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一看,家立坐在车里正好笑的望着她。

家立难得主动逗她玩。算了!看在他今天请她吃大餐的份上,她就大度一点不跟他生气了!她理了理头发,“切”了一声走过去。

“想吃什么?除了火锅都行。”家立发动车子说。

“不要!我要吃火锅!我生日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嘛!”

“不吃火锅或者回家,自己选一样。”家立直接命令,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我不要回家…”

“恩,想想吃什么吧。”家立说,他看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又说:“再吃火锅晚上回去你又得拉肚子。”

“家立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春喜不满的发泄。她想了想,脑子里有了想去的餐厅:“吃面好了,去‘山西九毛九’!”

她这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浪漫的餐厅,更何况是跟家立一起,那就离浪漫二字更远了。

抵达餐厅的时候,顾妈刚好打电话来:“在外头玩哪?几点回来啊?”

“家立请我吃饭呢!吃完饭就回来,妈妈放心,我可是乖宝宝!嘿嘿!”春喜笑眯眯的跟在家立后面。

顾妈一听她跟家立在一起,马上就换了口气,劝说道:“那晚点回来吧!啊?吃晚饭跟家立再玩玩,别那么早回来!”

“妈!你卖女儿啊?我万一被家立吃干抹净,渣都不剩,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那正好啊,我们直接办婚礼,还省的我烦心你嫁不出去!”

“…”

春喜挂了电话,抬头看到对面的家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她照着菜单随便点了几道,还是下不了手海吃家立一顿,毕竟她那生日礼物不便宜啊。

“家立,礼物我很喜欢。”春喜说。

“恩,那就好。”家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春喜看着他,不禁好奇问,因为家立很少这样不在状态的。

家立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说:“春喜,有机会的话,正正经经交个男朋友吧,你这个年纪女孩不少都结婚了,过几年再想找合适的结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春喜很意外他突然说这些,“怎么了?程妈妈又撺掇你跟我订婚了吗?”

家立摇头:“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我说的只是你,你值得一个好男人照顾你一生。不要还跟个孩子似的没心没肺,你不下小了。”

这不是家立第一次说“你不小了”,春喜听着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是家立说的确实对。

“哦,那我再让田砚砚帮我物色物色,我保证绝对不像上次那样儿戏!我都二十四了啊…”春喜没有反驳家立的话,难得的顺着他的意思说。

她也颇为感叹,一眨眼她已经不是那个依赖父母依赖家立的小女孩了,她还听说比田砚砚只大几个月的表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呢?二十四岁连个初恋都没送出去,实在是丢脸啊。可是春喜总觉得,她要是认真去交男朋友了,就必须得失去些什么、放弃些什么了。这感觉让她很难受,但又说不上来。

吃晚饭八点多,他们就回家了。顾妈看春喜这么早回来,有些不满:“回来干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啊,恋爱不会谈啊!”

“妈,我再重复一次,家立一点也不喜欢我,他今天还着急我找男朋友的事呢,你就别跟程妈妈瞎折腾了,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春喜没好气的说,“好了,我回房了,不要再来烦我!”

春喜关上房门,也不开灯,她坐在落地窗台上,靠着窗户,透过半透明的纱帘能看到隔壁家立在阳台上抽烟。她很少见到他抽烟,大概也只有他在烦躁的时候。她手指轻轻捻弄纱帘,看着他影影绰绰的侧脸,家立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

在家立和春喜都以为双方父母遗忘撮合他们俩的时候,程母这一个周末给了他们两张游乐场的票,拾掇他们去约会,不论他们如何反对,两家妈妈铁了心的把他们往外赶。

春喜拖着困意绵绵的身子跟家立来到游乐场,当她看到面前尖叫四起,热闹非凡的场面时,整个人又精神起来了。

“家立,我们去坐摩天轮!”

“家立,我们去玩激流勇进!”

“家立,快看!花车哎!”

“哇哇!家立,你看你看,那个人吓哭了哎!我们也去坐过山车怎么样?哇,十环过山车,肯定很刺激!”

