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合上笔记本,眼圈有点泛红。不知不觉已经喜欢家立那么多年,她从来不敢表露这份感情,她多么害怕家立一旦知道自己对他心存妄想,就会再也不理她了。家立就像一团软棉花,对他使出什么样的招数他都无动于衷、冷冷淡淡。时间久了,她也就明白,家立不会喜欢上她的。是她太自以为是!

情书写到一百封她就放弃了,因为都是徒劳。但是今天,她又忍不住想再写一封。

提笔,咬唇写道:家立,我爱你。家立,我爱你。家立,我爱你。家立,我爱你…

她写了满满一整页,写到最后,泪水将页脚的“我爱你”三个字晕染的模糊不堪。落下日期,她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到抽屉的最下边锁上。

一个晚上,春喜都在无止境的做梦。梦境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骑在家立的脖子上笑的很开心一直到家立结婚的那天,身边站着得意洋洋的钱苇珊,她醒来的时候就觉得眼睛酸痛无比。

这一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无精打采,杨妙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她没睡好。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她花了一整天输入电脑整理出来的资料,由于忘记存档,没被保存下来,她要重新再做一份。已经下班了,而这些资料明天钱主任开会要用,这就意味着,她必须留下来加班,明天之前完成它。

“你怎么还不走啊?”杨妙奇怪的问。

“你先走吧,我还剩一点点没弄完。”春喜要是说她要重新做,杨妙肯定会义气的留下来帮她做完,她不想麻烦人家。

天色渐渐暗下来,春喜的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这时候家立推门进来,看她还在电脑前面打字,问:“肖涵已经走了,你还不走?”

肖涵走了管她什么事?春喜蔫蔫的应了一句:“恩,加班呢。”

家立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她的电脑:“你上班时间干什么去了?这么点东西到现在还没做完?”

“对啊,我不是一般的笨啊,早就做完了不过给我弄丢了,重新做呗。程大医生你可以下班走人了,你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工作!”春喜撇撇嘴说。

家立不知何时放低了身子凑近了些,害的春喜一回头,竟差点碰到他的唇。她的鼻端碰上他的鼻端,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上,让她有些眩晕。春喜一滞,瞬间忘了呼吸,傻傻的僵在那里。

家立皱了皱眉,起身就走。

春喜咬牙,愤愤的敲打着键盘,什么人啊!占了她便宜就走人?比陈冠希还渣,好歹人家还留了照片啊,程家立倒好,拍拍屁股走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春喜抬头看去,家立正提着啃鸡鸡走过来。

小三很努力

春喜咽了咽口水,很没骨气的嘿嘿傻笑:“你怎么回来了?那个给我买的?”

家立看了她一眼:“吃完了再做。”

春喜吐了吐舌头,狗腿的跑过去,一边啃汉堡一边拍马屁:“家立,你真是老好人啊,知道我快饿死了都,及时给我送吃的来。哎哎,你怎么不吃啊?你…你要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家立打开另一个袋子拿出盒饭来。

过了一会儿,家立吃完饭出去丢掉饭盒再回来的时候,春喜也吃完了。她擦擦嘴,小声问:“你要回去了?”

“你很想我回去?”

春喜使劲摆手:“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陪我呢!”

家立似笑非笑,笑得春喜背后发凉,她憨笑两声:“您自便,不用管我!呵呵呵呵。”

春喜回到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时不时还瞥他几眼,见他拿着份报纸优哉游哉的看得起兴,心里也就放心了。有家立在身边,好像什么坏事都是好事了。

过了一个小时,春喜就开始打盹了。

这姑娘从小就是,吃过晚饭只要一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盯着那些蝌蚪大的字体她就容易犯困,脑子开始犯糊。小时候跟家立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才八点多,她就招架不住托着脑袋昏昏欲睡。家立一般都会把她敲醒,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到阳台上让她跳绳,跳到不困为止,因此春喜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讨厌跳绳,但是每次学校体育课考跳绳,她总是第一名。

