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为仍旧一脸严肃:“你能知道什么。连打电话都不知道接,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么?”

你们?华夏不由大声:“我手机丢了,你让我拿什么接!”

他其实语气缓和了:“你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一天到晚的丢东西。”

她却不肯平息怒气:“萧离为,你凭什么总妄想冒充我家长,你不寒碜我就很难受是不是。”

毕静赶忙拉了拉离为的胳膊:“好了好了,你们俩真是冤家。怎么能一见面就开始吵呢。”

是啊,这个世界那么大,不是冤家又哪来轻易的聚首,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如此。后来华夏不得不打电话把室友吵起来将球鞋从窗户给她扔下来,换了鞋她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走得两侧生风,领着萧离为和毕静去学校周围找旅馆。

路上给关欣打了电话,她很震惊:“你怎么用萧离为的手机?!别告诉我你又发疯跑去B市了!”

华夏把耳朵稍稍远离了听筒:“兄弟你冷静点。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去,是他们来了。”

关欣问:“他们?还有谁?邵安?”

华夏没有情绪的说:“他是和毕静一起来的。”

“毕静?就是七班的那个毕静?”

“对。”

“你们现在在哪,我赶回去找你吧。”

华夏摇头:“不用了,你好好玩吧。”

关欣犹豫着,“樊覆舟…他还在旁边么?”

华夏很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是我们之前在路上碰见他了,那时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正在着急,本来打算走回去的,他说怕到时候连我也走丢了,所以自告奋勇去找你,后来打电话给我们,说找到你了。过不久又发短信来说正在送你回学校。所以我猜…”

华夏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樊覆舟,他正在和毕静说着什么,边走边聊,看起来很投机。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关欣沉默了一阵,像是郑重的下结论一般:“我觉得樊覆舟是挺有心的一个人,虽然我刚刚才认识他不多久。”

华夏觉得今天的铁卢算是一滑到底了,不知怎么,听到她这句话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暖,通俗一点说来就是冰冻的心肝莫名回春。有闺密诚恳的关心和诚实的八卦是值得喜悦的事情,证明你再倒霉还是有人记挂的,再落魄还是能够沾惹花边的,在这个危机时刻十分鼓舞人心。女人的友谊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贴心。

华夏一直都不知道学校周围旅馆业的生意竟然那么兴隆,今时教她碰见了居然有些措手不及,她猜黄历上一定写着今日诸事不宜,而她不幸犯了禁忌。每问到一家,还不及开口,前台便不礼貌的通知她全部客满,各处的表情几乎一致,好像扰了他家生意一般,再回想起阿姨关门时鄙夷的脸色,这个世界又奇妙了起来,也许这条宾馆路该改名为第六宿舍区。她走到最后几近绝望,虽然说换上了双纯良的鞋子,脚底的泡到底没有消失该疼的还在疼,磨肉磨心。又这样沿街挨家的吃钉子,问到了最后一家还是客满后,她干脆蹲在地上不肯走了。樊覆舟跟着蹲在她对面,距离很近,哄她一般轻声问:“脚还在疼?”

她点头,学着他轻声说:“疼。”仿若撒娇。

他摇着头笑起来:“这可不像你。要不我背你…的包?对,我帮你背包吧。”

华夏盯着他手里的靴子看,噘嘴乐着:“我的包里就只有一个钱包了,它要是沉甸到需要你帮我背的地步那我疼死也瞑目了。”

他似乎陷入沉思:“这样吧,我送你件圣诞礼物,你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她将信将疑的表情:“什么意思?”两个人像是在打着暗语密谋造反,说得细细密密的。

萧离为冲着他们蹲点的方向说:“要不然找间KTV凑合一宿等明天白天再回来找吧。”

樊覆舟站起来,坦然的说:“我刚才跟华夏商量了一下,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住吧。

他所谓的家就在学校后门正对的盛世花园里,华夏黑着脸在心中腹诽了他一万遍又一万零一遍,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回到起始处,每次遇上他都少不了压马路这项节目,上次是一同参观了夜校园,这次是携手路游了校周边。她想的时候就说出了口,樊覆舟笑得真心:“我很期待下一次。”

她撇白眼:“不会有下一次的。”

他还是笑:“谁知道呢。”

樊覆舟的家不算大,新楼刚建好没几年,小户型两室一厅,严格符合标准的小资要求,卧室有深深探出的飘窗,阳台有透亮的落地窗,装修很简洁,秋水般的风格不染半点尘埃。

毕静赞叹:“真是有品。”

樊覆舟谦虚:“是房东有品。”

等他们相互推让着分好了房间,放好了行李,已经是凌晨两点。毕静和萧离为一个一个洗完进房后,客厅就只剩下了樊覆舟和华夏,夜很静空调的声音很吵。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又不考研又不实习工作的,怎么还要搬出来住呢?”

