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已经预备好了,并不是想象中那种欧式长条桌子,烛台鲜花纯银餐具,洁白的餐巾,冰桶中的香槟,而是中式圆桌,几道清淡雅致的小菜,韩冰的妈妈换了衣服和大家一起用餐,由于有这位阿姨在,两个女孩稍微有些拘谨,妇人倒是平易近人,不时用公筷给两个女孩夹菜,还问了一些她们家里的事情,慈祥的就像是邻家大婶一般。

饭后,佣人们撤掉杯盘碗筷,大家来到门外的大树下坐下,品着香茶继续刚才的话题,妇人笑着说:“我姓薛,你们叫我薛阿姨就行,对了,小雪你父母身体还好么?”

小雪咬了咬嘴唇说:“我妈妈很早就没了,是爸爸把我带大的,我上初三的时候,爸爸检查出肾病,身体不太好,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后来有好心人帮忙,做了换肾手术,现在已经可以回厂上班了。”

“哦,肾病花钱很多,如果有需要可以和阿姨提,我们一定会帮你的。”薛阿姨的眼圈有些红,紧紧抓住小雪的手说道,忽然发觉小雪的五指间有伤疤,而且位置很统一,便奇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筷子夹的。”小雪说。

“筷子?”薛阿姨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这哪是筷子夹这么简单啊,分明是古代的拶指刑罚,能把手指夹得血肉模糊,留下斑斑伤痕,这得下多大的狠心啊!

“是谁干的?”薛阿姨的声音有些颤抖,愤怒和心痛交织在一起,让一贯沉稳的董事局主席有些失态了。

“在派出所里夹的,他们逼我承认是那种不好的女人,我不愿意承认,他们就夹我的手指”小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很不愿意回忆那一段痛苦的记忆。

此时陆谨已经泣不成声,韩冰也紧握住了拳头,他们只知道温雪家境不好,没想到还经历过这种磨难,但反应最大的还是韩冰的母亲,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抓着小雪的手,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刻谁都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五脏六腑就如刀割一般,柔肠寸断,她多么想把可怜的女儿拥到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啊,可是她却无法这样做。

良久,薛阿姨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力克制着情绪一般,她摸着小雪的头发怜爱无比地说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没事,都过去了,因为有很多好人保护着我,刘叔叔、贝哥哥、毛孩弟弟,胡蓉姐姐,还有大杂院的邻居爷爷奶奶和很多的叔叔伯伯们,他们待我像家人一样,比家人还亲呢。”小雪骄傲地说道。

听到最后一句话,薛阿姨的心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强自笑道:“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对了小雪,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阿姨有能力帮助你。”

“谢谢薛阿姨,我家已经住上楼房了,爸爸也回到厂里上班了,我也考上了大学,都挺好的。”小雪一脸幸福的说道。

薛阿姨仔细打量着女孩儿,看到她的绿色运动外套还是前年的款式,袖口领口略有磨损,衣服还有折叠的痕迹,想来女孩是为了去同学家拜访特地从衣柜里拿出来穿的,裤子和鞋子也是旧款,但丝毫也不影响小雪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些灰姑娘的味道。

这是我的女儿啊!一个声音在薛丹萍心底呐喊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严寒的冬季,低矮的房子中,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孩正在生炉子;酷暑的季节,女孩撑着伞在暴雨中艰难的前行;教室中,同学们嘲笑着女孩过时又窄小的衣服,女孩低头不语,紧咬嘴唇忍着眼泪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薛丹萍再一次潸然泪下,弄得大家很是纳闷。

“妈,你怎么了?”韩冰递上一张纸巾,很奇怪一向铁石心肠的母亲竟然会有这种反应,同时他也有些欣慰,妈妈这样反应,说明她认可了小雪。陆谨也有些奇怪,原以为韩冰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呢,没想到居然和家庭妇女一样,这么容易就落泪了。

“没什么。”薛丹萍接过纸巾擦擦眼睛,又问道:“小雪啊,听说你还在勤工俭学啊,自力更生阿姨是赞成的,但是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经济上有压力的话,阿姨可以帮你解决。”

“谢谢阿姨,钱够用的,我勤工俭学也是为了增加社会经验。”小雪婉言谢绝,却更让薛丹萍暗暗欣慰,自己的女儿很要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坚强,这一点随自己。

“年轻人独立自强,很好,小冰你要多向小雪姐学习啊。”薛丹萍微笑着说道。

韩冰挠挠头,纳闷不已,怎么妈妈这就给两人的关系定了性呢,虽然年龄有差距,也未必一定是姐弟关系啊。

第4章 那年冬季

老实说,今天这场会面大大超出了韩冰的预期,比他设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上十倍都不止。

韩冰出身世家,爷爷是副国级领导人,虽然已经逝世,但是余威还在,几个叔叔姑姑在政界、商界都是头面人物,奶奶比爷爷年轻二十岁,但也是离休高级干部,副部级待遇,配备专车、秘书和保健医生,不过这个奶奶却不是韩冰的亲奶奶。

韩冰的亲奶奶是个农村妇女,解放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给了韩冰的爷爷,爷爷参加革命一走就是十年,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人民政府的领导了,而且娶了一位年轻的女大学生,也就是韩冰现在的奶奶。

