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讨厌日本人吗?”他停下脚步,问得异常认真。

星意怔了怔,她不知道这位贵宾为什么忽然问她这个,却又没来由地觉得,其实这个日本人并不是为难自己,而是真心地想知道自己的回答。她思索了片刻:“佐藤先生,谢谢你捐赠了医学的器具,也资助我们中国的医学生。我想说,学术研究上是不分国界的。”她顿了顿,秀美的脸上扬起坚定的笑意,“但是在民族大义上,对于我来说,是有界限的。”

如今的情势之下,东三省已经被日本占领,每个人都隐隐约约地知道,中日之间必然会有一战,昨晚的炮声便证明了一切。她说得很委婉,也很得体,只是佐藤元的脸色却苍白了一些,良久,他才说:“谢谢你……

今天陪我。”

星意目送他的背影上了车,依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可她没有深究,立刻转身回去了宿舍。宿舍楼已经冷清下来,傅舒婷哼着歌也在整理书本,她的火车票是第二天的,也就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星意走前又问了一遍。

“不用,我亲戚会来送我到车站。”傅舒婷挽着她说,“你快回家吧,你爷爷肯定也在等你。”

两人道别后,星意走到了校门口,她和大哥约好了就在马路边见面。廖诣航的汽车已经停在路边,她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开心地喊了声“大哥”。

说起来又有半个月没见过他,比起刚回国的时候,廖诣航变得又黑又瘦,两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他让出了一个身位,示意妹妹坐进来:“成绩出来了?”

“还有一门。”星意高兴地将成绩单递给他看。

生理学、解剖学、无机化学、医学史……每一门都在90分以上,廖诣航满意地点点头:“这么看起来,奖学金也没问题吧?”

“呃。”星意一下子有点卡壳,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开始耍赖,“大哥你什么意思?如果拿不到奖学金难不成我就不能继续念下去吗?”

廖诣航自从当了老师,说话间都带了些语重心长:“并不是说没了奖学金家里就不送你念书了。奖学金本身就是对你的肯定啊。”

“我虽然没得,可是把它给了更需要

的同学。”星意偷换概念,“班上有家境贫寒的同学更加需要。那位资助人也同意了。”

廖诣航听妹妹略带得意的介绍,却皱紧眉头:“你说那位资助人叫什么?”

“佐藤元。”星意没有察觉到异样,“他还捐赠了好多仪器给学校——”

“你陪着他参观了学校?”廖诣航冷冷打断了她,可是没有等到妹妹解释,他就一字一句地说,“廖星意,以后不要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顿了顿,他又补充说,“不,是不要和所有日本人接触。”

星意很少听到大哥这样严厉地教训自己,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也不是所有日本人都是坏人啊。”

“廖星意!当初我让你不要和叶楷正接触,你不听!好,现在你是他的未婚妻,你的一举一动,就会对他有影响。”廖诣航脸色铁青,“你不是小孩子了,前段时间的官司没给你教训吗!”

廖诣航的怒气突如其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星意也不准备再解释什么了,原本考完试的轻松心情荡然无存。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呢?可不管大哥还是旁人,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当成孩子。想到这里,星意努力忽略心底的愤怒和失落,只是专注地看着窗外,一言未发。汽车停下来,她二话没说就推开车门,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到门口开始敲门。

佣人来开了门,两兄妹一

前一后怒气冲冲进屋。厅里老爷子和叶楷正正坐着喝茶。老爷子一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先捏了捏额角,转头对叶楷正说:“一定是又吵架了。”

叶楷正站起来,仔细看了看星意的脸,低笑了一声问:“哟,怎么啦?眼眶都红了。”

星意抿着唇,指着廖诣航,又对叶楷正说:“二哥,他欺负我!”

“有人撑腰了是不是?!”廖诣航也气红了脸,“我好意劝你的话,听不听随你!”

“爷爷!他无缘无故就冲我发脾气!”星意转向老爷子,眼眶更红了。

眼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叶楷正揽着星意的肩膀,半哄半劝地拉她到后院,放缓了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星意没有忍住,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有几滴恰好掉在叶楷正手背上,湿润又灼热。他有些心疼,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又轻拍她的肩膀:“他怎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回头我找他去。”

星意就断断续续把事情都说了,叶楷正没有打断她,最后才问:“……你是说佐藤元的奖学金,你拒绝了?”

她还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叶楷正缓缓地问:“你拒绝奖学金,不仅仅是想让给同学吧?”

