

星意小心地贴好最后一块胶布,随口问:“得意什么?”

他起身穿了衬衣,对着镜子整理领口,视线却没有离开镜子里她弯腰整理药箱的侧影,若有所思:“回头让郑师傅多给你做几套衣服吧?”星意没有抬头:“……不用了吧?我很少能穿到这样精致的衣服。”他就微微笑了笑:“在家穿给我看就好。”

星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说:“……今天我可能陪不了你,太太小姐们会聚在一起看戏或者打牌。你可以吗?”

“可以啊。”星意回答得十分轻松,“你去做你要做的事。”

他整理好了领口,转身到她面前,含笑说:“实在不想应酬呢,就找文馨去高家的后花园转转,等我带你回家。”

“不用。”她认真地说,“我在老家的时候,上至长辈,下至小辈,都是很喜欢我的。”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夸了一句:“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