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得到吗?”闻佩儿怀疑地问。

“你说他们打算乘坐火车?哼,自作聪明,我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个大错误。”他对闻佩儿说,“这件事,让董曼妮(女46号)去办。”

闻佩儿微微张口:“但你上次说过,她是我们这边的杀手锏,不到紧急关头,不会派她出击。”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不能再保留了。”

“恕我直言,董曼妮的能力固然强大,但一旦失败…”

“她不会失败的。她和向北(男13号)是我最大的两张王牌。本来是打算把他们留到最后的,但现在的形式已不容保守,必须派出最强角色了。”

闻佩儿露出骇然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一旦董曼妮失败,连向北都要出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不清楚的是你。我就再明确告诉你——不顾一切代价狙杀杭一一行人,不管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明白了吗?”

闻佩儿睁大眼睛和碧鲁先生对视了半分钟,颔首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董曼妮交代任务。”

第十二章 人命赌注

星期三早上,杭一一行九人从琮州市到达北京,直奔北京站。韩枫之前在国际旅行社订了九张k3次列车的高级软卧车票。发车时间是上午11点22分,在候车大厅等候了几十分钟,准点登上火车。

现在并不是旅游高峰期,但根据初步观察,15节车厢基本满客。中国人占了接近三分之一,其余是俄罗斯人、蒙古人和别的国家的人。这些人多数是游客,乘坐火车旅行的主要目的是沿途欣赏贝加尔湖、西伯利亚平原和俄罗斯乡村的绝美风景。

杭一他们来到高级软卧车厢——9号车厢。和硬卧车厢和普通软卧车厢相比较,高级软卧车厢更加宽敞豪华。过道上铺着地毯,每个小单间左边是上下床,右边是沙发。他们分别试了一下床和沙发——虽然不能跟大酒店比,但就旅行而言,已经十分舒适了。

放好各自的行李,他们和其他游客一样,带着各自的好心情做好了享受愉快旅途的准备。韩枫拿出一大堆零食散给大家;陆华准备好了一本美国畅销书排行榜上的新书;雷傲玩着ipad;辛娜和舒菲看着窗外闲聊。

杭一不知道是否应该如此放松。不过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即便如此,他仍然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不一会儿,火车开动了。

在入境蒙古之前,火车将途经河北省和山西省。可能国内的游客更期待的是国外风光,国内这一段,多数中国人在看书或玩各种电子设备。杭一坐了一会儿,打算在车厢里逛一逛,当他走到辛娜和舒菲的座位时,发现她俩跟旁边座位的一对中国母子愉快地聊着天。

辛娜见杭一来了,欣喜地说:“我们发现了一个数学小天才!”

“是吗?”杭一饶有兴趣地望着伏在小桌板上做题的小男孩,年龄7岁左右,长得白净柔嫩,模样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

男孩的母亲三十多岁,她腼腆地笑了笑,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带着骄傲却并不浮夸的口吻说:“这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对数字特别敏感,喜欢做奥数题,不过不能说是天才,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辛娜把小桌板上的一张纸拿给杭一,“你看,这是刚才候车的时候,这孩子做的一道题,听说只用了五分钟就做出来了。”

杭一接过白纸,看到上面写着:

观察下面的数列,找出其中的规律,并根据规律,在括号中填上合适的数:1,8,27,64,125,,343

括号中的数已经用儿童稚拙的笔迹写出来了——216。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道题的难度并不高,但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能在五分钟内发现规律并算出答案,着实令人惊叹。杭一对小男孩竖起大拇指:“小朋友,真厉害!”

小男孩咧嘴笑了笑,继续做题,那认真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们的对话把身后的陆华也吸引了,他合拢书走过来,同样对男孩的数学天赋感兴趣。同时他注意到,小男孩眉头紧锁,似乎被正在做的这道题难住了。陆华歪着头看到纸上的题是这样的:观察下面的数列,找出其中的规律,并根据规律,在括号中填上合适的数:1,2,6,24,120,,5040

数学向来是陆华最擅长的科目之一,他想了一分钟后,找到了规律,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答案了…”

“不要说!”小男孩赶紧制止陆华,“我要自己做出来,别人说的就不算数了!”

