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其实,他是多么有抱她的冲动。

可是,又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是艾滋病患者的此刻。

于是只能送她到别人的床。

于是只能麻痹自己想要拥有她的欲望,选择守候,选择在适当的时候绝情离开。

离开后再相逢她已如愿出道,酒吧中她仍旧宛如出水芙蓉。此刻他虽奉旨牵制古芊菁,却迫于同样的原因,始终无法和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古芊菁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古芊菁很快就放手了,童靖阳没有想到,和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竟然是方若绮。

更没有想到,他们今后,还有那么多故事那么多交集。

早知这一个欲念的冲动会让他们今后煎熬若此。

童靖阳宁可选择,在一开始的开始,和她擦肩而过。

宛若从未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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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种种,回忆起来有甜蜜也有痛苦。

面对她,惟有违心的说,往前走吧,方若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做呢。

可是,若真是可以就这样看着她走远,为何会看着她去了新西兰而心都在抽痛?

可是,若真是可以就这样看着她走远,为何会在一次又一次躲避后还是会想再见她?

可是,若真是可以就这样看着她走远,为何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援手?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只能更爱她。

请给我多一点时间吧,请让我可以再多看她几眼,多给她一些我微不足道的帮助。

多让我,认认真真,过活,并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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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开始走下坡路是在方若绮开始奔波周旋于YOGO和Sun之间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有个林立翔,借着去马来西亚拍片的借口,童靖阳去疗养院进行了一系列的集中治疗。

可是,这顽症,就和他和她的爱情那样,你可以改变过程,却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

曾有一段时间,每天疯狂的想念,几乎想要打电话给她,说,我爱你,可是我就快死了,能陪我过最后的日子吗?

但是如果真的说出口,那就不是他童靖阳了。

后来想想,也许真的说出口,天后就不会是天后,而彼此,兴许也没有那么多遗憾。

可是,霸道如他,还是自行替她做出了选择,再见面,深秋,她正全情投入欧堡并购案,而他只能一反常态的说。

我爱你呢,小姑娘,我爱你。

终于说出口,再不说,不知有没有机会。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自己挺不过下一年了。

若绮,我挺不过下一年了。

让我就这么自私一次,对你说,我爱你呢,小姑娘。

在你知道你姐姐和我那一部分的故事前,在我把你带去北海道前,在你飞向你的云之彼端而我这个将无生命的稻草人只能守候前。

让我自私一次,让我放纵一次。

我爱你呢,小姑娘。

就算不能在一起,请记住,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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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越来越差了,即便是在国内人气已经被Sun连累着下跌,童靖阳依旧不敢冒险医治,于是只能频繁接下东南亚一些国家的通告,实际上是做些不起根本作用只能延缓生命的医疗而已。

医生对自己说,童先生,您的病已从潜伏期进入艾滋病期,随时都有感染的危险,一次小小的感冒都可能置你于死地,您是否要考虑一下住进隔离病房?

当然,即便是在东南亚这些欠发达国家,住进私人疗养所的隔离病房也是价格不菲的。

医生见童靖阳面露难色,心领神会,于是改口说,“当然,保持良好的心情和作息习惯,辅助一些药物,病情也可能得到缓解。”

童靖阳只是一笑。面前的医生可能并不知道,这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银行账户和固定资产总和已经奔九位数字。

“医生,如果我进隔离病房,有多长的寿命?”

“一般来说几年到十几年不等,每个个体都不一样。”

“那如果用后一种方法呢?”

“依照您现在的情况,几个月到几年不等,但是,不是很乐观。”

童靖阳看了看医生,一笑,如鬼魅的绿色水藻荡漾。

“那我选后一种。”

“那我帮您办理一下陪护手续。”

“不必了,我只需要医生您帮我找一个适合养病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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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靖阳这最后一次回去本只是想完成那个君子之约,和方若绮平静的说声再见的。

没有想到,一下飞机,居然接到了关古威数十个未接来电。

留言信箱一律是

救救大姐,大姐要被迫嫁给季青平了!

那时的童靖阳居然会微笑。

那时的童靖阳,最终,明白自己为何会回来。

这一切,原就是早就定好。

也许这就是老天,让他苟延残喘的最后意义。

匆匆见了若绮一面,一出咖啡店的大门,童靖阳就直接给各大媒体和季青平打了电话。

如约出现在季青平家门口,给足了媒体拍照的时间,然后走进。

说了那么多次“进来”,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

看见季青平脖子上挂的明晃晃的链子,童靖阳笑了。

季青平,败就败在,太过恋旧。

那里面,是你最宝贵的东西吗?

如若那样,我已经知道,那会是什么。

“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童靖阳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最后一张支票,上面是一千万。

“加上你向左看的这个房产,除去最初公司替我负的担保金,所有加在一起,一亿。”

“童靖阳,想不到这世上,最后还只有你一个人,肯把我当成君子来看。”

“笑话,季青平,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君子。可是我也不是君子。这一亿,是我的赎身钱。从此,我们什么都不欠,什么都不欠。”

“你要走?”

