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珈上的声音如地狱幽冥,诡异阴森:“他姓唐……”

“尹珈上——!”

卫朝枫忽然暴怒,一声怒喝,平地而震,将在场的两个人都惊骇不已。

程意城没有见过这样的卫朝枫,一时间竟愣住了,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呆愣地问:“卫朝枫你……”

尹珈上呵呵一笑。

这种掌控全局、尤其还是卫朝枫全局的滋味,实在太好了,他甚至生出些‘大丈夫立天地于不败’的张狂感。他承认,他用的手段是卑鄙了些,可是卫朝枫也不见得是什么善人,对这样的人,卑鄙只是一种手段,而没有贬义。能打败卫朝枫的人不多,而他是一个,将强者踩在脚底,是全天下男人的野心,不能怪他。

“他没事,”尹珈上起身,拍了拍卫朝枫的肩,圆了个场:“他不过是不喜欢我提那位朋友罢了。”

他又以朋友的身份,和程意城闲聊了几句,待程意城上楼去拿钱包之后,尹珈上才发出一声幽幽的感叹:“都说唐家的硕人少爷这些年九死一生,凭的就是一身浑然天成的演技,今日一见,简直幸会。连我都差一点点,被你骗过去了……”

他笑笑,道:“不过真是没想到,一个寻寻常常的女孩子,对你唐硕人而言,竟然真的这么重要……”

他无意打破现在的局面。揭开这个局,那么他手上的王牌也消失了。

“哦对了,小卫,方才我让你帮的忙,你可不要忘记了哦。”他随手将一张纸条放进他的衬衣口袋,压低了声音,“我的账户在这里,两天之内,我要见到我要的。”

两天,一个亿。

卫朝枫第一次被人明目张胆地拦路抢劫,值得纪念,“只给我两天时间,你胃口不小啊。”

尹珈上整理了下西服下摆,彬彬有礼,“夜长梦多,我很怕你。”

男人旋即向下楼的程意城道别,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

他是聪明人,懂得见好就收,卫朝枫的临界点在哪里,他并不清楚,对于这种人,踩到了他的痛处,踩一脚就够,否则谁也不晓得后果会怎样。毕竟坊间传言的那些事,他也是听过的——

昔日身在唐家的卫朝枫,于暴雪危难之际私自动用了手中的资金拉了卫家一把,最终被唐家几位长辈知晓,找到了与他私交甚好的乔深巷逼之交出卫朝枫。当卫朝枫再回唐家之时,已是乔深巷今生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之时。卫朝枫终于动怒,仅以一人之力就对抗了内部几大家族。若非最终唐律插手,卫朝枫念在养育之恩收了手,今日唐家,必有他卫朝枫一半天下。

这种男人被逼至绝境时,会生出绝地反击的杀意。

尹珈上心细如风。打劫卫朝枫这种事,劫一次就好,抢多了,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 ̄▽ ̄)/俺们村第一个被打劫的男主~~~值得纪念~~~~~想想过去俺们村那些男人,都不是会被打劫只会去劫别人的料~~~

横祸(3)

程意城这两天没有睡好。

往往半梦半醒时,身后便有一具体温环了上来,将她置于臂弯中,也不晓得控制力道,有时忽然收紧,生生令她惊醒,有时又只是松松地圈着她,令她错觉好似掉入一种谦卑的温柔,仿佛下一刻便会有喟叹自耳边传来下滑至唇边就是一个吻。

程意城睡睡醒醒,终于还是醒了。

朦胧间,她看见阳台边站着的身影,孑然一身月色,全然没有了白日的放纵与散漫,他低眉沉静,月光下望去,很有些寒意。陌异、不亲近、对尘间充满敌意——

一个陌生的卫朝枫。

程意城清醒地看了他一会儿,内心有些震动。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予人的感觉真的太多了。男性力量的创生,底层的秩序,融入众生的起源,属于历史的事迹,所有自相矛盾的一切都在他这一个体上发生着,存在着,以至于这个男人的底色越来越复杂,回旋着一种激情的疯相,一种曝晒的无畏,还有一种残酷的自我弃绝。

