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良一顿,神色十分为难,旁边的风停云唏嘘:“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出手哪有不伤人的?要是舍不得,直接信了她,不试也无妨。”

“谁舍不得?”叶将白横他一眼,“你自己断袖,别说得跟我也是断袖一样可好?”

“好好好,你舍得。”风停云举双手投降,又努嘴朝叶良道,“那你往死里打,千万别替你家主子心疼。”

第34章 共浴吧

叶良完全无视风停云的话,只看向叶将白,后者嘴角僵硬,半晌才道:“只管试出真假,不伤性命即可。”

“奴才遵命。”拱手应下,叶良退了出去。

叶将白皱眉转头问风停云:“你对七殿下有意见?”

“没有呀,她很招人喜欢。”风停云嬉皮笑脸。

“那你怎么半点也不心疼她,就不怕叶良把她给打坏了?”

“猛兽的仁慈可以留给小兔子小猫咪,但不可以留给假装小兔子小猫咪的猛兽,不然会被吃掉的。”风停云垂眸,捻了捻手指,“我只是心里实在疑惑,所以想试探这一回。试探过了,没疑惑了,再心疼不迟。”

叶将白敲了敲桌面:“你似乎一直有事瞒着我,还是关于七殿下的。”

“一点小猜疑,还没到要让你费心的份上。”风停云打了个哈哈。

况且,他是真的觉得七殿下挺有意思的,只要她没什么危险性,那他那点猜疑就算成了事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将白还想再问,风停云却是不说了,笑嘻嘻地就将话头转开了去。

有什么是风停云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叶将白想不明白,他与赵长念在一起的时间比风停云与她可多很多,赵长念也没道理告诉风停云秘密而不告诉他。

这种被人瞒着的感觉很不美妙,叶将白有些烦躁。

换了个地方睡觉,赵长念完全没有不适应,一觉睡醒暖暖和和的,比锁秋宫里被冷醒可舒服多了。

懒洋洋地自己穿好衣裳,她正打算出去用早膳,就听得外头红提一声惊呼:“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但长念明显感觉到一股子凌厉的气息,从正门卷进来,直逼她身前。

一个踉跄,她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瞪大眼无辜地往上看。

一张分外粗犷的脸,带着些胡渣,面容看起来不是很凶恶,但周身的杀气吓人。这人几乎是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拎着她扔去了院子里。

没错,就是跟扔个小鸡崽子的那种扔法儿。

一夜小雪,院子里结了冰,摔上去疼得很,长念嗷了一嗓子,想站起来,结果一个打滑又摔了回去,还狼狈地滑出去两寸。

叶良看得皱眉,却是依旧拉开了要过招的架势。

“哇!做什么呀!”长念很委屈,“要打我?”

好歹是个男儿家,底盘不稳身若无骨就算了,说个话怎么还软绵绵的?叶良没遇见过这种人,惊得浑身都起了颤栗,拳头僵在半空中,神色复杂。

“要打我也给个由头吧,我做错什么了?”膝盖摔得疼,长念坐在地上,抱着揉,一边揉一边看他,“国公让你来的?”

叶良没敢点头,总觉得这头一点下去,自家主子一定会被她委委屈屈地埋怨。

“得罪了。”他道,“奴才想与殿下切磋一二。”

切磋?长念撑着地慢慢站起来,有点生气:“要切磋好好说便是,哪有一上来直接扔人的?”

说着,也拉开了架势,一副要接招的模样。

还好,还肯与他打,叶良很欣慰,擦擦额头上的虚汗,认真地动了手。

于是,三柱香之后,叶将白的房门被人猛敲:“国公,国公!不好啦!七殿下鼻青脸肿地往这儿冲过来啦!”

正准备沐浴的叶将白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拢好寝衣,他刚想说把人拦住,房门就被人直接踹开了。

“你们欺负人!”长念肿着脸,一边哭一边嚎,“让这么个高手来跟我切磋算什么切磋,完全就是他殴打我!”

叶将白:“…”

屋子里热气氤氲,一池香汤潋滟生光,前头的人披散着墨发,只拢了寝衣,回头看过来,薄唇丹红,美眸动人。

赵长念“咕噜”一声就把抱怨全咽了回去,傻愣愣地看着他。

背后的门飞快地被人关上,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叶将白颇为头疼,也不顾什么尊卑礼仪了,斥她:“你懂不懂规矩?”

“对…对不起。”长念转过背去捂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我不知道国公在沐浴。”

“我不在沐浴,殿下就可以直接闯门了?”

“不…不可以吗?”长念小声嘀咕,“这里又不是宫里,我以为可以随意些。”

“去别人家里,主人让随意,是客套话,殿下真随意,就是少了教养。”叶将白扯了披风过来拢上,走去她面前,“殿下连这些都不知道?”

长念有些委屈:“谁知道你是说客套话啊,我以为…”以为你是真的没把我当外人。

听出了她的想法,叶将白抿唇,觉得自个儿可能有些伤人了,便软了态度:“在下没有责怪殿下的意思。”

这还不算责怪,那什么才叫责怪啊?长念扁嘴,头也不抬:“我先走了。”

“站住。”叶将白伸手拦了她的去路,微微眯眼,“赌气?”