爷爷是个有良心的人,和奶奶办了离婚手续,帮几个舅爷爷都安排了工作,临了还把儿子,也就是韩冰的生父安排进了部队当兵,也算尽到了做父亲的义务,这也是韩冰父子间年龄差距极大地原因。

韩冰的父亲三年前因癌症去世,享年七十岁,韩冰上面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他是全家族最小的一个,但却不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副部级的奶奶显然更疼爱那些她亲生的孙子孙女们。

家族中有着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恩怨,作为小辈的韩冰并不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英国去读书,受的是西方资本主义的基础教育,中学阶段在著名的伊顿公学度过,也造成他性格孤傲的因素之一。

但自从见到温雪之后,冷若寒冰的少年竟然变得阳光起来,这个变化让大家都感到惊讶,尤其是溺爱儿子的母亲薛丹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要见一见儿子的小女朋友。

说实话,韩冰是不愿意让小雪和母亲见面的,因为他读过心理学,知道婆婆和儿媳是天生的敌人,尤其是母亲这种女强人加慈母的性格,肯定不会给小雪好脸色看,但是同时他性格中叛逆的一面又起了作用,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管母亲怎么看待温雪,他都不会改变初衷的,如果这一天迟早要到来,那就让暴风雨早点来吧。

结果事实和想象的差距极大,大到熟悉母亲脾气的韩冰都觉得匪夷所思,母亲是什么人,杀伐决断的上市企业老板,一个微小的决定就能关系到上万人的生计,这种人和古代领兵打仗的将军没什么区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韩冰深知,母亲表面上虽然和风细雨,但骨子里却是个暴烈无比的铁娘子。

可是,今天母亲竟然表现的如此温和,如此善良,善良的近乎于柔弱了,光是眼泪就不知道流了多少,这就让做儿子的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母亲真的喜欢上温雪了?或者说被她的身世所打动?

“咳咳”韩冰终于开口了,他问道:“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比温雪小呢?你又没问过她的年龄。”

薛丹萍一时语塞,竟然无法回答儿子的问题,难道告诉他说,温雪是你的亲姐姐不成?

她有些恍惚了,仿佛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九十年代初,国际社会对我封锁严重,国内经济形势恶化,各种思想激烈对撞,那时候薛丹萍还是个年轻的部队医院护士,经人介绍嫁给了基地一位姓温的年轻军官。

温君伟是浙江人,哈工大的高材生,基地的技术骨干,肩膀上扛着一杠三星的金牌牌,却又擅长吹拉弹唱,再加上相貌英俊,前途无量,是无数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薛丹萍嫁给他的时候,全基地的人都为他俩祝福。

婚后薛丹萍才知道,骑白马的不一定都是王子,也许会是唐僧,温君伟虽然表面上看来英俊潇洒,温文尔雅,但是骨子里却很木讷,而且事业心极重,每天和自己说不到三句话,所有时间都扎在实验室和靶场上,完全把家当成了旅馆,甚至连女儿降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而是带着导弹去野外试验。

那年隆冬,正是大雪纷飞之际,他们的女儿降生了,以雪为名,起名温雪。

就在女儿降生后不久,这个温馨的小家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基地出了一起恶性事故,数名高级技术人员当场牺牲,造成的经济损失和国防技术上的停滞更是不可计量,总部调查组进驻基地,经过一番博弈,最终没有背景的温君伟承担了责任,职位、军衔、党籍一撸到底,从人人敬仰的技术骨干,中层干部变成了等待军法审判的犯人。

丈夫身陷囹圄,女儿嗷嗷待哺,六神无主乱了阵脚的薛丹萍病急乱投医,孤身前往首都,找到了一位相熟的首长求援。

说是相熟,其实也就是泛泛之交,首长姓韩,少将军衔,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少壮派,三年前曾经在薛丹萍任职的军区总院住过一段时间治疗胃病,当时韩将军就挺喜欢薛丹萍的,没事总喜欢拿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开玩笑,那些老首长和医生护士什么的,也都半开玩笑的说,干脆让韩将军把小薛收了当儿媳妇算了。

后来韩将军调到总部工作,双方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联系,薛丹萍结婚的时候,韩将军还特地打来电话祝贺,当然随着工作的紧张和女儿的诞生,双方的联系也就断了。

当看到薛丹萍带着满满一大包土特产出现在家属大院楼下的时候,韩将军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他把薛丹萍请到家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当即给有关部门打电话询问此事,由于事件太过严重,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将军便把小薛安排在招待所居住,每天嘘寒问暖,照顾的非常周到,可谓有礼有节,尽到了一个做长辈,做首长的职责。

随着高层的介入,温君伟的案子有了转机,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军衔撤销,开除军籍,调离原单位,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一家人又可以团聚,哪知道薛丹萍却等来了丈夫的一纸离婚诉状。

原来基地已经传开了关于薛丹萍和某首长的桃色事件,虽然谣言在领导的强力介入下很快烟消云散,但给温君伟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他不能原谅妻子,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离婚之后就带着女儿调去了其他军工企业。