夜凉如水,浴风如沐寒。

程意城静静地下床走过去,伸手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腰,轻轻抱了抱他,“你有心事。”

他怔了下,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有回身看她,直视着高楼下被风吹动的树影,“我吵醒你了。”

程意城摇摇头,侧脸贴着他劲瘦的背,听一听,从这个角度,他的心跳是什么样的,是快是慢,是心里有人,抑或心里有事。

“心里有事,又不肯睡,会令人担心你。”她的声音好轻柔,“从前我爸爸告诉我,在幽深的睡眠状态中,人会跨入意识的最深处,住在那里,那里就会有你心事的答案。为什么不肯试试呢,即便旧说法的意义已被废除,也总比现代人求而不得的好。”

卫朝枫轻轻一笑,“我不太信这个。”

他没有什么信仰,没有信仰的人会很彷徨,即便多年来他一如沙门般克制,也禁不住红尘弹指一挥,打破他的克制一如打破幻想。

程意城静静地陪了他一会儿。她忽然弯腰,从一旁盆栽中拾起一颗小石子,然后起身,拿过他手里的玻璃水杯,轻轻一声,她手里的小石子掉入水中,发出一声安静的撞击声。

卫朝枫看了一眼,“这什么?”

程意城叹气,“你这样的人,我大概也了解一点,脑子很复杂,很少会受人影响。作为你的女朋友,没有你那么复杂的思想,也是愁得很。我这里只有三流偶像剧的情节,你想笑的话就笑吧,能博你一笑也是好的。”

她将水杯放在他面前,当他放低视线时,小石头已经稳稳地沉在杯底。

程意城的声音一如深夜的风,有一股寂静的道理,“万物有灵,人由石而生,为什么不愿意去相信一次它本身也可以有石头的灵性呢。我喜欢石头,在于它落下的样子,水里、地上、泥沼中,它都能迅速找到最快捷的方式落下。牵引力,对,说的就是这个,石头不喜欢走弯路,它总是最诚实地遵从牵引力,换来的是命运待它不薄,火烧、击碎、淬炼,地狱般的十八般苦难之后,它依然硬气。”

卫朝枫看着眼前的玻璃杯,眼里有氤氲雾气。

程意城伸手抚上他的脸。

“我常常好奇,你究竟有多少放在心里的秘密。”她看见他有些神色微动,她知道她说对了,“当然,并不是说有秘密不好,只是如果,这样的秘密让你不能够快乐,那多少是不可以放太久的。你是聪明人,但很多时候,我却常常觉得,你总是选择最难受的一条弯路去走,这不像你。”

卫朝枫放下水杯,忽然握起她的双手,将它包拢在他的掌心,就像要把这双手、这个人,永远放在自己触得到的手中。他忽然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程意城:“……”

虽然这人一贯不靠谱,但像这样在三更半夜忽然汪峰附体,也实在怪吓人的。程意城背后滑下一滴冷汗,反问道:“梦想有很多种,你指什么?”

“忽然想问而已,”他言不由衷,闪烁其词:“……可能,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

程意城抽回手,摸了摸自己酸得掉牙的腮帮。习惯了卫朝枫白日里半斤八两的样子,在这半夜三更他忽然转型走起了文人的酸爽路线,还是让程意城一时经不住这变化,酸得牙疼。

“卫朝枫,”暗夜里,她看着他,眼里分明有光:“我的梦想就是,生活不要有意外。”

“……”

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食不知味的苦涩,低声对她道:“不觉得,太难了吗?”

