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廖风清的相遇,其实也可以抵得上“倾盖如故”这四个字。

哪怕从来不曾见过面,可就是有这样一群人,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在廖风清如小黄花般温然的岁月中…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我只见到你一面,就知道我们倾盖如故。

阿禾怔怔地望着师父的那双手,说:“前阵子我师父才把祖传玉雕的工具都交给我,说他眼睛已经不行了,怕以后不能再做玉雕了…可我没想到会这样…”说着说着,再次为了恩师掩面而泣。

顾怀露望着年轻人伤痛的神情,她的心中也早已感慨万千。

人世间最沉重的思念与不舍啊。

从来都是假如你不在了,我会成为你,带着你一起前行。

秦朝辰温热的体温让她稍许好受一点,顾怀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头发现他的秘书出现在了病房外。

为了不打扰徒弟们的默哀,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谈话。

对方低声向秦朝辰汇报:“秦总,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去菜场周边问了一圈,有人说…在那个老板打120之前,曾经看到过有另一个男人和摔倒的廖风清在一起,他们还以为那个男人会送廖老去医院,才没立刻去打急救电话。”

秦朝辰本来只是想确认一下,廖老前辈生前究竟遇到的是怎样一番状况,却不料会听见这样的答案。

顾怀露神色陡变,她眉目冷凝,语气更像是三尺寒冰,冻得人几乎要结出冰渣:“把附近街上的摄像头都调一遍,找出那个男人为止。”

分明是夏天,却让人感觉到了冬日的凛冽。

假如廖风清的病逝并非纯粹的意外,那么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顾怀露的心情早就已经跌落低谷,此刻听见这样的消息,更是动了一些气。

秦朝辰面色沉冷,脸上无疑也添了几分凌厉,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冷光:“你们最近办事的效率太慢了。”

秘书被秦总的气势震了一下,急忙低头,知道对方提到了另一件事,主动承认了过错:“对不起,秦总,石烨这边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在查他的底子,可涵总一直派人干扰我们,所以…”

“我不想听借口。还有,廖老的这件事不管有多难,必须两天之内给我答复。”

秘书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冷酷阴郁的架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赶忙点头应下来。

秦家在S市公安处也有不少关系,要调查清楚也绝非难事。

顾怀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只觉得越想越不敢相信。

前些日子他们还约好,要请廖老前辈喝喜酒的…人的生命怎么能这样脆弱。

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噩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入每个人的心口,让人疼的颤抖,却又无法轻易把这样的伤口用言语表达出来。

回家的时候,秦朝辰把车停在顾家的宅邸附近,看着她黯然的神色,也是心疼的不行,却也没法彻底消除这份悲伤,只能与她一同黯然神伤。

幸好,他们还能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安静的车内,秦朝辰俯过身将她牢牢抱住,再三轻声宽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见一见廖老的家人,请他们节哀。”

顾怀露压下心头那些沉重的情绪,眉宇间仍有忧色:“要查出那个男人是谁。”

“不管他有没有对廖叔做出什么,只有知道真相我才能安心。”

秦朝辰想也不想立刻就说:“我明白。”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怀露暂且得到一些安慰,而他的话语似一缕朝阳,总是能抚平她心底的焦虑和痛楚。

秦朝辰抬手,抚了一下她的眼睛,想要为她抹去所有的心伤,那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下一秒,却是强而有力的拥抱将她牢牢包围。

他的双手几乎是禁锢住她的腰,埋头将她彻底占据般地抱住,连一丝缝隙都不愿留出。

这种力量就像通过拥抱传递到了顾怀露的身体里,连心尖都被烫的卷起来,他的温柔和霸道,在这一刻长驱直入,让深埋在她心底的脆弱和温暖产生共鸣。

这是他们彼此依偎的时刻,满心满念,都只有想要给予对方宽慰。

刹那温柔。

第六十章

顾怀露的眼泪由着脸颊沾染到他的脖颈处,温热的触感令他心中温软。

秦朝辰捧住她的脸,低柔的亲吻没有一丝绮思,而是全部都令人心安到不可思议。

“…乖,如果想哭就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男人的声音低喃着,那心底的温度蔓延全身,像四溅的火光点亮她灰暗的世界。

每一段关系要告别之前,人总是会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顾怀露忽然想起他们和廖风清的最后一次会面,总觉得有些细节再回想起来,都隐约藏着分别的意味。

缘分真是说不得。

它总是不求而得,又往往求而不得…

白天在剪彩的时候,顾怀泽就已经知道了廖风清大师离世的这件事。

当时他也没来得及对妹妹多说什么,先让他们赶去医院了。

晚上他回到家中,连鞋子也来不及脱,就直奔进屋去找顾怀露,他就这么一个最小的亲妹妹,自幼捧在手心里娇养,自是舍不得她伤心落泪。

可顾家也是从小教导他们要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廖风清的离世,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了。

看见怀露的神色有些憔悴,但除此之外还算有精神,他松了一口气,随即语气柔缓地问:“老人家这边的事怎么样了?”

