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安叫的那个小姨,就是李东平的老婆。她大约是把陆齐安的话给听进去了,陆齐安应了几声好,把电话挂了。

他挂掉电话,抬起脸来,看向柳姐,“我也给你个面子,这么着吧,是谁给李东平推荐的小姐,让他把手指砍下来两根——这样,够大事化小了吧?”

柳姐的脸白了好久,鬓角甚至有丝丝细汗冒出来了,陆齐安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脸看,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徐徐靠上了身后的沙发靠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光滑的上等红木桌面。

这样的陆齐安,黑色衬衣勾勒出英挺的身形,面目俊美温和,却全然没有半分十六岁少年的模样,简直像是一个微笑着的阎罗。

柳姐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渐渐败下阵来,“好”,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示意小威去传达她答应的这件事。

没多久,小威回来了,他的手一直在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两根鲜血淋漓的手指。

陆齐安看了一眼,眉角微微一挑,“把它们包了,给李东平送到公司去。”

阿明上前接过了盘子,陆齐安施施然起身,却是朝连年站的地方走过来。

许远身子一动,想向连年再靠近些,谁想陆齐安却是低了身子,看着站在连年身后的画扇,温和至极地说,“画儿,和哥哥回家好不好?”

画扇揪着连年的衣角,一边往后缩,一边哆嗦着嗓子说,“你是坏、坏人!”

陆齐安脸色微微一变,下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宠溺与温和,他伸手想要摸一下画扇的额发,“我最疼画儿了,怎么会是坏——”

陆齐安的话没说完,手腕被人恶狠狠地攥住,他扬起脸,就看到了连年那张怒意难遏的脸,“不许你碰她!”

陆齐安眸色转深,原本就漆黑的瞳孔霎时变得更像泼墨,他嘴角微微一挑,看在画扇的眼底说不出的清冷可怖。

他只对连年说了两个字,“松开。”

不得不说,陆齐安真的很有那种威严的气场,不过是两个字而已,饶是见惯了风雨的柳姐,指尖都有些颤了。

但是连年依旧没动,陆齐安失笑了,他眨了眨眼,“你不会是,也想手指被砍下两根吧?”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其中尤以画扇最为激动,她扑过去掰连年攥在陆齐安手腕上的手指,嘴上更是急急说着,“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连年却是咬着牙冷笑,他字字清晰地说,“陆齐安,你砍我一根手指试试。”

陆齐安盯着连年的脸看了好久,然后忽然笑了,他的眼神很冷,手掌却轻拍额头微笑着说,“哦哦…我险些忘了,你可是祁副司令的少爷,我开罪不起的。”

这么说着,他看了看画扇,想了一下,然后嗓音宠溺地对她说,“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吧?”

画扇有些不明白他的突然转变,呆呆的,却依旧一脸紧张的神色,她生怕陆齐安会伤害连年。

陆齐安见画扇脸色变幻,就抿了抿唇,然后开口,“这样吧,离我们出发还有几天,这几天,你就跟着他,爸爸那边我来说,到时候我来接你,好吗?”

画扇一听陆齐安不为难连年了,就掀起那双大眼睛朝连年看,陆齐安拍了拍她的小胳膊,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连年,然后笑着说,“你抱抱哥哥,抱抱我就走了。”

所有的人都因为陆齐安这句话呆了,好像刚才那个冷冰冰地要人砍手指的人不是他似的,此时此刻的他就那么蹲着,笑吟吟地向画扇讨一个拥抱。

画扇呆愣着,陆齐安等着,气氛很僵硬,很怪异。

连年想要出声,被柳姐给死死拦住了,许远看得有些傻眼,和一干陆齐安以及柳姐的喽啰们同样怔愣着。

陆齐安好奇怪,前一秒他还阴鸷得如同一个玉面修罗,这一秒,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温和俊美的少年,宠溺地对画扇讨着拥抱。

他像是有着足够的耐心,也不管画扇的神色如何局促,就那么安静地笑着,安静地等着。

画扇看着陆齐安,早在她更小的时候,就见过陆家这个哥哥,对于他,她是谈不上讨厌或喜欢的,但是被人逼着拥抱或者做什么,终归不会是一件让人喜欢的事。

陆齐安的眸色,终于一点一点地变深了,他的那双眸子本就漆黑得紧,如今加了几分不悦在里头,更是宛若点漆了。

他错开了一直看着画扇的视线,看向连年的脸,嘴角的笑意很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却依旧是笑着,他对画扇说,“抱我一下,或者抱他,你选吧。”

画扇犹豫了好久,然后踮起脚来,很是迟疑地咬着嘴唇,很慢很慢地凑近过去,抱住了陆齐安的脖子。

陆齐安的身子在那一秒僵硬住,他本以为,画扇一定会抱祁连年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的。