程意城拍了拍他的肩,对他摇了摇头。

也就只有这样的深夜凌晨,也就只有身边的人是程意城,他才能有一个机会,听一个女生讲道理并且恰恰讲得刚好。

“年轻十岁的话,我想要的就非常简单。考试第一,拿三好生,还有就是,考清华。”

卫朝枫笑了,“清华可不好考。”

“是啊,所以那时连我父母都说,这个梦想可一点都不简单;事实证明,我也确实没考上,”回忆童年,她非常快乐,再回当下,也更多一分忧郁:“……人都是长大了之后才会明白,和将来的人生比起来,那些曾经以为已经是比天更大的事,其实有多没关系。”

卫朝枫觉得冷,不晓得是因为夜风渐起,还是因为她的真心话。

“你……为什么不肯试图接受一点意外呢?”他知道自己有些卑鄙,他在对她偷换概念:“有些意外,纵然不是你原本以为的那个样子,但其实,对你也是无害的……”

“无害的,就一定会喜欢吗?”她自有一套人生哲学,在这一点上,她在自我的抽象观中固步自封:“人最喜欢的,只有原本以为的那个样子。这就是为什么,连感情这种事,都是初*恋最难忘。‘意外’二字,换个说法,就是‘命运’。不喜欢意外,也就是不喜欢命运,其实本质不喜欢的只有一件事:无法反抗。孟非分享过一句话,‘贴在地上过日子,有个好处就是,摔也摔不到哪里去。’深以为是,所以我从不喜欢离我太遥远的人和事,一旦有过了,失去时摔起来也会更重。但这些仍然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所以我仍然会有梦想,梦想就是很难得到的一些东西。贴在地上,摔不重;没有意外的话,就连摔都不会有了。”

卫朝枫沉默不语。

他既不能阻止她有这样的人生态度,也不能阻止自己喜欢这样一个程意城。卫朝枫绞着手指暗自纠结,从前从来没发现,他原来是这么自虐的一个人。

程意城摸了摸他的头。

他难得柔顺,乖起来的样子讨喜得很,她衡量了一下今晚的气氛和情绪,觉得可以问他一个不喜欢的问题:“……你不打算告诉我吗?那天,尹珈上提到的朋友。”

她拍拍他的头,觉得眼前这人这么乖的样子,和那天忽然当场暴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你那么凶的样子,可不多见啊。”

“吓到你了吗?”

“还好。”

程意城说的是实话。

她一直没告诉他的是,早在一年以前,当他把她骗回家做了那事之后,才是真正把她吓到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玩性皮实的小男生,尚未长大;只有在那一天,她才真正明白,再单纯、再无害,他的本质也已是一个成年男性,具备成年男性所具有的一切特性:攻击性、以及,占有性。

卫朝枫忽然开口,“我那个朋友,他姓唐……”

程意城有些意外,他竟然真的愿意开口讲这些。

卫朝枫的声音很慢,也很重,“我和这个人的关系曾经是……生死共存。”

程意城神色一凛。

她不能明白,一段关系要经历多少不为人知的杀伤,最后走到怎样覆水难收的地步,才值得卫朝枫用上那么严重的词。

夜风中,卫朝枫的声音清冷、低沉,回旋着一股历史而且并非是一马平川。

“他出身不好,夹缝中求生,没有什么目标,也不知道他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遵循长辈的意愿,养他的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做那些事究竟对不对。有时他也会觉得,做了那么多那种事之后,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太能认得自己了。”

程意城忽然出声,“也包括你吗?”

卫朝枫沉默了下,缓缓开口:“也包括我。我也已经……不太能认得他了。”

程意城漫应一声:“哦……”

倒不是她不够敏感。

如果仅凭卫朝枫这含糊其辞的三言两语,程意城就能往‘难道他说的是自己?!’这个方向上去想,那就不叫敏感了,那叫想象力过剩。

程意城自动联想了一出华丽丽的‘帮派少年扶持记’——

一定是在某个时期,卫朝枫还陷于青春期的苦恼,走上了混帮混派的道路,后来遇到了某个人,就在一个风雨的巷中,一个负伤,一个拉着他跑,后面是另一个帮派的人马,一个说‘你快走’,一个说‘我绝不丢下你’,少年义气,江湖浴血,情深意重,再回首已百年身……

卫朝枫神情严肃:“你能明白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

程意城肃穆地点头:“我明白。”

……

两个人就这么风牛马不相及的各自明白各自的。当日后程意城再想起这一些时,才当真是,再回首已百年身。原来冥冥中早已注定,她和他之间,一早就是注定会不明不白。

“程意城,”他忽然低唤了她一声,每当他这样连名带姓一起叫的时候,总有些压力无端向她袭来,“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个人那个样子,你会怎么样?”

