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

曲乔一阵心慌,正要举动之际,就听一个清冷嗓音喝道:“莫动!”

曲乔循声望去,但见红衣翩然,如丹霞一抹。那自夕晖中飞身而来之人,正是旋宫。旋宫落定,也无言语,径直唤出了画戟,斩向了道坛中的女子。这时,一痕剑芒乍现,隔开了旋宫的杀招。更有风沙飞旋而至,将旋宫逼退数丈。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丝毫不给人反应之隙。曲乔回过神时,就见蚀罂现了身,持剑护在了道坛之前。

旋宫稳住了身形,打量了蚀罂一番,冷笑道:“果然……不枉我来这一趟。”

“五音之宫……”蚀罂回以冷笑,道,“难为你特地来送死。”

旋宫收了笑意,执戟而上,一招劈斩,直取蚀罂的头颅。蚀罂挥剑,硬架下那一击,力道相冲,振落一片霜晶。

眼看他二人缠斗起来,曲乔又是紧张又是为难。让恩人被困在道坛之内,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但若解开道坛,只怕旋宫性命堪虞……而且,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

她正想着,就见平地上风沙又起,聚出数十个一丈来高的泥土傀儡。傀儡笨拙,攻击也无策略,只是纷纷压向了旋宫。

蚀罂见状,骂道:“夜蛭!别多管闲事!”

他说话之时略分了神,旋宫乘隙突入,画戟锋刃森寒,直迫他眉睫。就在这时,一个土傀适时倒下,恰将他二人分开。

旋宫略退一步,将画戟一抛,扣诀令道:“斡!”画戟得令,乍分为二,化作一杆长矛、一柄雕戈。但见那长矛激射如箭,径直刺向蚀罂。雕戈飞旋盘桓,攻向那数十土傀。蚀罂未曾料到这般变数,勉强卸开了矛头,急急退避。一众土傀无力招架,被悉数攻破,颓散一地。旋宫扬臂一招,左手接长矛,右手执雕戈,正是英姿飒爽,勇悍非常。

战局一时停顿下来,引出突兀寂静。突然,道坛之中那女子笑了起来,声音分外欢愉。

旋宫闻得笑声,正要应对,身子却是一僵,竟滞了举动。就在这须臾之间,周遭竟充盈了森郁魔障,将仙法压制。她蹙眉,强稳住心神,抬眸望向了道坛。

女子亦望着旋宫,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此时此刻,道坛仙法已被魔气镇压,再不能拘她半步。她含笑踱了出来,走到了蚀罂身旁,抬手轻轻掸去他肩上的尘土,笑道:“本座不是说过么,你虽有持剑之才,但到底未经磨练。若遇上仙宗高手,只怕是要吃亏的。如今可信了?”

蚀罂闻言,憋红了脸,无话可说。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呵呵,好了,日后本座教你些有用的本领就是了。”女子说罢,转而望向了旋宫,道,“火辰五音,果然不错。乾律倒挺会教人的。”

听得“乾律”二字,旋宫怒目圆睁,喝骂道:“放肆!师尊名讳岂容你这魔物直呼!”

女子扬眉,走上了几步,道:“本座何止敢叫他的名字,上旸老儿本座也一样叫得!”

旋宫怒不可遏,抬手将雕戈掷了出去。刃光冷寒,直斩向那女子去。一旁的蚀罂见状,慌忙上前,想要护卫。连一直隐于阴影之中的夜蛭也现了身,试图截下攻击。眼见这般杀招,女子却不怕,她噙着笑微微侧了身,不落痕迹地避开了锋芒。但那刃风之强,依旧撕开了她的衣衫。轻薄纱衣顺着她的肩膀滑下,露出一片雪肌。

旋宫见失了手,正要再行攻击,待看到那女子的后背时,却骇在了原地。

只见那女子的背上满布花绣:金黑二色,刺出蝴蝶之形。或栖花、或展翅、或翩飞、或羽化,形态不一,栩栩如生。

“你是……”旋宫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了颤,“你是殛天令主?!”

