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梅姐看你不容易,这样吧,我闺女的学习不大好,你要是有空的话,帮她辅导一下,按照课时算钱,每小时五十块钱,你看怎么样?”

“太多了,我还是个学生。”小雪下意识的推辞,虽然她很像赚这笔钱,但是如今江北师范的大学生出来做家教的薪酬标准不过是每小时三十块而已,自己不过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值那么高的价钱。

“就是学生教学生,效果才好。小丫,姐姐教的好不好,刚才那道题会做了么?”梅姐问道。

小丫点着头:“姐姐教的比老师还好,我们老师就知道骂我,我想让姐姐教我。”

梅姐一脸得意的说:“你看,小丫都喜欢你了,小雪妹子,你就权当帮姐姐这个忙,梅姐我初中没毕业,不想让孩子走我的老路。”

小雪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梅姐兴奋起来,看看手表说:“时间还早,要不现在就开始吧。”说完拿起一个写着“请稍等”的牌子挂到了门外,连生意都不做了。

按摩房内生着火炉,温度适宜,让小丫焦头烂额的初中代数几何题目,在小雪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她深入简出的给小丫讲解着各种公式,解题的要素,语速缓和,态度亲切,这种一对一的辅导很有用处,小丫连走神的机会都没有,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学姐讲着,不时的点头。

不知不觉,一小时就过去了,天色已经全黑,小雪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得赶紧回去了。”

梅姐走过来,手里拿着五十块钱说:“这个钱你拿着,咱们按次结清,绝不拖欠。”

“谢谢梅姐。”小雪接过了那张绿色的钞票,新潮澎湃,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赚钱啊。

“还有这个,是你梅姐刚做的,拿回去给你爸爸尝个鲜,低蛋白食物,不会影响肾脏的。”梅姐变戏法一般拿出个热乎乎的饭盒来。

小雪心头一暖,眼泪又差点出来,接过饭盒,由衷的感谢道:“谢谢你梅姐。”

“老乡嘛,应该的,明天顺路把饭盒带来就行。”

“嗯,知道了,我走了梅姐。”小雪提着饭盒走出了按摩房,当她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梅姐荡漾着笑意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转身回来,从后面走出一个胖子,拿出二百块钱塞在梅姐胸前,喷出一口烟说:“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梅姐妩媚的笑道:“虎爷怎么才给二百啊,我把整个下傍晚的时间可都赔进去了,就为了你的什么计划,你可得多赔偿我一点。”

虎爷笑了,又摸出两张钞票塞过去,说:“不用着急,等这小丫头上了道,大功告成之后,虎爷重重有赏。”

“虎爷你可要说话算数哦。”梅姐喜滋滋的将四百块钱收起来,扭动了一下腰肢,卖弄着胸前一对宝货。

虎爷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说:“梅子,咱俩有几年没那啥了?”

梅姐冲女儿道:“小丫,回家!”

小丫很乖巧的收拾书包从后门走了,虎爷一个饿虎扑食上去,将梅姐按倒在按摩床上。

刘子光按照约定将三千块钱支付给了那个打伤李志腾的汉子,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了,相对第一次来说少了陌生感,而多了一些默契,汉子接了钱,飞快的数着,确认无误后说:“谢了,有生意再找我。”

刘子光点点头,说:“马上过年了,三千块够花的么?”

汉子一怔,说:“什么意思?”

刘子光说:“大活你接么?”

汉子犹豫了一下,说:“杀人的事情我不做。”

刘子光笑了:“既然杀过第一个,再杀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汉子的瞳孔急剧收缩,退后一步按住口袋里的甩棍问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那天被你按到油锅里的家伙,死了。”

汉子微微变色,但并没有刘子光想象中那么震惊,这也证明了他另一个判断,这家伙身上背着不止一条案子。

第一次花钱雇他打阎东,纯粹就是送个人情,建立起合作关系,看看这个人能用不能用,事实证明他很适合当打手,阎东的伤势效果,正是刘子光所追求的。

第二次合作就更加深入一些,李志腾的实力比阎东强多了,对付他可不是一件易事,这汉子竟然能轻松得手,说明他不但勇力过人,智力也不差,是个可用之才。

这汉子身上背着命案,而且只有刘子光一个人知道,这在无形中就增强了合作的忠诚度,除非他立刻离开江北,到下一个城市去谋生活。

“你别怕,他们没报案,即使报案,警察也没空处理这种无头案子,总之你没事别再去那个地方就行。”刘子光宽慰道。

汉子点点头,干巴巴的说:“你想杀谁?”