春喜揉揉脸,眨了眨眼又瞪了瞪眼,争取让自己清醒一点。大约还剩下一半的资料没有整理出来,照她这个速度,不到十点多肯定做不完。

“春喜。”家立忽然叫她。

“恩?”春喜抬头。

“过来。”

“干嘛?我还有好多没做完呢,有什么话你赶紧说。”春喜低头打字,手指伸出来寻找刚才被打断的位置。

“别打了,你这状态打出来也是错的。过来睡会儿。”家立站起来说。

“你知道我一睡就不知道醒,还敢让我睡,明天交不了我会倒大霉的!”春喜头也不抬。

家立走到她旁边,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去睡会儿,保证你明天按时交差。”

春喜这才恍然大悟,笑眯眯的一拍手:“你要帮我?”

家立不说话。

春喜晃着他的胳膊,讨好的说:“家立哥哥就是好!”

家立抿唇,忍住不笑的样子,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弯的,黑曜石般的眼眸闪闪生辉。

春喜趴在桌子上呼呼睡着了,家立全神贯注的对着电脑。窗子漏了一条缝隙,有丝丝冷风灌进来。春喜埋着头微微动了一下,嘴巴里嘟哝了两句。

家立起身轻轻把窗子关紧,又把办公室的大灯给关了,只留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春喜的身上,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大约九点半多,家立便把她余下的工作全都做完了。他关了电脑,稍作整理,便静静的看着熟睡的春喜。

春喜一只胳膊横在桌上,半张脸压在胳膊上,嘴巴歪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眉头微蹙,时不时还动了动唇。

家立抽了张纸巾俯身给她擦掉口水,轻声唤了声:“春喜?”

春喜毫无反应,依然呼呼大睡,一缕发丝忽然落下来,搭在她的鼻端。

家立伸手用指尖微微一挑,将柔软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微热的指腹划过她光滑的皮肤。他叹气,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理了理,然后轻轻把她打横抱起来,腾出一只手,把她仰着的脑袋托起贴到他的胸前。

春喜其实很轻,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比起上次婚礼上的醉酒,这回显然安稳的多。

家立抱着她,放稳了步伐从办公室出来乘电梯。值班的护工正在拖地,见他们来,指了指电梯前的黄色指示牌,小声说:“工人在整修,你走楼梯吧。”

护工上前帮家立把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家立点头道谢。门一关上,楼梯间的感应灯就亮了,春喜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家立低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抱着她下楼梯。大约下了三层,拐弯的时候,家立忽然手松了一下,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把春喜给摔下去了。

谁知春喜一下子叫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啊!救命!”

她紧紧闭着眼,身上也没有疼痛感,才把脑袋抬起来,看着家立眨了眨眼。

家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

春喜气呼呼的冲他挥拳头:“你故意的!知道我醒了还吓我!”

“醒了就自己下来走。”家立把她放下来。

春喜嗤了一声,把家立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甩了甩那长长的袖子,说:“其实我真睡着了,刚刚才醒呢!”

她偏头去看家立,家立衣服“谁信”的表情,她跺脚:“真的,刚刚阿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才醒的!”

家立拽住她其中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别闹,看着路,小心摔下去了!”

春喜反手抱住家立的胳膊,笑说:“嘿嘿,这样肯定摔不死,你给我当垫背的呢!”

他们到家门口的时候,春喜忽然问:“周末科室是不是有活动?”

家立点头。

“你去吗?”

“你去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去我就去!”春喜说。

-

周末,科室被分成两批参加登山活动。第一批在周六,第二批在周日。办公室文员由于周末本来就是休假的,所以可以随便选择一天参加。春喜和杨妙选择周六和家立、肖涵一起。

令春喜没想到的是,本来被安排在周日参加的钱苇珊竟跟别人换了班,改到周六参加。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山脚下集合,然后结伴成群的开始往山上爬。队长打头阵,一边喊一边走:“大家最好几个人一起爬,千万不要落单,最少也要两个人一起。中午到山顶我们就开始烧烤,留着口气啊!”

