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胡蓉第一次利用父亲的职权压人,她不喜欢这样做,也很鄙视这种行为,但是事实却让她的信念一次又一次的承受打击,遵纪守法严格按照规章办事,等于带着镣铐跳舞,不但不能有效地打击犯罪,还会被对方钻了空子。

不知不觉间,胡蓉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刑警学院毕业生了,她成熟了。

刑警们迅速出动,胡蓉也再次带伤上阵,她披了一件警用多功能服,接过战友递过来的九二式手枪,娴熟的退出弹夹看看子弹,跳上大切诺基命令道:“开车,去金碧辉煌!”

大切诺基轰鸣着开动了,女刑警却下意识的看了看后视镜。

后视镜里,刘子光孤单的身影站在分局门口,显得格外孤寂。

今天是平安夜,金碧辉煌的生意格外好,停车场车满为患,大门口进进出出都是客人,阎金龙手下头马秃头带着耳麦穿着西装站在大门口,警惕的盯着四周,三辆闪着警灯的越野车出现在停车场入口的时候,秃头按住了耳麦低声说:“他们来了。”

第四季

第1章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守护神

三辆越野车直冲到金碧辉煌大门口才急刹车停下,十余名彪悍的便衣警察跳下车来,二话不说就往大门里冲,与此同时从大门内涌出二十多个穿黑西装的保安,排成一堵人墙挡在门口,当先一人秃头锃亮,嚣张跋扈。

韩光右手举着九二式手枪,虎口掐在击锤位置,枪口朝天,径直走过去,秃头迎上来伸手推他,厉声喝道:“有搜查证么!”

“警察办案,闪开!”韩光手一挥,枪柄正砸在秃头脖颈处,趁他弯腰之际,抬起膝盖狠狠一击,当场将他放翻在地,刑警们一拥而上,正要闯入之际,趴在地上的秃头捂着肚子爬起来,大喊一声:“别放他们进去。”

保安们立刻胳膊挽着胳膊组成人墙,一双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盯着警察们,这些人是阎金龙手下最忠实的打手,大场面见得多了,区区十几个警察还吓不倒他们。

“别以为我不懂法,没有搜查证就不能进,警察行凶打人,我要告你!”秃头揉着脖子上的伤恶狠狠地说。

一个小刑警怒极,用手枪指着秃头喝道:“赶紧让开!”

“有种你就开枪,不开枪不是人养的!”秃头彪悍之际,迎着枪口撞上来,大有悍不畏死的架势。

韩光的拳头慢慢的握紧了,现在正是客流高峰期,金碧辉煌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堂里还不断有对方的保安人员增援过来,金碧辉煌竟然猖獗至此,连刑警都敢阻拦,这反倒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妨碍执法,给我铐起来!”韩光一声令下,两个刑警拽出手铐扑上去,但对方毫无惧色,竟然和警察推搡厮打起来,刑警们虽然有枪,但是投鼠忌器,枪在手里反倒成了累赘。

正在纠缠之际,“砰砰砰”三枪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围观群众仓皇逃窜,打手们也为之一颤,对方真敢开枪,他们也就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开枪者身上,胡蓉手里举着冒着青烟的手枪,怒形于色的喝道:“拘捕袭警是重罪,谁敢以身试法!”

保安们不说话,都在看着秃头,秃头恨恨道:“算你们狠,弟兄们让路!”

保安们乖乖闪到一边,胡蓉对两个刑警说:“把他们全抓起来,谁敢反抗就开枪。”

“是,胡探长。”两个警察举着枪过去喝令道:“全都蹲下,手抱头。”

秃头和他的手下们都按照警察的命令蹲在了一边,但是秃头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依旧紧盯着胡蓉,同时也发现了站在胡蓉身边的刘子光,心中不禁一惊,这小子居然和刑警们搞到了一起,麻烦了。

刚才,就在刘子光想打车离开分局的时候,那辆大切诺基又飞快的倒了回去。胡蓉面无表情的说:“上车,帮忙。”

刘子光明白,自己算是目击证人,可以帮得上忙,便二话不说,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金碧辉煌的大门打开了,大厅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带着工牌穿着考究的服务员们惊慌的开着这帮不速之客,都不敢说话。

韩光站在大厅中央,大声喊道:“警察办案,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二队上楼搜查,三队控制嫌疑人,一队跟胡探长抓人!”