家立兴致缺缺的看着春喜,微微皱眉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去吧。”

“不要,一起去嘛!”春喜不舍不弃的拖着家立的臂膀。

“你自己去或者回家。”家立把手抽出来,“选一个。”

春喜不说话了,瞅着家立使劲瞪眼。家立无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春喜泄了气般的蹲了下来抱住腿,捡了个树枝低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好一阵。

家立见她在烈日下一动不动,叹了口气,又走到她旁边蹲下来拉她起来。她把他的手甩开,继续用树枝鬼画符。

“快起来,蹲地上干什么?”家立说。

春喜撅着嘴,偏头牙咬切齿的说:“画圈圈诅咒你!”

家立无语,摇头笑了笑,又伸手去拉她起来。这回他使了劲的,一把就将春喜从地上拉起来了。春喜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撞进家立的怀里。忽然一阵幽幽的痱子粉的香味飘进家立的鼻腔,她柔软的胸.部不期然的撞上家立的胸膛。

春喜“哎哟”一声,推开家立:“你使那么大劲干嘛!疼死我了!”

家立看着春喜,她微微被晒红了脸蛋,眼波流转嗔怒的望着他。他缓缓移开目光,鼻尖好像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他说:“算了,回家吧。”

春喜赌气说:“回家就回家!”

春喜生着闷气,一路回来就没跟家立说过一句话。到他们家楼下的时候,刚好碰上买菜回来的程母。

春喜正想上前打招呼,就听见程母跟旁边的老婆婆说:“看到家立旁边那个姑娘了吧?那是我家儿媳妇!”

老婆婆眯眼看了看她,对程母说:“好像是□喜吧?不是你们家邻居老顾他闺女么!哎哟喂,还真成一对了啊!啧啧,瞧你这主意,恐怕把人家闺女当童养媳待了吧!”

程母笑的合不拢嘴:“别提春喜有多乖巧多孝顺了,对我们对家立好着呢!到时候办喜酒,赏脸来啊!”

春喜忽然觉得怒火中烧,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她什么时候对家立好了?她什么时候成童养媳了?难道就是因为她对家立百依百顺才导致她憋屈了二十多年?让他陪她坐个过上车都不愿意!

她就是这么的小气,她再也不要理程家立了!

春喜回过头瞪了眼家立,然后又不解气的冲上去踩了他一脚:“程家立!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坏蛋!”

程母望着他们的背影,还笑眯眯的跟老婆婆说:“看哟,这小两口打情骂俏也不选个地方,多不好意思啊!”

你都懂什么

春喜没能说到做到,因为她第二天要去英国出差,而她在半夜一点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她的行李都还没准备。她忍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行李,可是越收拾越乱,她根本不知道除了衣服还要带什么过去。

她给家立打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家里沙哑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一些紧张:“春喜?怎么了?”

她坐在地上:“家立,我明天要去英国出差,我要带些什么的吗?”

家立似乎浅浅的舒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生活用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护照身份证等证件千万不要忘记,还有信用卡也不要忘记了。再带点感冒药退烧药,你经常牙疼,最好再带一盒止疼药。”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又接着说:“带点厚一些的外套,你怕冷,英国天气又不好。”

“哦,那也没什么嘛。”春喜坐在地上换了个姿势,却不小心踢到了行李箱。

“起来,别坐地上。”家立醇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春喜一愣,马上站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又知道”。

“几点的飞机?”家立问。

“上午十点。”

“恩,早点睡吧,明天我送你过去。”

“你不用上班吗?”

“我请假。”

“哦…”春喜对着电话无声的傻笑。

“春喜。”

“恩?”

“再带本字典。”

“为什么?”

