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冷落车马稀,卫生厅没有人来,袁家老爷子当年提拔起来的那些老部下也没有人来,小舅妈终于死心,看来借着老太太的葬礼拉关系说情的机会是不会有的了,正当她绝望之际,一列黑色的车队缓缓开了过来,全都是省城牌照的高档轿车,车上下来一些陌生的面孔,将末尾一辆卡车上的花圈抬了下来,依次摆在袁家门口,几十个花圈一放,好歹有了些丧事的味道了。

“你们是?”小舅妈狐疑的问道,这些人的气质可不像政府官员,车牌号也是普通的民牌,按理说应该是丈夫的朋友,但自己却不认识他们啊,正纳闷呢,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正是袁家一直看不顺眼的刘子光。

“小舅妈,节哀。”刘子光的声音在此时竟然如此顺耳,若是袁家没有失势,根本轮不到刘子光上门吊唁,但是现在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一向擅长也鼻孔看人的小舅妈也只能放下身价和刘子光握手:“谢谢,进来给老太太上一炷香吧。”

刘子光带着众人走进冷冷清清的客厅,对着袁家老太太的遗像鞠了三个躬,又将一个白纸包交给了小舅妈,和方副院长、方霏、袁霖一一握手。

仪式完了,方副院长将刘子光拉到一边,说:“小霏妈妈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有什么路子没有?”

刘子光苦笑着摇摇头:“这条线真没什么路子,牵扯到党纪国法,花钱找人也是白费力气啊。”

第2章 郑书记亲临追悼会

老太太病故之后,方霏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刘子光,毕竟两人也是快结婚的关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也说不过去,当时刘子光已经回到江北了,听到消息后再往省城赶,当然来之前和家里说了一声,老爸老妈都很重视,让儿子一定要把自己的慰问带到。

来到省城之后,刘子光并没有急着去方霏家,而是先联系了自己在省城的朋友,听说刘子光有事,皮天堂和关涛立即带人赶到,买了几十个花圈一车拉到省委家属大院,好歹撑了一下场面,让老太太的灵堂不至于太寒酸。

虽然袁家姐弟相继出事,但那都是医疗系统的事情,皮天堂做的是外贸进出口生意,关涛是军队系统的高干子弟,和袁家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反而是那些医院的、药厂的人不敢上门吊唁。

现如今刘子光也算是有头脸的人了,但仅局限于商业范畴,在官场上他真没有多大影响力,区人大代表的身份也由于长期缺席会议而落选,所以当方副院长提出让他想办法营救方霏的妈妈时,他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方副院长叹口气,继续招呼客人去了,关涛走了过来,给刘子光递了支烟说:“这回袁家是真完了,袁小军太渴了,赚钱有点不择手段,仗着他姐姐的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医院里塞,他个傻逼也不看看现在的风向,郑书记正想杀鸡儆猴呢,结果撞到枪口了不是,傻逼了不是。”

刘子光心中一动:“这么说,这事儿不是简单的司法案件了?”

关涛冷笑:“死的不过是几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闹到要摘副厅长的帽子的地步,你可能不太了解省里的局势,郑是空降下来的一把手,根基不牢,麦和韩联手和他唱反调,而袁梓君又是麦的嫡系,内定的下一任卫生厅长的人选,出了这种事,郑下面的人还不往死里咬。”

刘子光说:“那麦就眼看着袁副厅长落马不成?”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丢车保帅,别殃及上面就行,现在就看袁能不能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如果她识相的话,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不识相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刘子光明白了,显赫一时的袁家这回是真的土崩瓦解了,官场斗争历来残酷无比,没有罪名的都能给你加上罪名,更何况自己这位未来的丈母娘确实是罪证确凿。

一帮人在袁家进进出出,自然引起了省委家属大院里住户的注意,正值中午时分,一些下班的车辆从门前驶过,其中一辆车靠边停了下来,省团委书记韩珏从车上下来,眼神有些复杂,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袁家,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没有逗留太久就出来了,即便如此,还是让小舅妈激动不已,终于有体制内的人来吊唁老太太了,这说明袁家还有希望,还没有被人抛弃。

韩珏也看到了刘子光,向他善意的点了点头,便上车离去了,关涛说:“韩副书记的儿子倒是挺有城府的,在这批八零后的处级官员里也算是翘楚了,他老子都不敢来吊唁,他就敢。”

刘子光问道:“我听说韩珏有个哥哥在江北当公安局长,是亲兄弟么?”