“是!”刑警们齐齐应了一声就要展开行动,这时候金碧辉煌的大老板终于露面了,电梯门打开,阎金龙在几个高级管理人员的陪同下出现在现场,他紧皱眉头问道:“韩大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阎金龙?你公司涉嫌非法拘禁,我们要展开调查,请你配合。”韩光冷冷地说。

“好,我配合,但是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客人。”阎金龙彬彬有礼的说道,又命令几个手下:“你们配合警方调查,给予一切方便。”

“可是,阎总”一位经理为难起来。

“没有可是,全力配合!”阎金龙眉头一皱。

警察们各自执行搜查任务去了,刘子光依然站在原地,悠闲地看着阎金龙的表演,从刚才他镇定自若的表现就能看出,这家伙肯定已经得到风声,并且做了必要的安排。

阎金龙也发现了刘子光,他眯缝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位新近上位的江北市黑道明星人物,高土坡那帮小混混的老大,身量普通,相貌普通,眼神中也没有传说里那股凌厉的杀气,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已。

但阎金龙毕竟是老江湖了,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太多,寻常人等搭眼一看就能估摸出对方的斤两,但这次他有些心里没底,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刘子光么?

对方正是刘子光,确实没错,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个比自己更加深藏不露的老江湖,极好的将杀气和戾气都掩饰住了,这种人,你猜不透他的想法,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在阎金龙打量刘子光的同时,刘子光也在注意着阎金龙,不过此刻他的眼神是那种淡然的,很不经意的,嘴角也是微微翘起的,似乎阎金龙只是一本只有图画没有文字的幼稚园读物,一眼就能看透。

阎金龙个子不高,一米七上下,偏瘦的体型,体面的衣着,脖子上和手上并没有那种江湖人物喜爱的粗大金链子,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背着,偶尔一笑,满嘴焦黄的牙齿,如果事先不告诉你,你或许会认为这不过是个有点狡猾的小奸商而已。只有他不经意间一两个细微动作和金碧辉煌员工们看着他的时候那种敬畏的眼神,才能猜出阎金龙黑道老大的真实身份。

“你是阎金龙?”刘子光含笑问道,掏出烟来点上。神情淡定,仿佛大厅内的紧张气氛丝毫也沾染不到他。

“你就是高土坡的小刘?”阎金龙也笑了,仿佛看到了神交已久的老朋友一般。做老大的当然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失了面子和气度。

“华清池是你找人扫的吧,还有滨江大道65号那块地,也是你在土地局托了关系吧?”刘子光问道。

“对,是我,有问题么?”阎金龙从容答道,笑容可掬。

“没事,我就问问,对了,你那个儿子挺不争气的,一点也不随你,下次我再遇到他,帮你教训一下,没意见吧?”刘子光也是一脸的笑意,和煦如春风般。

“哦,东东调皮,有我这个当爹的教训,你还是管好你的小弟吧,现在卓老二和小贝在省城吧,离乡背井挺不容易的,我在省城还有几个朋友,有事你说话,我安排。”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话,韩光则冷冷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刑警们在金碧辉煌迅速搜查着线索,但是情况很不理想,刑警二大队不像其他单位人员那么充足,队伍相当精悍,侦破案件不会受到影响,但是遇到这种大规模搜查的时候就力有不逮了,本来这种任务至少需要交巡大队封路,治安大队配合搜查,武警支援,但是事发仓促,韩光只带了二大队的一半人马,搜查这么大一个会所,警力相当紧张。

在来的路上已经呼叫支援了,但是支援警力还未抵达,这不得不让韩光有些烦躁,自从前任市委书记调走,李书记扶正之后,江北官场大换血,政法口的变动也很大,主管刑侦,功高震主的宋剑锋副局长已经被贬到司法局当副职去了,政法委书记胡跃进也被架空,估计还有三四个月时间就退休了,到时候马局长就会兼任政法委书记,成为名副其实的政法口一哥。

