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哼哼,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梅花木雕。

“在下倒是觉得那姑娘不错,看起来逆来顺受的性子,温顺单纯,眼里却有股韧性,况且依外貌来看,那也是不错的。”

“韧性?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樱桃忍不住反驳,“她来了不就是为了圣物吗,装作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那叫单纯?就算是温顺单纯,城里温顺单纯的也比她多的多了。”

常封呵呵笑:“她那个年纪的小丫头,心中千千结,她要是真有心机也不会将茶壶往宫主头上扣了,她救宫主那当儿时你还没来这儿呢。”

“…”

下雪了。

梦里面也在下雪,雪中有位红衣少年摔在谷下,血染红了纯白,一抹惊艳。

她蹑手蹑脚靠过去,他躺在雪地中身子僵硬,红衣分不出鲜血的痕迹,只有红在身下徐徐浸开。

他说:滚,你会死。

声音淡淡冷冷,如飘雪一般空白。

青灯睁开眼时,窗棂上落了浅浅的白,窗没关严,冷飕飕地飘进来。

入了冬后身体有点不听使唤,她不得不用比平常更大的力气来驱使身体。下床披了衣裳打开窗户,雪花如纷飞的花瓣摇曳而入,吹过她的脸颊。

真是被那男人害的,随便做梦好不容易梦见个男的,竟然也穿红衣,明明一般男性穿红衣很俗气的好么。

楼下有姑娘们的笑闹声,估摸时候不早,此时门被敲响,夏晴推门而入,“明晚子时有艘船离开无妄城去大陆运送物资,竹墨大人已经打点好,顾姑娘就暗中搭乘这艘货船离开罢。”未等青灯开口,夏晴又补充,“是这个冬天里最后一班货船了,再等就是来年,顾姑娘得抓紧了。”

青灯点点头,“谢谢你。”

“别谢,当年紫剑山庄徐老前辈救过我的父母,这份人情自然得报答。”夏晴将门关好,“若是踌躇圣物之事,徐老前辈曾言不会责备你,下回派人再入便是。”

青灯张了张嘴巴,她至今未说盘龙印真相,似乎这里所有人都认为九霄盘龙印供于祠堂之上,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不说,只是摇摇头。

夏晴见女子身披长衣立于窗前,飞雪悠悠,红唇雪肤,眼睫长长,竟有几分摄人心魂的美,不由得一怔,又道:“宫主虽看起来毫无动作,这一个月以来王总管却是派人将无妄城暗中翻个底朝天了,再等下去顾姑娘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青灯下楼时正巧碰见竹墨,竹墨美人翘着腿坐在桌子前眨着双招摇漂亮的桃花眼说:“青儿妹妹醒啦~来来来一起吃饭~”

青灯脚步停了一停,看他笑得一副无害模样眼角一抽,当初见他,美人厢房,日光抚琴,好生优雅美丽,怎二见三见就是这个模样,道:“我不叫青儿。”

“怎么不叫青儿,你给止水护法说的时候可是自个儿说叫青儿的。”竹墨挑着筷子将一碗酱猪肘子挪到面前,“吃咩?”

青灯心里琢磨怎么这档事儿他都晓得,“这是你占出来的?”

“不啊,我自己问止水护法的”

“…”

一个月前夏晴带她从宫中逃出来到这里,她说这儿姑娘最多,王总管找起来也耗些时,本先打算先避上三五日再作打算,哪知一潜入竹墨就坐在太师椅上摇扇恭候大驾,身后一排美人儿,姹紫嫣红。

“真想见见渊哥发飙的样子~要不青灯妹妹来我这住上一段时日?紫夜可是对你的茶艺好奇不已呢,前些日还与我说找渊哥把青儿妹妹叫过来切磋一番。”

夏晴没见过玉春楼楼主,脸色一变,青灯微微后退,将袖剑藏于手心戒备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

竹墨无所谓笑道:“无聊算卦,占出来的呗~”

就此以后青灯觉得,一个什么都算得出来的人,还是很是恐怖的。

紧接着有夜凝宫的人找上来,竹墨和玉春楼的姑娘们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善如流地糊弄过去了。青灯暗暗哑然,她不知竹墨棺材里卖的什么药。

“为何包庇我,你不是堪伏渊的好友吗?”