星意一时间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叶楷正。

他就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沉声说:“二哥很承你的情,也多谢你一直替我考虑。”

她是真的怔住了,拒绝佐藤元的时候,她心底还有更隐

秘的想法——尽量不要和日本人有关系,免得将来又有人拿这种事做文章,让叶楷正不好做。可刚才和大哥吵架,她没有说出来。就好像……这是自己自然而然该这样考虑的。然而叶楷正竟然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她一下子又有点想哭:“二哥,我……”

“谁敢说你是小孩子的?”他微微低了头,薄唇触到她的额头,用打趣的语气说,“就算那人是我大舅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星意破涕为笑:“那你把他派走吧,不要回来了。”

叶楷正拿出了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用哄小女孩的语气说:“好,连夜就让他走。”

星意自己接过了手帕,胡乱擦了擦。叶楷正看她情绪好了很多,替她理了理头发说:“哭饿了吗?先去吃饭,别让爷爷担心。”

走到后院门口,星意的脚步停下来,迟疑着说:“你不会真的让大哥连夜走吧?”

他斜睨她一眼,忍了忍笑:“舍不得你大哥?”

她就微扬了下颌:“……没有。”顿了顿,又强调说,“他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理他的。”

前厅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些家常菜,老爷子和廖诣航都已经坐下,只是祖孙俩神情严肃,沉默着没有说话。星意绕到爷爷右手边坐下了,老爷子咳嗽了一声:“吃吧。”

这顿晚饭吃得异常地沉闷,因为兄妹俩不说话,叶楷正只好找了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

他们聊。只是他素来也不是很聊得开,说了两三句后,索性放弃了。前厅点着炭盆,因为安静,连炭火毕剥的声响都很清晰。

星意也无甚胃口,舀了一碗汤,小口小口喝着。廖诣航悄没声息地,就夹了一块梅花糕放在她的碗里。

星意踌躇着放下了汤碗,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夹起了梅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这大概是廖家特有的和好方式?

叶楷正也伸手去拿了块梅花糕:“我也尝尝特意从外地带回来的糕点。”

老爷子便忍不住笑了,对孙女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偷吃这个,结果半夜肚子痛去找大夫?”

星意嚼着糯米,小声说了句“记得”。那会儿她还很小,又喜欢吃这样甜甜的糕点,大哥就悄悄带着她去厨房拿了好几块。结果半夜小姑娘就肚子痛得哭醒了,廖诣航看妹妹哭得声嘶力竭,以为她要死了,也着急得大哭起来。

“这是你大哥特意从云平带来的。”老爷子说,“车子本不经过那里,还多绕了半天。”

廖诣航就着急解释:“没有绕路,就是顺便买的。”

星意扑哧一声笑了:“反正也不是很好吃。”

“以后不许这样教训妹妹。”老爷子对廖诣航说,“听到没有?”

廖诣航低声答应了。

“还有你,你大哥凶你,那也是关心你。你就好好和他解释。”老爷子又伸手点了点星意的额头,“你一哭,又不肯再和他

说话,你大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星意撇了撇唇角,想到既然大哥已经先示好,终究还是低声说:“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什么那样讨厌那个日本人。可你既然提醒我了,我就不会再和他有接触。你放心吧。”

星意提到“那个日本人”的时候,廖诣航微微蹙了蹙眉,勉强笑了笑说:“小妹,我一想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刚才就没控制住脾气。对不住了。”

星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叽叽喳喳地开始和爷爷说起了成绩。老爷子知道星意考得好,自然是高兴的,星意便趁机说:“爷爷,假期我可以留在颍城吗?我还是想留在普济堂帮忙。”

廖诣航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不行!”

星意怔了怔,挑眉问:“为什么?”

眼看着两人又开始起了火药味,叶楷正说:“老爷子要回下桥的话,星意可以和文馨做个伴。来回普济堂我派人接送,不会出什么事。”他顿了顿,用冷静的语气说,“她是你妹妹,不是下属也不是学生。她也不是孩子了。”

廖诣航还想同他争辩几句,老爷子放下了酒盅,站起来说:“诣航,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星意有些疑惑地望向叶楷正:“你觉不觉得大哥怪怪的?他以前不这样的。”

叶楷正沉默了一下:“你大哥现在做的事到了要紧关头,有些担心你和爷爷的安全,你也要体谅他一下。”

书房的门一关上,廖诣航就沉着脸说:“他想要干什么?!竟然去学校找星意,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来找我了?”