韩光是胡跃进赏识的人,又是宋剑锋麾下爱将,属于胡派嫡系,马局长早就对这个作风强硬,不懂得顾全大局的大队长看不顺眼了,这么大的综合行动,调动上百警力,可不是大队长就能组织起来的,起码要支队长级别的才能批,可是

看阎金龙淡定的样子,很可能已经得到某些败类的通风报信,做好了应对工作,金碧辉煌这种场所,暗道机关不计其数,真想藏几个人还不跟玩似的,现在韩光只能寄希望于胡蓉了,这位勇敢的卧底女警官,深入看守所后获得了可靠的情报,发现金碧辉煌和一系列杀人案有牵扯,并且不顾自己的命令,冒险深入到金碧辉煌内部,获取了第一手资料,有她带路,兴许能发现金碧辉煌不可告人的密窟。

此刻胡蓉都快急死了,白天明明是被他们带到金碧辉煌地下室的,那里隐藏着数百名被骗来抢来的女孩,毫无人身自由,终日不见阳光,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没收,身上连纸笔都不允许存在。

有个叫二叔的四十余岁男子是这里的培训师,专门负责调教新人,新人进来之后先听他讲解会所的规矩,通常外面娱乐场所和旗下小姐的分成是五五开,或者四六,但金碧辉煌却是三七,而且规矩极其严苛,稍微违反一点,比如和客人多说了几句话,够钟没有及时出房间,亦或是工作现场落下了什么杂物、用具之类的,再或者被客人投诉,那么连三成都拿不到,还要被倒扣。

这些是基本的规矩,只要不违反就不至于丢命,但是如果触犯了二叔定下的高压线,比如逃跑,试图报警、私自和家人联系,说会所的坏话,不服从管理,骂二叔、三姐,或者阎总,就要被处以家法,用台球杆或者灌满沙子的橡胶软管打腿,直到打断为止,这样的人在金碧辉煌可不少,据老人介绍,凡是金碧辉煌腿脚有残疾的清洁工,基本上都是这么来的。

二叔还组织这些新从看守所搞来的员工参观了地下室内的一个房间,不足六平米的小屋内,一个两腿都被打断的女人躺在肮脏不堪的床上,奄奄一息。

据说,这是不服从二叔管理的典型,几次三番试图逃跑,不但报了警,还从老家叫来几十个亲戚想抢人,最后还不是被金碧辉煌硬压下去,不了了之,本来是想把她弄死拉到的,后来考虑到缺少一个反面典型,就留了下来以儆效尤。

听到、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新来的技师们吓得脸色惨白,有个叫丽莎的女孩当场腿都软了,居然哭着闹着说不干了,二叔当即现身说法,拿了根台球杆子抽的丽莎哭天喊地,连连求饶才罢休。

这些证据虽然不足以证明江边的无头女尸案是金碧辉煌做的,但是起码非法拘禁,组织容留卖淫罪是少不了的,胡蓉当机立断,停止侦查,马上出去打掉这个黑窝点。

说起来胡蓉这次化装侦察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陷身在此,连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幸好她聪明,见势不妙便装出害怕的样子,极力迎合二叔,还挺身而出愿意第一个被试活。

试活也是二叔的专利,他会根据技师的素质进行评分,优秀的会调去高级包房服务,稍逊一筹的发到洗浴那一块去,当然能进金碧辉煌的人没有素质太差了,毕竟看守所的梅姐会把关的。

胡蓉身材高挑,胸臀丰满挺翘,充满青春活力,正是二叔喜欢的类型,于是当即把她带到楼上房间去试活,那是金碧辉煌里专门设置的炮房,天花板上的大镜子,水床,浴池,专门定制的椅子,充气球,红绳套索,大屏幕液晶电视等设备应有尽有。

为了迷惑二叔,胡蓉还是被占了些小便宜的,但这样也使二叔放松了警惕,他脱了裤子躺在水床上,等着出浴的“玛丽”帮他吹箫的时候,却迎来狠狠的一脚。

那一脚几乎用尽了胡蓉全身的力气,二叔这般铁打一般的精壮汉子都一声没吭昏死过去,胡蓉当即反锁房门,从容出去下楼直奔大门口。

别人以为胡蓉是服务小姐,就没搭理她,直到胡蓉接近大门的时候保安才发现这个小姐没带工号牌,而且这时候二叔也捂着裤裆从房间里跌跌撞撞的出来,声嘶力竭的大喊:“抓住那个小婊子!”