薛丹萍是个烈性女子,她无法忍受被人误解的痛苦,更无法忍受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她决定服毒自杀,但却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醒来,当时已经身在首都了,事后她才知道,因为她服用了剧毒药物,洗胃都无济于事,在总部首长的命令下,基地动用了三叉戟专机将她送到了首都301医院救治,这才挽回了生命。

伤痕累累的薛丹萍没有其他选择,只好嫁给了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韩将军,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儿子,韩将军老来得子,对母子俩倍加宠爱,薛丹萍靠着丈夫的人脉,在一家有军方背景的企业担任了中层干部,有关系又有魄力,一时间混的风生水起,不到三十岁的她就担任了企业老总,从此一帆风顺。

这段时间,薛丹萍不是没想过寻找前夫和女儿,但是那段回忆让她无法释怀,一来二去,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的基地已经封闭,战友同事纷纷转业退伍,就在她流露出想寻找女儿下落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封存的基地人事档案烧了个一干二净,冰雪聪明的薛丹萍也曾怀疑过现任丈夫动过手脚,但是事到如今,就算真的是他干的,自己又能如何呢,老韩对自己可谓千依百顺,爱护之际,遇到这样的丈夫,也算是幸运了。

没想到十余年后,亲生女儿竟然被儿子带回家来当看到女儿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一种莫名亲切的感觉,母女连心,这是斩不断的骨肉情,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根本不用什么DNA检测,她就能断定,这个叫温雪的女孩绝不是重名,而是切切实实的亲生骨肉!

在后面的交谈中,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温雪小时候是在东北长大,后来辗转来到好几个城市生活,但都是军工企业,最后才转到江北晨光机械厂,这家工厂薛丹萍有印象,早年隶属总后,也是老军工了。

尘封的回忆一旦打开了闸门就收不住,多少往事历历在目,女儿的到来让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纠结于心底的陈年旧事,早该让它们随风而去了。

“妈,妈妈,你想什么呢?”韩冰的呼声将薛丹萍从往事中拉了出来,她莞尔一笑道:“不好意思,走神了,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对了,就要放暑假了,你们有什么安排么?”

不等他们回答,薛丹萍又说道:“我们公司组团去欧洲旅行,如果你们两个女孩子有时间的话不妨一起去玩,当然费用是全免的,阿姨请客。”

“妈妈,你真伟大!”韩冰兴奋地说着,在薛丹萍脸上亲了一口,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七岁的男孩,一连串的惊喜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好了好了,亲了妈妈一脸的口水。”薛丹萍作势要打儿子,举起手来还是笑了,看到他们母子亲密无间的样子,温雪竟然有些恍惚起来,如果自己也有妈妈的话,是不是也能这样呢。

“温雪”陆谨悄悄捣了一下自己的室友,所有人中她是最清醒的一个,这个很有文学天赋的女孩子敏锐的意识到,今天在场的这几个人似乎都不太正常,薛阿姨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发呆,韩冰兴奋地找不到北,小雪也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阿姨问咱们话呢。”陆谨提醒了一声,温雪赶紧答道:“哦,谢谢薛阿姨,我得回家照顾爸爸,所以不能陪你们去了。”

兴头上的韩冰一摆手:“没关系,让温叔叔也一起来吧。”

他没注意到,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第5章 母亲的晚餐

薛阿姨脸色有些难看,温雪还以为是自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引起的呢,说实话,哪个年轻人不爱玩啊,她也想和同学们一起走出国门看看,但又实在放不下家乡的父亲,这才婉言谢绝的。

想到这里,她有心想辩解,但长期养成的隐忍性格却让她深深地低下了头,摆弄着衣角。

气氛略有尴尬,陆谨紧张的看着薛阿姨,又看了看小雪,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一时间她似乎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

韩冰也注意到母亲的不悦,赶紧替温雪辩解道:“妈妈,小雪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她很想去的。”

薛丹萍却说:“小冰,你看你小雪姐多孝顺,哪像你一门心思就知道玩,我看你应该多向小雪姐学习才是。”

韩冰一撇嘴,心说怎么又来了,又是小雪姐姐,他不服气的说:“妈妈,你怎么就认定小雪比我大呢?”

薛丹萍微微一笑:“傻孩子,你五岁就上学,同学们当然都比你大了。”

韩冰不服气的说:“那也未必,温雪、陆谨,你俩是哪年生的?”

于是温雪和陆谨便把生日报了出来,果不其然,两人都比韩冰要大,而且最显小的温雪竟然年龄最大,足足比韩冰大了将近两岁。

听到温雪的生日之时,薛丹萍并没有惊讶,只是暗暗欣喜,进一步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女儿,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她起身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公司还有个会议,你们两个女孩子晚上就别回去了,正好是周末,大家阿姨亲自做菜给你们吃。”

“真的么?太好了,我都有十年没吃过妈妈烧的菜了,你们不知道,我妈妈做菜可好吃了!”韩冰惊喜道,两个女孩也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此行能受到如此超规格的礼遇,不但款待了午饭,还要留下过夜,薛阿姨真是太好客了。