关涛说:“你说的是韩寺清吧,他是韩珏的堂兄,不过在韩家的序列里只能算是旁支,要不然也不会四十岁才混上正处,韩家是世家,在军界政界都有人,不过这两年也衰了,韩副书记一直提不上去,不过他们家有个儿媳妇混的还可以,年纪不大已经是国企老总了,按级别算也是副省级的。”

“那麦家呢,又是什么情况?”刘子光问道。

“这里面的故事说起来话就长了,袁家和麦家是世交,文革的时候,两家老人同时被造反派打倒揪斗,蹲在同一间牛棚,后来拨乱反正,袁家老爷子官至省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麦家老爷子却只当了个市长,不过他的一双儿女却很争气,儿子这才五十出头就已经是正部级,女儿也是副厅级,女婿更了不得,玄武集团就是他们家开的,那真是要钱有钱,要全有权,反而把袁家抛在后面,袁梓君快五十了,卡在副厅上就是上不去。”

“看来他们两家在官场上也互为助力了。”刘子光说。

“那可不,都是红色后代嘛,政权还是放在自家孩子手里放心,袁家、麦家、再加上韩家,一直是江东省官场上的铁三角,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就连省委书记也不能奈何他们,听说郑书记上任以来,两边很是斗了几场呢,就拿你们江北市来说吧,现任的市长和书记人选就是博弈的结果,本来好不容易把李治安拿掉了,郑书记想安插自己人到江北当一把手的,常委会上有分歧,最后双方不得不妥协,让麦系的秦松做了市委书记,胡跃进只当了市长。”

“这么说,胡跃进是郑书记的人?我记得他一直在江北工作啊,怎么和中央的郑杰夫拉上关系的。”刘子光纳闷道。

“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胡原来没有强力的后台,是准备退二线的,因为一桩刑事案件被郑书记注意到,这才提起来的,胡也不傻,临到下课的年龄来,再不搏一把就晚了,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投到了郑书记旗下。”

刘子光做恍然大悟状:“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早已是惊涛骇浪,不用问,韩寺清这个公安局长也是博弈的结果了。”

关涛笑道:“你真是一点就透,动静那么大,韩家哪能不分一杯羹,再说郑书记想提拔的宋剑锋已经提上去了,也就同意了这个提案,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韩局长就会升级为你们江北政法委书记了。”

刘子光点头微笑:“长见识了。”心里却想到了老同学周文,不用说周文这个七品县官也难独善其身,从种种情况分析,周文应该也是郑系的人马。

见刘子光若有所思,关涛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现在袁家已经彻底完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能触底反弹呢,你放心,有兄弟们帮衬,绝对把老太太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

正像关涛说的那样,有了这批社会上朋友的鼎力相助,袁家老太太的葬礼倒也极尽哀荣,虽然送葬的车辆不多,但级别很高,全都是奥迪、奔驰、宝马之类的豪车,到了殡仪馆之后,十几个穿黑西装的汉子把卡车上的花圈抬下来,到处都是花的海洋,哀乐响起,气氛凝重万分。

老干部局方面派来一位科长支持追悼会,而高层领导一个都没有到场,这让小舅妈很是不满,但想到袁家目前的形势,她也只能唉声叹气而已。

正当仪式要开始的时候,两辆汽车驶到了殡仪馆门口,袁梓君和袁小军姐弟俩分别从车上下来,无声的对望了一眼,向殡仪馆走去,去看母亲最后一眼,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远远在后面跟着,并不担心他们逃跑。

袁梓君姐弟出现在追悼会现场的时候,稍微引起了一点骚动,但是看到跟在后面的政法干部后,大家又镇定下来,方霏眼圈红红的,喊了一声妈,袁霖则扑进了爸爸的怀抱,泪如雨下。

袁副厅长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神采,眼神黯淡,头发枯涩,像是老了十岁,她先向方副院长点点头说:“谢谢你。”又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了一声乖,别哭,这才走向放着母亲遗体的水晶棺材,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哽咽着说:“妈,我对不起您。”

袁小军也上前向母亲三鞠躬,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袁家衙内的神采也大不如从前,那副颓废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个半年没开支的下岗工人。

袁梓君看到了人群中的刘子光,心中明白葬礼之所以办的漂漂亮亮的,肯定是他帮忙,望着一脸严肃的刘子光,袁梓君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门口一阵嘈杂,人群分开,迎进来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群随员,都是白衬衣加黑色西裤打扮,袖子上戴着黑纱,追悼会现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来的竟然是省委书记郑杰夫。

按照袁家老太太的级别,追悼会上出现一两位省级领导并不稀奇,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袁家已经倒了,谁都不愿意和他们牵扯上关系,以免瓜田李下之嫌,就连韩家和麦家的人都不出现,而郑书记这个和袁家没有任何渊源的人竟然出席了追悼会,这如何不让人诧异。

郑书记向遗体三鞠躬,然后和家属一一握手,简单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离去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等他走后,老干部局的人才反应过来,临时换了一个副局长上去主持仪式,总之一切按照相关级别走,追悼会开的中规中矩,丝毫不受袁家姐弟案件的影响。

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一直等到追悼会结束,遗体火化并且安葬在公墓中之后,才将袁梓君和袁小军姐弟带上了车,参加完母亲的葬礼之后,姐弟俩明显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好,袁家大姐可能顶不住了,郑书记这一手太高了。”关涛悄悄在刘子光耳畔说。

第3章 刘子光买房

葬礼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刘子光开车带着他们回到了省委家属大院,车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在传达室附近和门口交涉着什么,言辞还比较激烈,小舅妈看见这帮人,赶紧将头深深的低下,一副生怕被人看到的紧张样子。