胡蓉拔腿就跑,警校的训练此时派上了用场,门口两个保安被她迅速放翻,但胡蓉也付出了代价,腿上被狠狠敲了一棍,她扔了高跟鞋直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呼救命,金碧辉煌的保安在二叔的带领下紧随其后追出来。

假如不是刘子光适时的出现,胡蓉一定会被他们抓回去,一定会遭到二叔惨无人道的殴打和虐待,甚至有可能变成淮江岸边的某具无头女尸,这绝不是耸人听闻。

在警车里,刘子光开玩笑说咱俩是不是犯冲的时候,胡蓉没有回答,其实那一刻她想说的是,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守护神。

第2章 沉睡的猛虎苏醒了

韩光冷冷的看着阎金龙和刘子光在那里夹枪带棒的说话,大厅里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刑警大队长手里那把大张着击锤的手枪给他们极大的心理压力,但是阎金龙却丝毫也不担心,他时不时瞟一眼前台墙上的世界钟,心中估算着上头也该有电话过来了。

果然,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刑警,附耳对韩光说了句话,韩光点点头道:“你在这守着,我马上回来。”然后瞪了阎金龙一眼,出门去了。

来到警车旁,抓起车载对讲机说道:“我是韩光,我是韩光,请讲。”

对讲机传来刑警支队长谢华东严厉的声音:“谁给你的命令去冲击金碧辉煌的,你知不知道闯了多大乱子!市委,外事办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韩光耐着性子听支队长发完脾气,才答道:“报告支队长,金碧辉煌涉嫌非法拘禁,故意杀人,我们的侦察员胡蓉都被他们打伤了,人证物证俱在,我查抄金碧辉煌,完全是合法合理的。”

谢华东听到胡蓉的名字之后,明显愣了一下,对讲机里沙沙一阵噪音,然后支队长调整了情绪说:“小韩,案子不能急,也不是这么办的,今天晚上,金碧辉煌有外事接待任务,关系到我市招商引资的大局问题,你的人贸然冲进去搜查,干扰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这是政治错误,你负担不起的,现在我命令你,马上撤退!”

韩光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对讲机坏了,操,什么破玩意!”说着将手麦狠狠摔在驾驶台上,转身回金碧辉煌大厅,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打开一听,支队长的咆哮传来:“韩光,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终止任务,带队回来接受处分,你非要闹到我们集体脱警服的地步么!”

韩光一言不发,直接挂了电话,大步流星走进来说道:“把他们统统给我铐起来!”

阎金龙面色一沉,手中烟蒂上长长地烟灰断了,但他依然谈笑风生道:“没问题,我们全力配合调查。”

正说着,楼上下来几个穿着西装没打领带的中年男子,一看那副气派就知道是机关干部,几个人面带愠怒,嘴里嘀咕着:“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径直走到韩光面前说:“你是他们的领导么?”

韩光说:“对,我是江北市公安局刑警二大队的韩光。”

干部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正在和外商洽谈很重要的事情,你的手下打扰了会议的正常进行,还打伤了外商身边的工作人员,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要负全部责任,你对谁负责?我要找你领导说话!”

韩光把手枪保险关上,冷冷看着这个干部,问:“你又是谁?”