曲乔听得这个名号,亦是震骇。她知道这女子是殛天府的人,也隐约猜到其地位不低,却从不曾想过会是殛天令主。

传闻,昔年天柱崩塌,众神永离大地,人间妖魔肆虐。虽有娲皇补天,普救世人,却终未能灭尽妖魔。又逢魔劫临世,邪道兴盛,便也结盟立派,号为“殛天”。然妖魔一众,性情恣肆,终不能团结一心对抗仙道。不过百年功夫,便已式微。此时,一股强大魔气横空出世,力挫仙道,震慑万物。这股魔气无形无相,夺他人之体而成己身。无人知其从何而来,亦无人知其因何而生。天下妖魔敬其威武、畏其强横,皆臣服于下,尊其为“令主”……

眼前,那殛天令主依旧噙着笑。衣衫落尽,她却全然无忌。她注意到旋宫的目光,含笑问道:“呵,好看么?”

旋宫的沉稳已然动摇,她自知不是对手,却不甘退避。片刻犹豫之后,她心一横,双手执矛,迅攻而上。

令主见状,唇角轻轻一勾,全无举动。

然而,就在旋宫切近之际,一股强压自上而下,将她压制。那力道之猛,迫得她跪身在地。旋宫咬牙,努力拄着长矛,不让自己匍匐。

“不自量力。”令主轻嘲一句,转身对蚀罂道,“去讨回先前吃的亏吧。”

蚀罂一听,欢喜非常,“多谢主上!”言罢,他举步上前,带着一脸阴沉狠厉望着不能举动的旋宫。他垂下手臂,以剑指地。但见黑气森浓,缠绕剑身而上,转眼将那晶莹剔透染作漆黑。点点水滴自剑尖滴落,如墨浓稠。

曲乔见此发展,正想阻止,刚迈出一步,夜蛭却一晃身到了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将她拦下。曲乔站定,复又生了满心的为难。她本无意卷入仙魔之争,可如今,救了她性命的恩人是殛天令主,哪里还有让她选择的余地。仙魔不两立,她救旋宫,是何等荒唐的事儿,可是……

她思绪纠缠之际,却听蚀罂开了口,低低喊出了咒令:

“墨噬。”

曲乔所有迟疑与矛盾,因这二字瞬间碎尽。

墨噬——染透她的金蕊、侵蚀穆羽心脉的术法……只要她能解开这术法,只要……

眼看那黑水袭向旋宫,生死不过一线之间。曲乔敛神,提劲纵身,跃过了夜蛭,挡在了旋宫身前。浓稠黑水有如活物,缠上手脚、侵入血脉,转眼没入了她体内。

这般发展,谁人能料,众人皆都惊愕,引出陡然寂静。

旋宫怔怔看着曲乔的后背,心上百感交集,她拼尽力气半站起身,唤道:“曲姑娘?”

回答她的,却仍是寂静。

蚀罂也回过了神来。他怒目望着曲乔,斥道:“仙宗弟子你也敢护!该死!”一语说罢,他又起一剑,意欲再攻。

这时,殛天令主开了口,道:“罂。住手。”

蚀罂动作一顿,不情不愿的地收了手。他转头,带着些许不甘望向了殛天令主,就见她笑意浅浅,满目都是玩味之色。蚀罂顿生疑惑,正要问时,忽听曲乔开了口:

“……水能生木,木盛水缩。”曲乔的声音里,隐隐含着笑意,“原来是这样呀。”

……

第20章 19

“原来是这样呀。”曲乔如此说着,笑盈盈地抬起了头,道,“我知道如何解开‘墨噬’了。”

听得此话,蚀罂执剑指着曲乔,斥道:“大言不惭!”

曲乔冲他笑笑,抬起了手来,但见缕缕黑气自她掌中氤氲而出,缭绕盘桓。她垂眸低头,轻轻一吹,那黑气登时消散,再无踪影。曲乔拍净了手,道:“这‘墨噬’之术是在天河玄水中混入魔气,使其有腐骨蚀心之效。我的金蕊被此水浸染后,便随之魔化。水能生木,金蕊乃是草木精元,故而不能将此术摒除。但其实,也不必摒除。木盛水缩,我只需滋育金蕊,令其耗尽玄水,魔气无处凭依,自会消散。”

这番话,让蚀罂怔在了原地,握剑的手亦生了轻颤。正当他心慌意乱之际,忽有一阵微风拂过,霎时间,巨桑枝叶摇摆,起一片沙沙轻响。他惶然回头,看着那参天大树,竟生出满心敬畏来。

曲乔转头,又望向了殛天令主,释然笑道:“我原本以为,阿羽是仙宗弟子,主上是一定不会放过的。但现在看来,主上不过是想以他来胁制我罢了。其实主上不必如此,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有要求,直说就好了呀。这样绕个大圈子,岂不是多费了功夫嘛。”

令主听罢,也不回答。

曲乔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既是这样,如今我找到了解开‘墨噬’的方法,主上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对不对?”