陆华笑了起来:“好好好,你自己做,实在做不出来哥哥再告诉你答案。”

“我肯定能做出来的!”小男孩自信满满地说,“我才不相信七天的时间我都做不出来这道题!”

陆华一边鼓励男孩,也一边小声地对男孩母亲说道:“我能理解您想培养孩子的心情,但我觉得,这道题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讲,怎么说都太难了一点儿。”

男孩母亲解释道:“你误会了,这道题不是我跟他出的。实际上我也觉得太难了,叫他别做了,但这孩子生性要强,非挑战不可,我也拿他没办法。”

“哦,不是你叫他做的,那是谁呢?”

男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抬起头来说道:“是刚才一起候车的一个大姐姐给我出的题。她听说我喜欢数学,就说出题考我。只要做对了,就奖励我玩具呢!”

说着,男孩从裤包里摸出一个玩具小汽车,得意地展示给大家看:“这就是我做对了第一道题,大姐姐奖励我的。大姐姐说,只要我做对了现在这道题,她还会奖励我一个更棒的玩具呢!”

男孩母亲苦笑道:“这孩子,真拿他没办法。”

杭一觉得这事挺好玩,问道:“哪个大姐姐呀?”

男孩抬手朝斜对面的上床一指:“就是这个大姐姐呀。”

杭一他们一起望过去,只见一个戴着粉紫色针织帽的年轻女人半倚在上床上,捧着一本小说书,背对着他们。她听到男孩的话,从床上下来,走到男孩身边,对他说:“嗯,没错,只要你做对了这道题,大姐姐一定奖励你一个超级棒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年轻女人抬起头来和杭一他们对视在一起。杭一、陆华和舒菲看清她的模样后,全都呆住了。

这个人是13班的超能力者——董曼妮(女46号)。

“董曼妮?你怎么在这儿?”舒菲惊讶地问。

“跟你们一样,去莫斯科呀。”董曼妮平静地说,由此可见她早就知道杭一等人会出现在此。

杭一心里突然升起一片不安的阴云,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来者不善。雷傲、韩枫、季凯瑞等人也都聚拢过来。

男孩母亲感觉到气氛不对,迟疑地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董曼妮微笑道:“是啊,我们是一起补习的同学。”

男孩母亲没有再问,但她的神情明显在说“那你们看对方的眼神怎么像敌人一样”。就在这时,火车上的广播响起了,叫大家到餐车用免费提供的午餐。

董曼妮对还在认真做题的小男孩说:“小弟弟,一会儿再做好吗?不着急,还有这么多时间呢。先跟你妈妈去吃饭吧。”

小男孩看起来十分喜欢这个大姐姐,非常听她的话,他“嗯”了一声,牵着母亲的手,到餐车去了。

车厢里的人几乎都前往餐车所在的三、四号车厢了。九号车厢只剩下杭一一行和董曼妮。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季凯瑞没耐心跟她闲扯,开门见山。

“好,我也是爽快人,不喜欢扭扭捏捏。”董曼妮直言道,“我是旧神派来干掉你们的刺客。”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第一个直接现身并如此直白的袭击者。但杭一实在想不通,她拥有怎样的超能力,能让她有这份自信,敢于同时面对八个等级不止一级的超能力者,并胸有成竹,面无惧色。

季凯瑞眯着眼睛说:“我给你五秒钟的时候,告诉我你其实是在开玩笑。除非你不相信我能在一秒钟内就先把你干掉。”

董曼妮浅浅一笑:“季凯瑞,我知道你的能力‘武器’的厉害。但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伤到我。”

话音未落,季凯瑞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刀向董曼妮的身体刺去。但董曼妮的身体周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防护罩。刀刃根本没能接触到她的身体,就被弹开了。

陆华惊愕不已:“难道你的能力跟我一样?”

“不,”董曼妮摆着手指说,“你忘了吗?旧神说过的,我们五十个人的能力没有一个是重复的。况且仅凭‘防御’,我可摆不平你们八个人呀。”

“九个。”辛娜盯着她说道。

“我猜这位漂亮的姑娘一定就是辛娜小姐了。”董曼妮说,“对于你的勇气我十分钦佩,但是既然连季凯瑞都伤不了我,你认为你这个连超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都把我怎么样吗?”