“这是我们招商局李局长,你说话客气点!”干部身后一个夹着皮包的年轻工作人员指着韩光怒喝道。

阎金龙悄悄笑了一下,过来劝道:“都别生气,今天是平安夜嘛,大家都平平安安,客客气气的度过吧,韩大队也是公务在身,李局长你别在意啊,哈哈。”

李局长却更加恼怒,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给我接市委赵秘书”

韩光抱着膀子不理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阎金龙一眼,心中暗道,老小子真有你的,设了套等着我们来钻啊。现在局面变得非常被动,只能指望胡蓉那边有所突破了。

阎金龙脸上波澜不惊,依旧客客气气的劝着,心里却得意洋洋,警察了不起么,照样有办法治的你服服帖帖。

刘子光却忽然对这个刑警大队长的感觉好了起来,不是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而是这样的烈血汉子对脾气,够味!

金碧辉煌地下室,胡蓉举着手枪,带着部下来回搜索着,但是却一无所获,几个小时前来过的地方竟然大变样子,变成了台球室和水疗会所,而且绝对不是临时布置成的,自己亲眼所见的魔窟一般的所在竟然凭空消失了,这让胡蓉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她看到一个瘸腿的清洁工拿着拖把神色惶然的站在一边,赶紧走过去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我得过小儿麻痹。”清洁工期期艾艾的说。

胡蓉一皱眉,知道她在金碧辉煌里不敢说实话,便对部下说:“带走,协助调查。”

搜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别说是那些受害者了,就连普通的包厢公主,KTV小姐都不见了,平时会所里常见的黄赌毒今夜是毫无踪迹,完全大变模样。

至于殴打追逐自己的保安,还有那个恶魔一般的“二叔”更是销声匿迹,问服务人员,都直摇脑袋,没有一个人承认会所里有这么一号人。

胡蓉无计可施,银牙都要咬碎了,正在焦躁至今,韩光的电话到了:“小胡,别查了,他们有准备,咱们查不到什么的。”

胡蓉恨恨的一拳打在柱子上,指节上竟然有血,她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撤!”便带着几个刑警上去了。

即便如此,刑警们还是抓走了秃头和十几个保安,罪名是阻挠调查,阎金龙啥也没说,只是笑笑,怕刑警没有车押送那么多的犯人,还让司机把会所里的金龙客车开出来,帮他们送人。

猖狂至此,简直就是打刑警们的脸,在场所有警察的脸都火辣辣的,可是面对犯罪分子无言的示威,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把愤怒藏在心里,化为破案的动力。

走出金碧辉煌的大门,韩光忽然对刘子光说:“卓力和贝小帅是你朋友?”

刘子光没有迟疑:“对,他们是我的兄弟。”

“嗯,那案子是治安大队杨峰办的,现在杨峰调派出所了,案子没人管了。”韩光说完,径直上了自己的大切诺基。留下刘子光若有所思,韩大队话里有话啊,这分明是说,风声已经过去了,出去跑路的人可以回来了。

这种案子就是这样,往往是出于某方面的压力,或者某个领导的意思,突击查一下,办一下,现在连关在看守所的人都处理完了,该罚的罚,该拘的拘,基本上是没啥事了。

韩光为什么说这个,刘子光很清楚,华清池是唯一有实力,有后劲和金碧辉煌抗衡的地方了,警察和黑社会,关系往往错综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社会就是这样,很难分清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有时候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或许是两害取其轻吧,在韩光心中,刘子光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起码比阎金龙这种人要正气一些,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也仅仅是资源而已,但是在女探长胡蓉的眼中,刘子光的形象就复杂多了,事实上女探长一直在抗拒着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就陷进去了。

“上车。”经过刘子光的时候,胡蓉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话。

刘子光上了胡蓉的车,胡蓉轰着油门,似乎在发泄着愤怒,终于一松离开开了出去,她注视着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刘子光:“为什么我看到的一切都不见了。”

刘子光明白她在说什么,淡淡的笑了:“肯定有隐秘的机关,不能彻底放开搜查是查不出的,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人入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是金碧辉煌的高层人员。”

“他们都失踪了,肯定已经离开江北市。”胡蓉说。

“你是警察啊,抓人是你的强项啊。”

胡蓉猛的转过脸:“可是高层已经介入,这个案子不许再碰,我不瞒你,韩大队这次恐怕也要停职检查,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算计了。如果不能立案,我也不能私自抓人。”

刘子光说:“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爱莫能助,麻烦,把我放到前面就可以了。”

刘子光的座驾依然停在路边,胡蓉把他放下,连个再见也不说就绝尘而去了。

上了车,刘子光没有急着发动,先抽了一支烟,慢慢思索着,阎金龙的嚣张气势深深刺激了他,都是开洗浴中心的,凭什么他这么吊?我就要随时被治安大队戴铐子?