“国公多虑。”长念耸肩,“说好听些我是来国公府养伤,说不好听就是寄人篱下,国公帮我是情分,我该感激的,只是最近国公对我太好,把我宠坏了,让我没了分寸。是我不好,我回去反省。”

说得头头是道,但看一眼她这耷拉着的小脑袋,摆明了是伤了心。

叶将白轻叹一口气,总觉得自个儿不是多养了个殿下,而是多养了个儿子,又气人又可爱,拿她没什么办法。

“殿下是被叶良伤着了?”他拉她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脸,忍不住低笑。

赵长念瞪着一双乌黑的眼圈,委屈道:“我就知道是国公派来的人。”

“他是个武痴,看见会武的人就想切磋,还请殿下宽恕。”

切磋过了,还把人放进他的院子了,说明七殿下是真的不会武,会也顶多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以干净利落地杀人。

于是,叶将白卸下防备,伸手倒茶给她:“待会儿在下拿药来给殿下。”

“不必。”长念扁嘴,“我自己回去弄就好。”

“殿下与在下还要客气吗?”叶将白看了看她,“又不是没上过药。”

想起那段羞耻的上药经历,长念脸上炸红,恼羞成怒:“怎么不用客气了?谁知道国公是不是又在说客套话,我本来就笨,国公跟我玩那套虚的,我也当真,到头来还不得被人说没教养。”

是真的惹毛了啊,爪子都伸出来了。

叶将白不觉得她冒犯,反而觉得好玩,撑着下巴道:“以后都不与你客套了可好?你我知己之交,人后规矩礼仪都舍了去。”

长念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

叶将白难得诚恳:“我是说真的,谦称都省了。殿下若再不信,那…”

眸光一转,他拉她过去浴池旁边,道:“你我共浴吧。”

赵长念:“…什么?”

“古典有载,昔先祖为表坦诚,与邻国使臣共浴,消其疑惑之心,平其怨怼之意,终平两国战事。”叶将白道,“你我可效之。”

脸色慢慢苍白,又从白里透出一股子抑制不住的红,长念猛地摇头:“不用了,我相信国公便是。”

“殿下这样,摆明是不信啊。”叶将白挑眉,“我都不担心什么,殿下为何抵触?”

断袖的是她又不是他,他都不介意了,她躲个什么?难不成坦诚相对,她会受不住刺激?

长念身子都抖了起来:“我不习惯与人赤裸相对,还请国公见谅。”

细微的颤抖,看着有些可怜,叶将白微哂,心想也是够为难她的,她这么喜欢他,还只能看着不能靠近,心里得多苦啊?

一时善心起,他拉着她的手道:“你若不想相对,那我便转过身去,允你看我。”

赵长念:“…”

她深深地怀疑,这个辅国公真的只是表面上讨厌断袖,实则自己就是个断袖啊!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一起沐浴的!还让她看他?变态!

“我…”她很想说,我真的不想看。

然而,叶将白看她这一脸为难的模样,还以为她有顾忌,在矜持,于是拉起她就往浴池那边走了。

望着那一池香汤,赵长念嘴唇都白了,心想这怎么办啊,看叶将白这态度,她再找借口推拒,他定是要怀疑了。

也许,本来就是有怀疑,才让她来共浴的。

是被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心里一沉,长念连腿都一起打颤了。

“殿下?”颤抖从交叠着的手上传过来,叶将白好奇地回头,一双眸子落在她脸上,略微带了些惑色。

半点不敢让他起疑,长念抬头,一脸坦荡地道:“共浴,可以共浴,就是我有点怕,没跟男人共浴过。”

谁跟男人共浴过啊?他也没有啊!叶将白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扣得死紧的衣襟上。

七皇子是个很保守的人,平时穿衣裳衣襟都盖过脖子,要不是敢跟他共浴,他也会想,这会不会是个女人?

不过既然敢,那肯定不是了。

叶将白松开她的手,转身去解自个儿披风上的系带。

然而,刚要脱披风,身后就被什么一撞,然后两只手绕上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第35章 夭寿啦,国公断袖啦!

白狐毛的披风珍贵得很,抱起来柔软又温暖,赵长念刚开始手指还抖,接着就镇定了下来。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性命是留给胆大的人的!

于是,她道:“国公别动。”

叶将白被这一抱抱懵了,脖子都没扭一下,的确是一动没动。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赵长念开始动了——一只手抓着他的腰,防止这人突然转身,另一只手飞快地脱自个儿的衣裳。

察觉到她在他背后做什么,叶将白轻咳一声,觉得有点热。

其实本来堂堂正正地共浴,就算是效仿先祖,谈判似的取得一个信任,也算是潇洒之举了。但她这样偷偷摸摸的,气氛就变得…古怪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背后先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再是衣料划过肌肤的声音,然后抓在他腰上的手松开,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滑进了浴池里。

叶将白是个很喜欢沐浴的人,所以修这浴池挥霍了万金,特地引的温泉水,又用了上好的玉石,休沐的时候,他总点一炉香,在这里待上半天,觉得身心舒畅。

然而今日,也不知道是因为多了个人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他觉得口干舌燥,连转身都花了好大的力气。

结果,转过头来,偌大的一个浴池空空荡荡的,七皇子那颗小脑袋埋在浴池的一角里,跟围棋里落在天元上的黑子似的。

又好气又好笑,叶将白心想老子怎么也跟个娘娘腔似的扭扭捏捏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扯了披风,脱了寝衣,他下到浴池里,朝人游了过去。

感觉到四周的水在晃动,水纹从身后一波一波地淌过来,长念面无人色。

她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了束胸带,若是被发现了该怎么说?难不成说胸前被叶良打肿了,上了药,包起来了?