“我还没想好。”

“想好通知我,别忘了带钱,大活至少十万。”

第31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

事业草创期,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甚至冲杀在第一线,有了实体,上了台阶之后,手底下小弟慢慢多起来,打打杀杀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小弟们了,但是随着事业的上升,遇到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有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必须痛下杀手,那时候就不能用自己的人了。

所以刘子光才会在外面物色新人,而且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神秘的外地汉子,是刘子光手中掌握的一件秘密武器。

自打金碧辉煌倒台之后,高土坡四大天王的名气才算是真正在江北市打响,以前虽然玩的也不错,但只能局限在南区,现如今名声显赫,整个江北市黑道都知道了四个人的名字,手底下混饭的小弟也多了起来,吃饭的嘴多了,一个华清池提供不了那么多的就业岗位,所以卓力把目光投向了金碧辉煌的旧址。

金碧辉煌水文化会所位于淮江北岸,滨江大道旁,占地颇广,由一座地下三层,地上五层的建筑物和停车场、副楼组成,装修豪华,设施齐全,虽然遭到破坏,但是稍加修理就能投入使用,金碧辉煌破产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把目光投过来,想拿下这个地盘。

这座楼的产权在房管局,要想拿下来可不容易,卓力已经和有关人员接触过了,该送的也送了,该说的话也说过了,但是真金白银绝对少不了,没有一千万,这座楼的租赁权不可能拿下来。

卓力志在必得,刘子光全力支持,从金碧辉煌转走的那五百万正好派上用场,沙场经营这么久,也积攒下一笔资金,可是怎么算都有个缺口,刘子光又不愿向李纨开口,于是便果断下令,暂停此事的跟进。

不跟进不代表放弃这块地,不出两天,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传遍了江北市,金碧辉煌旧址闹鬼!不止一个人看到,穿着红衣服的女鬼飘荡在大厅里,半夜还有奇怪的声音,再联系到前段时间阎金龙的死,大家全都毛骨悚然起来,这座楼,怕是冤魂太多,不干净啊。

就连虎爷都找到杨峰商量,说是不想搀乎这件事了,万一巨款砸进去租下个凶宅,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杨峰正烦躁着呢,老妈就给了三十万,这几天自己到处筹款,只借到一百来万,这点钱远远不够,主要合伙人虎爷又临阵退缩,此事只好作罢。

高土坡拆迁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不知道为什么,大开发再也没有动静了,有人说是高土坡居民联合抗争的结果,有人说是大开发资金不到位,无力进行拆迁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安居公司闹出夜袭那档子事,又招惹上军区罗副司令,这是所有人都史料未及的,但是军方的压力毕竟有限,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呢,也不可能阻碍地方经济建设的发展。

大开发的聂总,那是个手腕老辣的商人,断不会轻易服输,在没有强大外力的干涉下,让他放弃高额利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刘子光认为,大开发暂时按兵不动,可能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今年春节来得早,一月下旬就要过年,今年冬天格外冷,但是过年的气息却依然火热,商店里,超市里的年货已经上市了,走亲访友的活动也渐渐开始了。

身为高土坡的居委会主任,红旗幼儿园的老板,红星保全公司的总经理,晨光子弟中学的校外辅导员,刘子光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各方面的朋友也多了起来,这是他回乡之后的第一个春节,自然要大肆走动一下。

首先是高土坡的居民们,刘子光下一步竞选区人大代表的事儿可全指望他们呢,他安排手下去超市批发了一车色拉油,上百箱的火腿腊肉、精面粉,准备着看望孤寡老人五保户啥的时候用,另外又买了价值五十万的购物卡,面额从五十到一千的都有,既有超市的又有帝豪商厦,各层次人群都能照顾到。

需要刘子光亲自走动的关系也不多,教育局的几个领导,司法局副局长宋剑锋等,再有就是老同学周文了,红星公司第一笔业务全靠周文帮衬,这个情,说什么都要还,至于街道办事处、派出所、消防队、工商税务啥的,就让小弟们出面即可。

傍晚时分,来到周文家,开门的是保姆,看到刘子光两手空空,保姆很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找谁?”

