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你误会了,她不是男的,她是李姑娘,你也曾经见过她的…”

我们各说各的,总算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平儿睁大眼,猛回头看文秀,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我。

我摊开手:“李姑娘也要去南方,正好我们结伴一起走。为着路上方便,不至于让人觉得我们一船都是女人孩子,所以李姑娘穿了男装,你误会了平儿。”

平儿仔细打量她,点了点头:“还真是李姑娘…我刚才一下没认出来。李姑娘个子高,穿男装很象…”可是平儿还是摇头说:“奶奶,这可不妥。”

“还有什么不妥的?”

平儿寸步不让的说:“我是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若是让相识的人看到了,他们可不管什么真假,嘴里头没天理没王法的还不乱说一气?没事儿他们还能造一堆谣言出来呢,要是让他们看到有男人在我们船上,那还不可劲儿的说起来啊?到时候奶奶怎么解释别人也不会信的,这件事着实不妥,李姑娘你还是把衣裳换回来吧。 ”

38

平儿说的也有道理…我沉默下来,平儿肯定满肚子的疑问,但是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朝李文秀笑笑,不过笑容很勉强:“李姑娘,你随我去把衣裳换了吧。”

我忽然笑了:“不必,我看这样挺好,这衣服文秀你就继续穿着吧。反正都出来了,还管什么闲话不闲话的。”

平儿讶异的啊了一声,似乎完全跟不上我的思路。

“ 反正已经决定不回去了,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来人想把我揪回去问罪也得他们有那个本事啊。”我说:“反正你别担心这么多了,文秀穿男装也是为了方便赶路,要不我们不是女人就小孩儿,路上遇上什么万一谁也说不好。要不是船家已经见了咱们的样儿,我还想弄身这样的衣服穿穿呢。”

“奶奶,这样…”

“行啦,我都说了,既然都出来了,也别奶奶长奶奶短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和文秀一样,喊我凤姐姐得了。”我笑吟吟的挽起文秀的胳膊,这姑娘比我高一些,我侧过头,脸靠着她:“喏,他们要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其实他们的好日子还有几天啊,秋后的蚱蜢,蹦达不了多久了。”

“巧儿呢?”

“巧姑娘还在睡呢。”

我说:“告诉船家开船吧,晚上我们到十里铺歇。”

平儿答应了一声出去了,看她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懊恼的抓了一下耳朵:“应该早些和她说你的事的…现在看来吓了她一跳。”

文秀笑笑,从窗缝里看外面:“我还没怎么坐过船呢,感觉心里真有点不踏实。”

“你要是不喜欢,咱们也可以改走陆路。”我说,反正我订了四人座的舒适马车,走陆路也可以。

“算了,要是我一个人就无所谓,你还带着孩子呢,还是坐船舒服一些。”文秀和我小声讨论起来,她以前从塞外回来,万里迢迢的一直到京城,原来她是想去江南的,可是一来盘缠用的差不多了,二来一直跟着她驮着她走路的白马终于支持不住,死了。

她的讲述很简单,但是说起那匹跟了她许久的白马,文秀还是偏过脸去掩饰她的眼泪。

听起来那匹马对她的意义很不同,是她父母留给她的,而且陪伴她一起生活多年。她一天天长大,白马一天天老去。最后,白马尽职尽责的把她带回中原,但是最终没有到达那梦想中的江南,白马太老了,这么远的路也太辛苦了,它终于没有支撑得住。

我不动声色的推过去一杯茶。文秀并不需要我来安慰,她坚强的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悲伤。

果然等她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又是很镇定的一个少年郎…虽然我不想这么形容,但是我忽然发现,还真就有穿男装比穿女装合适的女子啊,起码我面前的这个就是。

船重新起航,缓缓的移开离了岸,向南一路前行。

“看来我得学学凫水。”文秀看窗外的时候说:“到了江南,水一定比现在更多。”

“我也不会。”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的谁也不会那么倒霉掉进河里的。”

“那可不一定。”文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天有不测风云,这么远的路,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我笑笑说:“那也好,等过了平安州我们就船登岸吧。唔,我从府里带了两个粗使丫头,一个婆子一个小厮,然后就是平儿,巧姐,我还有你。等回来要登岸的时候,我就把那些人打发走,咱们一路向南…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我没带车夫!赶车来的那人没跟我们一起上船,他跟宝玉一起回府了…”

“不要紧,我可以赶车。”

“啊?”

文秀笑嘻嘻的说:“我可是在塞外长大的,骑马牧羊赶车这种事可是难不倒我的,连扎帐篷修房子酿酒煮草药我也会,你不用担心这些。”

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和全能全才文武皆通的文秀相比,我就是个废物啊。

“娘,娘!”