顾怀露把后续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因着有他的几个徒弟在操办后事,秦朝辰和她也只是更多的去做一些调查工作,他们要找出廖风清去世前究竟遇到了谁。

顾怀泽点点头,皱着眉说:“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就尽管说,知道吗?”

眼下心头依然压着大石头,但思绪清明不少,她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嗯,就是我知道阿辰心里也不好受,况且…廖叔的突然辞世对他影响很大,感情是一方面,还有公司方面应该也会受到牵连。”

顾怀泽见她坐在沙发上面休息,还特意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坐到她边上,像小时候似得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你看你现在长这么大了,这种时候还知道为那个男人着想。”

顾怀露指尖碰到温水,被暖暖的感觉安抚了疲惫的神经,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干涩的喉咙也好一些。

顾怀泽看她喝了水,这才安心一些。

他的心里对廖风清的去世一事还有诸多猜测,但动了动唇,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毕竟人命关天,这个当口还是要将安抚怀露的情绪放在第一位。

顾怀露想到以前难过的时候,总是会得到哥哥的安慰,她靠住他的肩膀,感觉得到对方的心疼。

那是世上最疼她的兄长,她的顾怀泽,他们有血浓于水的一份羁绊。

“露露,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哥哥都对一如既往的保护你,家人是你一辈子最坚实的依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顾怀露鼻头一酸,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都过的顺风顺水,这些日子又和秦朝辰甜蜜到旁若无人,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桩意外令他们身陷痛悲伤的囹圄。

“我知道的,哥。”

她知道顾怀泽会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眼下,廖老和她已亲如家人,她心中依旧充满不舍,转念想到秦朝辰内心要承受的比她还多,又必须打起精神。

她也要顾及他的感受,不然的话…阿辰会比自己更伤心。

明晃晃的日头,阳光盛烈地普照大地,这个夏天,秦朝辰与顾怀露参加完了廖老的追悼会,又过了几天,就到了正式落葬的日子。

秦朝辰让家中的司机开车,沿着西泠市郊外的山清水秀一路开往墓园,两边的树木随着飞快的车速不断向后退着,耳边是“呼呼”的猎猎风声。

顾怀露乌黑的长发迎着一阵阵风,身子微微蜷着,靠住他的身边休息。

背倚青山的墓园,一块块的墓碑在烈阳的照射下如同镀了金色,不远处还有一个启动着的喷泉,流淌着泊泊水声。

顾怀露听见风里飘来的抽泣,又看到一群人都忍着泛红的眼眶,正准备给廖老落葬,她捧着花,再也忍不住地低头,眼眶里蓄满泪珠。

秦朝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那微微带着一丝睿智笑容的老先生,令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廖老与夫人葬在一处,边上就是廖夫人生前的照片,那音容笑貌气质淡雅,两人一看就是一对相敬如宾、感情深厚的模范夫妻。

顾怀露不禁有些多愁善感,她眼眶含泪,只觉得这人生的聚散真的犹如浮萍。

保不准哪一天就在人海茫茫里离散,失去对方再也不能相见。

她心中饱含哀伤,望着秦朝辰的侧影,忽然就说:“阿辰,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对方,我不希望你孤独终老,因为你真的太好了…我想要你快乐。”

秦朝辰抬手,揩去她两颊的眼泪,低声倾诉:“以后我会比你两个哥哥对你更好,哪怕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身边也不会再有别人,因为…我只能属于你。”

她说不上话,只能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这个心爱的男人,在他的心中永远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的,再无人能替代。

他们给廖老夫妇摆上鲜花,上了香、磕了头,她轻声地在墓碑前说:“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像您这样伟大的玉雕大师了,廖叔。”

禾听见这句话,在旁微微叹息,轻声道:“对了,廖叔想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就留在工作室,才做了一半…”

顾怀露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老先生的照片,只觉得他还在身边,不曾远去。

“他一直对我们这么有心。”

秦朝辰在心底轻叹,想到那段日子廖风清似乎也对他也说了很多感慨人生的话语。

“阿辰啊…老头子觉得活了大半辈子,还能遇到你们这样听话的孩子、懂行的知己,已经知足咯。哈哈,你一定要学我,这辈子要么不娶,要娶就娶一个爱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媳妇儿,知道吗?”