回到家里,依然是一片冷清,保姆已经结了工资离开了,厨房里只有昨天吃剩下的外卖,小舅妈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长吁短叹,袁霖陪着妈妈暗自垂泪,只有方霏默默的走进厨房去做饭。

“砰砰”门被敲响了,袁霖过去打开门,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说:“我们是机关事务管理局的,按照相关规定,你们家的房子要收回了,这是通知单,给你们七天时间搬家,就这样吧。”

来人将一张公文递给袁霖就离开了,听到这个消息,小舅妈更加崩溃,虽说他们家不缺房子,但外面再高档的住宅小区跟比不上省委大院啊,住在这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但这里的房子毕竟都是属于国家的,老太太不在了,儿女们也就没有了继续住在这里的资格,再不乐意也得搬。

当然小舅妈担心的并不是身价的下跌,她更害怕的是大院门口那些讨账的人,自家老公生意做的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以前袁家还在台上的时候,欠账也就欠了,债主们也丝毫不担心袁家二少爷的财力,现在袁家垮了,要账的便都冒出来了,要不是省委家属大院警卫森严,恐怕他们早就进家来搬东西了。

老公和大姐都在隔离审查,前姐夫又是个不顶事的书呆子医生,说来说去,这个家里能撑起一片天的只有未来的外甥女婿了,以前怎么看刘子光怎么不顺眼,现在看来,小伙子还是挺不错的嘛,黑道白道都吃得开,手上也有些钱,想到这里,小舅妈就凑了过去,讪笑着说:“小刘啊,要不是有你帮忙,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刘子光略一点头:“言重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就出去接电话了,小舅妈讨个没趣,讪讪地又回去坐着呢。

电话是李纨打来的,声音中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惊喜:“看到今天至诚的股价没有?”

“让我猜猜看,涨停板对吧?”刘子光笑着说。

“是啊,全都是买盘,开盘直接封涨停板,连带着地产板块都跟着走强,大盘指数同时也开始超跌反弹,现在至诚的股票是市场上最热门的一支,照这个形势下去,股东大会召开前恐怕会一直持续涨停状态。”

“这么说,股东大会上我们赢定了。”

李纨笑了:“没有任何悬念。”

这次胜的真是漂亮,本来李纨和尹志坚的实力尚在伯仲之间,李纨已经做好了二级市场上反收购失利的准备,铆足了劲要在股东大会上和尹志坚决一雌雄,就在关键时刻,忽然爆出华夏矿业和至诚的合作噱头来,李纨本来岌岌可危的地位立刻变得无比稳定,只要是脑子没进水的股东都会投李总的票,股东大会的召开与否,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两人都笑了,然后李纨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刘子光说:“葬礼结束了,但案子不好办,问了一些朋友,这件事相当棘手,牵扯到高层之间的斗争了。”

李纨“哦”了一声,说:“你多陪陪她吧,把难关度过去,我这边不需要你操心。”

刚把电话挂了,方副院长就走了过来,这几天他心力交瘁,比连续做了好几台手术还要疲倦,但是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支撑着。

“有眉目了么?”方副院长问道。

刘子光无奈的笑笑:“郑书记亲自抓的案子,找谁都不好使。”

方副院长也苦笑了一下,他是九三学社的成员,通过自己的关系也了解到一些内情,袁家姐弟的案子相当严重,案发之后又接连引出案中案,袁小军经销的某种胶囊,竟然是用锯末做成的,曝光以后影响相当恶劣,网上传的沸沸扬扬,这种案子,避之不及,哪还敢帮忙捞人啊。

“没事,我明白。”方副院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了,正好方霏做好了饭端出来,向父亲投去探寻的目光,方副院长摇摇头,方霏的眼神黯淡下来,坐在饭桌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虽然她和母亲的关系一直紧张,但骨肉亲情毕竟还是存在的,想到母亲的下半生可能会在监狱里渡过,又怎能不让她伤心。

看到方霏伤心的样子,刘子光心中泛起一种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并不同情袁家姐弟,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任何惩罚都是罪有应得,但他又不忍心看到心爱的女孩如此难过,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首都的电话。

“老赵,有这么个事儿,你看能不能帮上忙。”刘子光说道。

赵辉的声音很疲倦,叶老的追悼会刚刚结束,他肯定也忙的不轻,听刘子光简单介绍了情况之后,赵辉沉吟一下道:“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现在只能尽量党内处分,双开就是最大的照顾了,不过手上的关系,暂时还搭不上郑杰夫的线,我只能帮你问问。”

“谢了,你那边怎么样,老人家的葬礼我没能参加,很抱歉。”刘子光说。

“说什么见外的话呢,对了,有时间进京一趟,千头万绪等着你处理呢。”

赵辉话里的意思刘子光很清楚,西萨达摩亚铁矿这个香饽饽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大家都有股份在里面,投入巨量的精力和资金之后,总是希望尽快见到收益的,由于自己和西萨达摩亚王国政府的特殊关系,重要合同的签署都必须到场,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依然是首都和西非。