“你应该用得到。”

“程家立!”他居然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吼完,春喜便听到家立在电话那边低声笑了起来。她想了想,那…还是带本字典吧。

翌日上午,家立早早的便来□喜起床。果然,春喜还没起床。顾妈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春喜的房门:“怎么叫都不起来!懒的要死!家立你去叫她吧,你叫她她一定起得来。”

家立轻轻推开春喜的房门,这姑娘睡得正熟。她抱着被子,一只腿露在外边,睡裤被卷到了膝盖下,露出白皙光滑的小腿;她蜷着身子,脸埋在被窝里,卷曲的睫毛上点缀着早晨金色的阳光,白净的脸蛋儿透着红晕,巴掌大的脸甚是可爱。这么看起来,她倒很像一只懒散到极致的小猫。

家立坐到她床边,无奈的笑了,他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她小小的鼻子不让她呼吸,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终于,春喜挣扎动了动,反手打掉家立的手,皱着眉嘟囔了一句:“我要死了!”然后一个翻身,又睡了过去。

来软的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家立一伸手把她从床上一下子捞起来放到地上,“数三声,马上起来,不然一个月不准搭我的顺风车!一!二!三…”

春喜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起的太快,她忽然一阵眩晕往后栽。家立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手臂让她站稳,她顺势倾了身体靠上家立的肩膀,双手环住他的腰:“头晕头晕,等下啊,我靠一下。”

软软的身体缠住家立,他僵了一下,抬手想推开她,手举到一半,窗外的花槽上飞来一只喜鹊,唧唧喳喳的叫唤着,好奇的往屋里探望。他侧头望着窗外,缓缓的把手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妈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惊诧的愣住了,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家立这个时候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春喜:“去洗脸刷牙,时间不早了。”

吃完早饭,家立帮春喜检查了一下行李,然后开车送她去机场。

春喜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跟家立作别:“家立再见,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来接我吗?不对!你必须要接我!”

昨夜睡得晚,她模样的确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分别之际的热恋情侣,女孩的眼睛都哭肿了。

家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恩,会来接你的。记住到了英国回个电话给我,你不认路,不要给我乱走,要不乖乖待在酒店,要不就跟同伴一块出行,不要一个人。少吃一点油腻的食物,免得你水土不服…”

家立还没嘱咐完,春喜就不耐烦的打断他:“小老头!我又不是你女儿,真是没完没了了!我都知道啦!每次出远门都要说一遍,你不累啊。”

“恩,自己注意点。我走了。”家立对她点了点头就走。

“等一下!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春喜叫住他。

家立回头说:“礼物不需要,你别把自己弄丢就行了!”

春喜撇撇嘴,这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一回头便看到了朱倩雯。

“哟,那不是你姘头么!”朱倩雯打趣,下巴点了点家立离开的方向。

春喜懒得与她讨论家立,倒是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

“昨天临时被经理喊来出差!我也不知道,本来就只有经理和老板再加上你这个打酱油的去英国,有我什么事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说我签证什么的都没有去不了,你猜经理怎么说?她说我上次去英国的签证还没到期!她连这个都知道,这叫临时么?纯粹就是预谋的!搞得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还要到公司去拿签证!”朱倩雯说。

“哦,那你一个人来的?经理和老板呢?”春喜问,还向候机大厅望了望。

朱倩雯神秘的说:“经理昨晚给我的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英国了,而且是跟老板一起的。”

春喜眨了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朱倩雯狡黠的笑了两声:“你懂的!”

“…”她懂什么了?

十三小时之后,当春喜和朱倩雯抵达英国伦敦的时候,当地正值傍晚,不巧正下起绵绵细雨,气温比国内要冷一些,她们招了辆Taxi直奔酒店。

春喜洗漱了一番,从浴室出来,气候潮湿的让她一时不能适应,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摸摸鼻子,嘀咕着:“谁在想我啊?”

她正擦着头发,忽然想起来还没给家立打电话,于是乐颠乐颠的拨通了家立的号码。她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马路,四处的标志都是英文,行人也都是金发碧眼,春喜忽然觉得神奇,十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自家的床上呼呼大睡,而现在,她却站在地球另一边的角落里,展望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真的身处异乡了。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春喜听见电话里传来沙沙的声音,然后,才是家立略微涩哑的声音。她一拍脑袋,她居然忘记时差了!这会儿国内还是半夜,家立还在睡觉呢!

“到了?”家立问,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春喜深感愧疚,连续两夜她都很不自觉的打搅到他睡觉了,她知道,睡眠对于家立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因为他的工作,他常常睡不安稳。

“到了,没什么事情,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到了。那你赶紧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春喜糯糯的说。

“不急,聊会儿吧。”家立似乎精神了一点,“还习惯吗?天气怎么样?”