樊覆舟反问:“谁说保研的人就只能住宿舍了?”

华夏扁着嘴不屑的望了他一眼,“我真的以为是要去你家,吓了我一跳,你以后说话能着点边么,我还怕打扰到你父母呢,担心了好半天。”

樊覆舟笑了笑:“帮你排忧解难,你还嫌弃我不着边。不识好歹了吧。”

华夏想了想,稍稍坐得端正了些说得正经八百:“我是不是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我叫华夏,华佗的华,夏天的夏,A大生科大二,不是本地人。”

樊覆舟一脸的寻味:“你才想起来啊,算了,咱俩都这么熟了。”

“谁跟你熟了?”

“你都陪我去教堂听钟声了还不够熟么?”

“那是我…”

不等她说什么,他笑着打断:“华夏,圣诞快乐。”又拍了拍她脑袋,“赶快去洗脸吧。”

她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起身去浴室,关门的时候冲着沙发上的他说:“圣诞快乐,樊翻船。”

浴室里已经遍布蒸汽,她站在镜子前什么都看不真切,觉得眼前的景象和今日所遇一样,像是蒙上了一层磨砂,隐约看到了些轮廓,却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她磨蹭了很久才从里面出来,电视还开着却没有声音,里面播放着24小时循环的新闻,樊覆舟已经歪在沙发里面睡着了,表情很温和,眼睛轻轻的闭着。她想把他推醒叫他去洗漱的,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伸出手,帮他盖好了毯子把电视关了,才蹑手蹑脚的走去卧室。

两间房是相对开门,她走过去的时候仿佛听到了背后传来轻微的鼾声,想来离为已经睡着了。她在两扇门间站了许久才推门进了主卧,动作尽量的轻,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

毕静叫她:“华夏。”

她问:“你还没睡呢?”

毕静说:“嗯,有点认床。”

华夏翻身冲外,“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也累了,明天还要出去逛,赶紧睡吧。”

沉默了一会,毕静说得极轻极缓:“我和离为,在一起了。”

华夏的心忽然有点疼,是侧卧的缘故么,她觉得肋骨也在疼,大概今天真的走多了,全身无一处例外,连骨头带肉从里痛到外。却还要故作轻松:“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答应他的?”

“是光棍节那天我去找的他。”毕静似乎是微笑着,“你说我这人奇不奇怪,以前他追我的时候我不答应,怎么看怎么别扭,现在他不追我了,反倒觉得他好了。”

华夏记得光棍节那天,她发了短信给离为,祝他节日快乐,他回她,同乐。原来是假的,是鬼话,是骗人的。果然离开了她这个狗头军师的出谋划策他才能心满意足的抱得美人归。“现在才告诉我,你们俩太不够意思了。难道怕我一顿饭把你们吃穷了吗?”

毕静揽着她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是专门来请你吃饭的。”

华夏想说点什么出来,又怕自己会阴阳怪气吓着人,只说:“我困了,咱睡吧。”

毕静轻轻的说了嗯,躺平了又说,“樊覆舟这人挺好。”

难道说她看出破绽来了?华夏没有再接茬,今天关欣也说了类似的话,可是有什么用,他再好有什么用,他再好也不是她的,他再好终归不是他。所以,她不是真的困,只是倦,只是有些狼狈。她等了一会才敢翻身,强迫自己数山羊,不知道数到多少了,才又翻回去。心里面也在辗转,不停的告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与自己无关。不晓得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直都半梦半醒,记得听到外面的鸟叫,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的笑声。她的头很疼,昏昏沉沉不愿起身,后来就真的睡熟了,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她赶忙开门出去,他们三个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听到她出来都看了过来。

樊覆舟也许是有些做戏的成分,专门起身走了过来,关心的问:“起来了?睡得还好么?”

