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画攥的紧紧的,看了很久很久,甚至想从每一笔线条每一笔勾捺中琢磨探究温浩骞画这幅画时候的心情,很快联想到临别前那个小小的拥抱,她感觉到心在胸腔口砰砰砰剧烈跳动,无法呼吸似的。

开心的无法呼吸。

画就画了,还不肯承认,这人真是够了!

池晗光把画抱在胸口,鞋子也顾不及穿,跑去卧室,她要把画好好保存起来。

.

温浩骞去北京的原因,他只对晗光说了一半,另一半,和鹰头有关,他不会告诉她。

先说自那次从温浩骞手里弄到池新沅的《山河图》后,鹰头四处找人看画估价,温浩骞这边便将计就计,请了一个朋友过去接近鹰头,一来二往取得鹰头的信任,骗他说这画的确是老先生的绝笔,鹰头当即非常开心,问他市场价如何,那朋友含糊其辞,只说要回去再研究一下才能答复。

事后那朋友与温浩骞接好头,过两日再去鹰头处时,鹰头张口咬住池老的绝笔另有所作,绝非此《山河图》,那朋友也是个随机应变灵活之人,并没有被吓住,反驳他道,“你既没有亲眼所见池老先生的绝笔,怎知这不是他的绝笔?”

鹰头被这话问的结舌,愣了半秒才答,“我是没见过,但我一个朋友见过,我敢打包票,这绝不是我要的那幅!”

这话被转告进了温浩骞耳里,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他几乎立时判断出蹊跷。

鹰头口中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

《山河图》确不是池新沅绝笔这是真的,但是见过这绝笔的统共也就三个人:池新沅、池湘云、温浩骞。

如今池新沅和池湘云已离开人世,除去温浩骞,难道还会平白蹦出第三个人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和池家有关的、关系密切的,除了他们温家,还有谁?

用这样的排除法,剩下的可能性全部指向一个人:钟锦程。

温浩骞几乎可以断定。

是钟锦程,他的表哥,包括六年前的那起事件,包括池新沅处心积虑,以自己的五年心作为饵,布下一局,如今鱼儿自己上钩了。

这让温浩骞意料之外。

也难怪呢,他原先还纳闷着,鹰头好好的野生动物生意不做,却做起了收藏家的营生来,原是和钟锦程勾搭上了。

他将此事与王正维抖出,此次去北京,假借参加讲座为由,对鹰头等人一网打尽。

早一个星期前,通过线人汇报,掌握了鹰头的行程安排,王正维他们中队携手北京当地警方,经过周密布局,在鹰头租住的小区附近蹲守了两天,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见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搂着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人都喝了酒,醉醺醺的,东倒西歪毫无防备。

王正维很快认出那个男人正是鹰头,但仍不敢轻举妄动,鹰头太从容太淡定,甚至连一丝设防都没有,这太不寻常,十几个人蹲在暗处静观其变。

眼看着人越走越近,最近处一个警察终于耐不住,这一处动起来,便牵动了整支队伍。

“趴下!不许动!”十多支枪指向一男一女,那两个一下酒醒过来,抱住头抖成一团。

王正维顿感情况不对劲,不顾属下拦阻,大跨一步上前,揭开男人的鸭舌帽,“抬起头来!”电筒对准他的脸一照。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跟鹰头有着相似五官,凭借王正维做警察那么多年,一双锐利的眼睛早就练的像豹子一般,他早就感到情况不对,这个男人的确不是鹰头!

鹰头太狡猾了!

王正维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鹰头真的在北京吗hahhahah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温浩骞去了一周,归期未至。

高考前一晚, 池晗光接到一个从几千里之外的北京打来的电话。

温浩骞刚参加完一个沙龙, 时近九点,开车在异乡的路上,恰逢一场暴雨骤停, 被雨水洗刷一净的城市,灯光都变得通透,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孤寂和疲倦感涌上来。

鹰头又跑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山河图》出现在拍卖会现场说明近日鹰头还会有所行动, 他在北京还需再待一阵子, 等事情有眉目才能放心。

他手扶方向盘,眼光滑过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机,六月六日这个时间让他惊了一下, 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 明天就是晗光高考,他又看了眼时间, 九点,不早不晚,几乎想也不想地拨号过去。

拨下号码才想起晗光应在晚自修,刚要切断,那头却接起。

先是静了一秒,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出声。

他听到她那头人声鼎沸,问,“没上课吗?”