来到饭厅里,自己那碗面条热气还没散尽,家里连续出了这么多大事,冰箱里都空了,又没有人买菜,方霏只能下了一锅面条给大家吃,虽然是清汤挂面,但是放了碧绿的香葱和蒜苗,面条底下还卧着一个荷包蛋,点了点芝麻油,闻着就香气扑鼻。

“真好吃。”刘子光吃着面条,看了看对面的方霏,欲言又止。

“家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你忙你的去吧,这边我能应付。”方霏善解人意的说道。

刘子光一阵纠结,心说这俩女人是暗中商量好的还是咋滴,怎么说话都象一个模子套出来的,虽然万般不舍,他还是说:“首都那边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我办好之后就回来,你妈妈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急是急不来的。”

方霏勉强一笑:“我懂的,暑假没几天了,我就不回江北了,你帮我向大叔阿姨问好,结婚的事情,可能要拖一拖了。”

“没关系,他们能理解。”刘子光说。

吃完了饭,刘子光辞别了方霏一家人,先驱车赶回了江北市,向父母汇报了袁家的情况,然后又来到至诚集团办公室,和李纨讨论了组建海外工程公司以及股东大会的事情,完了才谈到了袁副厅长落马的事情,李纨叹息了一阵子,看看时间不早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丝毫也没有邀请刘子光回自家过夜的意思,事实上当刘子光的婚讯传来之后,李纨就很自觉的和他划清了界限。

“等一下。”刘子光说。

“还有事?”李纨停住脚步,回眸一笑,眼神竟有一丝生疏。

“家里住房条件不够宽裕,我想买一套大点的房子,改善一下。”

李纨沉吟一下道:“你是想要高层大套住宅还是江景别墅?”

“一步步来吧,老人家的生活环境不能变化太大。”刘子光说。

“这样,高土坡项目中有几栋高层住宅,顶楼是二百平米以上的复式住宅,公司留了最好的几套,在房间里直接能看到江景,下楼就是闹市区,物业管理也是最好的,回头我当秘书把房型图纸给你,你自己选两套好了,一套结婚用,一套父母住。”

刘子光默然,李纨笑笑,拿起了提包:“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父亲的病情已经明显好转,从医院转回了家里,对门的房子也租了下来,易永恒办事很细心,买了全套的品牌家具和家用电器,房间里布置一新,老妈喜欢的不得了,没事就拿块抹布过去擦来擦去,还说这房子装修的真好,自己都舍不得住了。

刘子光就说自己已经另外买了房子,算上装修时间的话,三个月后就能上房,反正方霏家出了这样的事情,结婚大事肯定要拖延,不如等搬了新家再办不迟。

父母就问他新房子在哪个小区,得知新房子是在高土坡旧址上建起来的之后,老两口感慨良多,都表示同意。

“小光啊,新房子多大面积,多少钱买的啊?”老妈问道。

刘子光说:“看过图纸,大概二百六十个平方,另外附带一个五十平方的露台,最近股票上赚了点钱就买了,公司内部价,很便宜的。”

他没说谎,至诚的股票接连涨停板,刘子光手里那些股票早就翻了好几倍,买两套豪宅自然不成问题。

老妈喜笑颜开,但是很快问题又来了:“买了新房子,那咱家现在住的这套怎么办?公司要收回么?还有对门的房子,都租下来了再退,人家也不答应啊。”

刘子光说:“咱家现在住的这套,本来就是单位给我的福利房,不收回的,对门的房子既然租下了就别退了,正巧小雪他们家正到处找房子呢,让他们搬过来当个邻居就是,早晚还能有个照应。”

第4章 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老爸老妈都是念旧的人,儿子这么一提,他们自然满口答应,刘子光又拿出一张卡说:“一直在家吃住也没交伙食费,今天把前面欠的账都交了吧。”

老妈说:“你经常出差,少不了用钱,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这里有你的工资卡,一直帮你存着呢,算起来也有快十万了。”

刘子光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

那张工资卡说起来还是刘子光刚到至诚物业上班时候办的,银行卡在自己身上,存折在老妈那里,刚开始的时候刘子光还经常往里面存点奖金什么的,到后来就渐渐忘了,银行卡丢在抽屉里都快发霉了。

从那时候起,刘子光就算是至诚集团的一分子了,从合同制保安员到保安领班、保安部长、再到红星公司总经理,至诚集团董事,他的编制一直都在至诚,虽然没怎么上过班,但人力资源部一直按期编制他的工资单,而且随着职务的提高,基本工资也越来越高,现在基本月薪已经达到六千元了,卡里积攒下小十万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也就释然了,刘子光还是坚持把卡留下,老妈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第二天上午,一队人马奔着至诚物业公司杀过来,打头的是工商局稽查大队的执法车,后面跟的是城管执法局的面包车和卡车,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下来就往里闯。

