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赋嵘看她一眼,倒也不见太多情绪,只是淡淡说:“现在阿青人去了,你想要说什么都行……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我没有证据。”桑旬用力咬着牙,眼圈微红,"窃听我的人是你,爷爷也从来没说过要赶我走,你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

听到桑旬前头那句话,沈赋嵘是彻底放下了隐忧,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老爷子现在还昏迷着,不能说话;阿青已经死了,纵使她对桑旬说过什么,可现在再从桑旬嘴里说出来,那也是不作数的。

这样一个丫头,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沈赋嵘一脸讶然道:“什么窃听?”

因为桑旬先前从未提起过窃听的事情,因此屋子里的其他几位长辈也大为震惊,纷纷看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桑旬默了默,然后继续道:“之前我在手机里发现了窃听器,只告诉了爷爷,爷爷进医院前,给我打的那通电话,说的是他已经发现了谁在窃听我。”

沈赋嵘平静道:“不要说谎。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他只是让你回家来。”

顿了顿,然后他笑笑,说:“然后让你带着你的东西从桑家滚出去。”

桑旬移开视线,低下头,只是撇了撇嘴,却并不说话。

也许是她那样的表情刺激到了沈赋嵘,也许是他这次想要将桑旬彻底赶出桑家,沈赋嵘紧接着便道:“ 那天阿青说的,其他人也听见了。”

“她在桑家照顾了老爷子这么多年,如果我说的不可信,那她说的总该牢靠。”沈赋嵘盯着桑旬,“小旬,你还你记得你青姨那天是怎么说的吗?”

“记得啊。”桑旬看他,嗤笑一声,“青姨说的话大家就都信?”

沈赋嵘似乎已经察觉到异样,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大姑姑在旁边淡淡的开口:“小旬,你小姑父和青姨总不至于要联合起来害你。”

桑旬一时没吭声,只是低头去摸手机,她找出昨天录下来的音频。

房间里十分安静,青姨的声音缓缓地从手机里流泻出来——

【你在我房间看见的那条领带,的确是赋嵘的。】

【赋嵘他那样,我本来应该劝他,却反而帮他来窃听你……】

【我明天就去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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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之后,桑旬望了一圈,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世爵。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席至衍探过身来帮她系好安全带,问:“解决了?”

“嗯。”她点头,刚才她已经把真相给所有人看了,接下来的事情,她就管不着了。

方才三叔问她,有录音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因为底牌要最后再亮出来呀。她想。

“喂。”桑旬叫一句正在开车的男人。

前面路口信号灯换成红色,席至衍将车缓缓停下来,这才转过头来看她。

“亲一口。”桑旬说。

然后不等微微错愕的男人反应过来,便搂住他的脖子,将唇瓣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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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好,两人在机场滞留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终于得以登机,在上海落地后,虽然这边已经安排了车送他们去苏州,但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苏州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好在樊律师一早便坐高铁坐过来了,他们两人刚到酒店,樊律师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

他在电话那头说:“董成同意见面了。”

闻言两人都松一口气,挂了电话,席至衍转身吩咐桑旬:“你好好待在酒店,听到了没?”

桑旬乖乖点头,她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董成是证人,那么即便她当年什么都没做过,现在也最好不要让他对自己有任何印象。

见她这样听话,席至衍只觉得心中一软,他俯身凑近她。

“干嘛?”她不由得往后一缩,声音里带了点警惕。

“下流。”他嗤笑一声,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

隔了几秒,他的吻轻轻落在桑旬的额头上。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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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的家在老城区,席至衍过去的时候,樊律师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约好的七点半。”樊律师说。

“怎么说通的?”

席至衍知道,那个董成似乎压根就不愿卷进这件事里头来。

“说有一个女孩,可能正在蒙受不白之冤,亟需他的拯救。”樊律师漫不经心道,等看到席至衍的脸变了几种颜色之后,才笑起来:“……骗你的,当然是拿钱砸。”

不过事情却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见面后董成便大致和他们描述了一下他见到的那女孩的特征。

樊律师早有准备,他找到一张童婧在T大校庆表演上的演出照,照片上有四个女孩,他将照片递给董成,问:“你看这照片里有你说的那姑娘吗?”

董成拿着照片,辨认了几秒,然后指了指童婧的脸,说:“是她。”

席至衍在旁边问:“确定是她?”

这回董成的语气愈发肯定起来:“就是她。”

樊律师将照片收回来,笑一笑,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隔了这么久,你记得还挺清楚?”