老爷子一脸疲倦:“既然你知道是他去找小妹,而小妹一无所知,那就不该这样对她说话。”

自从叶楷正和廖诣航谈过之后,这也是廖诣航第一次和爷爷聊当年的事。廖诣航一字一句说:“爷爷,他不是我的父亲。”

老爷子无声地叹口气,微微闭起眼睛。

“爷爷,即便当年他抛弃了母亲,在外地娶妻生子,再自私凉薄,现在回来找我和妹妹,我都还能念着这份血缘同他好好见一面。可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日矢上的妹夫。这个日矢上他妈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前几天颍军抓到日本秘密派遣出的分队,就是他的部下,和我们一样在勘测路线,用心昭然若揭。”

廖诣航文质彬彬的一个学者,家教素来又严格,自小说了粗口都是要挨打的。可是此刻气急了,也就什么都顾不上:“日本人现在忽然来搞船业,难道您也看不懂?眼看着路权拿不到,他们想打通林州到两江的航道,万一开战了,就是掌控了水路!他一个中国人,当年改名换姓去了日本,娶了日本女人,现在回来找小妹,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老爷子心情异样地复杂。他想起佐藤元来的那一日,进了门,这个已经快20年没见的儿子跪下向他磕头。他转开身,说了句“受不起

”,可儿子还是磕了。

10多年前的往事遑论谁对谁错,现在年纪到了,性格也就不像盛年时决绝。老爷子看着儿子的脸,如今已经添了皱纹与风霜,鬓角也有了白发,再老一点,会和现在的自己很像。他很想问问儿子这10多年过得如何。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他绝对不能再让孙子孙女受到伤害。所以他硬着心肠,只是冷冷地让儿子离开中国。

“诣航,我明白你的意思。”老爷子站起来安抚他,“他向我保证了,会离开这里。”

“他也向叶楷正保证了,不会去找星意。可现在呢?现下的情势变幻,谁也说不准哪一天就开始打仗了。”廖诣航面无表情,声音冷静,“爷爷,今天这句话我放在这里。您对他或许还有些父子之情,可他和我没有。如果,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我绝不会姑息。”

老爷子脸色黯了黯,这一番话,或许是廖诣航的心里话,或许是叶楷正同廖诣航商议之后来转告自己的。

总之,这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看出了自己心底那一点软弱。

老人苦笑了一下:“我明白。”

廖诣航微微叹了口气,也掩饰不了此刻内心的焦躁:“爷爷,外边的情势很坏。他一回来,我担心情势会更坏。所以才对小妹有些着急。”

曾几何时,他还不到桌子高,可现在,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了。这肩膀也远比他的亲生父亲有担当

。老人拍了拍孙儿的肩膀:“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下桥也未必就是桃花源,去了就能躲过纷争吗?小丫头有自己的想法,她选择这条路,将来总免不了要面对风雨。你虽是为她好,可不需强迫她。”

廖诣航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是”。

前厅的晚餐已经收起来了。因为廖家如今只留了一个佣人,正在厨房洗碗,八仙桌还没有擦过。星意拿了抹布从厨房出来,叶楷正就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

“我来好啦。”星意没给,“在家的时候我常帮姆妈擦桌子的。”

“行了。我来。”叶楷正也没和她多争执,径直接了抹布在手里,认真擦起来。擦了一会儿,他回头看她,示意说,“帮我把袖子挽起来。”

他本就脱了外套,只穿一件衬衣,星意就解开扣子,一层层替他挽到肘间,“好了。”他转过身继续擦桌子,星意无所事事,只好问他,“我去帮你泡茶喝好吗?”

廖诣航一进前厅,就看到两江督军正在卖力擦桌子,原本心情还很低落,顿时“啧”了一声,不由笑了出来。叶楷正也没抬头:“有什么好笑的?你妹妹的手是要用来做手术救人的,不像我这样的大老粗,擦桌子什么的无所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廖诣航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以前在家里如果要擦桌子,也是我擦。”

叶楷正毫不意外:“应该的,难不成让你妹

妹擦?”

“小妹生气了吗?”他负手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问。

叶楷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没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星意端了茶出来。

“二哥你先喝口茶。”星意把茶杯放在他手边,转头若无其事地问廖诣航,“大哥你要喝茶吗?”

廖诣航见她没有生气,不由有些讷讷地:“小妹……大哥不是不让你去普济堂。”

星意挑了挑眉:“那么我到底是能去还是不能去?”

“你去吧。”廖诣航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后半句话却是对着叶楷正说的。

叶楷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说。”

“你不是把那个什么房子给了小妹吗?小妹就住那里,你让人接送。外边这么乱,我又不在城里,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星意怔了怔,有些着急地打断他:“大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家自己有房子。”

叶楷正却一口答应:“当然。”

廖诣航又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异样地阴沉:“……还有,既然小妹住过去,你就不要住了。”

叶楷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咬了咬牙才回答:“……好。”

廖诣航松了口气:“督军你在城里这么多房子,实在不行住军部也行,反正最近事多。”

“多谢你提醒。”叶楷正十分没好气,转头对星意说话,表情才柔和许多,“那么我明天来接你。”

“老爷子还是要回下桥过年的。明天我送他回去。”廖诣航顿了

顿,意味深长地说,“还有,你让肖诚盯着那边,直到他走。”

两个年轻男人站在八仙桌边,一个手里拿着抹布,另一个捧了杯茶,分明很家常,却像是讨论公务一样严肃。

星意重重咳嗽了一声:“你们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声,为什么我不能住自己家?”