“我找周文,哦,他要是不在家,刘晓静也行。”刘子光大大咧咧说。

保姆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迟疑,这时候屋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客厅里有人在谈笑风生,女主人的声音响起:“陈阿姨,是谁敲门啊?”

刘子光喊了一声:“晓静,是我啊,刘子光。”

刘晓静赶紧趿拉着拖鞋跑过来,责怪保姆道:“怎么不请客人进来,这可是我的老同学。”

保姆讪讪的笑着,打开门请刘子光进去,一进门才发现,鞋柜已经放满了,门口摆满了各式皮鞋,男女式都有,客厅的墙角也摆着好多礼物盒子,沙发上宾朋满座,都是来拜访周秘书的各路人马。

刘晓静倒也干脆,对客人们说道:“周文跟周市长去省里开会了,等他回来我一定把话带到。”

客人们就都谦卑的笑了,说:“刘大姐还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了,代我们向周秘书拜年啊。”

刘晓静笑眯眯的送他们出门,又提起墙角的礼物说:“这个可不能收,你们拿回去。”

客人们立刻推脱,宾主双方说了好一堆客气话,刘晓静才勉强留下礼物,送走了客人,客厅里终于平静下来,刘晓静躺在沙发上说:“哎呀累死了,这秘书夫人也不是好当得啊,什么人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礼物能收什么不能收,都有讲究啊。”

刘子光笑着说:“看你这副样子,似乎乐在其中。”

“还乐呢,儿子都送到他外婆家去了,留在家里耽误学习,这些人可都是各怀目的来的,东西不收吧得罪人,收了吧,又怕给周文添麻烦,我是焦头烂额啊,对了,你来有啥事?”

刘子光拿出一个信封说:“单位发了几张帝豪商厦的购物卡,我用不了,就拿来了,你和孩子添点衣服正合适。”

刘晓静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却伸了过去将信封接过,刘子光是老同学了,他送的东西显然是可以收的那部分。

很随意的往信封里瞅了一眼,是白金购物卡,一小沓足有十张,刘晓静知道这里面的钱起码上万,心里高兴起来,起身给刘子光倒茶削水果,聊了一些家常,渐渐谈到了高土坡拆迁的事情。

“每平方才给那么点钱,简直太过分了,唉,大开发后台强硬,就连周市长都拿他们没办法啊。”刘晓静一边削着苹果一边侃侃而谈,熟稔的谈起官场新闻,已经颇有点秘书太太的气派。

“是吗,大开发的后台是谁啊?”刘子光故意问道。

“还能是谁,咱们江北市的一把手呗,我告诉你啊,八十年代文凭热的时候,李书记和大开发的聂总就是电大的同学,那时候李书记还在县里当科长,聂万龙也只是建安公司的小科长,他俩有同窗之谊呢,大开发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和李书记的支持分不开关系。”

“怪不得大开发有恃无恐啊,对了晓静,你家在高土坡还有房子呢,周文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文是市长秘书,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反正我们家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该咋办就咋办吧。”

又聊了一些家常,刘子光起身告辞,先去了交巡警三大队大队长老宋家,老宋是个豪爽人,不动声色收下了刘子光的礼物,邀请他留下喝一杯,刘子光说还有人要拜访,就不叨扰了,并且顺便向老宋打听宋剑锋的家庭住址。

宋局长的家就在公安局宿舍,刘子光驱车到达那里,在门口登记并且留下行驶证之后才得以进入大门,按照老宋的指点来到二号楼,只见楼下停了一长串汽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是宋剑锋家门口却冷冷清清。