好像说得过去诶!

长念傻笑,笑着笑着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傻,还当辅国公也傻吗?这种话能信就有鬼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定不能让他看见。

说时迟那时快,叶将白正游到赵长念附近,打算停下来与她说话,谁知角落里的这颗“黑子”突然就转过了头,飞快地朝他移动过来。

没错,不是游,是移动,就是完全看不见她的四肢,只见一颗脑袋划开水波,转眼就到了他面前。

“国公!”这颗脑袋咧嘴,“我给你搓背吧!”

叶将白:“…”

他说的共浴,是两个人在一个浴池里喝喝茶聊聊天,促进促进感情和信任,以方便下次让她更好地跳坑。

这位殿下脑子里的共浴是什么?搓背?

“殿下…”他很想说,您能不能控制一二?虽然他知道感情是不好控制的,但也不能这样想方设法地来接近他吧,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他都忍了,这还要搓背?

“国公不喜欢吗?”长念咬唇,“我受国公那么多恩惠,伺候国公一二也是应当。”

得,连“伺候”这词儿都用上了,叶将白心情复杂地想,好端端的一个皇子,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偏要这么卑微地想跟他在一起?

“国公…”小脑袋又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

罢了,叶将白想,怪可怜的,成全她吧。

转过身去,他道:“有劳殿下了。”

旁边浴池边放着的托盘里澡豆澡帕什么都有,叶将白转了身不看她,长念压力就小多了,伸手拿了东西,很是殷勤地就替他擦起背来。

叶将白哭笑不得,倒还没忘记目的,望着水面上的波纹,他开口道:“殿下与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了,还望殿下以后能全心信任于我。”

擦背的手停了停,身后的人道:“我一直是全心信任国公的。”

想想也是,至今为止的每一个坑,她都是乖乖跳下去,没有忤逆的。叶将白满意地点头:“我也不会辜负殿下。”

长念心想,你少让我跟你共浴两次,就算是不辜负了。

“多谢国公。”嘴上还是甜甜地这么应。

香汤随着她的动作荡在他背后,总觉得有点痒,叶将白按捺不住,突然转了身,想说不用再替他搓了。

然而这一转,先看见的就是一截藕臂。

寻常男子之中也不乏清秀之人,但清秀到七殿下这个地步的实属少见,这手臂白嫩纤长,与女子的无异,皓腕温柔,仿佛凝满了月光。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将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长念吓得往水里一沉,手却是收不回来,挣扎两下,勉强笑道:“国公怎么了?”

“你…”他皱眉,拇指摩挲在她的小臂上,几乎就要问出口——你是不是个女子啊?

然而,想想当世之中,怎么可能有人胆大包天以女儿身冒充皇子?若是女子,更不可能有胆量与他共浴。

怎么想怎么觉得荒唐。

许是七殿下比旁人更害羞些吧,又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形容举止,少不得走偏了些。

这样想着,叶将白心里更生异样的情绪,目光从她的手臂一路扫上去,落在她粉红的耳垂上。

她好像很紧张,又在努力让自己放松,肩头微微露出水面,白皙又圆润,锁骨玲珑,可能捏的力气稍微大些,就会碎了。

喉头微动,叶将白突然觉得,朝中那么多人好男色是有道理的,若男色都如面前这人一样,就算是他…似乎也把持不住。

“国…国公?”

肩膀突然被他抓住,赵长念吓得心跳如雷,瞪大眼看着他。

叶将白眼神有些迷蒙,似是被这浴池里蒸腾的雾气给花了眼,捏着她的肩膀,一点点朝她压过来。

长念慌忙后退,可再身后就是浴池边儿,她退无可退,直接被他抵了上来。

“国公!”不着一缕的腿被他在水下压住,长念惊得带了哭腔,拼命挣扎。

“别动。”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沙哑,蛊惑似的道,“你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啊!他手再往下一点,就要碰到她的束胸带了!

长念身子颤抖,泪眼朦胧,拼命地抵开他压过来的胸膛。

救命啊!国公断袖啦!

她很想这么喊,但想想看这里是谁的地盘,长念放弃了,就死死地护着自个儿的胸前。

然而没想到的是,叶将白伸手,直接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来,停在她唇前一瞬,接着就试探性地吻了上来。

唇瓣摩挲,叶将白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反而还挺舒服的,甚至觉得她的唇比府里最好吃的雪团子还软。

这样的人,怎的会生成了男儿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