他们哪里知道,薛丹萍现在一门心思补偿女儿,她哪里是要展现什么厨艺啊,只是想让没娘的孩子尝尝母亲亲手做的菜而已。

至于下午的那个会议,更是子虚乌有,薛丹萍生怕再继续谈下去,自己会更加失态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借故躲出去而已。

微笑着告别儿子和两个女生,薛丹萍没带司机,亲自驾车离去了,望着汽车远去,韩冰高兴地说:“温雪,真是没想到,我妈妈这么喜欢你。”

温雪笑了笑,她也感到薛阿姨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完全超出了同学母亲应有的态度,而陆谨则是另一种想法,她觉得薛阿姨应该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强人形象,即便喜欢未来的儿媳妇也不可能表现的这么明显,这事儿透着古怪,或许是小雪太招人疼了吧,唯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薛丹萍正驾车在高速路上飞奔,不论是家里还是办公室,她都是众人的焦点,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哭泣,唯有独自驾驶的时候她才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才能尽情的发泄心中的苦闷。

对于女人来说,眼泪是最好的负面情绪宣泄渠道,洒了一路泪之后,薛丹萍的情绪渐渐稳定了,想到失散已久的女儿,她竟然幸福的笑了,老天有眼,女儿不但出落得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美丽动人,而且学习成绩也相当优异,是江东省的理科高考状元呢,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阵紧抽,这么困难的环境下还能维持优秀的学习成绩,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啊,这孩子真的是苦水里泡大的。

前夫虽然智商极高,但是不善钻营,在单位里肯定属于混的较差的,再加上一身的病,根本没有条件为女儿提供更多的东西,上了大学不等于进了保险箱,才只是刚刚踏上社会边缘而已,这个社会比薛丹萍年轻的时候更要复杂和险恶,尤其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说,美丽有时候是一种原罪,小雪在高中阶段遭遇的事情便能说明这一点。

但是现在不同了,小雪遇到了亲生母亲,从此人生轨迹将完全发生改变,薛丹萍将会尽自己的所能,百倍,千倍的补偿女儿。

至于儿子和女儿之间的事情,薛丹萍一点也不担心,她是阅人无数的集团老总,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人家小雪根本就是把儿子当成单纯的同学看待而已,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傻儿子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

她很清楚,两个孩子彼此喜欢,完全是血脉中的亲情在起作用,这种情愫还远远没有达到转变成刻骨铭心爱情的地步,只要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引导的好,不会出现所谓伦理道德上的悲剧。

至于什么时候挑明这件事,她倒是有些犹豫,儿子的性格她很清楚,由于出身于豪门世家,从小接触的事情比较多,再加上父亲早亡,所以有些早熟,相对来说承受压力的能力比较大。

至于女儿,她却没有太大的信心,因为小雪自幼跟着温君伟长大,性格方面自然随父亲多一些,前夫的脾气她很清楚,看似温和其实性格暴烈,眼中揉不得沙子,遇到事情往往会做出过激的反应,所以她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小雪一个适应的时期,让她先熟悉自己,接纳自己,再慢慢掀开真相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晚上的那顿饭,莫名的有些慌神,如同儿子所说的那样,自己已经十年没有拿过锅铲子了,自从进了韩家的门,买菜做饭有保姆,开车出行有司机,头疼脑热有保健医生,就连大院门口站岗的都是现役军人,哪还用得着自己动手,不过这次不一样,一定要亲手做菜给女儿吃。

买菜这种事情,本来打个电话就能安排好,但是薛丹萍却鬼使神差的亲自去了麦德龙采购食材,肉类一定要用最好的进口肉,蔬菜要用无公害的那种,就连女儿用的筷子,她都要选最合适的。

正当薛丹萍挑选筷子的时候,一对小夫妻从旁边路过,不由得小声嘀咕起来:“这人真像薛总啊。?”

薛丹萍是华夏矿业发展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一般员工只能在电视上和画册上见到她的真容,哪里能想得到在超市遇到,要在以前,薛丹萍最多是含笑点点头而已,但是今天心情大好,竟然打起了招呼:“你们好,买菜呢?”

小夫妻都是华夏矿业的员工,能和董事局主席在超市偶遇已经是兴奋地不得了,回去能当半个月的谈资,没想到主席大人竟然主动搭讪自己,顿时激动地话都说不成句了:“薛总您好,我们是啊,也买菜呢。”

“正好,你们帮我看看,这么多筷子,我都挑花眼了。”薛总微笑着说道,如同邻家老大姐般亲切。

小夫妻强力镇定着情绪,义不容辞的帮薛总挑选着筷子。

男的说:“薛总,是您家里用么?”

薛丹萍答道:“女孩儿用的。”

女的就拿起一副带有卡通图案的竹筷说:“这个品牌挺好的,环保低碳,价格也不贵,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都用呢。”

薛丹萍高兴地说:“好,就买这个,多拿两双。”

女的赶忙帮薛总拿了几双筷子,能帮薛总挑选筷子,小两口真是自豪到爆棚。

男的看到薛丹萍推车里满满当当全是食品原料,惊叹道:“薛总,您买了好多菜啊!”