池晗光“嗯”了声,随后补道,“今天最后一天不上课,老师让我们轻松一下,我在超市买东西。”

“明天高考了,我打电话来问候一下。”

他说的认真坦承,却莫名戳中池晗光笑点,她憋着笑,说了句“谢谢”,又问他什么时候返回。

温浩骞自己也确定不下来,又知道她的脾气,只说还不确定。

池晗光拿着手机,感觉周围静下来,耳朵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她怕他不回来,就像十年前那样。

高考就在眼前,三年,不对,仿佛过去长达二十年的生死抉择就在明天,池晗光总有这样的错觉,就好像垂死的病人,临终要把所有的话说尽。

池晗光暗自深吸一口气,两手紧紧抓着手机,轻道,“温浩骞,这十年来我一直在等你,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我最痛苦的时候,无处伸张的那些痛苦和郁闷,我想向你一一吐尽,但是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来,所以我很生气很生气,现在你回来了,我总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不管是不是,你都回来了,我决定原谅你,不再生你气,我知道,没有谁能永远陪在谁身边,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的时间久一点、久一点……”

她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害怕一个停顿,那些好不容易鼓足的底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对你的这片心意,我不说你大概也能明白,现在我把它戳穿,就是为了让你更明白,温浩骞……”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马上就二十岁了,已经具备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那里很静很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池晗光害怕了,试着叫他的名字,“温浩骞……你在听吗?……”

眨眼的功夫,男人低而轻柔的声音说,“我在听。”

池晗光心一跳,“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呢?”

温浩骞似乎在思考,“晗光……”这一声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他的无可奈何,他的纠结烦乱,全部都包含在这两个字眼里。

池晗光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什么,不给他说下去机会,“我想留一点希冀,你有什么话,等到高考过后再跟我说吧。”自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池晗光独自站在货柜前,捏着的手机甚至忘记放回包里,那颗狂乱躁动的心一刻也平息不下来,她太害怕听到拒绝的话了,刚才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六年前,十三岁的小女孩站在灵堂前迟迟不敢迈入,也是这种心情,悲哀、痛苦并伴随着害怕。

她一直觉得暗恋是一件卑微痛苦的事,可她偏深陷囹圄不可自拔。

温浩骞没再打电话过来,池晗光命令自己把这件窘迫的事情忘掉。

傅珍推着购物车来找她,在背后叫她的名字,她愣着吓了一大跳,傅珍很无语:“你打个电话打半个小时,现在跟没魂似的站在这儿发呆,那打电话的人是不是黑白无常勾走了你的魂魄?”

这时已经九点半多,距离超市打烊还剩下二十几分钟,广播开始赶人,傅珍随便拿了几筒饼干,和池晗光一左一右推着车子往收银台去。

傅珍问她心情怎么一下子很低落。

池晗光推着车,低着头,脸上没什么神色,“不说,影响心情。”

傅珍好脾气道:“影响心情那就不提了,等下回去咱们洗个澡快点睡觉,明天起来精神抖擞去考试。”

购物果真是最缓解心情的方法,买好东西,从超市出来,和傅珍聊着别的事,池晗光很快把这件尴尬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为期两天的高考做梦一样过去了。

说是做梦,其实不尽然,中间一场又一场的等待,绞尽脑汁、奋笔疾书,为三年成长道路上的汗水、快乐、艰辛和忍耐,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高考结束,温浩骞还是没有回来。

寝室里的东西能扔的都扔掉,扔不掉的送给学弟学妹留作纪念,仅有的一些书籍和日常用品不多,打个包整理完毕,傅珍爸妈来接人一并带走了。

孙零没去参加高考,,等池晗光他们一考完,他最忙,跑来跑去帮池晗光傅珍她们搬东西,池晗光开他玩笑说外面的钟点工都没他牢靠,把孙零乐呵的跟个什么。

接下去迎接她的最大的难题就是漫长的时间如何打发。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她和温浩骞的居所打扫了一遍,餐桌上铺上干净整洁的桌布,又从花店买来一捧百合花,店主人好,多送了两束康乃馨和满天星,她回家找到几个酒瓶子和温浩骞的颜料画笔,用早已生疏的画技把酒瓶子diy了一番,成为了一个个美丽的花瓶。花剪去枝蔓,插几支进花瓶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其余的分开□□三个瓶子里,分别放进卧室、书房、冰箱上面。

