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旬对上沈恪的眼睛,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那眼神冷静,又疯狂。

她终于如梦初醒,猛地一把用力推开沈恪,身体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几分。

其实刚才沈恪已经松了力道,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他推开。

她觉得今天的沈恪实在太奇怪。

桑旬不明白,他千里迢迢从北京到苏州来是为什么,和自己在外面耗费这一整天的光阴是为什么,甚至不明白,刚才的那一个吻,究竟是为了什么。

桑旬勉强定下心神,终于开口:“沈恪,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能察觉到对方平静外表下掩藏的种种狂乱情绪,只是直觉告诉她,这并非出自先前三人的感情纠葛,而是其他。

他的心里似乎压了许多的事情,桑旬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

沈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指了指下面,“你看。”

桑旬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下方不远处就是一大片芦荡湿地,空中隐约可以听见下方传来的孩童嬉闹声,有徐徐清风拂面而来,她先前的郁结与烦闷被一扫而光。

片刻后,沈恪又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是在为刚才的那个吻道歉吗?

桑旬转头去看沈恪,却也已经不期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

她想了想,然后说:“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她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也无意再与沈恪有任何瓜葛,只是她既分辨不出方才那个吻背后的意味,也不愿拿它去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随便你告诉谁。”沈恪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柔和却坚定,“我只希望,你能记得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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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席至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难得的觉得心虚。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今天你们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儿,就随便逛了逛。”她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听出她的异常来,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想明天上午就回来。”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想岔了,当下就笑得开怀,颇有点幸灾乐祸,“我早跟你说了,沈恪他这个人无趣得很,你看,我就知道,你跟他多呆一会儿就受不了吧。”

知道个屁。桑旬难得的在心里爆了粗口,一时又想,这个蠢货,差点被绿了还这么开心。

席至衍很快又在电话那头说:“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她不想他这么麻烦,便道:“你忙你的吧,公司那边不是还有事么?”

电话那头静一静,才听见他说:“都忙完了。”

这人转瞬又下流的笑起来,“接下来就该忙你了。”

她早就被这人调戏惯了,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是“呸”了一声,然后要挂电话:“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洗澡。”

有人心思不正,被她这样简单一句话就撩出火来,声音喑哑道:“明天赶紧回来。”

“哦。”她握着手机,低低应了一声,心里觉得羞恼又甜蜜,“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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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她便启程,落地的时候堪堪中午,打开手机便进来几条信息,是席至衍发过来的。

【有点急事,我让司机来接你,你回家等我。】

下一条他又将司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桑旬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又觉得气不顺起来:说要来接自己的是他,现在爽约的还是他……这个人还真是!

她心里不高兴,但到底还是体谅他,只得无奈打了司机的电话。

她很快便找到了来接自己的车,张师傅一见她就说:“今天周末,我来的时候路上就堵,现在回去估计要堵得更厉害了。”

桑旬倒是不以为意,她正好可以在路上打个盹。

刚出机场的时候,手机又低低的震动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她有印象,昨天这个号码就打过她的电话。

她思索几秒,然后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却出乎她的意料,是颜妤。

颜妤在电话那头开门见山:“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吗?”

桑旬不想见面。

她先前在冲动之下用言语伤害过这个女人,现在虽然有些后悔,但她并无意道歉,也不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耀武扬威。

“见面还是算了吧。”她慢慢说,“有什么事吗?”

颜妤无视她的拒绝,只是继续道:“和他有关的,你应该会感兴趣。”

她口中的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桑旬还没回答,颜妤便又补充上了一句:“就在他家旁边的那家星巴克,我等你到五点。”

那头挂了电话,桑旬这边还在发怔。

和席至衍有关的,又能让颜妤主动说出来的,无外乎就是他的情史。

半晌,桑旬才笑一笑,心想,颜妤这姑娘真是高杆,没给自己拒绝的选项。

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足够令自己被好奇心折磨,最后再乖乖去找她要答案。

司机直接将她带回了席至衍的公寓,她先前已经在物管处录入了指纹,不需要授权或刷卡就可以上楼。

桑旬拖着箱子上了楼,却发现家里面还有人,是席母。

“小旬回来了。”席母看见她,很热情的招呼,“我今天带了人过来给他打扫公寓。”

桑旬大为尴尬,站在那里进退都不是,只得讷讷叫一句:“阿姨好。”

席母将她拉到露台上去喝茶,十分开心道:“至衍待会儿就回来,我们三个晚上一起吃顿饭。”

“……”桑旬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已经将那人骂了千万遍,这种事情居然都不提前告诉她。

她倒不是不喜欢席母,只是现在见长辈,似乎太过尴尬了一些。

席母看样子倒是已经将她当做正经儿媳来对待了,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道:“小旬,上次阿姨对你说过一些话……你心里不会怪阿姨吧?”

