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靖阳这最后一次回去本只是想完成那个君子之约,和方若绮平静的说声再见的。

没有想到,一下飞机,居然接到了关古威数十个未接来电。

留言信箱一律是

救救大姐,大姐要被迫嫁给季青平了!

那时的童靖阳居然会微笑。

那时的童靖阳,最终,明白自己为何会回来。

这一切,原就是早就定好。

也许这就是老天,让他苟延残喘的最后意义。

他还是来了。

他总是对她说着进来,然而,每每,进来的总是他。

“靖阳,你又瘦了很多,难不成我是怡红院的红牌,你要拼死拼活为我赎身不成?”

方若绮的笑话并没有缓解气氛。

显然童靖阳先前并不知情。

“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样麻烦。”童靖阳脸色憔悴,方若绮不敢询问,却满眼的担心,见状,童靖阳安慰的抚上她的手,”听好了,若绮,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总不能一辈子帮你收拾烂摊子。”

“我又没有叫你来管。”

“你这丫头,嘴还挺硬,别以为你是天后就可以装的二五八万。”

听着童靖阳粗俗无比的评论,方若绮不禁放声大笑。

“是啊,我又不是什么伟(baidu)人,实在不该总是什么新秩序新世界的挂在嘴边,”方若绮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难能的光亮,”季青平这样一闹反而好,我干脆不飞了,云彩上什么都没有,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一起推出演艺圈好好过日子吧……”

胡闹!

童靖阳几乎要掀桌子,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更加阴沉。暴风雨前的沉默,比季青平的威胁和郝友乾的静默更加凶猛震慑。

方若绮彻底愣住了。

慢慢站起来。

“童靖阳。”

这回反倒是童靖阳坐了下来,方若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连你,也是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也就你这么蠢的女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是说你一直还喜欢着我的姐姐?”

“哼。”

童靖阳歪过脸看着窗外,看着倒映在窗上的方若绮的影子渐渐坐下。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至少,告诉我原因。”

“我以为北海道的那一个月,你已经想透彻了。”童靖阳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了,”你和我是不可能的,不要为自己找后路,这不是我认识的方若绮。这样的方若绮,还不如当初那个带着虚荣心向上爬的方若绮,不如那个为了给姐姐报仇用尽心思的方若绮。”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有那么高的期望,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好归宿比什么使命来的更加重要--”

可我不是你的归宿。

如此简单的决断,方若绮不可置信的看着童靖阳。

她一向温暖一向包容一向打落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义无反顾帮助她的童靖阳。

为何在她终于要放手的一刻,告诉她,麦田里的守望者,不是他?

那么她这一步后退,注定是粉身碎骨吗?

给这只疲惫的鸟留下的唯一的路,只有天空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在方若绮的质疑的眼神中,童靖阳只是摇头,最后叹了口气,”只有让你永远摆脱季青平,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方若绮一惊,一丝阴霾闪过,“你不是要做傻事吧?”

“怎么会,也许这是我一生做的最聪明的事。”

“你要做什么!”方若绮死死扣住童靖阳的双手。

童靖阳笑了,清瘦的脸,疲惫的眼,突然间那样遥远,仿佛只有一松手,他就会走远。

“靖阳,不要吓我,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反正不和你在一起,和季青平或是郝友乾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靖阳,我不说傻话了,我还是你认识的方若绮,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做什么傻事,好不好。”

童靖阳静静的看着她,如此美好的女子,为何自己却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为什么英雄救美永远离他那么遥远。

为什么他能给她的,永远都不够。

若绮,不知足的不是你,是我无法满足你。

“我命由天不由我。”童靖阳惨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一刀杀了他,那样做,根本抵不上他对你姐姐和你做出的伤害。我会让他名声扫地,我会让他再也配不上你。”

靖阳,你究竟又怎样翻盘的杀手锏,能让那个最骄傲的男人深深地挫败?

靖阳--

若绮,那个杀手锏,就是我自己。

最后的对话无声无息,眼神交汇,似已神通。

想要拥抱他的灵魂,这一次,方若绮才真的明白,怎样叫做,力不从心。

他起身走了。

只是方若绮并不知道,他这一走,竟是永别。

6

匆匆见了若绮一面,一出咖啡店的大门,童靖阳就直接给各大媒体和季青平打了电话。

如约出现在季青平家门口,给足了媒体拍照的时间,然后走进。

说了那么多次“进来”,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

看见季青平脖子上挂的明晃晃的链子,童靖阳笑了。

“我们之间的君子约定。”童靖阳从怀中掏出还带着体温的最后一张支票,上面是一千万。

“加上你向左看的这个房产,除去最初公司替我负的担保金,所有加在一起,一亿。”

“童靖阳,想不到这世上,最后还只有你一个人,肯把我当成君子来看。”

“笑话,季青平,我从没有把你当做君子。可是我也不是君子。这一亿,是我的赎身钱。从此,我和方若绮就自由了。”

“你撒谎,若绮她喜欢的是林立翔!”