众人一阵欢呼,热热闹闹的往山上冲。

春喜跟家立一组,肖涵和杨妙一组。没爬一会儿,钱苇珊就追了上来。

“师兄,关于心脏搭桥手术我有些不明白的想问一问你。”钱苇珊笑着说。

“恩,你说。”

春喜看着这两个人净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脑子里冒出田砚砚曾经跟她说的一句话: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春喜恨恨的想,钱苇珊就是那小三,还是很努力的小三!

她咬咬牙,碰了碰家立:“我渴,我要喝水!”

家立从背包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又跟钱苇珊继续说话。

春喜嚷嚷:“我要喝饮料,不想喝白开水!”

家立回头:“饮料越喝越渴,而且不健康。不想喝就给我。”

春喜撇撇唇,灌了几大口水。

过了会儿,她又开始嚷嚷:“我饿,我要吃东西!”

家立从背包里拿了块面包给她,春喜呵呵笑了两声,她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有,跟叮当猫似的。

一个小时不到,春喜就开始两腿发软,气喘吁吁了。然而家立跟钱苇珊还在讨论那什么心脏搭桥手术,一边爬山还能一边说话,肺活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春喜扯了扯家立的衣服:“家立,我累了。”

家立转过头,“你有完没完?打扰别人谈话很有趣是不是?”

春喜咬咬唇,不说话。渴是假的,饿也是假的,但是这回她是真累了。果然不能做放羊的小孩!

走了一会儿,春喜实在是累了,渐渐落了单,被家立甩在身后。钱苇珊略微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着得意,她嗤了一声:“死不要脸!跟癞皮狗似的!”

春喜歇了一会儿,加入了杨妙和肖涵这一组。

杨妙笑起来:“不行了?这才半山腰呢,你可真没用啊!你看看人家钱苇珊,眉头都不皱一下,爬了多久就说了多久,水都没喝一口。”

“早知道就不来了。”春喜悔恨无比,不来爬山她还能去家立的公寓陪他看看电影什么的,这回倒好,给那狐狸精占了便宜,简直就是遭罪!

肖涵在一旁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有她的法,我们有我们的招!春喜,听哥的,哥哥今天让小狐狸精见识见识你对家立的重要性。”

春喜白了他一眼:“什么馊主意?说出来听听让我们鄙视鄙视!”

“是不是馊主意到时候见分晓,这是秘密,当事人不能知道。”肖涵神秘的笑了笑,把杨妙拉到一旁咬耳朵说悄悄话。

中午十一点多,整个队伍抵达山顶,一个都没少。家立回头寻找春喜,发现她跟肖涵坐在一起。

他走过去把肖涵招过来:“别跟小姑娘贫了,快点过来生火。”

肖涵倒弄那黑乎乎的煤炭,皱着脸对家立说:“回头下山你看好你的钱苇珊,我来照顾春喜。”

家立看了他一看没说话。

“瞧你那不乐意的样子,真想抹你一脸碳!上山的时候春喜累成那样你管过没啊?就知道跟美女搭讪。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家立回头看了看春喜,春喜正好奇的看着他们俩,然后冲肖涵笑了笑。

家立丢开手上的铲子,冷哼了句:“随便你!”

深山惊魂记

没一会儿,山顶的某一角便炊烟袅袅,两个烧烤架分开来放,一行人被分成两组开始烧烤。

自助烧烤是春喜最拿手的,她从小就爱这些。

记得她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野炊,春喜积极的毛遂自荐当了小队长,领着大伙搭砖头生火煮饭,煮出来的饭都是夹生,小队的队员都跑别人队里找吃的了,她还傻乎乎的捧着一锅夹生的白饭吃的不亦乐乎。

那次之后她还没尽兴,于是组织家门口的小伙伴们找了块草地自助烧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烧了一天的火,才煮出来白花花香喷喷的白饭。天都黑了,小伙伴都回家了,她一个人蹲在那儿抱着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咧嘴傻笑。

她身后冷这张脸的家立一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顾春喜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春喜脸上脏兮兮,一块黑一块白的,指着地上的那口锅笑眯眯的说:“家立哥哥,我煮的饭,要一起来吃吗?”

家立忽然就想起多年以前的这么一幕,抿唇无声笑起来。

钱苇珊问:“师兄笑什么?”