她对我们同盟的成员了如指掌。甚至包括辛娜。杭一暗忖。我们永远处于“明”,而他们在“暗”。这场竞争中最大的不利。

董曼妮看到了杭一等人的疑惑和错愕,她牵动嘴角一笑,说道:“我既然敢直接现身跟你们正面交锋,当然就不会蠢到让你们一刀刺死。好了,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任何攻击对我是无效的——包括精神攻击。而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的超能力同样不能进行直接攻击。所以,让我们抛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好好坐下来谈一会儿,可以吗?”

董曼妮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杭一和陆华坐在了她的对面,其他人站立在周围。

董曼妮不紧不慢地说道:“相信你们此刻一定对我拥有何种超能力十分好奇。我不会卖关子,就让我坦白告诉你们吧——我的超能力是‘规律’。

“你们目前的同伴当中,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和我同样类型的超能力。实际上,在五十个人中,我的能力也算是十分特殊的。简单地说,我能在某个特定场合——比如这列火车——制定某个‘规律’。一定时间内,事情将按照这个规律发展进行。

“别以为只要把我杀了,超能力就自然解除了——‘寻找规律,是不能蛮干或作弊的’——这就是你们无法攻击我的原因。再提醒一句,我的超能力一旦启动,在限定时间内,我不用消耗体力,也能一直处于超能力状态。”

“我不相信。”孙雨辰直言告之,“照你这么说,你的能力岂不是无敌了?”

董曼妮沉吟一下,说:“不,我的能力类似一场赌局。如果在时限内,你们找出了这个规律,就等于破解了我的超能力。我会立刻死去。”

“如果我们没找出呢?”舒菲问。

“那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所有人’是指我们九个?”

“不,是整列火车上的人。”董曼妮表情冷漠地说。

“什么?你疯了!这件事和火车上的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杭一怒斥董曼妮。

“不是我想把他们牵扯进来的,只是因为他们都处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所以结局会跟你们一样。”

“火车到下一站的时候,我会劝说他们都下车。”杭一说,“不要让普通人成为我们这场竞争的陪葬品。”

董曼妮说:“杭一,你还不明白吗?这场赌局已经开始了,这些人不管愿不愿意,已经被迫参与了进来。火车从现在开始不会在任何一个站台停留,会直达莫斯科——而这段时间,就是我定下的‘时限’。”

“不可能,”韩枫说,“列车在出境之前要换一次车轮,因为两国轨道的宽度不同。而且,进入蒙古和俄罗斯境内时,还会分别更换两次车厢。”

“这些细节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的超能力能解决一切琐碎问题。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要想活命,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找出我制定的‘规律’。”

“那就别废话了,告诉我们题目吧。”季凯瑞说。

“ok,你们听好了——在这七天旅途中,火车上一共会有七个人死亡。如果你们能在火车到达莫斯科之前找到这七个人死亡的规律,则算作击败了我;反之,算我赢。刚才说过了,失败的结果是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并且,你们每个人只有一次猜规律的机会。”

杭一瞪大眼睛,怒视着她:“你居然用人的生命来设下这场‘赌局’?”

董曼妮望着杭一:“难道我们所经历的,又不是如此吗?”

“够了,不用跟她废话了。”季凯瑞冰冷的目光盯视着董曼妮。“我提前告诉你,我们不但会找到这个规律,还会让你死得很惨。”

面对季凯瑞的目光,董曼妮多少有些不寒而栗。但她竭力保持镇静:“那就试试看吧。我制定的这个规律是什么,你们永远都别想猜到。”

第十三章 序曲

杭一他们来到餐车的时候,多数人已经吃完了。中国境内的这段旅途中,火车会为每个旅客提供中午和晚上两顿免费餐。午餐很简单:一盘甜椒炒肉、一盘醋溜白菜和一碗白米饭。

一行人坐下来进餐。韩枫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说:“我们真要受制于这可恶的女人?”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孙雨辰问。

“我们一起把她丢出火车算了!”韩枫说。

“不可能的,我们处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无法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杭一说,“我们吃亏在于,被她先下手为强,现在只能遵循她定下的游戏规则了。”

“靠!真他妈憋屈,我们八个超能力者,居然拿一个人无可奈何!”