令主这才笑了出来,道:“哈哈哈,有趣……好,本座会履行诺言,但本座的要求,你也得好好做到才是。”

“嗯。”曲乔点了点头,答得毫不迟疑。

令主踱上几步,道:“本座要取你的木髓制剑,更要你受下魔种,做本座的剑侍。”

曲乔闻言,思忖了片刻,笑道:“多谢主上。”

“这又是谢本座什么?”令主问道。

曲乔的神色温柔,道:“木髓系我存亡,而魔种能令我与本体分离,免我一死。主上仁慈,曲乔感激不尽。”

令主的脸上笑意渐浓,分外和悦。她伸手抚上曲乔的脸颊,道:“知道就好。”

“嗯。”曲乔笑望着她,应了一声。

这时,一直被压制的旋宫愤然开口,道:“糊涂!那魔头是在骗你!若受下魔种,你会失去本性……”

她话未说完,就觉一股强压,迫她再次跪倒。令主的声音冷彻,道:“本座何时允你说话了?”

旋宫怒目望着她,却无心相争。她又望向曲乔,忍着压身的痛楚,道:“曲姑娘,若你不想沦为魔物,便与殛天划清界限。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容这魔头伤你分毫!”

“哈哈哈哈哈……”令主放声笑了出来,道,“自身难保,还大言不惭。”她含着笑,又对曲乔道,“这些仙宗弟子最是道貌岸然,说出口的话如何能信。你身为妖类,他们岂会真心待你,又何谈护你?”

曲乔看了旋宫一眼,忆起先前种种。没错,旋宫一直对她多有猜忌,自然谈不上真心相待。但她,是穆羽的师姐。师出一门,虽性情不同,信念想必如一。若许下了承诺,又岂会反悔……

想到此处,曲乔笑了起来,对令主道:“能为主上制剑,是我之幸。”令主满意一笑,正要接话时,曲乔却又道,“但魔种,恕我不能领受。”

令主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硬要说原因的话,也没什么……”曲乔讪讪笑着,“就是不愿意。”

“……”令主一时失了言语,也不知曲乔是何打算。

“我修炼千年,略通人情。如您所言,世间五味七情,我皆向往憧憬,也曾想过要变成人。可我从没想过要因此入魔呀。我觉着,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曲乔的语气诚挚非常,笑容亦恬淡欣然,“所以,木髓,我愿双手奉上。魔种,还望主上高抬贵手。”

令主蹙眉,道:“你也知道木髓系你存亡,还做如此决定,当真心甘情愿么?”

曲乔笑道:“这些年来,我刻苦修炼,是为了向您报恩。如今您来了,能用得上我,这便已是完满了呀。”

一言说罢,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令主凝眸望着她,低低说道:“这世上,没有本座得不到的东西……”

“嗯。”曲乔接得轻巧,“我愿舍身为剑,助主上君临天下。”

令主复又沉默,迟迟未再言语。

曲乔只觉气氛奇怪,正想着找些话说活跃一下时,一丝火苗乍现,烈烈而燃。曲乔惊呼一声,忙拉着令主一起闪开。她定了定神,抬眸一看,就见一直跪身在地的旋宫站了起来。她手中的兵器已然消失,只是托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那火苗便自葫芦中而出,渐成燎原之势。

曲乔不敢大意,忙做法熄火,却不想那火焰奇诡,竟如同活物一般躲闪避让,势头丝毫不减。

“诶?!”曲乔惊讶非常,一时间有些无措。这时,又听痛呼声起。她循声望去,就见那火苗已然缠上了夜蛭和蚀罂,燃着了他们的衣衫。

蚀罂惊惶难当,忙挥剑引水想要灭火,却依旧徒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蚀罂的声音里满是骇然,如此问道。

“呵呵……”令主幽幽一笑,看着那沿小腿攀援而上的火苗,道,“蜃焰……”

蜃焰?