廖诣航很快回答了一句:“因为不够安全。”

她转头看看叶楷正,他竟是默认的样子,没有出声反驳。

星意有些无奈,看着叶楷正犹豫了一下:“文馨可以来陪我吗?”

叶楷正笑着说:“她巴不得呢。”

星意这才觉得高兴一些:“那我去收拾东西。”

廖诣航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叶楷正擦完了桌子,转身去天井,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了顿,回过头,英俊的脸上表情极为认真:“既然不中留了,你们廖家舍不舍得把她早点嫁过来?”

廖诣航怔了怔,不晓得为什么,这一次,他的眼神有些闪烁。良久,才说:“再等几年吧。她还小,再说最近也是兵荒马乱的——”

叶楷正无声地笑了笑,打断了他:“我开玩笑的。”

庭院里安静下来,这个寒夜月华流转,比起往常又更清冷一些,叶楷正站立的身影显得有些寥落。廖诣航忽然觉得,其实叶楷正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点局促,想了想,到底还是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意思我

很明白。”叶楷正却并不打算和他聊下去,“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不是叶楷正。”

形势吃紧后,日本人的情报网必然察觉到了什么。这几天叶楷正在外接连遇到两次暗杀。其中一次极为危险,是两江政府在公署外合影留念,杀手装扮成记者接近,最后被侍卫识破了。彼时那个杀手离叶楷正也不过十多米。这些事自然是没有公开的,等到公开那一日,只怕仗也是要打起来了。

廖诣航知道叶楷正是强硬派,也知道这仗非打不可。可是什么时候打?能打赢吗?他知道叶楷正心里没有底。双方的实力是摆在面前的,哪怕是叶楷正手里有全副德系装备训练的19军和49军,差距也是明显的。

他是中国人,身体力行地支持叶楷正,哪怕将来捐躯报国都不后悔。可是小妹不一样,她是女孩子,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小姑娘。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读书,将来嫁个人,远离所有的战火纷乱。

廖诣航胡思乱想着,看到叶楷正在天井的水井边打了一桶水,弯腰搓洗抹布——这些委实不是他这样的人该做的事。

什么暗杀爆炸,叶楷正是一星半点都没跟星意提起过。有时候廖诣航看他神色温柔地和小妹说话,都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外头杀伐决断的叶楷正。他是个能扛事、能藏事的,佐藤元回来这么久,自己做大哥的心里不安,还忍不住

冲妹妹发了脾气,可叶楷正就能像没事人一样,稳妥地瞒着她。

内心深处,他早就认可了,叶楷正的确是一心一意地在对待妹妹。可是再好又怎么样呢?处在他那个位置,旁人看到的是显赫的权势。可说句难听的,小妹嫁给他,只怕将来要当遗孀的概率都比普通人高很多。

廖诣航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一回身的时候,叶楷正已经洗净了抹布,走过他身边,不动声色地说:“你放心吧,为了你妹妹,我比谁都看重自己这条命。”

翌日,廖诣航送老爷子回下桥。星意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老爷子,坐上肖诚的车,径直去了叶家。文馨一直在门口翘首盼着,一见车子停了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去拉车门:“二嫂你来啦!”

星意微微红了脸,用食指在唇上比了比:“行啦,别乱叫。”

“不管啦,就是二嫂。”文馨笑嘻嘻的,笃定这样叫她不会生气,“我今天让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二哥今早走前也吩咐过了,让你千万别客气,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和陈嫂说。”

陈嫂就站在一边,笑眯眯的十分可亲:“是,廖小姐有什么事都和我说。”她伸手接过了星意小小的提箱,热情地说,“四小姐,您要不先带廖小姐去看下房间,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赶紧置办置办。”

“先去看下你的卧室。”文馨拉着星意往楼上走。

“这是叶楷正的房间吗?”星意好奇地转了圈,“这么简单?”

卧室十分宽敞,落地窗外就是花园,有一间洗浴室,地板是山榉木的,大约住久了,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暖。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大床和衣橱就什么都没了。

“二哥也不常住,他有时候就睡书房,有时候都不回来。”文馨笑着说,“你看还要再添些什么吗?二哥昨天特意回来一趟,说要按着你喜欢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