显然薛总今天兴致很高,她开心的说:“儿子的同学来家做客,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招待好啊,这不,特地买菜给他们做晚饭呢。”

小两口赶紧赞叹:“哎呀薛总,您真是一位好母亲。”

薛丹萍灿烂的笑了,说:“你们忙,我该回去做饭了,孩子等着吃呢。”

小两口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男的赶紧接过购物车说:“正好我们也要出去了,我来帮您推吧,好重的。”

深谙领导之道的薛丹萍自然乐得让下属帮忙,一边走一边聊着家常,还顺便问了两个人的名字和部门,很快就到了门外,两人帮薛丹萍把满满一车食物放进汽车里,望着薛总驾车离开,才放下挥动半天的手感慨道:“没想到薛总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堂堂上市公司老板,还亲自买菜做饭。”

薛丹萍一路哼唱着歌曲回到家里,让阿姨把车里的食材统统搬到厨房,自己进了屋换了拖鞋,高声喊道:“小冰,小雪,小陆,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菲佣走过来说:“太太,少爷和同学回学校去了。”

薛丹萍一愣,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号码:“小冰,不是说留同学在家里吃饭的么?”

那边韩冰回答道:“温雪她们说不习惯在外面过夜,我就陪她们回来了,我们在外面吃饭了,妈妈你自己吃吧。”

听筒里传来一阵阵忙音,薛丹萍失神的将手机放下,呆呆的站在门厅里,菲佣不知道太太怎么了,小声提醒道:“太太,太太”

“哦”薛丹萍回过神来,强自一笑,上楼换了衣服来到厨房,拿了一根葱剥了起来,家里的厨师惊呆了,慌忙道:“太太,我来吧。”

“没事,我来,你们都出去吧。”薛丹萍淡然道,厨师和保姆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茫然,但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薛丹萍机械地剥着葱,眼神有些呆滞:“闺女,妈妈想做一顿饭给你吃都没机会么。”

此时,韩冰、温雪和陆谨刚吃完变态鸡翅,正兴高采烈的往学校走呢,韩冰边走边问:“温雪,你说的那个刘叔叔,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嗯”温雪点了点头,自豪地说:“他是世界上我第二爱的人。”

韩冰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嘴唇有些发干,但他还不死心,问道:“那你第一爱的是谁?”

“当然是我爸爸。”温雪毫不犹豫的答道。

第6章 置顶帖引发的大战

爱有很多种,温雪所说的爱显然属于“敬爱”的一类,通常用在尊敬的长辈或者偶像身上,从她毫无顾忌的表达方式上也能确定这一点,即便如此,也让韩冰心里隐隐有些不悦,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这种爱随时会演化成另一种爱。

温雪是个内向的女孩,但却又是个极其单纯的女孩,在知己好友面前,心里根本没有设置任何防线,陆谨是她的室友兼红颜知己,韩冰是她一同喂野猫的蓝颜知己兼唯一说的上话的男同学,在这两人面前,她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过去,那些苦难的经历被她娓娓道来,不像是磨难反倒像是一种难得的经历。

事实上从下午到晚上,他们都在谈论那个所谓的“刘叔叔”,由于所处的立场不同,显然陆谨对这位刘叔叔更感兴趣,像个记者一样问长问短,问东问西,而韩冰只是在一旁做个忠实听众而已,听了许多关于刘叔叔的传奇故事之后,他给这个男人下了一个定论:草莽英雄。

虽然是英雄,但却掩饰不住一身的草莽气息,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充其量就是二线城市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罢了,在韩家所接触的社会圈子中,这种人实在是不入流,韩冰暗暗打定主意,在适当的时候,给这个刘叔叔一定的帮助,以感谢他对小雪的照顾。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照顾小雪当成了自己的天职。

北清大学的校园很大,韩冰的房子和小雪她们的女生宿舍隔的很远,三人道别之后,韩冰回到了自己的高级公寓,习惯性的打开电脑上网,去学校的论坛瞄两眼,这一瞄不要紧,顿时怒容满面。

论坛里,顶在最上面的一个帖子的题目赫然是:北清第一清纯女生不为人知的一面,发帖人是个新注册的ID。

文中的女孩并没有提及真名,而是用W代替,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温雪,作者显然是个高手,并没有一味的诋毁污蔑,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用一桩桩真实发生的事情来揭露所谓北清大学第一清纯女生的真面目。

W是来自某二线城市的新生,以清纯孤寒闻名,无数北清男生为之倾倒,曾经发生过万朵白玫瑰求爱的宏大场面,大一新生中的两位佼佼者都在她石榴裙下称臣,她家境贫寒,勤工俭学,她天生丽质,孤芳自赏,但是真实的情况却是——W在家乡上高中的时候即被当地一个老板所包养!