“天气不好,下雨呢,还有点儿冷。”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朱倩雯在浴室洗澡,整个房间里只有春喜一个人,此时安静的很。

“恩,那多穿一点衣服。吃饭了吗?”

“还没有啊,等同事洗完澡我们就要去了。”

“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像个村姑似的左顾右盼。”

“你是不是老觉得我还是个小孩?”

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才说:“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春喜的手指缠绕着头发,颇为不满:“我不是小孩,我懂得照顾自己,你要改变你陈旧的思想了,你不要以为我是傻缺,我什么都懂的。”

家立饶有兴趣的问:“那好,你说说你都懂什么了?”

春喜想了想说:“比如我们经理跟我们老板可能有奸.情!”

当然,春喜这么迟钝的人怎么可能看的出来。这些八卦还是在飞机上朱倩雯跟她说的。她又想了想说:“还有啊,你把我弄到这家公司来,很多人都看不起我,讨厌我,假惺惺的跟我笑。”比如,朱倩雯。

家立没说话。

春喜接着说:“我还知道,家立你这么多年都没正正经经的交过一个女朋友,是因为心里有一个人。”

“没有,你想多了。”家立这次倒是回的很快。

“…”好吧,他说没有就没有。

良久,他们都没再说话。

“我们扯远了,不说了,吃完饭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认真工作,这样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了。”家立打破沉静说。

“哦…那不说了。家立,晚安。”

“晚安。”

春喜挂了电话,朱倩雯也洗完澡出来了,她们出门去吃晚餐,而远在B城的家立,却已经失眠了。

他在想,当初把她安排到朋友的公司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她说公司的同事看不起她,讨厌她,语气尽是满不在乎,他知道,她那是害怕受伤,骗自己骗别人这些小事都是浮云,事实上,她心里最在意这些。

她越是满不在乎,越是害怕受伤。

他一直当她是孩子,为她铺好前路,看着她成长,是他这么多年已经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事情。以后,他可能还会帮她物色男朋友,看着她出嫁,为人妇,为人母…

日子那么长,他一刻也没觉得春喜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想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春喜迟早有一天也会属于另一个男人,也会渐渐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轻轻的叹气,还真有点老父嫁女的感觉,不怎么好受啊。

-

第二天,春喜、朱倩雯,以及她们部门的赵经理和公司陈总经理一同参观了伦敦某药材公司,对方打算长期跟春喜他们公司合作,进口国内最顶级的中药。

参观完,春喜和朱倩雯先行回酒店准备相关合同订单的翻译,赵经理和陈总经理留下来跟对方谈合同。下午,谈拢条件,合同完成,对方当场就订购了一批中药。春喜和朱倩雯便展开了大量的翻译工作,以及各个事项的处理。

等到他们处理完这个大单,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回国的飞机定在第二天,这就意味着她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在伦敦逛逛。两位领导早就不见踪影,剩下春喜和朱倩雯,她们决定去Shopping。

春喜给她老妈和程母买了雅诗兰黛的保养品,给她老爸和程父买了BATEAU的红酒,又给田砚砚买了迪奥的香水。当她们逛到Burberry的时候,春喜一眼就看中模特身上的那件格子衬衫,她觉得那件衣服就应该穿在家立身上。

收拾行李的时候,春喜把那件格子衬衫压在箱底,然后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上堆。收拾完,她坐在地毯上,抱着腿想了一会儿,又把那件衬衫翻出来,拿在手上端详了半天,最后索性把它穿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摆弄出各种Pose,想象着衣服出现在家立身上时的效果。

她嘿嘿傻笑,家立穿上这衬衫,肯定比韩剧里面走出来的男人还要帅气。

婚礼进行时

春喜回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蒙头大睡。当她睡饱了满足的从自己的小窝里爬起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月上枝头了,精神头十足。

吃完晚饭,春喜兴冲冲的跑到阳台上,探头望了望家立的房间。只见半阖着的窗帘上,影影绰绰的印着个人影。

她掏出手机打给家立,那边好似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喂?”

“家立,到阳台上来!”春喜笑呵呵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