刘子光敲门进去,宋剑锋正巧在家,自打当了司法副局长之后,他的工作压力是大大减轻了,但是人却显得比以前老迈了许多,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和司法局闲职副局长确实不可同日而语啊。

看到刘子光到访,宋局长很高兴,但是执意不愿意收购物卡,刘子光也不勉强,谈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了。

汽车开进至诚花园大门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居民楼上星星点点,万家灯火,刘子光心不在焉的扶着方向盘,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很轻很慢很柔和,但是可以听出,一颗子弹随着枪栓的推动,进入了弹膛。

刘子光下意识的一打方向盘,“啪”的一声脆响,玻璃上出现一个破洞,副驾驶座椅头枕上青烟冒起,中弹了。

第32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枪声并没有紧跟着响起,对方很可能使用了消音器,根据目测,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物业办公楼天台上,绝佳的射击阵位,良好的视野和光线,又是使用消音器的枪械,对方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

刘子光猛踩刹车,辉腾一个摆尾向后停下,前边两个车门同时弹开,就在狙击手被迷惑的同时,刘子光从副驾驶的位置扑了出来,就在他刚消失在花坛里的那一瞬间,车门附近的地上腾起了一团烟雾,若是刘子光的动作稍慢半秒钟,那颗子弹就会狠狠打进他的身躯。

花坛里是一米高的灌木,旁边是一颗颗高大的梧桐树,虽然冬季树叶凋零,但是遮挡狙击手的视线并无悬念,对方显然是老手了,两次射击均不中,便不再贸然开枪。

物业办公楼天台上,一个黑影迅速将步枪装进渔具袋子,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从地上将两颗依然滚烫的弹壳收进口袋,迅速来到天台后部,抛下绳索,动作娴熟的滑降下去,刚刚落地,就觉得背后一股劲风袭来,黑影急忙闪避,但是对方出拳太快,他还是被一记重拳击中脑袋,当场昏迷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四周空荡荡的,灰色的水泥墙面上没有窗户,屋子正中间摆着一个火炉,炉火熊熊,上面还插着烧得通红的火筷子,令人不由之主的想起抗战时期的日本宪兵队地牢。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地上摊开几张报纸,上面摆着战利品,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八发7.62MM子弹,身份证银行卡火车票以及一些零钱。

“说吧,谁让你来杀我的?”坐在对面的汉子很悠闲地问道,手里拿着一把D80军刀,很随意的将报纸裁成一条条,杀手知道,那把刀也是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

“失手了,我认栽,哥几个要是心里不舒坦,就给个痛快的吧,干这一行折进去是迟早的事儿,我没啥抱怨的,不过雇主的姓名不能说。”杀手很光棍的说道。

“我操!你还挺专业的,我看你是没挨过打!”旁边过来一个粗壮的汉子,扬起巴掌狠狠抽了一记,杀手只觉得耳膜嗡嗡响,眼前冒金星,嘴里一阵腥甜,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笑着说:“哥们手劲挺大的,练过啊,你有种就把我绳子解了,看看谁厉害。”

粗壮汉子正是卓力,他抱着膀子冷笑道:“小子挺有种的,不过就是脑壳不大好使,你觉得我能放了你么?连我们老大都敢动,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杀手笑笑:“什么老大不老大的,都一样,给钱就杀,一枪就死。”

“啪”卓力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打得杀手口鼻窜血,他还不解气,回身从火炉子里抽出灼热火红的火筷子说:“不说是吧,让你尝尝这个。”

火筷子烫在身上,吱吱作响,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那杀手硬是一声不吭,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的掉,等火筷子拿开之后,居然还有力气调侃:“这肉味挺香的,就是差点孜然和辣椒面。”

刘子光和贝小帅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欣赏之色,不得不说,这小子挺带种的,刘子光拿起他的身份证:“苏清风,这是你的化名吧,姑且就叫你苏清风吧,你遵循职业道德,绝不透露客户的姓名,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打了我两枪,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给你两条选择,一是连人带枪送进公安局,二是我悄没声的弄死你拉倒,何去何从,你自己挑吧。”