陆华说道:“韩枫,如果你跟我们一起经历了异空间事件,就不会如此愤懑了。当时我们十几个人被困在异空间,几乎全军覆没,也仅仅是受到一个超能力者的袭击而已。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决胜这场竞争的关键点,除了个人能力的强弱,更重要的就是掌握主动权。先出手的一方永远占有优势。我们已经中招了,只能被迫接招,没有别的选择。”

韩枫吐出一口浊气:“好吧,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这女人说七天之内,一共会死七个人——不会就是我们当中的七个吧?”

杭一思忖着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她的能力能办到这一点,她完全可以乔装打扮躲在火车上,等待我们一个个死去就行了,何必直面我们,把自己的超能力和决胜方式都告诉我们?”

孙雨辰说:“没错,我也这样想。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规律’想要杀人,必须符合某种规律才行。不可能她指定谁死,谁就会死。”

“但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死去,我们该怎么…”

米小路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突然听到前面车厢传来一阵骚动。他们的神经倏然绷紧了,赶紧朝出事的车厢走去。

发生骚乱的是1号硬卧车厢,杭一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人们聚集在其中一张卧铺面前,上铺是一个年轻的欧美男人,他睁着双眼,头耷拉到一边,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列车乘务员询问睡在他下铺的一个中国男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死了的?”乘务员问道。

中国男人有些慌乱地说:“他刚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跟我友好地打了招呼,用英语告诉我,他是独自旅游的背包客,罗马利亚人,在中国玩了半个多月,前往莫斯科。后来他说想睡一会儿,就躺了上去。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去餐车吃完饭,想提醒他别错过午饭,就摇了摇他…结果发现他已经没气了。”

乘务员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他对围观的乘客说:“请问有哪位旅客是医生吗?”

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中国男人说道:“我是。”

乘务员说:“能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吗?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医生走到死者面前,检查了他的瞳孔、脉搏和心跳,对乘务员说:“他的确死了。而且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是在大概一个小时前死的。”

陆华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2点35分。

“死亡原因知道吗?”乘务员问。

医生说:“他没有任何外伤,可能是急性心脏衰竭引起的猝死。”

乘务员点了下头,对旅客们说:“火车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幸。我只能暂时把尸体抬到行李车,火车到二连站的时候,再由当地警方和医院来处理。请哪位乘客搭把手好吗?”

“我来吧。”季凯瑞走过去,和乘务员一起把尸体抬往行李车。乘务员向他道谢,并请所有乘客回到自己的车厢。

雷傲小声地对同伴们说:“乘务员和列车长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只是序曲而已。”

“更不知道列车在到达莫斯科之前,不会停下来了。”孙雨辰说。

辛娜担忧地说:“当他们和车上的乘客发现情况越来越糟糕,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恐慌和混乱是不可避免的,”杭一说,“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尽快发现死亡规律。”

陆华摇头叹息道:“所谓‘规律’,必须在几个以上的事物中寻找其相似性,不可能根据单一事件找到规律。现在只死了一个人,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现。”

“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揍那个该死的女人一顿!”韩枫恼怒地朝9号车厢走去。

然而,当他们来到董曼妮面前时,韩枫却无法出手了,因为董曼妮正和小男孩一起下着国际象棋。男孩的母亲坐在一旁观棋,一片其乐融融。

看来这个车厢的人并不知道发生在2号车厢的事——除了始作俑者。因为董曼妮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甚至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意思是:好戏开场了。

考虑到小男孩的感受,韩枫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气呼呼地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一个乘务员推着小车往返于车厢之间,问旅客们是否需要矿泉水、水果和零食。小男孩看到推车上的牛奶糖,让妈妈给他买,但母亲说:“不行,你正在换牙,医生说不能吃糖。”

男孩不满意地撅着嘴。董曼妮笑着对他说:“糖吃多了会长蛀牙哦,听妈妈的话。”

比较起来,男孩似乎更听这个漂亮大姐姐的话,他懂事地点了点头,继续下棋。

这一幕让杭一困惑,他不知道董曼妮是故意装作和这男孩亲近,还是她真的喜欢小孩子?或者…她制定的“规律”和这男孩有某种关系?