家立看了看春喜,摇头笑了笑。

春喜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念叨起来,她以为她穿越到古代?一口一个师兄真是恶心死了。

她埋头给手里的几根鸡翅刷了层蜂蜜,“过一会儿就能吃了。你们谁不要辣椒的?”

春喜抬头,看到钱苇珊张口想说话,于是又说:“没有是吧。”

春喜一共就烤了四只鸡翅,她逐个分给肖涵、杨妙、家立和钱苇珊。她把那撒满红灿灿的辣椒粉的最小个鸡翅递给钱苇珊,笑眯眯的说:“来来,别客气,吃完了我再烤。”

钱苇珊干笑了两声,犹豫着接过烤鸡翅。

杨妙一边啃一边说:“春喜你别烤了,光烤给我们你自己都没得吃。”

她话音刚落,家立撕了一块鸡肉递到春喜的嘴边,春喜很欢快的张嘴咬住,“看见没,我们家立很贤惠啊有木有!”

杨妙凑到春喜耳边,小声说:“我打赌,钱苇珊美女的内心独白肯定是三个字——‘有你妹’!”

春喜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笑的太厉害,被辣椒粉呛到了,这个时候钱苇珊也被呛得咳起来,这会儿热闹起来,他们这一摊咳嗽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春喜抽出空来瞄了眼钱苇珊,钱苇珊果真被憋红了脸,还冲她扬了扬眉,接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师兄…我…要…喝…水…”

春喜一咬牙,捂住胸口死命的咳,间隙吼了一句:“家立!”

家立给春喜灌了几口水,把她抱在胸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对肖涵说:“愣着干嘛!给人家找水去啊!”

肖涵看得正起劲,哭笑不得的站起来递给钱苇珊一瓶矿泉水。

大伙都扭头围观这几个人,远远的就看见家立低头在春喜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惹得春喜咳得更厉害。

家立说:“你装够了?没几天倒金贵起来了。”

春喜喘了口气,急着解释,硬生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还哑着声解释:“我没装…”

“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家立苦笑,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拍打。

春喜幽怨的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笑!

午间烧烤活动结束,大家自由拍照。将近三点,一行人才又浩浩荡荡的下山。队长望了望天,忧伤的说:“瞧那太阳都被云层给遮住了,估计快下雨了,大家动作快点,早点抵达山下!”

春喜要跟家立一起,就被肖涵捉了过来,肖涵悄悄的说:“别跟家立了,跟我一起,现在开始实行我的妙招,你可千万别砸场子啊。”

那边,钱苇珊趁着春喜和肖涵说话的空挡,粘到家立身边了。

家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下山了。

春喜说:“你出的什么主意啊?说来听听我好配合啊。”

肖涵摇摇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下到半山腰,春喜也没见肖涵有个什么建设性的举动,心里后悔的要死,真不应该跟肖涵瞎闹的,家立都走的没影了。跟着肖涵都脱离大部队了!

这时候肖涵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脑袋,喊道:“不得了!我相机丢山上了!哎哎,你跟我上去拿还是在这等我?”

春喜白了白眼:“哥哥,您上去吧!我接着往下走!”

肖涵点头:“那也行,你小心点啊!”

说完这人一溜烟就不见了,羊肠小道上只剩春喜一人,天色渐渐灰暗,乌云滚滚,山间静悄悄的,还这有点吓人。

春喜撇撇唇,嘴里哼着歌,慢慢往山下走。

肖涵躲在林子里,看春喜走远了,他赶紧从另一条小路往山下赶。终于看到家立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说:“你们走的可真快啊,也不等的我!”

家立看了他一眼,却不见春喜,停下步伐问:“春喜呢?”

肖涵故作惊讶:“她说先来找你们了啊!怎么没来吗?”

家立皱起眉想山上看了看,来回踱了几步,显得有点焦躁:“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她很容易走丢的你不知道?”

肖涵笑了笑:“别急啊,说不定她走得慢,咱等等呗,过一会儿肯定就来了。那什么,钱医生要是急了,就先走吧。我们留下来等春喜。”

钱苇珊笑着摇头:“没事,我也留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