而且就在前天,这位老板还开着豪华汽车来到北清大学接W出去吃饭购物,很多同学都亲眼目睹了此事。

韩冰忍着怒火,继续往下看,北清学生的素质果然高,这种没水平的谣言基本没人搭理,直到帖子发出去十个小时之后才重新被人顶了起来,而且这回爆出了猛料,声称所谓的W曾经在当地牵扯进一桩杀人案件,并且直接给了外链,链接到江北晨报网站关于锦绣江南杀人案的新闻上。

接连又有几个熟悉的ID,站出来证明亲眼看到W在前天坐进了一辆奥迪车,时间地点都很对应,众口铄金,这个帖子迅速被人顶了起来,大家纷纷展开人肉搜索,W高中时期的种种故事,都被人翻了出来,包括几百混混堵校门,黑道公主事件,换肾资金来源问题,以及当地黑帮老大的儿子被打残的事情全都当做猛料爆了出来。

造谣人很高明,所列举的基本上都是经得起查证的事实,用词酌句也都是貌似站在中立的立场上,但是在导向上却有着明显的倾向性,帖子在短短一天内盖了六百多层楼,从起初的打酱油路过,到中期接连不断的爆猛料,再到后面的各种发人深思的评论,社会、家庭、伦理道德,价值观人生观,北清大学的学子们水平就是高,虽然大家都知道W指的是数学系的温雪,但是硬是没有一个人提及温雪的名字,也没有人笑话她被包养的“事实”,他们只是在反思,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社会现实,究竟是谁的错?

韩冰把鼠标一丢,怒不可遏,造谣者太可恶了,小施手段就给温雪造成了如此之大的困扰,如果这帖子被温雪看到还了得,他不能容忍心爱的女孩受到任何伤害,想了想后,韩冰拿起了电话,给论坛的官方主办者,也就是学生会打电话,要求删帖,道歉。

韩冰虽然背景显赫,但不是每个人都买他的账,尤其是在北清大学这样一个思想开放、民主自由的环境中,学生会的干部才不会理睬一个大一新生的非分要求呢,论坛的帖子一没有违法乱纪,而没有诋毁他人,揭人隐私,只是爆了一些社会上已经公开的新闻而已,凭什么删帖?

吃了对方一个软钉子之后,韩冰语塞了,是啊,凭什么让人家删帖,但是想到帖子里德内容他就怒火中烧,立刻注册了一个ID上去驳斥那些造谣中伤者。

与此同时,刚回到宿舍的陆谨也打开了电脑,习惯性的上学校论坛瞧瞧,因为这里不光有各种八卦消息,还有一些闲置物品置换,拼车拼卡之类的实用性信息,所以北清大学的学生都喜欢逛。

“呀,温雪,你看这个!”陆谨的脸色严肃起来,招呼正在打洗脸水的温雪,而王月琪和宁馨儿则对视一眼,装作啥事没有一样,关上电脑躺到床上听英语去了。

温雪提着暖瓶笑眯眯的走过来,在陆谨的电脑上看了一会儿,脸色依然平静如常,她淡淡地说:“让他们说去好了,我不在乎。”

“可是”陆谨急得脸都红了。

“他们说的都是实情,爸爸换肾的钱是刘叔叔垫付的,我的学费是邻居和老师们赞助的,至于包养什么的,清者自清,我用不着辩解。”说完,温雪就出去打开水了,根本没有任何异样举动。

床铺上的王月琪和宁馨儿又交换了一下目光,有些不可置信,按理说小雪这样脆弱的女孩子看到这些不堪入目的帖子,应该以泪洗面才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两位始作俑者哪里知道,温雪虽然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但是经历可一点也不简单,锦绣江南案当晚,差点落入聂文夫的狼口,毛孩可是当着她的面亲手将聂文夫一刀刀刺死,后来又进过派出所,体验过夹手指的刑罚,进过看守所和精神病院,这些磨难足以让她的神经变得强大起来,别说是网上几条帖子了,就是当初朱毓风摆下一万多白玫瑰当众求爱的场面,人家温雪也是举重若轻,根本不当回事。

苦难可以击垮一个人,同样也可以让人变得强大无比,温雪显然就是后者。

但陆谨可不这样认为,她觉得作为知情者,绝对不能容许别人往小雪身上泼脏水,于是她抱起笔记本爬上了床,啪啪的敲起了键盘。

作为一个论坛老战士,陆谨并没有在那个帖子里展开反击,而是重新开辟了新的战场,她稍微思忖了一下,打下了一行字:陆谨日记,W的恋恋花季。

与此同时,韩冰还在老帖子和一帮人苦战着,这些ID的素质极其低下,看IP地址应该是成教院的人,起初双方还只是互喷,到后来就演变成了直接问候对方女性家属,最后竟然变成了约战,决斗!

韩冰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他静静地关闭了电脑,打开壁橱拿出一根又轻又结实的棒球棍,想了想又走进餐厅,拿了把双立人的水果刀别在腰里,换了运动衣和球鞋这才下楼。

来到学校操场边的小树林,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帮人,大概有七八人,蹲在那里抽烟,看见韩冰一个人过来,为首的一人站起来笑道:“操,还真他妈有种,单刀赴会来了。”

说话的是朱毓风的小弟阿武,说起来这个帖子能火起来有他一半的功劳,始作俑者是王月琪和宁馨儿,但是在后面点上一把火的却是阿武,他为了风少能迷途知返,下了很大的功夫收集了温雪的资料,没想到一举成功,正在欣赏自己的战果之时,一个陌生ID出现了,对他们进行激烈的抨击,双方你来我往都动了真气,于是约定当夜真人PK。