“是啊,可是人家说了嘛想看看渊哥发飙的样子,该是多么的有趣呢?”竹墨伸出一根纤白如玉的手指晃了晃。

如今想来,有些不真实。

酱肘子香喷喷的,青灯忍不住还是拉了椅子竹墨对面,既然竹墨把酱肘子推到她面前她就厚着脸皮去吃了,说:“竹墨先生有什么需要青灯做的吗?”

竹墨扇子摇到一半,“此话何解?”

“如果有我能做的,请说。”

竹墨笑说:“妹妹是不是觉得,帮助你的人都有所图?”

青灯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恩情。”

竹墨支着下巴勾起嫣红的唇,“可你欠的,真的能还清吗?”

青灯想了想,如实摇头,竹墨又说:“一时兴起罢了,说不定哪天心情好就叫渊哥把你领回去了。”

青灯脸一黑,张开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低头咬了一口酱肘子。

唔,好吃。

她更是不说话,埋头吃,啃得干干净净,竹墨定定注视她,忽然说:“恰好我今天心情好,想知道渊哥小时候的事儿吗?”

青灯嘴巴里面香喷喷的酱肘子立即没味儿了,她完全不想听说关于堪伏渊这渣男的破事儿。

“你在紫剑山庄可有读过那些个神怪传说?有一种便是梦见先知的传说。”

青灯继续吃肘子,竹墨托着腮望着手中碧玉镶金筷子说:“远古流传下来的神魔后代的一族血脉中,每隔三百年便会有一位先知出现,这位先知知天文晓地理,无所不能,力量非凡人所企及,而上一代活了三百年的先知便是渊哥父亲的朋友,他说,他的第三个儿子会杀了他。”

“第三个?”

“渊哥还真是什么都不跟你说啊,渊哥有两位亲哥哥呢。”

“那他们…”青灯忍不住问了,他排行第三,那宫主的位置轮不到他啊。

“嗯,被渊哥都杀了,和渊哥的父亲一起死在后山。”

竹墨说的漫不经心,青灯听得也只是心里跳了跳,心里竟然在想,魔头终于有点魔头的样子了。

他不是坏人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杀父弑母,残害手足——这便是夜凝宫第十七代宫主给人的最初印象了,但是其中又藏了多少事儿谁会知道呢?”

竹墨摇着扇子笑道,青灯把一整盘酱肘子吃干净,也不知道说什么,正琢磨着要不拜托紫夜再拿一份酱肘子来,这入味的实在好吃的紧,忽然一个楼里的姑娘上前,对竹墨行了一礼然后耳语。

等她说完,竹墨挑了挑眉,竟然眼神发光笑眯眯地看向青灯,看得她脊背发毛。

“怎么了?”青灯忍不住问。

竹墨笑道:“渊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父母又在家,暂时没回复你们的评论><不好意思

可是乃们写的千里都有好好看哦,等千里慢慢补上^0^

不要霸王千里呀,上一章因为木有小灯灯霸王得好厉害QAQ主线很重要啊,千里的主线都是为了感情服务的><【揍

☆、第二十五章

堪伏渊一身红衣踏进玉春楼时,又有一大帮子姑娘姹紫嫣红地呼啦啦涌上去。

他的身后黑压压一大片侍卫,肩头落了雪。

“唷,这不是宫主大人吗?”

“宫主大人好兴致~”

”宫主今儿来是为了什么呀?“

堪伏渊一扫,用一种甚是平静的语气道:“过夜。”

众姑娘静了,没反应过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禁欲系宫主大人这是要来花楼…过夜?

紧接着堪伏渊又道:“把楼里姑娘全叫出来,差一个,杀一个。”

众姑娘一愣,一个哆嗦,赶紧散开。

竹墨摇着小蛮腰举着扇子小碎步儿迈上去,“唷,渊哥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堪伏渊一扫厅堂里搁满菜肴的檀木方桌,其中一边搁着一张被吃干净空荡荡的盘子,桌旁边一撮儿骨头,一看便知是某人好吃的成果,默了一默道:“她在哪里?”

“渊哥这是要点牌找姑娘吗?”竹墨眨着一双桃花眼笑嘻嘻道,“我这儿进了不少新姑娘呢,要看看不?”