至诚一期物业公司就在小区里,而且距离刘子光家非常近,这是一栋两层小楼,一楼是物业公司和纯净水站,二楼是红星公司的办公室,小区业主委员会也设在这里,平时人来人往的挺热闹,执法车往门口一停,立刻就吸引了一大堆业主围观。

这次打头阵的分明是城管局的好汉们,一面半旧昌河面包车横在物业公司大门口,车上跳下几个身穿豆绿色制服的执法人员,臂章上印着行政执法的字样,几个人看样子倒也文质彬彬,丝毫没有传说中城管人员的凶悍模样,其中还有两位女同志,拿着取证用的微型摄影机和单反相机,为首一个男同志,个子高高的,戴副眼镜,腋下夹着公事包,手里拿着对讲机,有模有样的调度着手下。

跟在后面的是一辆蓝色跃进卡车,没有牌照,车门上用白漆涂着行政执法四个字,司机是个酒糟鼻子的粗鲁汉子,车厢里坐着八个彪形大汉,剃着平头,穿着统一制式的豆绿色短袖上衣和裤子,浅口黑布鞋,胳膊上的龙虎纹身若隐若现,看得出他们才是今天的主力选手。

相比之下,工商稽查的气势就要弱了一个层次,虽然同样是制服大檐帽加公事包,但怎么看都不如城管的友军们那么霸气外露。

就在刘子光忙着处理至诚集团和省城的事情之时,工商局的行政处罚通知书下达到了红星公司,对他们超注册范围经营和转移注册资金的违法行为进行了十五万元的罚款处理,同时第三波打击也到了,从没有和刘子光打过交道的城管执法局就红星公司私占绿地,乱搭乱建、以及擅自悬挂横幅招牌的行为下发了整改通知书,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但红星公司一直未按要求缴纳罚款,进行整改,所以工商和城管进行了这么一次雷霆万钧的联动。

执法人员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进了物业公司的院子,先把楼下的纯净水站给封了,两台摆在外面的冰柜也被要求没收,四个城管队员动作麻利的爬上了楼顶,将未经城管科审批的横幅给拽了下来,整个过程都由一位女城管队员用摄影机拍录下来。

工商稽查们上了二楼,敲响了刘子光的办公室,半天没有人开门,他们冷笑一声,拿出封条来直接把门封了,然后施施然的下楼去了,执法过程中红星公司的那些保安们并未出来阻挠,这让他们既有点失望又有些庆幸。

总的来说这次执法过程还算顺利,唯一的麻烦是收缴两台占道经营的冰柜时遇到点麻烦,卖冷饮的小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硬拉着执法队员的衣服不撒手,还大呼小叫说什么城管抢东西了。

所有围观群众都沉默着,在镜头面前,彪悍的城管队员们也极其克制,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本来调他们过来是应付突发场面的,但现在预想中的暴力抗法没有出现,八个壮小伙子对付一个老娘们,未免有牛刀杀鸡之感。

但这样僵持着也不好,时间久了对城管的形象有所损害,戴眼镜的领导灵机一动,对旁边一个女城管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城管立刻走到妇女背后,伸手抓起了装钱的皮包就上了自家的面包车,妇女看到营业款被抢走,赶紧扑过来抢夺,那边冰柜一撒手,立刻就被小伙子们抬上了跃进卡车,这下妇女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眼里泪花涌现。

城管们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有几个小年轻还嘘了起来,这时候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围观的居民议论道:“没收冰柜也就算了,怎么连人家的钱也抢啊,这不就是活土匪么。”

拿摄影机的女城管听见议论,回头向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道:“你们不知道,这些无证冷饮摊点一个暑期下来,最少能赚好几万,比白领还厉害。”

这么一说,围观群众也就释然了,心想卖个冷饮赚的比我们还多,该罚。

联合执法到此结束,工商稽查和城管们德胜凯旋,正要离开之际,忽然一个男子拦住了跃进卡车的车头,没等司机反应过来,箭步跳上驾驶室踏板,伸手进去一把拽下了钥匙,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司机,跳下来迎着工商稽查和城管的领导就过去了。

工商稽查大队长认识这个人,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红星公司法人代表刘子光,他当即上前喝问道:“你来的正好,跟我们到局里去把问题交代清楚。”

刘子光说:“红星公司的问题,我会让律师和你们交涉,现在我问的是你们执法的态度问题,市委市政府一再强调,要加强民生投入,稳定是和谐和幸福的基础,你们平时是怎么学习上级精神的?”