一定会的。

陆齐安是嘴角噙着笑走的,没有人知道,画扇在他和祁连年之间做出的选择,对他日后的宿命,有着怎样巨大的影响。

也没有人知道,画扇的一个偶然选择,对他今后的那么多年,以及他已然活过的被别人写定了宿命的十六年来,有着多么致命的震撼。

宿命,真的是一样很奇异的东西,每一个小插曲,每一丝小波澜,都可能掀起一片惊天动地。

第十七章 我和他连孩子都生了,你不知道吗(1)

九年前,画扇抱了陆齐安,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让他如愿。

良久之后,陆齐安终于睁开眼,见到画扇就那么仇恨地、严阵以待地盯着自己看,他漂亮的眉眼里霎时泊起了一层戾气。

他执拗地把脸逼近她的唇边,声音冷得瘆人,竟然还是在重复之前的那两个字,“亲我。”

画扇盯着他直勾勾地看,然后就冷冷地笑了,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酸语气,刻薄地说,“既然这么饥.渴,不如出去招.妓啊。”

举陆齐安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皱眉吸气,男人异常漂亮的面孔上怒意凛然,他的视线凝着画扇的脸,恨不得在她脸上穿出一个洞来,“你越来越嚣张了!”

“我一直这样。”

陆齐安冷笑,“在他面前你也敢这样?”

还“不敢。”画扇坦荡荡地承认,然后看了陆齐安一眼,字字清晰地说,“但你不是他。”

就是这句话,让陆齐安瓷白的面孔一下子涨红了,他恼羞成怒地一把将画扇推倒在床,嘴上恶狠狠地骂着,“我不是他,我确实不是他,这三年来你过得最惨的时候是谁陪着你?不是他!是我!”

他怒意难遏地掐着画扇的脖子,俊脸与她逼近得只剩一个鼻尖的距离,那双墨黑色的眸子幽郁得深不见底,层层叠叠地泛着愤怒的涟漪。

“程画扇,你太不知好歹。我能这么忍着你,就也能一手毁了你!”

画扇突然间冷静极了,她一下都不挣扎,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愤怒的漂亮男人,然后冷冷地说,“陆齐安,你太妄自菲薄了,你不是已经把我毁了吗?”

陆齐安咬牙,冷笑着说,“我有的是招数还没使呢!”

画扇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松开掐她脖子的手,身体往侧面一翻,一只手竟然在拨弄手机。他随手摁了一个键,然后把电话递到画扇的耳边,画扇刚想躲,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安少,姓李那女的刚走,就剩瞎子一个人在家了。”

听到“瞎子”两个字,画扇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下一秒,她疯了似的朝陆齐安扑过去,眼睛血红,拳打脚踢。

陆齐安淡淡地笑,漫不经心地避着她的攻击,画扇彻底被他这副恶魔般的神情激怒,一边踹他的身子一边恶狠狠地骂,“混蛋,你是个混蛋!陆齐安,你会遭报应的!”

陆齐安抓住她的手,微微笑了一下,“很抱歉,看来得让你失望——报应这东西,我最不怕了。”

画扇低喘着气,恨意浓烈地瞪着他的脸,“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警察会收拾你的!”

这下,陆齐安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他把画扇的两只手钳制在自己掌心,一条修长的腿伸过来,压住画扇不安分的双腿,笑吟吟地说,“证据呢?”

他一脸得意地盯着画扇的眼,娓娓而谈,“画儿,我早说过,没有证据,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是陆家做的,也没人敢动我。”

顿了顿,他笑得更加得意,手指刮过画扇尖尖的下巴,嗓音魅惑,“你看,三年了,我依旧过得好好的,不是吗?”

画扇厌恶地避开他的手指,心底却是一片绝望的冰凉。没错,他说的没错。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他陆齐安依旧逍遥法外,过得好好的。

她忽然间就沮丧极了,程画扇斗不过陆齐安,这辈子斗不过,下辈子也不可能。她就像是他攥在掌心的蚂蚱,和他斗嘴,和他争执,纯粹是自取其辱,自不量力。

她恨恨地推开他的手脚,刚想下床,就被陆齐安一把拽住,他敛了笑容,在身后恶声恶气地说,“你敢走出这间屋子,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画扇冷笑,继续挣扎,陆齐安冷声说,“你费心不少,三年了,我刚查出你们把他藏在哪儿。”

他,自然是指祁连勇了。

画扇身子一窒,陆齐安又笑了,“不过,我最终还是查出来了,他虽然眼瞎了腿瘸了,总还有没坏的地方吧?”