她想把房子改装成她想要的样子,这是一项大工程,需要一点一滴渗透和改变。和池湘云住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池晗光觉得,那时候她更多的像一只寄居蟹,很多事情,想做,想去改变,却无从下手,而现在,高考结束,她似乎成为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自己拿主意的大人,真正的成人,她想象中的样子。

温浩骞给予她的空间和自由很大,他尊重她,和他在一起让她感觉放松,虽然他总说她是一个孩子,需要被人照顾的孩子,但是从他的行为和言语中,她感觉得到他的尊重和善意,一个连孩子都尊重的男人,他对这世间存有的敬意便足够使人喟叹的,她怎么还忍得住不爱他呢?

高考后一个礼拜,晗光又开始去冉冉家为她补习功课。

冉冉家有个保姆叫王阿姨,平常王正维夫妇不在家的时候就由她料理冉冉的一日三餐。晗光前几次去王阿姨恰好回老家去了,最近几天才回,晗光是第一见她。

阿姨人很好,晗光在房间里教冉冉的时候,她都会把切好的水果送进来,池晗光向来对这些友善的人很有好感,见了几次面便也甜甜叫人了。

王阿姨也很喜欢池晗光,有次聊天说到王先生这次出差时间着实久了些,王阿姨又可怜起冉冉,一年都没见几次爸爸的面,上次生日因为见不到爸爸还哭鼻子了。

那次生日池晗光记得,正是她阑尾炎住院,王夫人还把生日蛋糕送给她吃,看到她和温浩骞一个沙发一个病床相对而坐还开他们玩笑说叔侄两个感情真好,闹得晗光当时差点大红脸了。

不由想到温浩骞也去了北京些许日子,算来也快半个月了,自从那次电话后,她未有再打回过去,而他似乎也忘记这档子事,就此也没再回应。既然不想回来,那就别再回来了,省的两人见了面生出不少尴尬来,她总忍不住这么想,可是转念又一想,还是希望他回来的,不管尴不尴尬,这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这人还是要见的,她愈加盼望着他能早些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晗光回了一趟池宅,钟锦程早已走了, 偌大一个家只有桂伯一个人守着。

温浩骞在这里住了半月, 现下离开,住过的痕迹一点不留,好似这个人从来没有来过, 好似晗光与他的交流都只是虚无的迷雾幻境罢了。

晗光经过厨房门口,恍惚听到有人在里面交谈,又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着声音像是姑妈和一个陌生的年长妇女。

“……温先生通情达理, 好的没话说, 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下人, 帮我择菜做饭,晒被褥,他样样都做, 煮的茶味道也是顶好的, 他这一走,宅子里顿时失去了人气……”

“我父亲在世时, 极看重这孩子。后来我大哥出事,家里糟乱成一片,父亲几欲寻短见,幸得后来浩骞回来,我父亲才撑着身子坚持了一年……那孩子什么都好,唯一教人不放心的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仍没有生出个安定的心。我几回想替他做媒,女孩儿看过他的照片也是喜欢的,只不过他那里始终过不去,到头来,十几桩媒事,没有一桩是成的。”

“我有个侄女,年方三九,比温先生小几岁,务实贤惠,但怕温先生门槛高,我老家那地儿出来的姑娘家没什么文化,高攀不起……”

……

晗光听的浑身一震,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如梦初醒,去推门,厨房里空荡荡,朝东的窗户开了一扇,风铃声清脆悦耳。

她心突突跳个不停,想到很多年前关于老宅子里的传说,背后寒津津的,疾步返身往回走。不知怎么的就走到画室门口,忽地止了步。

画室的门自从爷爷去世后便极少打开了,直到温浩骞回来才重新打扫出来,也就他回来住的那几日,池宅仿佛又有了生气。

池晗光边想着边推门进去。

画室的布局还和过去无异。

靠窗墙壁上一张黄花梨木桌,几罐喝剩的茶叶整齐堆叠在一处:西湖龙井、云南普洱、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安溪铁观音。地上斑驳的涂料颜色,印象中到处散落的画具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码在架子上。