同来的城管大队长不认识刘子光,被他的口气威慑住了,不敢动粗,和气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刘子光说:“你不要管我是哪个单位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人大代表,我代表的是整个选区的公民,这位大姐,是我市一家企业的下岗职工,单位破产了,连生活费都发不起,她没有自暴自弃,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挺起胸膛再创业,不给国家和政府增添任何麻烦,她自筹资金买了这两个冰柜,趁着夏天解决小区居民的解暑问题,不错,她是赚了一些钱,但那都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辛劳换来的,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赚了钱就要打击,就要取缔,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坑蒙拐骗的你们不管,本分经营的却要欺压,你们有没有认真贯彻胡总书记在十X大”上的讲话精神,你们还是不是党的干部,人民的公仆?‘’

一番话说出,执法人员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最怕这种角色,若是胡搅蛮缠的刁民还好说,直接惹怒他出手打人,记录下证据,回头让司法机关介入就行,可是碰到讲理的人,还是位人大代表,这戏码他们就唱不下去了。

“咳咳,是这样的,冷饮摊点没有办理相关营业执照,所以我们要依法予以没收,这是根据工商行政管理处罚规定进行的。”稽查队长看到民众的情绪似乎有被调动起来的迹象,赶紧解释道。

刘子光嗤之以鼻,直接用手指点着稽查队长的鼻子说:“这位大姐上个月初就去你们工商局办理执照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批下来,我倒要问问你,行政不作为,这到底是谁的责任?”

围观群众们叫起好了,稽查队长怒火万丈,但却无言以对,他倒是想反驳,可是想到本局办事大厅那些办事人员的素质,却又无可辩驳。

刘子光又转向了那几位城管:“你们是强盗还是土匪啊,不但抢东西,连钱都抢,这件事我会向秦书记、胡市长汇报,难怪城管局年年评议最后一名,原来是有你们这帮败类啊。”

这话重了点,刘子光也没打算给他们留脸皮,那位城管小领导涨红了脸反驳道:“我们执法前出示了证件,依法对她的营业工具和营业款进行暂扣,所有的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并且没有暴力执法出现,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们,我保留投诉你的权利。”

刘子光冷笑一声:“还暴力执法,你们要是敢乱动一个指头,我就不是和你们讲理了。”

“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你还敢抗法不成?”刚才抢钱包的那位女城管队员挺身而出,傲然反驳道。

刘子光看了看这张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脸,开口道:“你敢暴力执法,我就敢为民请命,以暴制暴,你这个法,是欺压老百姓的恶法,早晚会被人民修订的。”

这口气太大了,众城管气的说不出话来,跃进卡车上一个肥壮矮胖的汉子不耐烦了,跳下车来指着刘子光用沙哑的嗓音骂道:“你他妈了个逼的,不打你不舒坦是吧,你知道我是谁不?”

刘子光鄙夷的笑笑:“你连正规工号都没有,不过是个协管罢了,一个月多少钱?八百?一千?有一份容易你也不会当协管吧,你也是穷人出身,她也是穷人出身,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事实证明,阶级感情不是任何年代都管用的,汉子自觉被刘子光侮辱了人格,愤怒的挥起了拳头。

没等他打过来,刘子光又说道:“你看你,当个城管都当不好,你们老师教的内容全忘了吧,没关系,我教你,动手的时候要避开围观群众,不能打脸,更不能见血,记住了么?”

第5章 市长热线

这位粗壮彪悍的协管小头目名叫王召钢,今年三十八岁,九十年代初期从江北市技工学校毕业,曾经在红旗钢铁厂干过两年翻砂工,后来因为盗窃厂里的下脚料被劳动教养两年,出来后就开始混社会,开过房屋中介、混过联防队、摆过地摊,在火车站碰过瓷,无论干哪一行都没混出个人样来。

或许在旁人眼里王召钢是个落魄的老混子,但是他自己却不这样认为,而且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仗着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整天吆五喝六,牛逼轰轰,剃个板寸头,穿一身小商品市场上买的阿迪达斯运动服,游走在各种中低档次酒店、洗浴中心、按摩房之间,俨然也是道上的一份子。

前段时间城管执法局在社会上招募协管人员,正好一个朋友认识城管局的钟科长,就把老王介绍去了,王召钢在钟科长面前把胸脯拍得通红,牛逼吹的山响,终于得到协管分队长的职位,领到了一套涤纶混纺的豆绿色城管制服,从此成为吃公家饭的人,社会地位骤然提高,走在外面头昂的更高了。

王召钢是老油条了,在领导面前办事儿麻利,在兄弟们面前也不含糊,遇到掀摊子之类的事情总是冲在第一线,敢打敢拼敢玩命,二杆子脾气上来,谁的账他都不买,正因为如此,协管队里那些小年轻都服他,一口一个钢哥喊得亲热无比。

骄傲无比的钢哥竟然当众被人奚落,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但他毕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懂得分寸,眼前这个家伙衣着光鲜,出口成章,显然来头不小,钟科长都说不过他,又岂是自己能对付得来的。

想到这里,他便化拳为指,遥指着刘子光的鼻子不屑地说:“要换二十年前的我,早让你见血了。”

刘子光笑笑,并不和他一般见识。

王召钢觉得这句话还不足以显示自己的威风,又紧跟着说道:“你别狂,我记着你了,以后出门小心点,现在世道乱。”

刘子光笑的更开心了:“谢了,我叫刘子光,楼上的红星公司是我开的,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咱们私下切磋。”