“你混蛋!”画扇霍地转身,尖叫着扬起手利落地给了他一耳光,陆齐安实实挨了这一下,下一秒,微微伸出舌,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眸色瞬间黑得可怕。

画扇呆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看向陆齐安的脸,她的嘴角颤了一下,眉眼里的仇恨却没有半分的消泯。

看着她那张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苍白小脸,陆齐安不仅没有动怒,反倒扬起嘴角,微微地笑了。

这些年来,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冷得像冰。唯独,对他除外。

她恨他。陆齐安心知肚明,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拉着他一同去死。

只不过,他还不想死,他还想着,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妻。

看着她一脸仇恨却又气喘吁吁的样子,陆齐安抬起手擦了擦脸颊上被她抓出的血丝,微微地笑了。

二十五年…他做了陆家二十五年的假少爷,终于即将结束非人的傀儡日子。

真好。他盯着画扇的脸,灼灼地看,心底却在想着,真好。她是上天为他选定的伴侣,明明对他恨得刻骨,却偏生逃不开他的钳制。这样的感觉,可真是不错。

他起身,神色危险地抿着弧度完美的唇,一把抓住步步后退的画扇,然后把手掌放到她的后颈,力度适中地敲了一下。

【电脑今天送到同学那里修了,好容易赶在十一点熄灯之前抱回来,终于赶上设了凌晨的预发。祝亲们阅读愉快。澈澈说到做到,本周六也就是我生日那天一定会加更的~】

第十七章 我和他连孩子都生了,你不知道吗(2)

他起身,神色危险地抿着弧度完美的唇,一把抓住步步后退的画扇,然后把手掌放到她的后颈,力度适中地敲了一下。

挣扎几下之后,原本张牙舞爪的小女人一点一点瘫软下去,他笑着把她揽在怀里,对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再亲一下,“你放心,等他大婚之后,我立刻娶你。”

画扇迷迷糊糊地呜咽了一下,陆齐安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你错了,我不是不敢,是不愿。他先结婚,你才可能死心,如果我先娶了你,你大约…会记挂他一辈子吧?”

他盯着画扇阖着眼睑的苍白脸颊看了又看,皱眉说,“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事了。”

举说完,他抱起画扇,朝床里边滚了一滚,彻底将她揽在怀里,“睡吧。”

那一晚,陆齐安留宿画扇那里。一如既往地,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还画扇被他打晕,呼吸很轻,想不安分都不可能。陆齐安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黑暗中,他自言自语,“我很好奇,那个叫徐豆蔻的女人,是死了还是失踪了?祁连勇为她牺牲不少,如今他弄成那样,她却不见了?”

画扇自然是不可能回应的。

陆齐安就摇着头低笑,“你们女人,真是奇怪,死心的,死心得很,绝情的,又绝情得毒蛇似的。画儿你说,我陆齐安,哪里有你们女人可怕?”

画扇没回应,他就用下巴轻微地摩挲着画扇的脸,也许是察觉到痒,画扇的身子难以察觉地颤了一下。这样的动作,居然都没能逃开陆齐安的眼,他顿了顿摩挲的动作,沉声说,“不,你别怕,我不逼你,绝不逼你…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用不着逼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吁出了一口气,嘴唇凑过去,在画扇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画扇醒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走,还紧紧地抱着她。

画扇呆了一下,下一秒眼看要变脸,他先下手为强地控制住她的手脚,促狭地笑着,“我什么都没做,你别惹我,惹我现在做也来得及。”

画扇脸颊涨红,恼恨得很,陆齐安飞快地凑近她的脸,对着脸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了了床。

离开时,陆齐安不由分说地揪着阴沉着脸的画扇走到门口,闭着眼,低头向她索吻。

画扇的脸冷得像寒冰,她不动,陆齐安睁开眼,笑着威逼,“你想看那个瞎子出事的话,我绝对包你满意。”

画扇霍地抬眼,一脸惨白。

陆齐安指指自己的脸,“Goodbye-kiss,来吧。”(此处为伏笔,大概两章后会用到~亲们稍微注意一下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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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刚打开手机,一条条短信就接连不断地蹿了进来,震得他几乎拿不稳。

“Lance,你在哪儿,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要带你见一个人,给你一个惊喜,你开机之后马上给我回电话好吗?”

“还没开机?祁、连、年,你昨晚到底去做什么啦!”

一条条短信看下来,连年面无表情,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光着脚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刚裹上浴巾出来,手机在床上震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是LISA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地说,“Lance,快出来,我在我家附近的星巴克等你。”

“我很累,不去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连年想也不想地拒绝。

LISA开始发嗲,“哎呀你就来嘛,人家都等你好几个小时了,再说离得又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不说啦不说啦,我等你啊!”

说着,她就挂了电话。

连年眉毛皱着,很明显不耐烦,他扔了手机,走到冰箱边上拿出一瓶牛奶,只喝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

走到床边,抓起遥控打开电视,眼睛却时不时地朝一边的手机上瞟。

他有些恼,心烦意乱地摁着遥控上的键,那个小东西在搞什么,想造反吗?他昨晚打了那么多电话,就算她现在才看见,好歹也应该回一个吧?

半个小时后,他咬牙切齿,“不会是死了吧?”修长的手指抓起手机要拨号。

就在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连年来不及看号码,就给接了起来。

想到也许是她,他不由地眼皮一跳,赶紧故作公式化地说了一句,“喂。”语调刻意的不冷不热。

电话那头却没人说话。连年不耐,“你是?”

终于有人应声,嗓音沉稳,隐隐含着说不出的威严,“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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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年完全没有想到,LISA说的那个惊喜,竟然是指沈碧玉。

她居然背着连年,偷偷把沈碧玉请到了北京。

进了星巴克,连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跟着侍应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