巧姐跑进舱来,一眼看到文秀,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显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从哪时冒出来的,又该如何称呼。

“巧姑娘。”平儿跟着进来:“不是说了让你在后面玩吗,怎么又跑进来了。”

我招招手说:“别怕生,这个呀不是个叔叔,也是位姨,你喊文秀姨就行了。不过因为文秀姨穿男装,所以在外人面前你还是要喊叔叔而不能喊姨,千万别弄错了,明白吗?”

这一串象绕口令似的话把巧姐弄的是更晕了,不过她显然弄清楚了一点,就是文秀不是男的,明白了这点之后巧姐就放下心了,跑来拉着我的手,指着窗外说:“娘,你看左边,有一条好大的船。”

“嗯?”我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巧姐抬着手径直指着:“娘,你看,你看!”

啊,真是条大船啊。打个比方,跟人家那条船一比,我们这条船看起来就象只瘦瘦的鸡,人家就是一只肥肥的猪…呃,这个比方打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就体积上来说的确是这样。那是条两层的楼船,一看质料和船的样式,就知道一定是达官显贵才能乘得起的船。

“娘,你看那船上挂的灯笼,真好看。”

“是啊。”舱里的四个人都扒着窗户往那边看,那船不光大,而且看起来十分轻便快捷,不过显然对方不急着赶路,只挂了一半帆,船走的慢吞吞的和我们的速度差不多,真是愧对了它这么好的硬件配置。

我叮嘱巧姐在外人面前可不要喊错,要喊文秀叔叔,要喊舅舅也行,总之不能喊姨或是姐姐,巧姐大概以为这是个新奇的游戏,一边答应着,一边好奇的打量文秀。

文秀的下巴中间有点浅浅的凹痕,穿女装的时候感觉似乎是一点缺憾,但是穿上男装梳起文士髻来竟然出奇的合适。平儿看起来十分好奇我们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亲密的关系的,我只是简单的说后来文秀来找我,告诉我强身健体的方法,然后我们就说好了一起去南方。这话并不假,只是简化了很多。

屋里面有四个女人,年纪大小各不同。叙起来,我是最大的,平儿其次,文秀比平儿小,不过也有二十了,巧姐不用问,是垫底的。应该说,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很好建立的,平儿和文秀之间的隔膜也在慢慢的消除。平儿带上船的行李中找出一副纸牌来,就是我们平时在家玩的那种,玩这个我总是输钱给贾母和王夫人。这个连巧姐也知道大概玩法,文秀不会,可是学的很快。我们四个围着一张矮桌坐下来玩了两圈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船家来说,已经到了十里铺,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了。平儿吩咐他们上岸在码头上买些菜和肉来做饭,我注意到那艘大船也在这里停了下来,看来也是要在这是过夜了。

39

船家买了两条鱼来,做了红烧,因为说怕晚上冷,平儿还特地帮着厨下的婆子料理着,烧了一大盆儿鸡汤端上来,另外就是一个炝白菜一个炒腊肉。我们从府里也带了些东西出来,但是燕窝点心之类的毕竟不能当饭吃。我把鱼腹上没有小剌的鱼肉剥下来给巧姐,平儿忙说:“奶奶吃饭吧,我来就好。”

“都说了别喊奶奶,”我始终觉得这个称呼非把人叫老了不可:“你还要我说几遍呀。”

平儿笑笑:“一时改不过来口,巧姑娘吃啊,菜凉了可不好吃了。”

巧姐指指汤盆:“我要喝那个。”

我正要伸手,文秀已经拿起大汤勺给她舀了碗汤。巧姐甜甜蜜蜜的一笑:“谢谢文秀姨。”

“不能喊姨,要喊叔。”我白她一眼:“说了一下午你就是记不住。”

“你自己不还刚才喊文秀妹子呢,”巧姐得意的瞅了我一眼:“娘你自己都记不准,还来说我。”

我尴尬的笑笑,这孩子真是…象谁呢?这么伶牙俐齿不饶人。

呃,好像答案是很明显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巧姐这么能言善道,和凤姐的遗传因素绝对是有密切关联的。

我笑笑,不去和小女孩儿一般见识。文秀也抿嘴一笑,说:“没关系的,反正当着旁人的面不说错就行。”

一出了贾府好像卸掉万斤重负,食不语之类的教条也就没人去理会了。巧姐的饭量明显也有所提高,四个人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汤也喝的见了底。

平儿端了两盅茶过来,就说要带着巧姐回房。我拉住她手:“先不要走。我是和文秀要商量一点事,你也坐下来听听。”

巧姐坐在一旁,一双眼灵活的转来转去,看看我又看看文秀,最后还是低头去玩她手里的绣帕。

“能从那里出来很不容易,有时候我都实在烦闷,一点不想应酬那些人那些事,好在现在终于是摆脱了。”我轻声说:“可是并不是出来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也并不容易走。要怎么生活,咱们一起来商量商量。”

文秀点了下头,还没有说什么,平儿低声说:“我们是没有什么盼头,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就很好了。但是巧姑娘却不一样,她的将来…得好好思量安排啊。得选个体面的人家结亲才是。只是我们既然已经离了那里,以后,以后姑娘要以什么名义嫁出去呢?”