晗光温浩骞常坐的位置上,掀开盖在画板上的画布,落入眼帘的是,白色宣纸上,女子的气质神态生动惟肖。

下面署名处,只简单一个字迹潦草的日期。依稀辨得出是今年四月份。

晗光静默地盯着最下方两个字:羽婷,猜想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又重新审视画中的女子,看了会儿,重新盖上画布,走出画室。

不小心窥探到了他的秘密,她明白了一些事,却又不能全明白。

这比高考的压抑更让人无奈。

她想到那天在书房里偶然看到的她的画像,相比这张,画她的那张似乎更加随性一点,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不像是对待一幅作品的心情,再联想到他这几日的音信杳无,池晗光彻底泄了气。

那天晚上她睡在池宅,睡意朦胧间听到风拍窗户,陡然想起白天在厨房听到的说话声,瞬刻了无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睛望着窗柩上方,那轮惨白残月,艰难地推开层层叠叠的云障,漏出零星惨淡的光。

她翻了个身,抬手摸到床头的手机,翻身坐起,黑暗之中,手机微弱的荧光照在脸上,看了看时间,已过了十点。

这么晚打过去,他会不会已经睡下?

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指腹触到拨号键,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一阵空白之后,铃声变成绵长的“嘟嘟”,揪着心等待接通。

等了很久,直等到传声器里平板单调的女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她切掉电话,那女人仿佛被人陡然间切断了喉管,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池晗光颓然地倒进床去,手机被扔开老远。

第二天早起,她在屋里收拾整理,上次姑妈葬礼只是简单整理,趁这次放假,她想把过去的旧物翻找出来,若能带走,便都带走,桂伯帮着她一起整理。

宅子大,东西也多,忙起来便一整天过去。

桂伯是个孤儿,弃在池家门口,池新沅的父亲好心收留,他自幼便生活在这里服侍着这一大家子,见证了池家从兴旺走到衰竭,膝下无儿无女,这里便是他的家,池晗光便是他的亲人。她念着家里还有这样一位老人,池宅还总还有点像家的样子,只若她去了万城,桂伯就真的成了守空巢的老人。

她心里不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办,几次想和桂伯提及以后的事,几次都咽回去,矛盾犹豫间,桌上的手机一震,她连忙去看,看到是孙零的短信,不免有些失落。

孙零在短信里说:下周我爸带我去凤路泡温泉,问你去不去。

凤路的温泉在国内温泉行业内也是顶有名的,晗光去过几回,玩却是没怎么玩全,多是走马观花式的。毕竟凤路整个城市的模式是旅游带动经济发展的,周边以温泉带来的产业链那么庞大,要想玩全,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懒懒靠在上面,思考着如何回绝孙零,傍晚的光从外面投进,窗框上浮起的那层浅淡的尘埃酝在薄光之中,显得尤为突兀,晗光顺势用手轻轻一抹,指腹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灰。

正发呆,电话铃猛地响起,晗光吓了跳,手机差点掉落,带着期望低头一瞥,是孙零的电话。

“晗光。”

刚刚还满涨的心情,因这个声音跌宕谷底。她恢复平静,“什么事?”

“我的短信你看见没有?”

晗光默了一下,才想起,“看了。”

“那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

孙零愣了一下,他想不到晗光会拒绝的这么直截了当,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回她。

和孙零通完电话,池晗光在窗口站了许久,心底忽生出几许苍凉感。

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桂伯走去厨房做饭,房里就留下她一个。

她又站了会儿,回房间,从衣柜里寻换洗的衣服打算洗个澡。正翻着,摸到底部有一沓厚厚的纸包裹,晗光以为是一沓钱,扒拉出来一看,是一个厚厚的黄色牛皮信纸,没有封口,她把东西倒出来,一叠相片儿如雪花般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在地板上掉的到处都是,晗光蹲下身去拾。

这些相片是那天池湘云离开前强拉着她的合照,池湘云拍完第二天就出差了,照片没有给晗光,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呢?