曲乔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但这会儿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她又转头望向旋宫,却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她的目光,旋宫开口,缓缓说道:“曲姑娘,我再说一次。若你与殛天划清界限,我不惜性命也会护你周全……”她略微停顿,又道,“但若你决心辅佐那魔头,我便只能连你一起焚尽!”

曲乔听罢,又看了看那绕开了自己,只纠缠令主一行的蜃焰,心中感触莫名。

“我……”曲乔开口,语气略带无奈,“那你烧吧……”

旋宫的神情里顿生悲愤,她闭目,喝道:“炽焰蜃景!”

咒令一出,火焰顿改形态。但见炽烈之中,生出人影重重,竟是千军万马之势。帜羽飞扬,猎猎作响。剑戟挥舞,熠熠绽光。真假虚实,一时难辨……

曲乔怔怔看着这战场之景,不防一柄长刀当头劈下,眼看就要将她斩做两截。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背后将她拥住,妖娆的嗓音,听来温柔无比:

“不怕,有本座在。”

随此一言,眼前的长刀乍然崩散,化作火星,飘扬零落。

曲乔这才回过神来,“多……多谢主上……”

令主在她耳畔轻笑,道:“这蜃焰与你的万象森罗相似,化火焰为幻景,惑人心智。传闻此火出自上古大蜃之口,有焚毁万物之能。仙宗机缘巧合得此古蜃,火辰一派也是因此得名。普天之下,并无熄灭此火之法,但此火也并非不可抵御。就好比今日……”她的语速不紧不慢,显然毫无畏惧,“终究这火并非古蜃所出,不过是一点火种罢了。唯有激烈之情,方能引燃火种。或恨、或怒、或悲……情起火燃,情灭火熄。然七情内伤,莫能久长,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令主说话之时,周遭的魔障亦开始增强。纵然蜃焰不受其制,但使用蜃焰之人却难免其害。

虚实恍惚之间,曲乔就见旋宫慢慢跪倒下去,吐出了鲜血来。蜃焰随之减弱,飘摇明灭。曲乔想了想,开口令道:“万象森罗。”

霎时之间,幻影又起,与蜃景重叠,愈发惑人。

令主见状,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曲乔轻轻脱开她的怀抱,转身笑道:“主上,您也知道我不能远行,所以我得让她把解开‘墨噬’的方法带给阿羽才行啊。她若死在此处,我如何是好?”

令主沉默片刻,道:“你一心慈悲,别人可会领情?”

“若真是慈悲,便无需人领情。而我却望人回报,怕是算不得。”曲乔如此说道。

令主静静望着她,许久之后,她笑叹一声,道:“好。本座成全你。”

令主言罢,抬臂一挥,引阴影一片,铺盖而来。转眼之间,令主并蚀罂、夜蛭二人皆匿了身影,魔障随之解开。

曲乔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令主的声音从空中而来,道:“曲乔,本座留下魔种与你,更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本座便来取木髓。生死存亡,你好好想清楚罢。”

曲乔一听,忙道:“主上何必浪费时日,现在取就行呀。”

然而她的提议再未能得到回答。她叹了口气,带着满心的无奈惆怅解开了术法,忙忙地跑向了旋宫。

此时的旋宫显然力竭,蜃焰亦不复威力。见曲乔跑来,她蹙眉骂道:“可恶!”

曲乔吓了一跳,顿住了步子。

“可恶可恶可恶!”旋宫连声骂着,丝毫不给曲乔开口之机。

曲乔有些尴尬,又不好还口,只好任她骂。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空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咳,那个,旋宫姑娘,麻烦你回去告诉阿羽……”

“混蛋!我是为救你而来,如今这般,叫我如何回去?如何向师弟交代?!”旋宫怒目看着曲乔,嘶声吼道。

曲乔想了想,蹲下身,慢慢凑了过去,道:“不用交代什么,直说就好了呀。我是殛天府的人,所以你非杀我不可。这个道理,阿羽也明白的。”