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太收敛了,太含蓄了,以至于阎金龙这个下三滥都能和自己分庭抗礼,甚至高出一头。TMD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吃素的啊。

“啪”烟折断了,刘子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皮天堂么?”

“喂,谁啊,阿是刘哥啊?”对方一嘴省城口音。

“对,找你有点事,帮我查个人,阎金龙手下有个叫二叔的,这两天可能跑路去省城,我找他有点事。”

“姚老二这个呆逼啊,我认识他,黑眼圈活像让人揍了两拳似的,我早想办了他了。”

刘子光嘿嘿笑,知道找对人了,阎金龙在省城有关系,自己也有,碰巧阎金龙的朋友和皮天堂是死对头,找小皮来对付他们再合适不过了。

“小意思,对了刘哥,啥时候来省城玩,小贝和小卓都想你了。”

“明后天吧,到时候提前打你电话。”

第3章 利刃出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了,蹑手蹑脚走进门,发现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听到儿子回来的声音,老妈披衣出来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喝酒了吧?”

刘子光说:“没,光顾着开会了。”

“哦,给你留了饭了,妈这就帮你热去。”老妈说着就要去厨房热菜,搬了新家就是好,房间里暖气开得足足的,地暖效果极佳,在屋里赤着脚,穿一件薄毛衣就能过冬,煤气灶做饭洗澡都方便,一开就有热水,再也不用清早爬起来生炉子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就算怎么呼风唤雨,也是父母跟前长不大的儿子,时刻怕自己饿着,冻着,望着老妈的白发,刘子光心有些暖暖酸酸的感觉,劝道:“妈,你别忙和了,赶紧睡吧,我自己拿微波炉热就行了。”

老妈终于进屋休息了,刘子光走进厨房,拿出剩菜热了热,又开了一袋炒花生,摸出一瓶淮江大曲来自斟自饮着,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李纨发来的信息,问自己睡了么,刘子光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正在犹豫间,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朱王庄打来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王志军,他说自己白天拉练去了,直到晚上回来才听说刘哥找他,赶紧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耽误什么事。

刘子光先问了问训练的情况,又问王志军,前几天和什么部队发生的冲突,王志军说,具体番号不清楚,应该是军区下属的特种部队,他们的军官和李建国认识,双方是不打不相识,晚上还在一起聚餐了呢,那支部队也在附近拉练,可能过些日子才走。

“嗯,知道了,家里暂时还好,就是金碧辉煌那边逼得很紧,华清池的人都被他们搞走了,兴许会闹出人命。”刘子光说。

“怎么不报警?”王志军问。

“报警白搭,刑警大队都出动了,还不是被他们摆平,我寻思过了,这件事不能再忍了,再退缩下去的话,以后就没得混了,必须打出威风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要立威,要下狠手。”

王志军沉默了一下,说:“干!简直他妈的蹬鼻子上脸,该怎么弄,你说吧。”

刘子光说:“不动则已,一动就要玩一次大的,训练先暂停一下,让红蟑螂去采购一批器材物资,回头我把清单拉给你,他有路子的,然后你和建国再合计一下,江北市的情况,他比你熟。”

次日上午,江北市省第四监狱门口,一个剃着秃头的瘦高个男青年提着行李从厚重的铁门内走出,刺眼的阳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早已等候在监狱门口的两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丢了烟头迎了上去。

三人默默地对视着,久久无语,高个子突然丢下行李卷,和两个朋友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捶着对方的脊背,瘦猴和蚂蚁都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但是刑满出狱的王文君却一脸的漠然,仅仅半年的牢狱生活就将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磨砺的像个饱经沧桑的江湖客。