说实话,虽然说是商量以后的事,可是平儿这个以后,也一下子指的太远了吧?巧姐现在才多大,这就考虑她将来嫁什么人的问题…平儿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啊。

可能是我的观念还没有和古人达成一致,至少我不觉得女人一辈子一定得嫁人,而且唯一一件重要的必要的事也是嫁人。

现在有几个好男人值得嫁呢?这个标准得订在什么位置上比较合适?不打老婆?不好色?能养家糊口?

“现在就想这些未免为时过早…”我笑着摸了一把巧姐的头:“还是先顾眼下吧,我们到了金陵,还是得到老宅去先落下脚的,同时寻找别的住处。文秀没去过南方,我也一样。所以到了那里我们都得尽快适应地方,然后找住处,最后是彻底脱离贾家。”

“脱离…”巧姐疑惑的看着我:“什么脱离?”

“你大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可不想跟她解释这个,就算解释她也听不懂。

我们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主要是我在说,平儿帮腔,文秀偶尔回一句两句,但是毕竟我们三个谁也没有在金陵生活过,所以现在无论怎么讨论也是纸上谈兵,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有建设性的意见提出来。

平时巧姐是习惯早睡的,平儿虽然有时候需要操劳,但是也总不会睡的太晚。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坐船的,大家也都劳累了。我说不如散了吧,反正我们有一路的时间可以慢慢筹划以后的事情,不急在今天一晚上,别把大家都熬倒了。平儿说她带巧姐睡,那么我们的舱房排列就是我在中间,左边是平儿和巧姐那一间,右边是文秀。

船上的床铺是从府里带出来的铺盖,我梳妆收拾过,脱了外面的衣裳。虽然舱里也有个炭盆,烧的也是上等的银炭,但是船上保暖毕竟不如正经房间里面,还是觉得凉森森的。我也偷个懒没有打坐运功,就这么歇了。躺下之后,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感觉这船舱里的气味儿,动静都不习惯,外面能听到河上的水波浪涛响声,船还在轻轻的晃,虽然这晃动非常轻微,但还是会令人觉得不习惯,有点不安心。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觉得被窝暖不热,后来迷迷糊糊的似乎刚合上眼,忽然又被大力摇晃:“凤姐!快起来!”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到文秀站在我床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啊?”

“船漏了!咱们得赶紧上岸。”

“什么?”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好的泊在岸边,船怎么会漏了呢?

“下面已经进了很深的水了,船家也才刚发现。我也把平儿巧姐喊起来了,快些上岸,水上的很快!”

“可是,车子里还有东西,都在舱尾靠下的那里…”

“我去收!你们先上岸再说!”

我定定神,急忙拉过袄裙急急穿衣,平儿已经把巧姐抱了过来,一脸惶急惊怕。我安慰她别慌,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慌的要死。平儿头发也没挽上,巧姐吓的睁大了一双眼,一见我就探身过来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不放。我抱着她轻声说:“没事没事,我们这就上岸去,水淹不着我们。”但是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觉得,其实我自己也很需要人来安慰一下。

大半夜里从热被窝被掀起来,粗糙快速的裹上冷冰冰的衣服,再急慌慌的下船登岸。这种时节虽然日间回暖,可是夜里还是极冷的。河边上又很空旷,风很大,刮的人都快睁不开眼,只觉得身上的衣服似乎丝毫御寒的功效都没有,那风直接把人吹透了,寒意一直侵到骨子里。我用皮裘斗篷把巧姐裹得严严实实的紧紧抱在怀里,文秀把我们收拾的各种行李从船舱里搬出来都推在岸边。水涨的很快,车子是来不及拖出来了,因为那马车存在舱里,当然马是不能存的,又为了把车子固定在船上而用了木杠之类的别住了轮子,文秀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把车子也抢救出来,水已经淹到了外面的船板上,我在文秀还想再进船舱去拉车子的时候阻止了她。

“算了,车子还会有的,别再进去了,水已经淹上来了。”

文秀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头发也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单薄。但是因为她还是男装打扮,所以看起来不是太糟糕。我和平儿两个人站在那里,用身体替巧姐挡着风。船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冲着那渐渐沉没的船呼唤着,对我们来说这船是交通工具,可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家。现在,家没有了。