她微微一怔。

“我……可能会有些难过吧。”

生活有两个半边,一个是醒,一个是梦。她这样的人,从来都只喜欢在醒中生活,见的阴影多了,其实孤独得很。

“一个人变了样子,不管有没有变质,他也是变了。对我来说,要接受一个变了的人,无异于要接受一个陌生人。这个过程对一些有天分的人而言,或许不是难事,但我可能,没有这样的天分。它无异于要我推翻一个王国,杀死巨怪,以全新的眼光和承受力去接受一个全新的城邦,与它共荣,没有人再会关心,我是否还有留恋历史的脆弱天性。”

卫朝枫了然。

他稍加变化,她便要调动全部情感,从温情细语到小心契合,以防一不小心,便将心灰唤醒。她这样的人,被他一己私心拉拽着堕入成人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他心生愧疚,低头在她额前落下轻吻,“不会的。程意城,我不会那样的。”

喜欢的女孩子,永远对他有左右的力量。

十丈软红尘,跌进来,就很难再有力气爬出去了。

卫朝枫绝对不会知道,他在经过了多少心理斗争、搏斗了多久男人尊严,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二十四小时之后,关于他的这件事就被白纸黑字地发送到了一个人手上。

那人看完送来的事件性报告,明白了缘由来去,沉思了一会儿,打发了下属出去,这才将报告扔回桌面。像是已预见到将来一触即发的局面,他抬手,敲了敲桌面上的那几页纸,对着白纸黑字的结果发出了一声不甚满意的微怒:“卫朝枫,被人打了还不还手。堕落成这种样子,让人看不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枫枫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 抽他筋骨打他腿的家长来了 啊哈哈哈~~

横祸(4)

千里之外,南太平洋上如珍珠散落,坐落着星星点点的私人岛屿。其中一座隶属唐家,整座岛被红色枫树包围,有一个很攫人吸引力的名字,叫做:血枫。

红到深处自然灰。

敢如此犯禁忌之大不韪,也要将整座岛屿染成红色如血,背后的主人,有怎样做绝的心性,可以想见。

这座岛屿的主人曾经有一个最亲的亲人,叫做唐枫,长姐如母亲,他待她敬重、爱护,却仍然改变不了命运的急转直下,他尚未有力量护她周全,他就已经失去了她。

关于卫朝枫的突发性事件首先被传到了唐家柳总管手上。

这一位柳总管姓甚名谁,来历如何,暂且按下不表。关于他在唐家的地位,倒是可以简单说两句。

柳总管自小在唐家长大,在唐律根基未稳之前,作为站队唐律一方的人,家族动乱之际柳总管注定要受点苦。然而这苦倒也没有白受,就此形成了这个男人成年后的性格,低调沉静不外露,二把手一副十多年。唐律执掌大权后柳总管就成了个专属‘裨补缺漏’的人,什么叫‘裨补缺漏’呢?就是唐律不能做的事他做,唐律不便干的事他干,解决得了原子弹问题也解决得了茶叶蛋问题,在唐家内部别号‘职业救火队员’。

这一天,柳总管一翻报告,觉得此事挺有意思,有必要让上峰知道一下。

这个上峰正在温泉池,柳总管一脚踏进门口,就看见一个劲瘦光*裸的背影,正靠在温泉岩边闭目养神,蜜色的肌*肤从颈部一路向下蔓延,湿淋淋一层水雾,似挑*逗细看又没有。柳总管很有素养,下一秒便转过了身,背着他道:“有一件事,事关唐硕人,不知你想不想听?”