“天府银楼”刚打出廖风清的这块金字招牌没多久,廖老的突然辞世可以说是对他们公司今后几年的计划都造成了严重影响。

同时,他生前的玉雕作品也成为绝唱,市价不断攀升。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朝辰势必要将老先生的“招牌”保留下来,好好地发扬光大。

“以后他的工作室就交给你们,不要让廖师傅失望。”

阿禾听得微微一怔,继而含着眼泪应下来。

故人已逝,但活着的人们还要继续去传承和发扬老一辈留下的“功勋”。

只有将这门手艺永远地留在世上,才不负廖风清为玉雕奉献一生的工匠之心。

所有伟大年迈的都已过去,而年轻蓬勃的生命,仍在熊熊燃烧。

有些人尽管离去,却可以留下光辉璀璨的作品,让世人永志不忘。

廖风清大师既是如此,毋庸置疑。

顾怀露与秦朝辰在中午时刻离开墓园,走向停车场的途中,因为太阳有些猛烈,她原本就细嫩的皮肤都被晒得有些隐隐刺痛感,只得戴上了帽子和墨镜,被他紧紧牵着手。

来到一颗枝叶茂盛的树旁,她顿了顿脚步,抬眼问他:“你昨晚在电话里说,要当面告诉我调查的结果,所以…是怎样?”

秦朝辰的眸底蓦然升腾起一股暗色,他捉着她的手放到胸膛处,才低声说道:“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我们之前就在调查的人,我暂时没有宣扬,只告诉了阿禾和廖老的子女,一旦定性,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顾怀露的呼吸一顿,已猜到了答案:“你说廖叔最后在小路上遇到的…就是那个石烨?!”

秦朝辰点了点头,顾怀露脸色更差了:“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也难得像是感觉到胸口沉闷,轻吐了一声,才告诉了她事情的大致经过。

从摄像头调取的画面来看,当时,廖叔已经躺在地上之后,石烨才从他身边走过,但不知为何,这男人又折回来,与廖风清发生肢体接触,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廖叔像是在找身上的药,而等到石烨拿出手机,这时对方已经失去知觉。

“如果他马上送廖叔去医院,或许还有救,但他没有这么做…是吗?”

“公安那边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期限,他们一定会抓到石烨。”秦朝辰的语气听着淡然,可却是有一丝丝细碎的冰夹杂着字里行间。

石烨和廖风清已经产生了交集,他必须接受调查。

顾怀露沉了沉气,捏着发胀的太阳穴,“假如他真的…对廖叔做出了什么,看着廖叔心脏病发却没有及时医治…”

秦朝辰向前一步,妥帖地抱住她,温热像和风春熙,嘴里却是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哪一种情况,他都别想逃了。”

他已经和朋友做出不可原谅的事情,本来就别想轻易逃脱秦顾两家的问责,如今,他要是再故意对廖风清见死不救…那么,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没有谁能例外。

“露露,我会为你磨刀,替你处刑,也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顾怀露回抱住男人温热的身体,清冽好闻的气息环绕身边,让她渐渐放松了始终紧绷的状态。

“阿辰,我觉得我真的很幸运,能有一个这样爱着我的家庭,有情意缱绻的双亲,有处处让着我、疼惜我的哥哥,连顾妍也是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我。甚至,还能遇见亦师亦友的廖叔,以及这样一个你…”

秦朝辰的额头轻轻抵住她,清俊白皙的脸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以后你也会这样幸运,你是我的责任了,我不能让你遇到一点点麻烦。”

顾怀露笑起来,看向他说:“哪有人生会不遇到风浪呢?这样岂不是太无趣了?何况生老病死,本来就是我们躲也躲不过的…”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说这些似乎太过伤感了,她转念一想,凝神望了望天空,像是要和他交换誓言般地说:“我们以后都要为了彼此好好的,长命百岁,安然静好,行吗?”