王召钢立刻偃旗息鼓不言语了,既然自诩为混社会的,那道上的轶事多少也耳闻过一些,高土坡四杰之首的刘子光谁不认识啊,华清池的卓二哥、五号码头老大孟黑子,江北黑道“车王”玄哥都是他的小弟,这不过这位老大成名之后就低调了许多,很少在江北市出没,已经俨然成为江湖传说中的人物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至诚小区里看见真人了。

江岸区城管局头号刺头都蔫了,别人就更加可想而知,卡车上那些本来还摩拳擦掌的小伙子听到刘子光的名号之后也都萎了,低眉顺眼的不敢言语,把工商稽查和城管局的正式工们气得够呛,可又无可奈何。

刘子光拿出手机来说:“你们都不要走,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媒体记者、人大代表、还有胡市长来看看你们的执法水平。”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工商局和城管局也没了退路,本来是抄红星公司的,顺带着处理了一家卖冷饮的摊子而已,没想到惹出这么大麻烦来,这家伙太可恶了,偷换概念一番抨击,让同志们很被动,但现在退缩的话以后就没法开展工作了,所以必须挺起腰杆来。

稽查队长站出来说:“刘子光,今天我们是来查封红星公司的,你不要扯其他的,跟我们回局里把问题交代清楚,冷饮摊子的事情,有关部门自然会妥善解决。”

城管钟科长也振振有词的说:“我们奉行阳光执法,全程录像,官司打到哪里都不怕,你爱喊谁就喊谁来。”

刘子光点点头,拨了一个号码说道:“胡市长您好,我是刘子光,我们这个小区发生一起城管粗暴执法事件,影响相当恶劣,希望胡市长能指示有关部门进行处理。”

工商和城管们面面相觑,我靠,还真给市长打电话啊!

刘子光给市长打完了电话,又给电视台的打:“江雪晴么,你好,我是刘子光,是啊,很久没见了,行,有空一起吃饭,是啊,这都被你猜到了,找你有事,我们家这个小区里啊”

他在那边欢声笑语的和电视台头号花旦煲着电话粥,这边执法人员们脸色阴沉的吓死人,两个带队的也拿出手机给各自的领导打电话呼叫增援,围观群众却是越来越多,道路都堵塞住了,执法车辆想走都没门。

今天这个事儿纯属巧合,本来刘子光是打算去机场的,下楼就看到这一幕,本来不想管的也忍不住出手了,因为那位卖冷饮的大姐正是自家的老邻居,邓云峰的老婆范大姐。

范大姐下岗之后,经刘子光介绍在物业公司干临时工,后来又在红星公司当出纳会计,工作清闲,于是顺带着弄了两个冰柜在楼下批发冷饮,生意做的不大,小打小闹而已,没想到居然能遭到工商城管的联合执法,丈夫到外地出差去了,儿子还在上高中,忽然出了这种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只能望天流泪,要不是刘子光出现,这两个冰柜起码要扣两礼拜,生意就别做了。

红星公司被三番五次的查抄,刘子光根本没当回事,事实上红星公司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现在业务完全转移到了国外,小伙子们也都奔赴外地进行集训中,公司里根本就没留人,要不然的话,这场纠纷早就演变成殴斗了。

大家都以为刘子光是在虚张声势,就算是人大代表又如何,难不成一个电话就能把市长叫来,那他岂不成了省长了?今天这个事儿闹大了也好,反正上面有人正想办刘子光呢,借题发挥一下就能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一分钟后,物业保安出现,开始疏导交通,但是似乎毫无作用,五分钟后,派出所110出警人员赶到现场协助维持秩序,依然没有效果,十五分钟后,电视台的采访车真的来了!而且车上下来的那位光彩照人的大美女,正是江雪晴本人。

工商和城管的同志们汗都下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果然,就在电视台摄影机就位后,一辆黑色的奥迪A6来到了现场,车牌号码是江B00002!

谁都知道,江B00000是以前李书记的车牌号,李书记出事之后,这个号牌因为晦气就没人用了,现在的1号车是秦松秦书记在用,2号车则是胡市长的,看来刘子光的能量还真是不小,一个电话就能把市长搬动,市长都到了,工商和城管的援兵却没有到场,这不禁让两位小领导汗流浃背,这回有苦头吃了。

胡跃进从车上下来,看到面前这副情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是老公安出身,又干过政法委书记,深知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处理,简单向当事人了解了情况后,他跳上卡车,伸手往下压了压,周围一片寂静。

胡市长的声音很洪亮:“大家好,我是江北市的市长胡跃进,可能三十岁以上的人都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对,我是干刑警的,呵呵,今天咱们不谈以前的段子,就说这位大姐的事情吧。”

这种不打官腔的讲话很快让气氛缓和了不少,大家都平心静气的听着市长继续往下说。

“我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位大姐很不简单,下岗之后自己创业,不等不靠不要,自力更生致富奔小康,很值得提倡,不过嘛,卖东西总是要办手续的,现在工商局开展了便民365活动,凡是下岗再就业的,提供各种优惠措施”