杭一观察着他们的棋局,只是一盘普通的国际象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董曼妮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着男孩,这一盘居然输给了他。

“小元好厉害,姐姐输了。”董曼妮笑着说。

小元估计是男孩的小名,他并不自负,说:“姐姐让我的,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故意让我吃掉了一个‘车’。”

“不是啦,我是真的没注意,才被吃掉的。”

这番对话引起了杭一的注意,他扭头望了陆华一眼,发现他也神情专注地盯着他们,若有所思。

下午,董曼妮去洗手间的时候,陆华悄悄走到男孩身边,问道:“小元,你是什么时候跟那个大姐姐下象棋的?”

“就是吃过午饭,12点过的时候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陆华冲男孩母亲笑了笑,又问小元,“那个姐姐给你出的题呢?你做出来了吗?”

“没有,姐姐说不着急,叫我慢慢做。”

“是她找你下棋的,对吧?”

“是呀。”

陆华点点头,摸了男孩的脑袋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男孩母亲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杭一悄悄问陆华:“你发现什么了吗?”

陆华微微摇头:“只是不放过任何疑点而已。现在是不可能得出什么结论的。”他叹了口气,“真不想这么说——要想稍微有些头绪,恐怕只能等待下一个死者出现才行。”

第十四章 操纵狂暴

下午和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大家基本都在十点过左右睡觉了。杭一他们多少保持着一些戒备,不敢完全睡熟,时刻关注着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凌晨1点50分的时候,前面车厢突然爆发出一些人的吼声,杭一他们被惊醒了,立刻翻下床来,朝8号车厢走去。

引发骚乱的十几个中国人,他们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1点20分就应该到二连站了,怎么火车还在朝前面开?”

“我看了车窗外面,好像已经过站了!”一个男人大吼道,“火车没在二连站停!”

这些人的喊叫把所有人都惊醒了,特别是要在二连站下车的人,他们全都集中起来,高声呼喊乘务员。

不一会儿,火车内的广播响了起来:

“旅客们,非常抱歉地通知各位,火车发生了未知故障,导致无法停止行驶。列车长和技术人员正在紧急排查原因,请大家稍安勿躁,回到各自座位…”

接下来是同样内容的英语、俄语和蒙古语。这则广播像一枚炸弹在整列火车上炸开,所有人都从睡梦中醒来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在二连站下车,这个消息都令人感到惶恐不安。显然没有任何人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最无法接受的当然是本来要在二连站下车的人——基本上都是中国人,每个车厢都有。他们咆哮、哭泣、咒骂,发泄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和杭一他们预料的一样,火车陷入一片混乱。

突然,几个蒙古大汉拍案而起,其中一个用蒙古语吼了几句,车厢里的人都呆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嚷什么?”韩枫着急地说,“听不懂呀。”

“他说——骂什么骂,又不是只有你们遭了秧,全车的人都一样。如果火车停不下来,他们也回不了蒙古。”旁边的一个人说道。

杭一他们回头一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2号车厢检查尸体的那个医生,原来他是8号车厢的乘客。他自己解释道:“我是在蒙古工作的中国医生,会说蒙古话。”

韩枫点点头,感谢他帮他们翻译。

但是,能听懂蒙古语的中国人毕竟是少数,这些本来该在二连车站下车的人,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突然跳出几个蒙古大汉对他们咆哮。听不懂蒙古语的他们,大概认为这些蒙古人在咒骂他们。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国男人冲着蒙古人吼道:“你们嚷什么?!这是在中国的地盘,轮不到你们撒野!”

蒙古人当中也有能听懂汉语的人,这个人把中国男人的这句话翻译成蒙语告知同伴,犹如点燃了一根导火线。蒙古大汉们脾气火爆,撸起袖子就朝这个中国人走去。

中国男人也不示弱,他朝旁边的一众青壮年挥了下手,喊道:“兄弟们,蒙古人想干架!咱们汉人不能被鞑子欺负!”

这个人简直是挑起矛盾的高手,本来只是普通的争执,居然被他上升到民族矛盾的高度,仿佛回到了宋朝末年。他说出来的话极具煽动性,可偏偏一些人就是容易受到挑唆。他们一起站起来,跟蒙古人怒目相视。

“糟糕,他们要打起来,必须阻止他们。”杭一说。他想起了米小路的能力,说道,“小米,你能办到,对吧?”