她点点头,才问:“你们怎么不叫我?”

他说:“他们都讲不着急去,就让你多睡一会,反正你昨天也累了。”

毕静说:“是啊,刚才听樊覆舟说市中心的夜景很好看,夜市也热闹,所以我们晚点出门没关系的,你慢慢来。”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眼萧离为,他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他以前就这样,见了沙发比见了妈还要亲,挺高大的一个人到了沙发里面就退化成了无脊椎动物,全然赖皮状。她一向看不顺眼,可是现在和她的顺眼没有半点关系,人家女朋友都还没嫌弃,如何也轮不上她嫌弃。他只专注看电视,华夏收了目光,踢踏着拖鞋去洗漱。

樊覆舟靠在浴室门上,也是一副无骨的慵懒,乐呵呵着:“你这样子好像是偷穿了爸爸鞋子的小孩儿。”

华夏鼓气:“你占我便宜!”

一句话就把剩下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樊覆舟抿着嘴角摇头笑起来,“怎么突然那么激动。”

毕静回头拍了拍离为的腿,又冲着樊覆舟说:“我们高一的时候一起查成绩,她忽然大声嚷嚷起来,全部的人都看着她。她也不尴尬,一脸倔强的瞪回去。我就觉得她可孩子气了。”

樊覆舟一双眼星星闪闪:“原来是老毛病了啊。”

华夏使劲把他推到一边,关上浴室门,关上的时候听到离为漫不经心的说:“她幼儿园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使劲咬着下唇,幼儿园?你还能记得幼儿园的事儿?你真了不起啊,你不要总以为自己是我的家长,行么。一抬眼望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苦大仇深,黑眼圈浓墨重彩,她猜这要是一块魔镜,大约会说,你是这世上最倒霉的熊猫,遇上了最不应该的青梅竹马。愤恨的拿起牙刷,才注意到漱口杯旁边有一盒邦迪,她昨天观察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洗完的时候樊覆舟又睡了,就没有问,难道大眼真的无神了?把脚面脚底的水泡一一贴了个遍,一双脚看起来像幽怨的战场,横七斜八的倒着尸体,惨不忍睹。

洗完脸出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毕静问:“想好去哪吃了么?你吃什么我都请。”

说大话是很伤人的,有男朋友了不起么,泡到了萧离为了不起么?我非把你们吃破产了不可!她还在想是去长安饭店还是莫比亚西餐,或者还有哪的菜单更加耀眼。

樊覆舟在一旁客气着:“你们来这里不是应该要华夏做东的吗?”

她赶紧说:“一码归一码,以前就约好了,谁开花了谁就要请客的。”

毕静忽然想起来说:“你们是不是也该请一顿的啊。”

华夏伶牙俐齿了起来:“你们是内部结合,按说要请两顿,我就请一顿,这样抵消的话,是你们请一顿。”

樊覆舟忽然爽朗的笑开来,华夏却觉得他不怀好意,他美滋滋的说:“我们那顿怎么能给抵了呢,晚饭咱请。”

她直翻白眼,拉着他到阳台私了,“瞎凑什么热闹啊你。”

他摸摸鼻子说:“还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虚着眼睛问:“你不忙么,一点都不忙么?”

他摊手说:“我很闲。”

早就听人家打趣说过,大四不考研天天都过年,这回见了他的现状,她就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又问:“你不用陪女朋友么?被误会了怎么办。”

他咧嘴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角会上扬,看着很明亮。“我可以理解成这才是你要问的重点么?”

华夏做了“败给你”的表情,“当我没问吧。”

他趴在阳台上,轻轻的说:“我们分手了。”

也许他语气里有一点惆怅,激发了她一丁点的母性或者其他,转身和他并肩站了一会,安慰说:“没事的,跌倒了再重来呗。”

他脸上一点伤心都看不到,反而面带狡黠:“你昨天也这么鼓励自己的?”

这个人果然是不值得同情和关心,华夏一向最恨人精,“你说什么呢?”

他拍拍她的脑袋,笑得清浅:“走吧,去吃东西。”拉开阳台门,又回头补充说,“你的脚很喜感。”

她攥着拳头在他后背比划着,忽然愣住了,萧离为正盯着她看,一双眼里满是空洞。

第十三章

她心里忽然生出了窃喜,那种他在意我的感觉四溢,却是装作敌对的表情问:“你盯着我干嘛?”