我冻的手脚发木,跟我们一同来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也站在一旁,缩着头,一副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呆若不鸡的样子。

“行了,别都站在这儿了。”我用力揉了两下脸:“站在这儿所有人都得冻成冰棍儿,咱们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可是四下里没有灯火,一片黑暗寒冷。离岸不远的屋里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吵了起来,但是事不关已,张望了一阵又回屋里去了,门关的死紧。

我想抱起巧姐,文秀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抱了起来,丫环和婆子拿起我们堆在地下的包袱——没有全都抢救出来,还有一些大概是留在了马车里。虽然都是些并不重要的衣物,但是现在我们一行人凄凉落魄,不知道这寒冷的深夜朝哪个方向去。

“那边的人怎么了?这半夜里折腾什么呢?”远远的黑暗里有一点火亮起来。船老大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的船沉啦——”

“啊?好端端的船怎么会沉了?”那说话的人似乎正在朝这边走来,听动静不象是只有一个人,边走边说:“听着是张老大不是?”

“是是,你是刘管家?”听起来是认识的人。

“是我啊,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多吃了会儿酒儿正想睡呢,就听见你们这边儿有动静。人没有事吧?”

“人倒是都在。”

那人已经走到跟前了,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提灯笼,一个站的稍远一些,看不清楚。那人裹着件酱色的皮袍子,留着两撇胡子,说:“人没事就好,不过,天这么黑,风又冷,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船老大冻的牙关打颤,一句话说的零零落落的:“找,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天亮了再说。真邪门,好端端的船底怎么会破了个大洞…”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看我们这边站的几个人:“这么着吧…你们还有女眷小孩儿,这么冷就干冻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你们先上我们船吧,我们空房倒有几间,等天亮了再做计较,这位夫人,你看这样如何?”

第四十章

我意下如何?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连女人带着孩子,几个人在黑暗的河边上冻的直哆嗦。我和文秀交换了个眼神,船沉的蹊跷,旁边这船上的人是是什么来历我们根本不知道。

文秀或许不怕,我也不是以前风吹吹就倒的人,但是其他人——老弱病残。

我说:“承蒙厚意,那就冒昧打扰了,请代我们向贵主人致谢。”

他说:“夫人不必客气,请随我来。阿正,你帮着提下行李,阿成,前面照亮。”他长袖善舞彬彬有礼:“夫人小姐请随我来,这位公子也帮忙照看下女眷和和孩子。”

这个刘管家…是什么来路?贾家的那几个大管家,周瑞,林之孝还有赖大他们,完全不能和这个人相提并论,要是他不说,别人准备把他当成一个贵官老爷一样看待。

那艘大船离我们很近,几步就到了,船上已经搭起来往宽而平坦的木板,可以并肩走两个人,我紧紧拉着巧姐的手走上那条大船。这楼船光甲板上就有两层半,再算下甲板下面的底舱…我注意到这船停泊的位置,这船的船底一定也很大。现在这个时代的船可不是后来那种尖底船,船底都是为了适应在河道里的航行,因为都是比较平宽的。

这船一定是特制的,就象我仿的那辆车子一样,不是为了装货,也不是为了载人

“夫人请这边走。”

我看他一眼,船上挂着的灯笼上没有标志,无法判断出更多的东西。

然后我们听到一声喊:“老刘,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在折腾什么?”

这声音…为什么我觉得我听过?

前面领路的人也站住了,我回过头去,有个人站在二层的船舷那里,整弯着腰朝下看。

“是旁边一条船忽然沉了,船上有女眷小孩儿,外面太冷,正好右边有三间房空着,所以…”

那人没听刘管家解释完:“右边那三间房里连个炭盆儿都没有,怎么能安置人?领他们到左边去吧。”

刘管家应了声:“是。”

我已经听出来这个人是谁了。可是,真是有缘吗?还是因为什么的原因,三番五次的遇到这个人。

我提问:“上面可是江公子吗?”

河上的风把我已经提高的声音吹的零散破碎,不过上面那人显然听见了,而且听清楚了。

“咦?”

他手在拦上一撑,轻飘飘的从上面越了下来。我倒没什么,就是后面跟着的婆子和丫头吓了一跳。

这个人有功夫的,而且功夫不错。

我不着痕迹的又和文秀互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他的功夫和文秀相比谁更好。而且我总觉得,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地点,未免太巧了。

“哎呀夫人是您呀,这可真是…”江公子并没穿厚棉衣,他打扮十分利落,长衫的前襟一角在腰间的束带里:“这么冷的天出门可真受罪,您快进船舱暖和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