董成陷入了回忆:“那天她就穿照片上那件文化衫,我问她,她说自己是T大的学生,帮导师出来买东西的,晚上还要去彩排校庆节目……我不会记错,就是她来我这儿买了一瓶防冻液。”

席至衍与樊律师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已经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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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席至衍没回房,先去敲了桑旬的房门。

她已经洗过澡了,穿一身居家服,头发还是湿的,她倚在门口看着他。

席至衍倒也没有觉得兴奋,只是从心底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来,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那一块大石头,似乎终于落地了。

“董成看见的是童婧。”他说,“他已经答应帮忙作证。”

桑旬觉得手脚有些发软,大脑在短暂的几秒内一片空白,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问:“能定罪吗?”

席至衍摇头,“定罪还需要更多证据。”

但起码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方向。

况且——

“至少你现在可以脱罪了。”

当初使她定罪的证据——那瓶残留着乙二醇的止咳水——已经无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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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可能的显得自然,席至衍同桑旬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让她把门锁好,自己便转身回房了。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他走到房间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来,掰断成两截,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打电话让工作人员上来。

折腾了十来分钟,席至衍将工作人员打发走,又走回到桑旬的房门口去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桑旬站在门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门锁电路烧坏了——”他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后面还有一句“今晚就在那你这里借宿”,可还没说出来,就被面前的女人踮脚勾住了脖子,将他拉进房间来。

桑旬凑上来吻住他的唇,双手摸索到他的胸前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彼此间呼吸可闻,耳边只余下对方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席至衍既惊讶又受用于桑旬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将她的睡裙撩起至腰际,然后俯身抱起她,将她抵在了门后。

他喘息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看见怀里女人的眸子亮晶晶的,他的声音因为欲/念而绷得紧紧的:“可以吗?”

桑旬没有说话,直接用动作回答了他:她的手沿着他光裸的胸膛、紧绷的腹肌一路往下,最终停在那已经高高鼓起的某处,她伸手解开他的皮带,将那滚烫粗壮从束缚中释放出来。

“我要你。”她的声音同样隐忍紧绷着。

Chapter 42

结束之后女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席至衍盯着她的睡颜发了片刻的呆,然后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凑过去闹她,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下巴和脖颈上,声音里含了隐隐的笑意:“我还没好……你这就不行了?”

大约是刚才真的累得狠了,桑旬连眼睛都没睁,像赶苍蝇一样胡乱挥着手,发出来的声音却又软又糯,撩得他心尖微颤,“讨厌,你走开……“

席至衍顺势捉住她挥过来的那一只手,握在掌中亲了亲,然后又笑:“舒服了就说讨厌,刚才是谁缠着我不放的?”

清梦被扰,桑旬依旧没睁眼睛,只是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发丝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扫过,痒痒的。

上次也是这样,睡完就翻脸不认人……席至衍失笑,将一边的薄被拉过来,遮住她白皙身体上遍布的欢/爱痕迹。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便套上长裤,走到阳台上去回电话。

夜风习习,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席先生,我查过了,周仲安转给童婧的那两百万,的确是一开始从童婧户头转出来的。”

他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一紧。

看来周仲安并未说谎,那两百万并非他给出的封口费。

那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嫌疑往周仲安身上引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却几乎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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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很早的时候他便将桑旬弄醒了,她睡得正香,迷糊间又是一只手胡乱挥过来:“你好烦……”

“别赖床。”席至衍将被子掀开,手上开始不规矩的乱动,“不起来我们就做点别的事情。”

这句威胁倒是十分奏效,话音刚落桑旬便睁开了眼睛,她气咻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但经过昨夜的滋润,她的双颊酡红,眼含秋水,看上去不但没半点气势,甚至还有让人再上去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

席至衍忍了几秒,好不容易将身体里的那股躁/动压下去,这才开口道:“起来穿衣服,我带你出去逛逛。”

樊律师一早便回去了,公检法那边的关系还需要他去打理。

他们两个倒是不用急着回去,明后两天是周末,他们还可以在苏州逛个一两天。

桑旬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靠在床头问:“你在苏州长大?”

“不是。”席至衍走到房间门口去捡昨夜扔在那里的衣服,“不过小时候每年都会过来。”

“难怪。”桑旬轻哼一声,然后又咯咯笑起来。

席至衍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转身就扑上来,装着大灰狼的样子恶狠狠道:“难怪什么?”

桑旬乐不可支:“你是不是特别忌讳别人叫你小白脸?"