“果真如此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若绮会主动逼走了林立翔?为什么若绮会放弃了黎华和王瑞恩?数数她身边的男人,你就从没有怀疑过我吗?”

童靖阳残忍的一笑,季青平心脏上插入一把尖刀。

“我若得不到方若绮,你也别想得到。”季青平狠狠的说,“尤其是你,童靖阳,你这个被我玩弄的肮脏的人,方若绮不会喜欢你的,不会喜欢你。”

“别自欺欺人了,若绮她心里喜欢的是我,也曾想嫁给郝友乾,我们是又肮脏又丑陋,可若绮她偏偏就喜欢我们不选择你,你又能怎么样?季青平,这个时代,不再是你的了。”

如同最残酷的审判,心碎成无数。

季青平靠在墙壁上,气的嘴唇发白。

“实话告诉你,季青平,若绮她就在我的屋子里在看着我们。”童靖阳冷静的说,“她等我把钱交给你,我们就走了,再也不回来。”

“你妄想。”

童靖阳看着季青平,看着他野兽的苏醒。

来吧,季青平,我知道你要反扑了。

我是你的末日审判,我是你的毒药。

看你,要不要吞了我?

“我不会让若绮跟你走。”

大力撕开窗帘,将童靖阳推向窗边,用尽全力撕扯他的衣衫,如同最饥饿的野兽吞噬无辜的猎物。只是这时,疯狂到失去理智的野兽,并没有看到,猎物眼中那一抹释然的光芒。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

“我要让若绮看看你是多么懦弱多么可悲的男人!我要让她看到!我要让她看到。”

对面窗帘似乎有点动静,仿佛有人要拉开又掩上。

季青平像是得到了鼓励般更加疯狂的推让着童靖阳。没有丝毫的温存,没有丝毫的前戏。

而被蹂躏的一方,也早就没有了力气来反抗,那裸露的被挤压到玻璃上的脊背,是那样的削瘦,而那已经开始出现的暗斑,却像是窗上的污痕,在季青平发狂的啃噬他的肌肉的时候,童靖阳只是那样微笑着,如同自己是最伟大的演员,而这是他最后的舞台。

镁光灯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生命的主宰。

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华丽的登场,也是最后的落幕。

一次又一次几近宣泄的索取中,童靖阳只是攀住他的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凡间众生,那虚伪丑陋的一面,那苍白无助的一面。

在季青平进来的时候。他终于全身而退。

握着从他脖子上拽下的项链。

那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

那是恐惧,那是原罪。

那是沉浮的世界。

从黑夜到白昼,不知攻守了多少个回合。

就在季青平每次疑惑想要停下整理思路的时候,对面的屋子窗帘后晃动的人影,总是会让他再一次拼了命的掠夺。

若绮,你看,你看,这就是你选择的悲哀的无助的肮脏的男人。

他从来都是在我的下面,让我玩弄,让我摆布,让我捧到天上去,再重重摔下来。

若绮,你看,你看,你不能爱他。

你是我爱的女人,你为什么爱的不是黎华不是王瑞恩而偏偏是这个让我玩弄的男人?

是他在你面前伪装的太好?那就让我撕下他的面具

是你还没有看清我们之间高低上下的关系?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这场旷日持久的激战,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结束。

当季青平终于仰卧在地面上,喃喃的问,若绮,为什么

童靖阳摸索着穿上了衣服,摸索着走向玄关。

——童靖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童靖阳笑笑,手里握紧钥匙,头也不回的说,

季青平,对不起,我本不想这样对你,是你逼我的。

门外无数闪光灯在守候,童靖阳被撕扯的稀烂的衣服成了最华丽的戏服。

大门洞开着,让媒体可以长驱直入看到那凌乱的屋子和几乎全裸的季青平。

而此时才终于清醒的季青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也不是跑进屋里去,而是爬到了窗边,戴回了眼镜,看着对面的亮着灯的窗,和一直摇摆的影子。

他并不知道,隔壁的屋子里,早就空无一人,一切都等着出售,而窗边,童靖阳随手支起的方若绮演唱会的人形海报,看着他们激战了一夜。

这一夜,有风,有星,有走进的,有走出的。

只是没有方若绮。

7

童靖阳就这样让媒体跟着自己一路回到了Sun。

当场销毁了录音带,童靖阳只说,这是自己不堪的回忆。

足以让一切人信服。

此时早报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印,而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童靖阳一人。

此时,方若绮正从无梦中醒来,盯着空空的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是怎样。

此时,她不知道,童靖阳正在为她,收拾最后一次烂摊子。

你这个不知足的女人,明白了吗?以后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了。

想着这些,童靖阳淡定的说。

我已经是艾滋病晚期。

这是一个多么华丽的结尾。

请不要安可。

因为演员已经结束了他最伟大的表演。

一切,在这个时候,就让它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