离为把手机抛给她:“傻妞,你手机丢了都不知道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啊,你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到底是自作多情了,华夏端着手机燃起莫名的怒火:“我妈着急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离为还是一脸的空洞,好像懒得搭理似的指了指她的手:“你自己和你妈说。”

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通话时间显示6分钟23秒,并且那个秒数还在不停的走。她一边往死里瞪着他,一边把电话拿到耳边,感情充沛的叫了声:“妈。”

她妈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俩怎么能又吵架。”

华夏搪塞:“吵吵平安嘛。”

妈妈在那边抱怨联系不上她有多着急,她有多不懂事,离为刚好在A市有多恰好不然让她上哪找,云云。她在一旁嗯嗯啊啊着,一边做口型给萧离为,问:你说我们在哪了吗?

离为也回她口型:我说我住在你们学校招待所。

她又问:你跟她说你是和谁一起来的了吗?

他回:同学,三个。

她又咧嘴问:都是男的?

他点头。

果然,妈妈的问话行进到了:“你们在哪呢?离为什么时候去的?几个人一起啊。”每次都来复查这一套,没意思。

她照着对好的口供一一回答了,妈妈说:“带着离为好好转转,不要总吵架,多拍点照片。有时间去买个手机,换了号码告诉我。”

她全部答应了,虽然心里十分不爽,我也不想跟他吵啊。挂上电话,她把手机用力丢过去:“我不能出声,你也跟着摆弄口型,小声说不可以啊,偏让我费劲的猜。”

他还是翘着二郎腿,把手机稳稳接住:“你看不懂就怪了。”

她忽然想起来,又走过去伸手找他要手机:“再借我用一下。”

萧离为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扔了吗?”虽然放话气她,却还是不经心的递了过去。

华夏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毕静好奇的小声问:“她这是打给谁,那么神秘兮兮的。”

萧离为随意的说:“邵安呗。”

毕静使劲拍他,“小声点,被樊覆舟听到了多不好。”

他倒是了解,轻松的说:“那有什么不好的,华夏自己都不怕。”

毕静撇嘴:“她不怕干嘛不用樊覆舟的手机打。”

萧离为吐气:“她那么傻能记住电话号码就怪了。”

樊覆舟在不远处忽然开了口,慢悠悠的说:“她是傻。”

于是两个男人在一上午的冰点相处中终于首度有了共同语言。

华夏打完电话出来,樊覆舟和萧离为讨论得正欢,全是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低头问毕静:“他们说什么呢?”

毕静很无奈:“魔兽世界。”

华夏跟她一起无奈:“萧离为从来就只知道游戏,游戏就是他的命根子,我纳闷等他七老八十了还能继续玩游戏?”

毕静笑了笑表示没办法,她忍着没说他们是如何过渡来的话题。

那时,萧离为接话说:“现在好多了,以前更傻。打仙剑的时候李逍遥比武招亲被林月如打死了,还问我,这可怎么办啊。”

樊覆舟大笑:“倒是她能干得出来的。”又随口问,“你最近打什么呢?”像极了地下党接头。

离为回答:“魔兽啊。”

于是他们迅速的亲近了起来,一直到出门上了公车还在热烈的讨论着某某副本某某职业。忽然萧离为伸手过来扯华夏,弩着下巴命令一般:“赶快去坐。”

她偏头看了看只有一个座位,摆摆手说:“毕静,你去坐吧。”

毕静推她:“你快去吧,一会被人抢了。”

萧离为表示出了十分的不屑:“这还有什么好让的,我怕你那两只粽子坚持不到回来。”

两只粽子?华夏当然明白他是在关心她的脚,却忍不住心理抱怨,明明是很好的话,明明认真说出来可以让人感动的,他却偏要说得这般冷漠,不恨他还能去恨谁?其实萧离为以前就这样,一起坐校车的时候总是要用很莫名很无情的口吻把座位让给她,然后自