苏清风本来是歪着头,口鼻往下滴血的,听到这段话后,坐直了身子,一甩头发,说:“你还是杀了我吧,看守所的饭我吃不惯,也不想被人爆头,弄的死无全尸。”

“行,就依你。”刘子光掐灭烟头,狞笑起来。

杀手被装进一口大麻袋,塞到汽车后备箱里,趁着夜色开出去上百公里,终于来到一处荒僻的野外,苏清风被拖了出来,按在铁轨上,仰面朝天看着夜空,郊外的星空格外清晰,月朗星稀,寒风刺骨,铁轨旁是好久以前的积雪,和枯黄的杂草混在一起,更显得荒凉无比。

苏清风被按在铁轨上,刘子光他们三个也不急着离开,点了烟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等火车。

“喂,给根烟抽。”躺在铁轨上的人说。

“你他妈马上就断成两截,哦不,是四截了,还抽什么烟?”贝小帅骂道。

“给他。”刘子光说。

卓力点燃一支烟,塞到苏清风嘴里,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杀手美美的抽了两口烟,歪着头冲贝小帅说:“明明是断成三截,你小学数学老师死得早吧。”

贝小帅掰着手指一算,还真是断成三截,不禁老脸一红,上去就要打人,却被刘子光拉住:“等等,火车来了。”

火车真的来了,坐在路基上已经能感受到颤抖,贝小帅过去把烟卷从杀手嘴上拿掉,用一条破毛巾堵住他的嘴,掏出个黑色的头套说:“哥们,该上路了,不送哦。”

就在戴上头套的那一刻,刘子光才发现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留恋,但他依然没有求饶。

苏清风戴上了头套,脖子搁在冰冷的铁轨上,手脚都被捆住不能动弹,他能感觉到路基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火车的汽笛声也鸣响起来,求生的欲望令他拼命挣扎起来,希望能被火车司机看到,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火车丝毫没有减速,轰鸣着冲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火车来了,那一瞬间,苏清风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能感到灼热、战栗、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慢慢平静下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从铁轨上拽起来,拿掉了头套,取出了堵嘴的毛巾,拿刀挑开了绑绳。

“看你是条汉子,饶你一条命,拿着你的破玩意,滚吧。”贝小帅将黑色的渔具袋丢过去,三人相视一笑,转脸走下路基,上了汽车。

杀手脸色一变,迅速打开渔具袋,从里面拿出半自动步枪和子弹,迅速拉开枪机,将子弹压进去,拉栓上膛瞄准汽车大喝一声:“不许动!”

汽车才刚发动,三人一起回头,看着月光下手持步枪的苏清风,刘子光喷出一口烟问道:“啥事?”

“谢了!我欠你们一条命。”苏清风潇洒利落的收起步枪说道。

刘子光丢掉烟卷,拍拍贝小帅:“走吧。”

汽车开走了,火车道边又恢复了宁静,苏清风望着步枪发了愁,他思忖片刻,在附近找了一颗大树,用军刀挖掘起来,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拆成零件的步枪才陆续掩埋完毕,也都做上了记号,苏清风长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渔具袋,他们真吝啬,一分钱都没给自己留下。

远处汽笛声又起,一列南下的货车驶来,苏清风瞅个机会一跃而上,跳到装满煤炭的车厢里,缩成一个团开始睡觉。

“光哥,你说是谁雇的杀手?”贝小帅手里把玩着步枪撞针,随口问道。

“还能有谁,阎金龙个死鬼呗。”卓力说道。

“二哥你厉害了,都会抢答了,阎金龙已经死了,上哪去雇杀手啊,就算提前雇好的,他都死了,怎么和人家结账?”贝小帅道。

“听说南边的杀手都挺有职业道德的,收了钱就一定办事,而且绝不透露顾客的信息,当然了,他们都是有经纪人的,杀手本身并不接触客户,所以也未必知道究竟是谁雇佣的自己。”刘子光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至于付款的问题,阎金龙虽然死了,他老婆和儿子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这点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这么说的话,还挺吓人的,不知道哪天得罪了谁,一不小心就被杀手做了,这多他妈冤啊,要不咱也弄几把真家伙傍身算了。”卓力说。