桑旬赶紧摇头。

见她这样,席母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拉着桑旬聊家常。

说实话,桑旬在这之前从来都不曾见过像席母这种性格的人。

按说她的两个姑姑从小也是衣食无忧的长大,小姑姑虽然也心思简单,但也不像席母这样满满少女心,扑面而来的粉红感。

她才走了一会儿神,就已经跟不太上席母的思维了,席母正说在兴头上:“……明天我让人送一点过来,你看我,就是坚持喝了二十多年……”

桑旬回过神来,赶紧笑着夸赞:“阿姨您的皮肤真的很好,看起来好年轻。”

“那当然。”席母得意道,顿了顿又凑近桑旬,压低了声音道,“你猜阿姨今年几岁了?”

“……”

这可叫她犯了难。

席至衍今年二十七,那他妈起码要五十了吧……可席母看起来并不像五十的人,猜四十显得太虚伪,不如猜四十五……

这样想着,桑旬便将答案说出了口:“我觉得……您最多四十五,不过您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

哪里知道席母瞬间垮下脸来,郁郁道:“……我今年才四十。”

“……”

桑旬大窘,不知该怎么回答,又在心里把那人骂了个半死:他怎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这位是后妈?!

她还在心里骂人,肩上却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她回头一看,是席至衍。

他刚才回来,站在后面听她们俩讲了半天话,这会儿听他妈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子,于是只能毫不留情的揭穿:“你别信她,她今年都五十三了。”

桑旬松一口气,那边席母却不乐意起来,语气幽怨:“你记不住我的生日,只记得年龄。”

席至衍不得不提醒她:“我念大学时你还告诉我同学你才三十,人人都以为你是我小妈。”

……真是最惨烈的回忆。

桑旬在旁边听着,几乎要笑出腹肌,可觑见席母的委屈神色,她只得狠狠瞪旁边的男人一眼,又去哄席母说话:“阿姨,您刚才说的雪梨燕窝粥要怎么做呀?”

席至衍被赶走,剩下她们两个女人又聊了许久。

席母打了个呵欠,问:“几点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桑旬看一眼手表,笑着说:“快五点了——”

桑旬又想起刚才颜妤打来的那通电话,说实话,她的确是好奇。

原先她对这个人没上心,自然也不在意他过往的种种,可现在一旦接受,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淡然处之。

他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

她还在出神,席母又说:“……你别看他以前花心,但认真起来就是一心一意的,就像他之前和小妤——”

桑旬猛地抬起头来。

席母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顿了顿,她才补救道:“像他之前和小妤没关系的时候,就、就是真的没关系。”

桑旬想一想,说:“阿姨,不好意思,我想起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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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星巴克的门口撞上颜妤,她的嘴角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还是来了。”

桑旬咬一咬牙,才说:“是,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我感兴趣,就来了。”

颜妤笑一笑,说:“你们前几天不是一起去苏州?知道至衍为什么要先回来么?”

桑旬没吭声。

颜妤继续说:“至衍这个人荒唐,你也该知道。从前他和你那个妹妹搞在一起,你还记得吧……他这回撇下你先回来,为的就是陪你这个妹妹。”

桑旬想起他中午时发给自己的短信,心里“咯噔”一声。

她定一定神,看向面前的人,冷声道:“你说这些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颜妤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们浓情蜜意,心里不舒服,想恶心一下你。”

顿了顿,她又道:“他可能是看不上你那个妹妹,可你别忘了,他们俩在一起过,该做的事情说不定都做了个遍,你和他接吻上/床的时候就不嫌恶心吗?”