王文君是被判处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后来有通过上诉减刑至一年,他在监狱里表现的很好,遵守监规,认罪态度好,有一次重刑犯试图越狱的时候,是他临危不惧制止了那名丧心病狂的最烦,为此还负了伤,监狱方面提请驻监检察院干部,为他申请了减刑,一年的有期徒刑,半年就服完了。

瘦猴帮他拿起行李,蚂蚁掏出烟来帮他点上,三个人边走边说话。

“瘦猴,蚂蚁,你们还好么,毕业了吧,上班了么?”王文君问道。

“嗯,都拿了毕业证了,现在给别人帮忙呢。”瘦猴含糊其辞的说。

“对了,高竿你有什么打算么?”蚂蚁问道。

“我?”王文君眼中一阵茫然,高中都没毕业,又是刑满释放人员,自己又能干什么了,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再看吧。”

三人上了公共汽车,王文君注视着外面的蓝天白云,骑着自行车的人,平常的景色在失去自由的人看来,是那样的难得,虽然只蹲了半年的监狱,但是这半年来的风风雨雨,让少年成熟了许多,也明白了自由的珍贵。

经过一小时的旅程,抵达江北市区,三人转了出租车,蚂蚁对司机说:“师傅,去至诚花园一期。”

王文君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高竿你不知道,你家已经搬了,不在河汊子住了,在志诚花园里开了个废品收购站,全小区的废品都由他们负责,生意挺好的。”蚂蚁说。

“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王文君呆了。

“王叔叔不让说,唉,等你到了就明白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志诚花园,果然看见父母在小区水泵房附近安了家,并且挂了物业管理处垃圾分检中心的牌子,老爸老妈在那里忙碌着分拣废报纸,硬纸壳和塑料制品等,虽然忙碌,但是气色很好。

正在分拣废品的王大叔忽然察觉到什么,慢慢直起腰来,转身看去,只见儿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赶紧拍拍老伴,王母手里的废报纸砰然落地,声音哽咽道:“儿子”

“妈!”王文君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抱住母亲哭起来,一家人拥在一起泪落涟涟,蚂蚁和瘦猴也站在旁边抹着眼泪。

“不哭了,出来了是好事,赶紧进屋喝茶,你俩也别站在外边了,进屋进屋。”王大叔招呼着孩子们进屋,给他们倒热水喝,王文君惊讶的发现自家变化相当巨大,不但添置了电视机和冰箱,甚至还有一辆电动三轮车。

“爸,咱家怎么不在河汊子住了?”王文君抱着水杯问。

“咱家有贵人相助啊,让我和你妈承包了小区的废品回收工作,还把水泵房租给咱,租金少的很,我和你妈忙是忙了点,不过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手头也有了点积蓄。”王大叔说。

“是哪位贵人?我得去好好谢谢他。”

王大叔有些为难:“人家不让说。”

“这有什么保密的,又不是坏事。”王文君纳闷道。

在儿子的一再追问下,王大叔只好说了实话:“你还记得被你扎伤的那个人吗?就是他帮咱家安排的这桩生意,人家还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心里有负担。”

王文君脸色慢慢的变了,站起来说:“这恩惠咱不能要,我不稀罕!”

王大叔急了,说:“文君你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人家不索要民事赔偿,又帮你出钱找律师,托关系,你起码是五年徒刑啊,就是你减刑的事儿,也是人家出力办的,你要是不识好人心的话,就别出来。”

王文君语塞,抱着头不说话。

王母也劝道:“文君啊,人家刘老师确实是好人啊,你妈的病也是他帮忙找医生看好的,还有这个,你看看。”说着从床底下摸出几个小本本递过去:“这是低保补助证和社会医疗保险,都是人家刘老师帮咱办的,做人要有良心啊孩子。”

王文君依然不说话,心里百感交集,半晌才道:“他们想让我做什么?”