“家伙是次要的,真正能保护自己的,是身份。”刘子光说。

贝小帅和卓力若有所思的抽着烟,满身尘土的汽车继续朝江北市区驶去,在他们身后,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第33章 车祸现场的脑筋急转弯

汽车快到江北市的时候,忽然贝小帅低声喊了句:“前面撞车了。”果不其然,前面两百米处撅着个汽车屁股,车头已经掉进路边的沟里,远处还有一辆侧翻的机动三轮,撒了一地的大白菜。

清晨的公路上车辆还很稀少,车祸大概是刚刚发生的,路面上看不到有人,机动三轮下压着一个人,鲜血殷殷流出,沟里那辆风尘仆仆的黑色奥迪A6,引擎盖已经变形,冉冉青烟冒起,车窗上贴着反光膜,看不清里面司乘人员的伤势,但刘子光却一眼看到那醒目的车牌号码,江北市七号车,这是周市长的座驾。

“停车。”刘子光喊了一声,贝小帅一打把将汽车停下,三人跳出来,贝小帅去检查机动三轮司机的伤情,刘子光走过去一把拉开了奥迪车的前车门。

车里一股明显的酒味,前面两个气囊都打开了,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司机昏迷不醒,刘子光检查一下他的脉搏,还活着,再看副驾驶位子上,坐着的果然是周文,眼镜也碎了,满面都是血,但是还有些神智,用微弱的声音咕哝着:“快救周市长”

刘子光先把周文拖到车外面,平放到地上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痕,很幸运,周文受到的只是冲击,躯干四肢都没有受伤,刘子光这才打开奥迪的后门,看到地板上躺着个人,满身酒气,依然在鼾声不断。

这大概就是周市长吧,刘子光伸手将周市长沉重的躯体拖出来,回头问贝小帅:“那边怎么样?”

“这人腿断了,我已经帮他止血了,不过得赶紧送医院,不然这条命不一定保得住。”贝小帅喊道。

“打电话报警了么?”刘子光问。

“马上就打。”卓力摸出了手机。

看到卓力拿出手机,原本躺在地上的周文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大声喊道:“不能报警!”

三人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他,周文说:“这件事曝光的话,周市长的政治生命就终结了!无论如何不能声张!”

“操!是市长的政治生命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周文,你咋越来越没人性了?”卓力骂道,但是却放下了手机。

刘子光望望满地伤员,再看看那辆基本报废的奥迪车,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汽车,那也是一辆奥迪A6,是李纨给红星公司配备的公车,昨晚上事发仓促就开了这辆车出来,没想到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啊。

“卓力,先不要报警,把这两辆车的车牌换一下,快!”

大家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多解释什么,卓力迅速从车尾箱拿出工具来,三人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将两辆车的车牌照换了过来,别看卓力表面上是个粗豪汉子,其实细心地很,还不忘把七号车的行驶证和风挡玻璃下的通行证拿出来。

“我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你俩留在这里善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了吧。”刘子光一边说,一边指挥两人将伤员往自己那辆车里抬,幸亏奥迪A6的空间很大,塞四个人进去不成问题。

时间紧迫,刘子光立刻驱车离开,这时卓力才拿起手机报警,然后和贝小帅一起坐在路边抽烟。

“光哥最不仗义了,他充好人,咱俩当替罪羊。”贝小帅抱怨道。

“就是,回头好好敲他一笔,一夜没睡觉,现在又要替人顶缸,这事儿没有两条中华不能拉倒。”卓力也是满腹牢骚,不过看两人表情可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俩心里都有数,这回他们不是倒霉,而是撞了大运。

刘子光驾驶着奥迪A6,以他最快的速度向市区疾驰,同时打开车上的GPS导航仪,指示着最近的医院,车窗两边,树木飞快的向后掠去,半躺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周文又从迷糊中醒了过来,看到开车的是刘子光,挣扎着说:“不能去医院!”