下面开始出现嘘声,工商局大厅那些办事人员都是局领导的三姑六婆,门难进,脸难看,办个执照要跑断腿,这事儿江北人谁不知道。

胡跃进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听到嘘声他并不生气,而是和颜悦色的说:“这位大姐,请你把申请营业执照的回执单拿出来,我现场帮你办理。”

范大姐一愣,随即跑回屋里拿出一张单据,胡市长看了,脸色就难看起来,当场就让自己的秘书给工商局长打电话,还没打通呢,市工商局的一位副局长已经闻讯赶到了现场,胡市长没给他好脸色看,声色俱厉的责问他,问什么市民办个事情要等这么久,副局长赶紧解释,又是办事大厅装修改造,又是最近人手紧张,胡跃进限令他当场办理,紧接着又对城管局做了批评,责令他们立刻退还冰柜和钱包,并且在以后的执法工作中要引以为戒,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问题。

一场危机被胡市长迅速化解,围观群众热烈鼓掌,电视台也录下了自己想要的内容,除了挨了训的工商和城管外,皆大欢喜。

群众们渐渐散去,胡跃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刘子光,没有和他说话就钻进奥迪走了,江雪晴却走了过来,望着刘子光笑眯眯的说:“越来越本事了啊,市长你都敢调动。”

刘子光呵呵一笑,把跃进车的钥匙抛给了王召钢,对江雪晴说:“等我一下。”然后走到范大姐那边安抚了几句,这才回来道:“好久不见,江大记者的气质更好了。”

江雪晴咯咯一笑,很自然的上前挎住刘子光的胳膊说:“你呀,嘴巴越来越甜了,走,我给你做个专访去。”

王召钢等协管们惊讶的看着刘子光和电视台的大美女如此亲昵的走了,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末了只能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

第6章 协管挨揍

来到采访车上,刘子光大马金刀的坐好说道:“有什么问题快点问,我还要赶飞机。”

江雪晴却根本没有采访他的意思,换了表情幽幽的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怎么,你不干了?”刘子光奇道。

“不是,省台点名要调我过去主持一个新开的栏目,台里已经批准了,等做完这一期节目就要走了。”

“是么,太好了,恭喜你。”

江雪晴淡淡的笑了:“谢谢,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下个月结婚。”

“那更要恭喜你啊,新郎官是谁啊?”刘子光笑着问道,江雪晴脸上并没有即将结婚之人应有的喜悦,看来这桩婚姻怕是不妙。

江雪晴的目光转移到了窗外:“他不是广电系统的,在省里某机关工作,对我很好,对我家里也很好你呢,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和李纨结婚?”

虽然江雪晴的外貌像个二十刚出头的清纯大学生,其实年纪只比李纨小了几岁而已,经历过父亲入狱的变故之后,她的主持风格大变,从亲民温馨变成了睿智犀利,这几年帮过刘子光不少忙,而且她是李纨为数不多的闺蜜之一,对他们的事情知道不少。

看到刘子光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冰雪聪明的江雪晴立刻转了话题:“呵呵,男人三十一朵花,现在结婚对你似乎还早了点,对了,你怎么知道胡市长刚刚公布了市长热线呢?”

刘子光一怔:“我不知道啊,我有他号码,就直接打过去了。”

“哦”江雪晴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还真是走运啊,胡市长在半个小时前在政府网站上公布了市长热线,让老百姓有困难直接找他解决,今天晚上的江北新闻也会播放这个新闻,没想到刚公布出来就真的有人打,而且还是你这个擅长惹乱子的家伙打得,要不是亲耳听你说,我真怀疑这事儿是安排好的。”

刘子光听出江雪晴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胡市长正想找机会整顿机关干部作风?”

“是啊,正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工商局的局长是秦书记的人,老胡早想动他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那城管局长又是谁的人?”

“谁的人也不是,城管局尽是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工资不高,事业编制,劳动强度和心理压力都很大,还得不到领导的欣赏和市民的体谅,这些人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又随便聊了几句,刘子光的手机响了,是他的专职司机马超打来的,江雪晴说:“你要赶飞机是吧,那咱们以后再聊吧,省城见。”

“省城再见。”刘子光握了握江雪晴的小手,下了采访车,钻进马超驾驶的黑色奥迪绝尘而去,江雪晴挥了挥手,有些怅然若失。

市长办公室,胡跃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笔走龙蛇,自打担任市长以来,他的体重下降了足足八公斤,两鬓的白发更多了,市长肩上的担子远比公安局长或者政法委书记要重的多,尤其是一个尚且无法掌控全局的市长,开展起工作来更加艰难。

原市长秦松调任市委书记之后,并未放松对政府这一块的控制,市政府秘书长、办公室主任、还有市政府下属各个局的一把手都是秦书记的人,根本不听他胡跃进的招呼,若是一般人,怕是稳居下风了,但胡跃进毕竟是老公安出身,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极强的毅力,经过一段时间的博弈,他已经掌握了一些单位的主导权,亲自抓的各项工作也卓有成效,隐隐有些能和秦书记分庭抗礼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