韩冰虽然单枪匹马,但是一点也不怵,他是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中学教育又是在伊顿公学那种英国式贵族氛围下进行的,别说面对七八个小痞子了,就是面对千军万马恐怕都不会退缩,这就是红色贵族的傲气。

阿武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一帮成教院混学历的少年,对于打架也不陌生,既然对方那么牛逼,他们也就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了,纷纷拿出板砖和木棍,一拥而上

深夜三点,薛丹萍从噩梦中猛醒,头上全是冷汗,她大口喘着气,按铃让保姆送一杯牛奶进来,刚才她梦到了女儿,楚楚可怜的小雪穿着单薄的衣服,赤着脚在荆棘满地的丛林里无助的奔跑着,后面是一群滴着涎水闪着獠牙的恶狼。

忽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薛丹萍心里一沉,拿起听筒说:“什么事?”

“大姐,出事了,小冰他”是保镖打来的电话,这位同样姓薛的保镖是特种兵出身,薛丹萍的老家人,专门负责保护韩冰,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薛丹萍急忙掀开毯子坐了起来,强力压制着情绪问道:“严重么,人在哪里?”

“大姐,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啪”听筒掉到了地上,薛丹萍无力的瘫倒在床上,送牛奶的保姆刚好进来,看见这一幕惊呼起来:“来人啊,出事了!”

第7章 因祸得福

凄厉的叫声如同彗星划过夜空,薛家别墅中,灯光接连亮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犬舍中的德国黑背似乎也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狂吠了起来。

薛丹萍贵为跨国公司董事局主席,家里自然少不了服务人员,光是保姆就有四个,司机、厨师、园丁、保健护士之类的更是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管家,薛总这一昏倒,大家都没了主见,一群人乱作一团,还是保健护士灵机一动,上前猛掐薛总的人中,十几秒后,薛总终于悠悠醒转。

地上的话筒还在传出焦急的“喂,喂”之声,薛丹萍示意别人捡起话筒拿给自己,此时她已经做好了承受心理打击的准备,女儿找到了,儿子却没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命苦,命中注定只能有一个孩子么。

“说吧,士刊。”薛丹萍深吸一口气道。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边传来急促的解释:“大姐您别想岔了,小冰人没事,就是挂点彩,脸上伤了。”

“哦”薛丹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她定了定神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也是接到学校保卫处电话才知道的,据说是和同学打架,现在我们都在校医院,马上要转到北清附院骨科了。”

“怎么?伤了骨头?”薛丹萍又是一惊。

“是别人,被小冰用棒球棍打得骨折了,大姐您要做些准备啊。”电话那头说。

“把电话给小冰,我和他说话。”薛丹萍道。

“现在恐怕不行,医生正在缝针,待一会我给你打过去。”保镖答道。

薛丹萍放下电话,立刻下令司机备车,同时几个保姆也忙碌起来,帮太太换衣服穿鞋,五分钟后,薛丹萍已经坐进了汽车,翻着手上的电话本四下联系。

先是打给301医院的一位朋友,让她准备病房,儿子必须要享受最好的医疗条件,这是首要的,然后又打给公安部的一个熟人,年轻人打架不算大事,但是已经伤筋动骨,首都又是藏龙卧虎之地,万一对方大有来历,想办成故意伤害罪也不是不可能,必须加以防范,然后又打给了集团保安部的头儿,让他火速带人去北清附院,万一当场动起手来也好有个准备,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韩冰的奶奶,虽然不是亲奶奶,但韩冰毕竟是家族的一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通报不像话。

虽然知道儿子没有生命危险,但薛丹萍还是放不下来,她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薛总的专职司机是退伍汽车兵,车技相当了得,但薛总平时总是讲究四平八稳,即使在高速公路上都只容许开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这段时间可把司机小伙憋屈坏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展现自我的机会,那还不豁出来表现一把。

“薛总,您坐稳了!”小伙子一踩油门,薛丹萍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如同喷气式飞机在跑道上滑跑时的感觉,6.0排量的进口奥迪A8的十二个汽缸全力运转所发出的滂湃动力,再加上司机的精湛驾驶技术,这种体验是薛总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只觉得自己不是坐在汽车里,而是坐在一艘贴地飞行的火箭里。

深夜的高速公路本来就车辆稀少,奥迪A8飞一般的掠过,早被路边的速度监控仪记录下来,不过这不会给薛总带来任何困扰,堂堂华夏矿业的老总,级别几乎相当于副省级干部,这点小事再摆不平就白活了。

汽车进入城区之后,依然是打着双闪横冲直撞,丝毫也不减速,一路之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即便有那执勤的交警,看见了也不追,首都这块地方,敢横着走的都是有背景的车,而且奥迪本身就是政府公务用车,谁知道是哪位首长赶着处理公务呢,谁敢吃饱了没事去拦啊。

薛丹萍抵达北清附院的时候,急诊室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除了学校保卫处和当地派出所的人之外,还有一帮外地口音的汉子,大概是对方家长叫来助阵的人。

骨折的是阿武,从上初中起他就是问题学生,没少打过架,当看到和自己和论坛对骂的人正是风少的情敌之时,他就打定主意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公子哥,没想到韩冰所表现出的勇敢和他的弱不禁风的气质丝毫也不搭界,一根棒球棍舞的是虎虎生风,一人对八人硬是不落下风。