“周文,你哪里疼?”刘子光答非所问。

“我就是头晕,哪也不疼,千万不能去医院,周市长这个样子,被政敌抓住把柄大做文章那就全完了,代市长的职位不能转正,可能还要受处分,我也会跟着倒霉,以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刘子光我求求你,千万不能去医院!”

刘子光不理他,一打方向盘进了位于市区外围的铁路医院大院,铁路医院不像市内几家大医院那样门庭若市生意兴隆,但好歹也是三级甲等医院,急诊室24小时有人值守的。

刘子光停下车,打开后门,将机动三轮的司机抱了出来,径直走进急诊室喊道:“快来人,有重伤号。”

睡眼惺忪的值班护士看见有病人过来,赶紧打起精神救治,重新包扎,注射肾上腺素,刘子光拿了五千块现金交到夜间收费窗口,对方问他姓名,他想了一下说:“周文。”

交了钱之后,刘子光便匆匆离去,在车上他拿起电话联络李建国:“建国,出点事,帮我两台外科手术。”

李建国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就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奥迪驶入了志诚花园的地下车库,李建国已经召集了几名当过卫生员的队员等待在这里,开胸开颅的手术他们不能胜任,但是一般伤筋动骨的外科手术却是游刃有余。

混江湖,难免挨刀挨枪,而且不敢进医院,这时候就需要找相熟的私人诊所或者江湖郎中啥的,刘子光未雨绸缪,早就预备下各种医疗器械,从止血钳手术刀纱布绷带到氧气面罩、心脏起搏器,甚至杜冷丁和吗啡都有不小的存量,至于血浆,更是存货丰富,各型齐备。

奥迪车停下之后,几个带着口罩的人便冲过来将车里的抬出来,刘子光接过白大褂披上,一边走一边介绍情况:“是车祸,伤势不明,尽快救治吧,实在不行再送医院。”

地下停车场有一部分空间被单独隔开,现在成了刘子光的私人医院,伤员们被抬了进去,由经验丰富的战地医生进行处理。

幸运的是,几个伤员都无大碍,司机肋骨似乎断了一根,但是不至于影响生命,周文只是头部受伤,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别的地方都好好地,至于周市长,更是毫发无伤,因为他喝的烂醉如泥,又是全身放松躺在后排,车祸发生时受到的震动很小,到现在还在打着幸福的呼噜。

得知三人无碍,刘子光出了一口气,这时候周文已经醒了,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就跑过来问刘子光:“你还是报警了?”

刘子光说:“报警了,这种事遮不住的,肇事逃逸可是大罪。”

周文捶胸顿足:“哎呀,你可害死我了,你害了一批人啊。”

刘子光指指远处的车说:“又不是你肇事,你怕什么?”

周文抬眼望去,出了看见一辆黑色奥迪之外,没发现有什么玄妙之处,刘子光知道他是近视眼,眼镜碎了看不清楚,便说:“你离近点看。”

周文颠颠的跑过去,围着刘子光的奥迪车转了三圈,忽然抬头惊喜道:“刘子光,真有你的!”

刘子光说:“在不违背良心的前提下,能帮就帮一把了。”

周文奔过来在刘子光肩上擂了一拳,兴奋地说:“好人帮到底,这辆车你得借我用几天,不然被人发现马脚就完了。”

刘子光耸耸肩膀,一副早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说:“小意思,不过我兄弟帮你们顶缸了,这案子你们可不能撒手不管。”

周文拍着胸脯说:“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地下医院”那边传来喊声:“那个醉猫醒了,你们谁过来一下。”

周文赶紧跑过去,一进门就看到周市长半坐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两眼中尽是血丝,旁边的痰盂里满满都是呕吐之物,难闻的酒精发酵味道充斥在不怎么通风的地下室里。