Chapter 45

席母特地从家里带了厨师过来,三人就在席至衍的公寓里吃晚饭。

桑旬心里有事,筷子动得也不勤,席至衍看她这样,以为她是要减肥,当下就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说:“你多吃点,我抱着都硌得慌。”

桑旬还没来得及脸红,席母已经在旁边捂着脸偷笑了。

吃得差不多了,席母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忧愁:“你爸爸好可怜,今晚也没应酬,就一个人在家吃饭……下次也把他一起叫过来吃饭嘛。”

席至衍难得的黑了脸,他拧着眉道:“再说吧。”

席母好哄,可席父却不好糊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若让他此刻见桑旬,他必定没有好脸色,桑旬也肯定要受委屈。

好不容易将席母送走,他一回来,就看见桑旬正在收拾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吃完饭后席母带来的阿姨已经将房间收拾干净了,桑旬现在不过是将沙发上的几个抱枕重新摆好。

席至衍走上前去,从后面拥住她,低声道:“放着,不用你收拾。”

桑旬的身体僵了僵,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任由他抱着。

“我说过了,我妈很好相处,是吧?”他说话时的气息拂在她的颈间,痒痒的。

桑旬想,其实席母很惹人羡慕,若不是一世被父亲丈夫保护得周全妥当,又怎么能养成这样天真单纯的个性。

似乎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席至衍笑起来:“我爸把她宠成这样的,现在他们每年都要出国去过情人节。”

顿了顿,他又搂着她继续道:“可你不会想像她一样。”

桑旬一怔,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席至衍笑一笑,“我不觉得有高下之分,可我妈的确是被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你不会想过她那样的贵妇生活,对不对?”

他想,当年没出事前,桑旬是T大高材生,本科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就发了三篇SCI,拿到了伯克利的全奖……这样的人,无论表面上再如何云淡风轻,都必定是个有野心追求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当年才会相信她有害至萱的动机。

席至衍说:“你要是还想继续念书,现在也还不晚。”

他终于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心不在焉,不由得紧了紧怀抱,低声问:“你怎么了?嗯?”

桑旬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心里还一直记挂着先前颜妤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满脑子都是他和杜笙相处时的情景,根本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她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转过身,“你去洗澡。”

席至衍抱着她蹭了许久,但终于没有磨来鸳/鸯浴,这才不情不愿的一个人往浴室去了。

桑旬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要问问他这周末是不是和杜笙在一起。

如果是,那之前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桑旬不由得自嘲的笑,这才几天,她就已经陷入了这样患得患失的境地了么?

茶几上,席至衍的手机突然短促的震动了一下,有一条短信进来。

当年和周仲安谈恋爱时她也从没想过要去看男友的手机呀……桑旬在心里鄙视自己,但还是将手机拿了过来。

如果上了密码,想看也看不了,如果没上密码,那就说明……手机里也没什么秘密,自己看一眼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这样给自己壮着胆,然后打开了手机。

意外的是,刚才那一条短信是银行发过来的,上面显示他的账户收到一笔3000元的转账,转账人的名字被打了码,显示的是“*笙”。

除此之外,还有转账人的一条留言——

【我手头余钱不多,先还你三千,剩下的以后慢慢还你。】

桑旬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天,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她差点忘了,因为继父的手术,杜笙欠着他那五十万,她先前还提醒过杜笙,这笔钱一定要还。

桑旬将手机放回原处,一时又在心里笑自己,一件这样的小事居然就让自己大失方寸。

在浴室里洗澡的某人扯着嗓子喊她,说忘了拿衣服。

桑旬会信他才有鬼,先前他又不是没有光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过。

她抿了抿嘴,还是往浴室方向走去。

她走到门口,刚将浴室的门推开一条缝,里面就伸出一只手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扯了进去。

桑旬落入一个湿热的怀抱里,转瞬间身上的衣服就被打湿了大半,湿淋淋的贴在皮肤上。

她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膛上,视线不自觉的往下移,目光划过他紧绷的腹肌、人鱼线,最终落在他腿间那已经被逐渐唤醒的巨/物,她双颊腾地一下红了,又忙不迭挪开视线,嘟囔道:“流氓。”

席至衍最看不得她这副睡完就翻脸的模样,当下就硬扯着她的手往那一处覆,“我看你是越来越过分了,睡完就不认账了。”

桑旬忍着笑,用力推着他的肩膀。

浴室里蒸汽腾腾,男人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他三下两下就将桑旬身上碍事的衣物全扯了下来,双手绕过她的腿弯,将她半抱起来,后背抵在浴室布满蒸汽的墙面上。

她的腿不由得缠紧了男人的腰身,等反应过来她自己倒先害羞起来,想要推开他,可浑身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席至衍的手探到底下,察觉到她已经情/动,唇角不由得扬起来。

他并不着急进去,只是在外面缓缓磨蹭,一点点的折磨着她,嘴上还恶劣的发问:“要不要我进来?”

她因为情/欲的折磨而满面潮红,可到底脸皮薄,死死咬着唇,想要的话怎么也不肯说出口。

席至衍看着她这幅模样,觉得可怜可爱极了,凑上去重重地吻她的唇,又喘着粗气道:“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