“嗯,我答应你。”

第六十一章

夏天的墓园,翠绿的爬山虎纠纠缠缠地装饰着这一片先人沉睡的地方。

顾怀露挽着秦朝辰,一步步继续往外头走,她悠悠地说着:“我还希望多多能尽快找到他的另一半,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呢…”

“呵呵。”

“…你笑什么?”

“没有,我觉得你不用替他操心。”

“哦。要是以后有嫂子了,我们还能四个人一起出去旅行吧?”

秦朝辰想说,那我还能随时随地对你亲亲抱抱吗?

顾怀露望着一排排整肃的墓碑,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句她埋在心底许久的话——吾乃世间独行客,幸逢风雨同舟人。

风雨过了,今后就剩下掌舵同舟了。

这几天两人不管精神还是身体方面,实在都有些累坏,要是下午再从西泠市赶回S市…并不算一个好的选择。

秦朝辰决定今晚就在西泠市留宿一晚,明天再回S市。

西泠市的周边环绕着一些江南水乡,这让它哪怕是在炎炎夏日,也能给人几分温柔清润的城市印象。

古意奇巧的建筑风貌也让这处地方更萦绕着安然随和的氛围,走在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茶楼里的客人们已经点上了一壶茶,听着曲艺杂谈,来一笼各色甜点,看着楼外的游人们散步逛街,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怀露找了一处着名的淮扬菜馆,稍微吃过一点,又和秦朝辰去看了几处廊桥亭榭散散心,等到回酒店的时候,天色兼于夕阳与夜色之间,有一丝丝不甚明显的余晖泛在天际。

“昨晚我爸说,我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下巴都尖了。”

顾怀露摘了帽子,随意地扯了扯被稍许压着的长发,她飞快地看了男人一眼,见他弯腰在给她拿拖鞋,就问:“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秦朝辰走到她面前,弯身将拖鞋放在她脚边,刚准备替她把换下来的一双清简凉鞋收去鞋柜,视线聚拢在这双洁白小巧的脚上面,心头微微一痒。

“猜不到,我的岳父毕竟是顾导演,不敢妄加猜测。”

顾怀露被男人的语气逗乐了,抬手上前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宽厚安稳的胸前。

她家亲爱的顾导知道女儿这些日子有些伤心,昨晚在餐桌上突然提议:“爷爷奶奶也想你了,抽空去一趟瑞士看看他们。”

顾怀露兴致不是特别高,只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菜。

却不料顾廷川看了一旁的谊然一眼,又淡淡地添了一句:“顺便把秦朝辰也带去。”

顾怀露的手指在秦朝辰背后轻轻挠了挠,久违地带了些撒娇的语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朝辰低头看她,声音性感又温润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顾怀露被这三个字击中了心脏,搂着他腰身的手又紧了紧,说不出的悸动。

她乐意将他带去顾家,也想让亲戚朋友都知道他这么好,并非只是值得托付一生,更重要的是他出类拔萃的为人。

“我写过这么多小说,做过不少幻想,可怎么也想不到,我的‘未婚夫’会是远在靖南的一个你。”

清冷卓绝,穿过世事繁华,像遗落在世间的美玉。

她不止一次想过,身边那么多优秀的青年,却都不是她的“菜”,那未来究竟要找怎样的男人共度一生呢,难道真会有小说里那样不沾世俗的男人出现吗?

可原来…上天已经把他藏在了遥远的地方。

怀露在廖老的小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秦朝辰,他只是面无表情,但眼眸里盛满星辰,像前世被江山埋骨。

当时她就在想,这是连自己都描绘不出的清风冷月似得的男子…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应该属于怎样的一个女子呢。

秦朝辰的手指落下来,在她的脖颈间游移,低头毫不客气地就是一口,吻痕的色泽像是鲜花绽放的花,令他的眸色更深,迫切地想要得到对方的缱绻温存。

乌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顾怀露没有拒绝,他的手指落在她消瘦的下巴处微微抬起,边吻边问:“那你知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想到什么吗?”

她没法回答,只是一双清湛如水的眼睛微微透出迷茫。

秦朝辰不紧不慢地吻了吻她,唇瓣在她脸颊轻柔地摩挲,“我在想,我们以前一定没有见过,为什么却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倾盖如故。

这真是玄妙的四个字,哪怕他们后来并未相爱,他此生都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惊鸿一瞥的初见。

她早就在他心底扎了根。

顾怀露已经软了身子,也说不出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