米小路有些迟疑地说:“人数太多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的情绪。”

“试试看吧,起码…”

杭一的话没说完,那个准备干架的中国人突然冲他们喊道:“喂,你们几个也是汉族人吧,带种的话就别怕蒙古鞑子,跟他们干一场!”

杭一非常反感这个热衷于挑起战争的人,况且他知道这些蒙古人刚才并不是在骂人,只是想制止他们发泄而已。他说道:“这是在国际列车上,注意下形象吧,不要发生打架这种不文明的事!”

中国男人“哼”了一声,讥讽道:“早该知道你们几个是孬种,怕就站远点!尤其是那个斯文秀气的小白脸,一看就是个娘炮!”

米小路一怔,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出言羞辱自己。他从小被身边的小伙伴和同学欺负、羞辱,长期被喊作“娘娘腔、娘炮”,恨死了这些侮辱他的人。这次更甚,居然当着杭一和这么多同伴的面遭到公开羞辱。他胸中燃起烈火,全身颤抖,自己的“情绪”首先就失控了。他冲蒙古壮汉们睁大双眼,启动超能力。

本来,双方只是出于对峙阶段,并未出手。突然间,最前面的一个蒙古大汉暴喝一声,一记猛拳砸向中国男人,力道之大,连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向后仰去。紧接着,蒙古大汉们个个如同狂怒的野熊般开始攻击“中国帮”。这边也不示弱,个个挥舞拳头,抄起身边的一切硬物作为武器,进行反击。

场面骤然失控,令所有人始料不及。一些抱着孩子的女人尖叫着逃到别的车厢,而另一些蒙古人和中国人加入到了群架之中。列车乘务员吹着口哨试图制止殴斗,但无济于事,差点自己都遭到了殴打。8号车厢内乱作一团。

杭一意识到,必须出手了,这种打法绝对是要出人命的。但他打开psv游戏机,打算启动超能力时,却迟疑了。他意识到,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的超能力过于强大。无论他变身为哪个游戏人物,只要出手,都能瞬间置人于死地。不止是他,雷傲的风刃、季凯瑞的“武器”…全是杀招。一旦出手,不但不能阻止这场殴打,反而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显然雷傲他们也在顾虑这一点,站在一旁干着急。舒菲和孙雨辰不知道应该攻击谁。陆华和辛娜大声喊着“住手,住手!”,没有丝毫意义。

这时,车厢内突然传出两声刺耳的枪响,两派斗殴者都为之一振,停止了打斗。他们鼻青脸肿、满头鲜血地望向开枪的人。杭一他们也震惊了,因为他们看到,朝上方开枪的人,正是季凯瑞。火车顶部被射穿了两个孔。

“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我只说一遍。”季凯瑞把手枪对准斗殴者们,“所有人停止打斗,谁敢再出手,我就向他开枪。”

蒙古人中有一个人把季凯瑞的话翻译成了蒙古语。这时米小路也解除了令他们“狂暴”的超能力。双方都感受到了枪口的威慑力,停止打斗。然而,车厢里的人却恐惧地望着持枪的季凯瑞。

乘务员也惊呆了,他战战兢兢地说:“你…怎么会有手枪?枪械是不可能通过安检的。”

这个问题同样令杭一他们感到困扰。他们也不知道,季凯瑞怎么能携带枪支上火车。火车站有好几道安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凯瑞并未对此进行说明。他说:“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如果谁敢再挑起争端。我的子弹不会分哪国人,你们记住。”

季凯瑞的气场和乌黑的枪口显示,他俨然掌握了对这辆火车的控制权。车厢里沉默了一刻,一个坐在座位上外国人神情骇然地问了一句:“youhijackedthetrain,right?”

杭一等人之前在明德外语中心接受的英语培训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你们劫持了这辆火车,对吗?

突然间,杭一意识到他们陷入了巨大的误会中——火车没有停站,季凯瑞偏偏持有枪械——但这事没法解释。解释了这些人也不可能相信。

季凯瑞把手枪别在腰间,望了那外国人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朝9号车厢走去。

杭一他们也返回车厢。过道上,韩枫按住米小路的肩膀,表情严厉地问道:“这一切是你造成的,对吗?”

米小路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想再试一次吗?”

韩枫张了张口,按在米小路肩膀上的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