于是乎大傍晚整个玉春楼的姑娘哧溜溜排成一列,甚是威武壮观,玉春楼的女子本就各个美艳,这么一排放在普通男人眼里一眼估计就非闪瞎了不可。

于是,身后那黑压压一大片侍卫各个闭上了眼,非礼勿视,保持镇定,宫主为上。

只见姑娘们各个搔首弄姿几多妩媚,堪伏渊面无表情扫过去,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个低头的姑娘身上,姑娘在玉春楼中个子算矮的,粉红的纱衣,黑发披下,只不过半边脸蒙着纱,细细一看去竟是毁的。

堪伏渊又默了一默,“就她了。”

竹墨扇子一停,笑眯眯道:“原来宫主喜欢这一口,我这儿恰好还有一位更有味儿的…”

“就她。”

“…”

厢房天字一号间,香炉暖炉一应俱全,连门沿都愣是描了一遍金。

堪伏渊把这毁了容的姑娘拉进房,一手扯掉她的罩纱,将贴上去的面皮撕下来随手一丢,露出了青灯白净的脸,他一关门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开门见山说:“你若这么回去,不怕本座作出何等事儿来么。”

“…”

青灯被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是在威胁她?拿紫剑山庄的人性命来威胁她?

“自己脱。”

青灯低头咬着唇不做声,忍了半晌才说:“你放了我。”

堪伏渊回头对她笑了一下,笑得十足勾魂,像是在敷衍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

青灯嘴巴张了张,男人眼睛漆黑的,唇角的笑意仿佛能渗出杀戮鲜血的味道,却又似一种毒,散发着奇异的香。

这个月她一直在考虑,身为一个死人,她想活下去眼下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呆在他身边。况且,身为一个死人,她已经没有和徐孟天在一起的资格了,她只想把他救活,把恩情还清,不亏欠任何然后离开人世。

而实际上,找到能救徐孟天的方法之前,呆在堪伏渊身边同样更是最好的选择,他身上烙有盘龙印,夜凝宫也不是等闲之地,情报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可以获取一些。

至于堪伏渊为何对她感兴趣,这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

那么,作为禁脔…?

“顾青灯。”他唤了她一声,不深不浅,眼睛注视她。

青灯身子一阵瑟缩,她低头一步步走到堪伏渊面前,仿佛踏出的是自己划下的一条条界线,然后走到他身边,男人很高,她低头看着他黑色暗纹腰带,开始拉自己的外裙。

堪伏渊低头注视她的动作,青灯的手一点点小,白白的,脖颈和胸口的肌肤也是雪白,最关键的是他晓得这胸脯是多么的柔软,味道又是何其销魂。

她肩膀窄,低头时,一缕缕黑发落下,玉春楼讲究情趣,她月白的寝衣是白透明的,露出里头藕粉色的肚兜。

男人眼眸忽地越发深谙,呼吸渐渐重了。

十年前她那么一点儿小,板寸身材,因她的独一无二的体质,肌肤比常人少女更加如玉光滑皎白,她一脸张扬不害臊地对他喊,长大后她一定会成为胸大腰细的大美女,你等着吧。

也正因她的体质,她的命数早已死局。

青灯正把自己的外纱脱下来,面前的人忽然身后将她打横一抱,转身扔到了榻上,四角香帘摇摇晃晃,将一切半遮半掩如梦似幻,这么一折腾青灯细细的腰和身上大片肌肤都露在堪伏渊眼下。

青灯心跳的飞快,还没坐起来就被他压在床上,眼前一黑,男性滚烫的双唇攫住她的唇瓣。

哗哗。

她听见她身体里血液重新流动的声音,以及那些热度,四肢百骸仿佛重新注入鲜嫩的力量,像是垂垂老矣的老妇重获青春,生命的感觉令她分外敏感渴望。她除了堪伏渊没有与谁接过吻,只觉得热,太热,又热又软,一口一口吸着她的舌尖,奇怪的味道。

她想活下去,可明明又已经死了,又为何要被透露生的希望呢。

“嗯…”堪伏渊宽大的手掌揉进了她的肚兜,青灯整个人被压得动弹不得,整个神经却依旧下意识收缩着身子,小脸渐渐绯红。

堪伏渊掐弄她胸前的粉红时她浑身开始发颤,呼吸紊乱地扭过头,男人见了一笑,拉开她的肚兜露出挺翘浑圆的一对丰盈,对着嫩粉色的小点儿低头舔了一口。

“啊…!”