“这是哪里?小周?”周市长的脑子显然还是一团浆糊。

周文简短截说,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原来周市长趁着这个周末,只带了秘书和司机进省城联络关系,打探消息去了,奥迪车里装满了礼物,挨家挨户走了一圈,然后又联系了几个当年省委党校的老同学,在某饭店畅饮了一番,说是叙旧,其实是探听省里官场的变动。

周市长舍命陪君子,白的啤的外加洋酒喝了不少,最后烂醉如泥,被周文扶到车里,连夜开车回江北,周市长的司机是个五十岁的老师傅了,经验丰富驾驶技术高超,而且滴酒不沾,但是毕竟年龄大了,这两天来回奔波疲劳驾驶,眼瞅着快到江北市了,精神稍有放松,车祸就发生了。

那辆进城卖菜的机动三轮毫无征兆的在前面突然转向,高速行驶的奥迪车来不及反应撞了上去,然后扎进路边沟里熄火,司机和副驾驶位子上的周文都受伤昏迷,只有周市长安然无恙。

如果没有刘子光经过的话,他们会被第一个路过的人发现,然后报警处理,警察依照程序上报,那么周市长的仕途基本就会终结了。

本来这个代市长的位子就坐的不牢稳,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呢,在没有公务的情况下去省城,喝的醉醺醺的出车祸,这些平时看来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在这种关键时刻,会轻而易举的结束一个官员的政治生命。

周市长得知详情之后,沉稳的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说:“把小刘叫进来,我要亲自说声谢谢。”

第34章 记者笔下的活雷锋市长

刘子光就在门外,听见周文的呼唤便走了进来,不卑不亢的对周市长点头说:“您好。”人多眼杂,他故意没有提周市长的职务。

周市长跳下床,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样和刘子光热情的握手,年轻企业家他见过不少,但是如同刘子光这样器宇轩昂、眼神刚毅清澈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从见到刘子光的第一眼起,周市长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周市长名叫周仲达,是江北市区人,在省城某名牌大学上的本科,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团委工作,由此走入官场,先是团市委,然后是团省委,后来又在省委组织部下属的某刊物做过副主编,省发改委做个副处长,在来江北市当副市长前,从未主政一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宦海浮沉,几经风雨,不敢说一眼看透人吧,起码也能看透个七八分。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从容有度,不卑不亢,在一市之长面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然,既没有因为对方的位高权重而怯懦谦卑,也没有因为自己凑巧帮了市长一次而沾沾自喜,邀功请赏,而是那种很平等,很随和的态度。

“元旦长跑的时候我见过你,小伙子不错。”周市长很赞赏地拍了拍刘子光的肩膀,只字不提那场让自己很是尴尬的车祸。

刘子光也很有默契的不提那件事,只是说:“红星公司刚刚成立,还在起步阶段,员工培训也不到位,让您见笑了。”

“哪里话,你们公司的小伙子们精神饱满,体魄强健,我看行,事业刚起步是会遇到一些困难滴,不过不用着急,总会好起来的。”周市长侃侃而谈,周文却有些焦虑的不停拿出手机看时间,但又不好催促领导。

周文的小动作当然都落在周市长眼里,他抬手看了下左腕上的手表,刘子光注意到,那是一块款式陈旧的瑞士梅花,即便在当年也不过是三千块的价格而已。

“时候不早了,早上还有个会议,我该回去了,周文,你把老张师傅安排一下吧。”周市长说。

老张师傅是周市长的司机,一个即将退休的厚道人,从不和小车班那些司机搞在一起,背后嚼舌头议是非长短,这也是周市长选择他的原因,对于领导来说,司机几乎是和秘书一样重要的。

周文却很为难的说:“那车”

周市长虽然是江北本地人,但却属于空降官员,在本地没有丝毫基础,他唯一的两个亲信就是亲自挑选的秘书周文和司机老张了,现在老张负伤,暂时是不能开车了,如果从小车班另外调人过来,掉包计很可能就会露馅,周市长一时也犯了难。

还是刘子光机灵,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他爽朗的一笑道:“我们公司有个小伙子,以前在部队就是司机,要不然让他先替张师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