阿武吃了轻敌的亏,小腿上挨了一棍,骨折了,当然韩冰也没少吃亏,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脸上也划了一刀,幸亏学校保卫处的巡逻人员及时赶到,把他们全抓了起来送到医院。

保卫处的干部认识韩冰,学校里这些高干子弟全都是挂了号的,要重点保护,他立刻通知了韩冰的保镖小薛,阿武这边也不是平头老百姓,他父亲的买卖做得很大,在首都有家分公司,养着几十号人,听到消息全赶了过来,朱毓风得知兄弟出事,也匆匆赶来,附院急诊室门口围了黑压压一堆人,有警察镇着,他们倒也不敢造次,只是蹲在地上抽着烟,等待韩家的人出现,好讨个说法。

奥迪A8的到来让躁动的人群平静下来,都是场面上混的人,知道这辆车代表着什么,特殊号段的车牌,风挡下的全国人大代表会议车证,都显示着车主人的身份,阿武家虽然有些实力,但毕竟是商人,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薛丹萍的出现更是让大家吃了一惊,好个气度不凡的女子,不怒自威,气场之强大令人心生惧意,谁也猜不透她的身份,但是凭直觉就知道这人惹不起。

薛总看也不看这些人,径直走进了医院,小薛守在病房门口,看到薛总来到赶紧上前解释:“薛总我”

薛丹萍冲他点点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推门进屋,看到一脸惊愕的儿子,摇了摇头走过去,小薛赶紧搬过椅子请薛总落座。

“小冰,怎么回事,告诉妈妈。”薛丹萍心疼的摸着儿子的面庞说道,脸上划了道口子,英俊的面容全毁了,不过现在科技发达,只要肯花钱,应该留不下伤疤的。

“他们诋毁温雪,我气不过,就约他们决斗了。”韩冰连珠炮的说道,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又疼的嘶嘶吸着凉气。

“小冰是个勇敢的孩子,都知道保护女生了,妈妈不怪你。”薛丹萍微笑着说道,轻轻抚摸着儿子脸上的纱布:“疼么?”

“不疼,妈妈,你真的不生气,你不是最反对暴力的么。”韩冰有些摸不着头脑,妈妈这是怎么了,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记得小学时期曾经和同学打架,回家后被妈妈用皮带抽了一顿,要不是爸爸出面,恐怕屁股都要抽烂呢。

“有些时候,必须以暴制暴,挂彩了也没什么,记住你是军人的后代,伤疤是男子汉最好的勋章,好儿子,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妈妈来善后。”薛丹萍摩挲一下儿子的头发,起身出门,派出所值班领导和保卫处长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薛总出来赶紧说道:“薛总,有些情况和您汇报一下。”

薛丹萍冷冷地说:“不要和我汇报,你们有自己的主管领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相信公安机关和校方,一定会秉公执法的。”说完就去找医生谈伤情去了。

人家薛总就是有水平,说话滴水不露,事情留给你们去处理,处理好了什么都好说,处理不好那各种情况都会发生,虽然华夏矿业只是一家企业而已,但是薛总能动用的资源可不亚于省部级官员。

第二天,校方警方迅速介入此事,阿武等八人被处以治安拘留、开除学籍的严厉处罚,兄弟落难,朱毓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给家里打了电话,撂下狠话说如果父亲不出面帮忙,他也退学不上了。

老朱在首都也是有些人脉的,当即联系了老朋友进行疏通,首都的权贵圈子就这么大,一来二去就打听到了韩冰的背景,惊得老朱赶紧给儿子打电话:“混账东西,让你上大学还是泡妞去的!首都不是咱家,想怎么来都行,那是别人的地盘!你朋友的事不要再管了,人家是手下留了情的,要不然起码进去三五年,这辈子就毁了。”

放下电话,朱毓风长叹一声,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心中纠结不已,他知道阿武是为了自己好,但他诋毁温雪的事情同样让自己难以容忍,倒是韩冰的行为出乎意料,一个人就敢挑八个,看来真要换一种眼光看他了。

校方的介入还不止这些,惹起事端的论坛被关闭整顿,重新开放之时,关于“W”的帖子已经被删除,但是事情是掩盖不住的,韩冰为了温雪和朱毓风一伙开战,深夜校园斗殴,最终导致数人住院,数人被开除学籍,治安拘留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事件的核心人物温雪,却离奇的成为最大的赢家。

原因在于陆谨的那篇署名文章,和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不同,陆谨是实名发帖,作为温雪的室友兼闺蜜,以及亲身见过刘叔叔的人,无疑她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除了陆谨的文章之外,还有一本漫画书,滞销的《橙红年代》漫画因此得到了北清大学学生们的吹捧,一天之间卖出去五千余册,成为当当网销售榜冠军,大学生们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又善于发掘事情的真相,一来二去温雪成为北清大学的风云人物,她的苦难经历和坚强无比的毅力,让每个学生为之感动,为之流泪。

这些,是始作俑者王月琪和宁馨儿做梦都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