“本来就不是。”他恼火道,“晚上你给我等着。”

他高中时就被家人送出国念书,精英学校里除了表面的光环笼罩,私底下种族歧视和校园霸凌一样不少、

刚入学时席至衍因为长相,时常被嘲笑像个女孩,他本来就不是擅忍耐的性格,又最不耐烦听见这样的话,多听见了几次便直接上手揍人,险些被退学,但靠拳头总比靠老师来得有效,往后三年便再没人敢拿他的长相说事。

桑旬看他那样,一时又觉得这人大概是真忌讳这件事,心里后悔自己开玩笑没分寸,于是试探着道:“我说错话了……你生气了?”

那人“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搭理她。

桑旬见他手中拿着昨天脱下来的衬衣,胡乱卷了几下便要往垃圾桶里扔,她赶紧拦住,说:“好好的干嘛扔它?”

“扣子掉了。”倒不是桑旬干的,昨晚他嫌她脱衣服磨磨唧唧,便自己将衣服扯了。

桑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能认得出他这件衬衣的牌子,知道价格不菲,她又是节俭惯了的人,此刻便忍不住道:“扣子掉了缝一缝就好了嘛。”

某人本来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想了一想,居然笑起来,说:“好啊。不过我不会缝,你帮我。”

桑旬这才反应过来,她给自己挖了个坑,她有点脸红,行为也别扭起来:“那算了,你还是扔了吧。”

“省一点是一点。”某人厚脸皮的凑上来,理直气壮,“我还要攒老婆本。”

桑旬见他越说越不成样子,只得叹一口气,“衣服拿来。”

房间床头的抽屉里就有酒店提供的针线包,好在衬衣是白色的,桑旬挑了白线便开始缝扣子。

席至衍趁着她双手被针线占着,便得寸进尺的从背后拥着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说话间的气息喷在她颈间,痒丝丝的:“你居然真的会针线活。”

桑旬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拿着衬衣,不方便打人,于是便答道:“外婆身体不好,有些事情从小就要自己学着做。”

虽然小时候条件不优渥,但她倒也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只是有时衣服开线或是扣子掉了,就不能像他一样说扔就扔。

不过显然有人误会了她的意思,身后的人动作僵了僵,然后声音涩然道:“你从前……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

桑旬无语,本想解释一番,但想想还是作罢。

在他眼里,解不解释,估计也没太大区别吧。

席至衍从后面拥着她,只觉得心里妥帖得不得了。

他向来对所谓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嗤之以鼻,但此刻,他突然觉得,那些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起码,他就从怀中的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了一分独有的归属感。

和她一直在一起,生几个孩子,一辈子这样到老……

席至衍几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过要与哪个女人共度一生的想法,即便是颜妤,那也只不过是父母逼婚之下的最佳凑合对象。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发慌,从前他做过那样多的错事,几乎不可饶恕。

现在他和桑旬之间的种种,其实都是他一点点求来的,以至于让他觉得,只要他一放手,她便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席至衍想起昨天夜里,她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故意不给,又使了手段来一点点折磨她,于是引得她低低抽泣着求他。

他起先只是坏心想要逗弄她,可渐渐的,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抵着她,微喘着气问:“你……喜不喜欢我?”

他以前不敢问,因为不敢听答案。

可这次,是她将自己留下来的,此刻似乎是最好的时机。

“好了。”桑旬将掉落的两颗扣子缝上,咬断了线,抖了抖手中的衬衣。

席至衍将衬衣往旁边一扔,又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抚着她的脸颊,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呢喃道:“你昨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昨晚她点头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骤停,紧接着便是大片大片的欣喜从心底涌出来,不可抑制。

现在隔了一夜,冷静下来,他不但觉得这不过是情/欲当头时的敷衍,甚至觉得她的点头越发可疑起来。

他疑心桑旬这是在耍他。

席至衍心里越发没底,又补充道:“你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与他紧紧相贴的女人却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她一把推开他,声音里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还要问几遍?”

……神经病!昨晚翻来覆去的折腾她折磨她,就是为了她的那个回答。

见她这样,席至衍心里宽慰不少,但还是磨着她:“我想再听一遍……你不是耍我吧?”

桑旬不语,伸手摸摸他的脸,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那你喜欢我吗?”

席至衍捉住她的手,在上面印下一个吻,“……我爱你。”

“那你要记住呀……”桑旬突然幽幽叹一口气,然后笑起来,“我从小到大都几乎没有得到过什么爱,所以你要记住……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仗着别人对我的爱去伤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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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至衍问她有哪里想逛,桑旬便说想去逛拙政园。

他对这里太熟,便说:“那里只是名气响,其实不怎么样,不如去虎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