“傻孩子,你能做什么啊,人家刘老师又不图你什么,就是觉得你是个学习的苗子,怕耽误了,人家刘老师还说了,欢迎你出狱之后继续学习,考个大学啥的。”

旁边蚂蚁和瘦猴也说:“高竿,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咱们机械职高混得好的学生基本上都进了忠义堂了,人家刘老大和贝老大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小弟,帮你真的是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欣赏你,觉得你够哥们,够义气。”

王文君猛抬头,眼圈已经红了:“别说了,我懂了。”

物业公司办公室,刘子光正在打电话,皮天堂办事效率不是盖得,已经收到风,说是跟阎金龙混的姚老二人在省城,在阎金龙朋友开的KTV里帮忙,如果要办他,一句话的事儿。

刘子光说:“行,我知道了,谢了小皮。”

挂了电话又给贝小帅打电话,问道:“小贝,在省城玩的怎么样?”

听到老大的声音,小贝很惊喜:“就那样,省城也没啥,前两天我和二哥一人一把开山刀,硬是追着十个人砍了一条街,我寻思着要是拉一车兄弟过来,咱能打遍省城!”

旁边传来卓力的声音:“行了别吹了,我来说两句。”

卓力抢过电话说:“光子,家里还好吧,省城这边皮天堂安排的还不错,不过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我们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刘子光说:“家里一切都好,就是你老头子挺生气的,说是你把他的马刀给弄丢了,要找你算账呢。回家的事情我在安排了,不过要先在省城做件事,这事儿要安排的稳妥些,交给你们我才放心。”

卓力嘿嘿一笑:“我帮老头子淘了一把日本式的32式乙骑兵刀,正经东京小仓兵工厂出品的,回头捎给他,有啥事要办,你说吧。”

刘子光说:“电话里不好说,回头我再找你吧,有人找我了。”

说完挂了电话,冲门外说:“进来。”

进来的是王文君,少年依然穿着监狱里发的棉服,眼神冷傲而坚毅,进门二话不说,先鞠了三个躬。

“刘老师,我知道你手下不缺人,但我也知道,混得好的,未必敢玩命,我王文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敢玩命,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第4章 投名状

少年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刘子光却似乎无动于衷,呵呵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到饮水机旁拿了一次性杯子帮他倒水,亲切地问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王文君有些不知所措,声音也低了一个八度,接过水杯说:“上午才出来的。”

“出来就好,那地方一辈子进去一次就够了,你家人还好吧。”

“谢谢老大,家里人都好。”

“别叫我老大,我不是混社会的,你坐啊,别站着。”

王文君拿着水杯继续站着,咬着嘴唇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几次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大,我想跟你混!”

刘子光手上转着铅笔,沉吟了一下说:“黑道没前途,陷进去就拔不出来,我不建议你混这个,还是正经上个学校,学点手艺,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好。”

“老大,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觉得我不是这块料?”王文君的表情有些激动了。

“不是,你已经证明过自己了,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走上这条不归路。”刘子光说完,看看手表,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大概准备出门了。

“明白了,不耽误您了,我先走了。”王文君又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与此同时,刑警二大队办公室内,所有人都静静地坐着,注意着小隔间内的动静,支队长谢华东已经进去和韩光谈了一个小时了,韩大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支队领导摔桌子砸板凳,小隔间里甚至一点激烈的争执声音都听不到,这很不正常,很不符合韩大队的风格。

“砰”门开了,韩大队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所有的目光盯向屋里,办公桌后,谢华东面色极其难看,桌上赫然摆着一把手枪、一副手铐和一张工作证。

“回来!”谢华东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但是韩光连头也不回,径直推开大门走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院子里传来急刹车的声音,然后是胡蓉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冲进办公室就喊道:“韩大,有情况,冯梅失踪了,据说是被人绑走的,我认为很可能是金碧辉煌在灭口。”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说话,胡蓉收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大家,此时谢华东从小隔间里出来,严肃的说:“小胡,这件案子支队已经有定论,不许再跟,那么多的重要案子,关系到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案子你们不去抓,总是抓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这种心理要不得。”

胡蓉急了:“难道人命案子还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