青灯全身弓了起来,“别…”

“嗯?”

“呜呜…”

他含住吮吸,她没声儿了,整个人打颤。

他的手往下脱下她的小裤,上面亲吻着她的锁骨和胸脯,不一会儿却感觉到有液体从脖子上留下来,细细的,沾湿他的薄唇,咸咸的。

他抬起黑眸,青灯紧紧咬着唇,眼睛也闭得紧紧的,皱巴巴的脸上全是泪水。

他静了片刻后,将手从她柔嫩的腿心抽了回去,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用舌尖抵开她的牙齿,低声道:“别咬,咬坏了可不好。”

小姑娘微微睁开眼,泪花儿缀在长长的睫毛上,委屈、忍耐、难堪又被□布满的小脸令他有些无奈,低头又吻了吻她的唇,然后嘴唇一寸寸轻吮她脸颊上的泪,依旧是分不出情绪地低笑道:“怎么,跟本座欢好这么难受?”

她没有哭出声音,抿着唇摇摇头。

堪伏渊低头凝视她,顿了半晌,分不出情绪地说,“既然如此不喜欢,为别人来勉强自个儿,值得么。”

他说完这一句,竟然就这么支起身,拉起衣服下床了。

青灯怔怔愣愣地,过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缩成一团拿被褥将自己盖住,男人将衣服穿好系上,走到桌前将剩余的茶水饮干,没半点再继续的意思。青灯呆了一呆,他这是要走的模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出口道:“你要走了,你是…什么意思?”

堪伏渊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拂过杯沿,转头笑道,眉眼弯弯,即可入画:“无碍,只是对你,突然失却兴趣罢了。”

他说的轻轻巧巧,青灯一口气咽在胸腔中,怔怔注视他的笑,发不出声。

等外头又是一阵姑娘们喧闹,听见男人下楼的脚步声后她才回神,整个人软在榻上,哭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默默将视线落向窗棂那积着的雪层,已经化成了水,沿着墙壁流下来。

他这是…将她放了?

第二天的确没有夜凝宫的人来过问,连王安生总管那边也没动静了,夏晴长长吁口气说:“还真是喜怒无常的夜凝宫主啊,这下可好,无妄城居民们八卦又没了。”

青灯将紧身夜行衣腰带系好,将全身行头又检查了一遍,夏晴坐在一边说:“顾姑娘你当真要去?宫主可是好不容易把你放了,你这又羊入虎口为哪般?要是竹墨楼主知道了今晚就别想离开了,庄主和长老们都说,了不会怪你的。”

青灯将软剑藏于腰间,望一眼天色点点头道:“我去去就来。”

师父不会怪她,可她会。

即便拿不到盘龙印,她也得找出能救徐孟天的办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好,否则她没有这个脸面见她的师父。

玉春楼里山上夜凝宫距离不算短。

天冷,昨日又是一夜大雪,山间被蒙了白练,寒气森森,青灯一路轻功直赶山顶,到达后山时就已经傍晚了。

幽溟谷毒气弥漫,她从这边过大抵不会被发现,更况且,骨瓷的结界对她这个死人身体反应应该不会太大。

青灯经过幽冥谷又几个连跳在山间穿越,忽然间视线豁然开阔,脚底崖下,一片小院坐落于高高低低悬崖之间,一条白色栈道由平地连接而去。

骨崖小筑。

青灯跳到院子前,院子还是那副样子,四周生长着各种珍贵草木,由篱笆一个一个划开,后院也种满了药草,她望了一圈,却不见蝶蝶。

她推开门走进屋,木门半掩着,她刚碰上木门,里面传出孩童的声音,静静的,“蝶蝶,进来时把门带上,以后不许胡闹了。”

青灯眨眨眼,他们吵架了?蝶蝶乃骨瓷护法手中一张符纸,也会跟骨瓷吵架吗?

她拉开门走进屋,傍晚赤红的烟霞从高高的山林间落下来,由支开的竹木大窗飘进落在地板上形成醇厚温暖的颜色,整间小木屋都是昏暗的,白衣小少年背对着她坐在里间的桌子旁,好像也只是静坐,白衣白发,瘦削单薄的身子只剩下一副小小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