“不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和方若绮,我们从开始,到现在,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是天设地造的一对。我会带她走的,季青平,从此,我们就自由了。”

“你撒谎,若绮她喜欢的是林立翔!”

“果真如此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若绮会主动逼走了林立翔?为什么若绮会放弃了黎华和王瑞恩?数数她身边的男人,你就从没有怀疑过我吗?”

童靖阳残忍的一笑,季青平心脏上插入一把尖刀,如同看着自己最喜爱的玩具,夺取了最爱的人所有的宠爱。

童靖阳,你我原本是井水犯不着河水,为何要在我离幸福如此近的时候,跳出来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我若得不到方若绮,你也别想得到。”季青平狠狠的说,“尤其是你,童靖阳,你这个被我玩弄的肮脏的人,方若绮不会喜欢你的,不会喜欢你。”

“别自欺欺人了,若绮她心里喜欢的是我,也曾想嫁给郝友乾,我们是又肮脏又丑陋,可若绮她偏偏就喜欢我们不选择你,你又能怎么样?季青平,这个时代,不再是你的了。”

如同最残酷的审判,心碎成无数。

季青平靠在墙壁上,气的嘴唇发白。

“实话告诉你,季青平,若绮她就在我的屋子里在看着我们。”童靖阳冷静的说,“她等我把钱交给你,我们就走了,再也不回来。”

“你妄想。”

童靖阳看着季青平,看着他野兽的苏醒。

来吧,季青平,我知道你要反扑了。

我是你的末日审判,我是你的毒药。

看你,要不要吞了我?

“我不会让若绮跟你走。”

大力撕开窗帘,将童靖阳推向窗边,用尽全力撕扯他的衣衫,如同最饥饿的野兽吞噬无辜的猎物。只是这时,疯狂到失去理智的野兽,并没有看到,猎物眼中那一抹释然的光芒。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

“我要让若绮看看你是多么懦弱多么可悲的男人!我要让她看到!我要让她看到。”

对面窗帘似乎有点动静,仿佛有人要拉开又掩上。

季青平像是得到了鼓励般更加疯狂的推让着童靖阳。没有丝毫的温存,没有丝毫的前戏。

而被蹂躏的一方,也早就没有了力气来反抗,那裸露的被挤压到玻璃上的脊背,是那样的削瘦,而那已经开始出现的暗斑,却像是窗上的污痕,在季青平发狂的啃噬他的肌肉的时候,童靖阳只是那样微笑着,如同自己是最伟大的演员,而这是他最后的舞台。

镁光灯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

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华丽的登场,也是最后的落幕。

一次又一次几近宣泄的索取中,童靖阳只是攀住他的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凡间众生,那虚伪丑陋的一面,那苍白无助的一面。

在季青平进来的时候。他终于全身而退。

握着从他脖子上拽下的项链。

那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

那是恐惧,那是原罪。

那是沉浮的世界。

从黑夜到白昼,不知攻守了多少个回合。

就在季青平每次疑惑想要停下整理思路的时候,对面的屋子窗帘后晃动的人影,总是会让他再一次拼了命的掠夺。

若绮,你看,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的悲哀的无助的肮脏的男人。

他从来都是在我的下面,让我玩弄,让我摆布,让我捧到天上去,再重重摔下来。

若绮,你看,你看,你不能爱他。

你是我爱的女人,你为什么爱的不是黎华不是王瑞恩而偏偏是这个让我玩弄的男人?

是他在你面前伪装的太好?那就让我撕下他的面具

是你还没有看清我们之间高低上下的关系?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这场旷日持久的激战,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

当季青平终于仰卧在地面上,喃喃的问,若绮,为什么

童靖阳摸索着穿上了衣服,摸索着走向玄关。

——童靖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童靖阳笑笑,手里握紧钥匙,头也不回的说,

季青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门外无数闪光灯在守候,童靖阳被撕扯的稀烂的衣服成了最华丽的戏服。

大门洞开着,让媒体可以长驱直入看到那凌乱的屋子和几乎全裸的季青平。

而此时才终于清醒的季青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也不是跑进屋里去,而是爬到了窗边,戴回了眼镜,看着对面的亮着灯的窗,和一直摇摆的影子。

他并不知道,隔壁的屋子里,早就空无一人,一切都等着出售,而窗边,童靖阳随手支起的方若绮演唱会的人形海报,看着他们激战了一夜。

这一夜,有风,有星,有走进的,有走出的。

只是没有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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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靖阳就这样让媒体跟着自己一路回到了Sun。

当场销毁了录音带,童靖阳只说,这是自己不堪的回忆。

足以让一切人信服。

此时早报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印,而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童靖阳一人。

此时,方若绮正从无梦中醒来,盯着空空的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是怎样。

此时,她不知道,童靖阳正在为她,收拾最后一次烂摊子。

你这个不知足的女人,明白了吗?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