旋宫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曲乔见她双目泛红,虽是极怒之相,却渐露颓唐之色。想来令主所言不差,那“炽焰蜃景”之术虚耗七情,而致内伤……

“你伤得不轻,赶紧回去吧。”曲乔道,“还有,你告诉阿羽,我教他的心法能克制‘墨噬

’。只是要忍着疼,调息六个时辰左右。若还不行,你就带他过来。也不必上山,只近些就行,我可助他强化金蕊……”

旋宫听着,也不回应,只是强撑着站起了身来。曲乔见她身形摇晃,便随她起身,想着搀扶一把。

旋宫站直身子,沉声问曲乔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啊?”曲乔不解。

旋宫满目戚然,问道:“你做这些,究竟是想怎样?”

“也没想怎样啊……”曲乔含笑回答,“就是报我想报的恩,救我想救的人,如此这般。”

旋宫听罢,再无言语。她垂眸转身,颓然往山下去。

曲乔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旋宫步子一顿,沉默了片刻,回头道:“可恶。”

曲乔听这一声骂,再不敢多嘴。她目送旋宫走远,慢慢放下了心。这时,她又想起了什么来,慌忙转身。

“哎,那颗魔种掉哪儿了?”

第21章 20

旋宫下了山,便见孟角领着几名精英弟子正焦急等待。原来,他们本是追着旋宫而来的,不想赶到之时,忽有强大魔障笼罩全山。众人正要做法突破,那魔障又倏忽散去。孟角不明就里,不敢贸然行事,这会儿见了旋宫,忙迎了上去,道:“师姐,你出来就好了……你伤得不轻,山中到底发生何事?”

旋宫看了他一眼,只恹恹不语。她沉默片刻,御风飞天,往废村的方向去。孟角见状,也不好多问,紧跟了上去。旋宫有伤在身,飞行片刻便要落地小歇,如此反复。孟角看在眼中,心想劝她,却又知自己劝不住,便只好随她去。费了好半日的功夫,众人方才赶回废村。此时天已三更,但经过昨日一事,弟子们皆不敢休息,各自站岗巡守不提。

旋宫飞身落地,也不给自己喘息休息的机会,便朗声开口,道:“所有人即刻收拾,备齐兵刃法器,随我前去讨魔。另外传书回教,请师尊前来。”

孟角听她这么吩咐,心中不解更甚,上前问道:“师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旋宫蹙眉,道:“昨日袭击我们的,不只是殛天剑侍。那魔教令主也在其中。”

孟角大惊,一时乱了思绪。

旋宫继续道:“只怕我们几个根本应付不了……不,即便倾我火辰之力也……”她重重一叹,道,“再不行,只能请真君出手。”

她说话之时,清商和流徵正赶来,两人听得不全,却知事态严重,皆担忧起来。

清商上前一步,问道:“对了,师姐是去寻曲姑娘的,她现在如何?”

旋宫听她问起曲乔,不由地紧皱了眉头。她思忖片刻,方才道:“那魔教令主要取她的木髓制剑。”

清商满面骇然,道:“那些魔物果真是冲着曲姑娘来的……”

清商话未说完,却被孟角打断。他一脸震愕,问旋宫道:“即是如此,为何不让我们留下护卫曲姑娘?”

“她是殛天府的人。”

旋宫的回答冷淡平静,透着些许无可奈何。但就是这个回答,让众人久久怔忡。

突兀的安静之后,还是清商先开了口,道:“这不可能啊,曲姑娘怎么会……”

“她是殛天府的人!”旋宫声音一凛,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清商生生噎住了声音。正尴尬之际,孟角叹了口气,道:“先不论这些,那魔头已有宝剑四柄,独缺五行之‘木’。曲姑娘是千年桑树,若为那魔头制成宝剑,只怕又是一场大劫!”

旋宫颔首,道:“正是如此。那魔头扬言,三日之后去取木髓,为今之计,只有封住那山,尽量拖延……”

她正说着,一直沉默的流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暗道了一声“不好”,转身就往穆羽疗伤的那屋舍去。三人见状,也察觉一二,忙跟上了他。流徵走进屋内,一把推开内室的门,就见床铺之上被褥凌乱,哪里还有穆羽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