己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对她恶语相加,你是猪投的胎吧,怎么能天天这么晚。她以前总是猜不透他那样别扭的原因,后来想通了,大约是种习惯,他面对她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不自然,从小到大,一直一直。最亲近不过的人,有着重叠的十六年记忆,分享共同的成长经历,能记住他每一段的变化,宝贝他每一年送的礼物,可是他面对她时却不肯流露自然。这些年,华夏的心里早砌满了那种叫做失

落的砖块,堆起一座高高的围墙。而她却真的像离为说的那样,她是傻,真的傻,她堆了围墙本意是要和他划分界限各据一方,却阴差阳错的把他围在了里面,没有门,没有出路,没有人走得进来,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把他从心里赶出去,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将他彻底遗忘,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拆墙,她很想知道所谓的那一天是否便是今天。她想要再看看他,只是看看,心思千回,视线模糊,偏又

看到他们牵着的手。华夏机械的转了头,坐在那里端看两旁飞驰的景物,一片迷茫,心里死一般静寂,忘了疼,忘了痒,只一心希望拆西墙能够一针见效,疗程短不反弹,将来不会再发疯拆东墙来补。可分明是要把他轰出去,却像是放自己一条生路般。怎样都是一场痛,早痛晚不痛的。她是华夏,她何年何月怕过何事何人。她什么都不怕。

最后是吃的混合西餐,三比一举手通过的。华夏从小就喜欢番茄酱乱拌通心粉,喜欢的角度参照小孩儿钟情搭积木,玩心掺杂在食欲里,少年时对这样的吃法颇为得意,现在对此仍旧没有任何办法,看到了就心性使然,不玩便心不能平。萧离为和毕静都知道她

这个恶癖,提前知识普及给了樊覆舟,可是他看到华夏一脸幸福的将半瓶番茄酱倒在通心粉上拌来拌去时还是稍稍不能保持冷静,眼里不自主的闪耀了一瞬寒光。她捕捉到了,歪着头回给他灿烂温暖的微笑,他的眼角就更加寒得深沉了。

萧离为难得开口,故作头疼:“你玩起来还没完了?不吃饭啦。”

华夏顶嘴:“你把那些蜗牛放了我就不玩了。”

离为干脆把焗蜗牛推到她面前,用刀子指指点点:“你看,这是触角,喏,眼睛好像也在上面。”

华夏从来不知道什么灯能省油,使劲舔了舔叉子也伸过去扒拉,“哪呢?眼睛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傻妞,找什么啊,你眼睛长蜗牛身上了么。”她那点小伎俩根本恶心不到萧离为,他还是那副德性,“怪不得看不见。”

华夏抬腿就踢了他一脚,结果樊覆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你,踢错人了。”

她的脸忽然有点红,低声的说了句:“对不起。”乖乖低下头吃粉,不再多动作,也不再多言语。

后来樊覆舟和华夏间有几句对白是这样演绎的。

他说:我要是哪天看你不顺眼了想让谁对你留下不好印象了,就带着你去吃通心粉,又便宜又能准时让你现原形,绝对不会让观众失望。我以人头发誓,以亲身经历做担保。

她撇嘴:你记仇。

他皱眉:你踢的那脚现在想起来还疼着呢。

后来领着他们围着A城逛了一小圈,去了锦绣园,吃了地道的小吃,又奔上帝华大厦挤在拥挤的人群里俯瞰全市夜景,所望之处一片明晃晃的喜乐。然后又逛了夜市,虽然圣诞是洋人过的节日,街上却到处张灯结彩,圣诞树随处可见,周围环境喜气洋洋,她也

不见得有多不开心。吃小笼包时笑得没心没肺,看夜景时真正投入一一辨识,遛马路时跟樊覆舟有一搭没一搭的闹着脚疼,走走停停嘻嘻哈哈,遇上感兴趣的地摊美滋滋的挑拣东西讨价还价。表象很好,很明朗很乐观,却像是故意不去难过,所以比平时更加快乐。无心的人会随之笑,有心的人会随之疼。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都有些累,大家洗洗就睡了。华夏睡得很浅,半夜时完全清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毕静睡得很沉,华夏又怕把她吵醒,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开门出去,像是做贼,还是最没出息的那种。赤足走过客厅去拉阳台的门,沙发上的人坐起来轻声叫她:“华夏。”那声音分明是萧离为,她即便分不清自己的左右手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来,这是坏毛病,需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