温泉池内的男人没有说话。

柳总管点了点头。

——很好,没有轰他出去,证明他还是想听的。

“唐硕人给一个账户转账了一个亿,账户户主叫尹珈上,金融圈小角色一个。”翻了一页,不忘补充一句:“他动用的是瑞士银行的账户,是当年他父亲卫柏留给他的。他在唐家的账户都被你冻结了,他也不可能会动。”

报告完毕,柳总管加了一句私人评论:“唐硕人不可能和这种小角色有交情,送出去一个亿,不是勒索,就是敲诈。……但是可能么?他有什么把柄在人家那里,能让唐硕人心甘情愿送一个亿出去?”

空间四寂,水流深深,听得到汩汩的泉水声。

半晌之后,温泉池内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女人。”

柳总管不明所以:“什么?”

那人道:“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个男人不理智,原因只有一个,为了女人。”

柳总管失笑,“那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唐硕人,为了女人,可能么?”

“一个男孩子长大一点,有了感情,有了顾虑,甚至还有了一点占有欲,一点舍不得,那么他的日子就会渐渐变得不那么好过了,”顿了一下,男人有点微微的自嘲:“这一点,他倒是很像他的父亲,也很像他的母亲。”

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也是一个悲伤的话题。柳总管对此很明白,沉默以对,表示庄重与肃穆。

温泉池里的男人忽然道:“家里有的是想找他麻烦的人,他几个表兄弟,很想搞垮暴雪是不是?你放点权给他们,让他们去玩。至于唐硕人,呵,被人打了还不还手,他过得让人有点看不下去了。找点事给他做,抽抽他的筋骨。”

“知道了,”柳总管点头,又问:“这个尹珈上怎么处置?”

“唐硕人是从我这里走出去的,抢了唐硕人一个亿,不多,但也等于在打我的脸,”男人身姿未动,唇间说出的话,却分明已是见血光的:“打了我的脸,柳总管,你说怎么办?”

柳总管点点头,明白了。

这一晚,小龙哥在巡视了一圈夜场之后,正准备收工睡觉,走到酒吧的地下一层时,惊讶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卫朝枫。

他正在和人喝酒。

酒吧是普通的酒吧,酒是普通的酒,但卫朝枫这么个喝法,就太不寻常了。

小龙哥在背后看着他,看着他一边划拳一边输,输一次喝三杯,豪爽得很,也吓人得很。小龙哥当然不是在担心卫朝枫的酒量,他是在担心他的肾。

小龙哥是在这里做事的,行业内的规矩懂得比谁都多,深知这样的酒吧所卖的酒基本是真假参半,这万一卫朝枫一个倒霉喝到的都是假酒……

小龙哥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一个箭步上前夺下了他手中的酒。虽然卫朝枫这人真真假假,他从来也没有看透过,但卫朝枫这人确实还是可以的,江湖上的义字、朋友间的情意,他做起来都是做全了的。

“喂喂喂喂,”小龙哥拿掉他手里的酒,挡在他面前按下他还在跟人划拳的手:“卫朝枫你发什么神经,这么晚在这里喝酒划拳?”

卫朝枫猛然从极致high的气氛中被人打醒,转头看见是小龙哥,也不隐瞒,放了一句真话,“最近倒霉透了,过来玩玩转转运。”

“那你也要有个度啊,”小龙哥盯了一眼吧台旁东倒西歪的一堆空酒瓶,数量惊人,语重心长对他道:“你可是将来有老婆孩子要养的人。”

卫朝枫:“……”

小龙哥和程意城走得近了,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程意城‘万事筹谋’的计划性,这样的人看问题通常都比较严重,复杂化、放大化。卫朝枫心想他要是也这个样子,那就完了,遇到被人敲诈这种事,估计都活不下去了。

“没那么严重,”卫朝枫松了下衬衫领口,透透气,将严重性轻描淡写:“最近掉了一笔钱,比较郁闷。”

“哦!”

小龙哥正色,恍然大悟,立刻十分理解地拍了下他的肩,表示同情:“那的确是很严重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