池晗光百思不得其解。

晗光一张一张的看,照片里笑颜逐开的两人,想到那天的池湘云,云发乌眸,巧笑倩兮,美丽不可方物。晗光鼻子一阵发酸。

她找出相片夹,摊开放在地上,把相片一张张插-进相片夹里,捡到一半,看到地板上有一张类似便签纸的东西,被相片压着,她把相片移开,去捡那纸片儿,好奇地展开。

这如男人一样干练的字迹可不正是池云湘的吗?

只见上面写着:晗光,如若姑妈能逃过这场危机,便保你一世安好;如若逃不过,定也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唯有温浩骞这个人,你切不可再信。

晗光犹如给人迎头一棒,脑袋乱的嗡嗡作响。

她手里捏着便签条,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想到姑妈的死,至今都还是一个无头悬案,外人都说池老的小女儿是自杀,她不信姑妈会自杀,如今纸条上白底黑字分明指向了温浩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要藏起来,不能被温浩骞看到,更不能交给警察。

对!藏起来!

仿佛得到某项指令,池晗光腾的从地上坐起,手上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她要把它扔掉,可是扔去哪里呢?池晗光急的在房间里打转,她想把纸条烧掉,这是姑妈留给她的最后的遗物,不舍得烧,找了一个红色的木匣子,放进去,在外面树下挖了一个洞埋进去。

等到处理完,池晗光终于冷静下来,在廊上坐了片刻,才发现手脚冰凉,全身气力抽空,心跳如擂鼓。

想到姑妈最后一个电话,让她一切听温叔叔的。那时池晗光没太在意,如今再回想起来,池湘云那番话分明涵盖委托之意,如果真如她便签上所言,“这场危机”她逃不过了,便将她交托给温浩骞,可是,便签后半句话与她的做法有违。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姑妈发现温浩骞有问题,却因某种原因不能与她见面,在说反话,然后把警醒的字条放在她的衣柜里,留待她回来看到。

如果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呢?

晗光高考分数不差,好几所大学致电,让她填报他们的学校,这其中也包括她去参加自招考的那所高校。

不久之后,她又知道了另一件事:王正维去了北京,杳无音信了好多天。

这是冉冉告诉她的,当时听了,晗光心里一咯噔,表面却不作声,回头拐弯抹角地从王夫人那里等到证实。

王正维去办正事的,目的地也是北京,情况和温浩骞一样。

而后池晗光又试着给温浩骞打电话,依旧联系不上。

她把心里的担忧告诉王夫人,王夫人愁云惨淡,“怕是那边出了事情。”

池晗光一愣。

王夫人见她这样,心里有数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叔叔和我家那位一块去的。”

池晗光张了张嘴巴,惊讶和疑云遍布,半晌才说一句,“他……我叔叔……是去开讲座的。”

王夫人摇了摇头,“他们是去抓人的。”

“来,你过来,晗光。”王夫人把池晗光带进他们房间,从一只抽屉里翻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晗光,“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池晗光捏着那张薄薄照片里的女人,很眼熟,她在温浩骞的画板上见过,不觉出声,“羽婷……”

“对啊,就是她,她是老王的部下,能干又漂亮,跟你叔叔两个情投意合,说来也挺可惜的,你叔叔差点就和她结婚了,六年前因公殉职,就是死在一个叫鹰头的坏人手里,你叔叔很自责,我们老王也有推卸不下的责任,这六年来,全身心地在抓捕这个坏蛋,可是鹰头太狡猾了,好几次都扑空,上个月,他还在珠城呆过一阵子,后来逃到了其他地方,这次听说去了北京,他们就追去了……”

池晗光听着,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想到那天在公园里问温浩骞的话,你有没有做过遗憾或者后悔的事?温浩骞回答有,现在她听到的就是他的答案吧。

她以为她会很难过,很失落,没有,一点也没有,反而觉得轻松,还有心疼。

六年前,也是她父母去世的时间,那个叫羽婷的女人也是那时候死的,会不会温浩骞不回来,和有关系?

池晗光不去想了,不管姑妈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不管他的心里是否还住着那个女人,她只知道,她爱温浩骞。

爱便包容,便盲目,她愿意为了他来一次奋不顾身。

月底填志愿书,她在第一志愿上填了万城大学。

☆、第三十五章(已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