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殊哀声道:“那是强撑着给人看的,不然主帅重伤,军心动摇,不等别人打,自己就先垮了。”

“这…倒也是。”

郭栩嘴上这么应,心里疑得很。这杨三,在京城一向胡来,谁知道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

“不然,以我们这样的关系,宗将军怎么会收我入门?”杨殊又擦了下眼睛,硬是把恢复正常的眼角再次擦出红印来。

“我此番出门,也是想着捞点功劳回去,好叫圣上召我回京。没想到误打误撞,与宗将军一起困在了砾石坡。那日进了京,宗将军很快就不行了,怕动摇军心,便把我召了去,说要收我为学生,叫我代为督战。这么一来,旁人就不会起疑。唉,我还以为宗家为了蝇头小利与我相争,半点气度也没有,不料到最后,宗将军竟这样信任我。先前那点事,便一笔勾销了吧。何况没有宗将军,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何苦再计较先前那点小事。”

郭栩听着杨殊这般哀叹,内心不屑。

呆子!人家死都在算计你都不知道。收你为学生,叫你代为督战,就算安全度过这一关,传到京城,也会有人容不下你!

不过,宗叙真的快死了?不会是装的吧?

郭栩便也跟着愁眉苦脸:“竟是这样?那本官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宗将军。”

杨殊擦掉不存在的眼泪,勉强挤出笑:“叫郭大人看笑话了,您请。”

郭栩踏进宗叙养伤的屋子,血腥味与药味立刻冲鼻而来。

守在他身边的亲卫跟杨殊一样红着眼眶,听杨殊介绍他的身份,只草草行过礼。

郭栩看着床上的宗叙。

他脸色极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和眼圈又带着淡淡的青灰,看起来像是…

杨殊揭开他肩头的被子,取下伤口上的纱布,说道:“郭大人请看,那胡主苏图实在可恨,竟然在箭上淬毒!”

郭栩定睛看去,宗叙的肩膀上有道极深的伤口,乌黑的皮肉外翻,黑血一点点往外渗。

郭栩强忍着细看,可他又不懂医术,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示意他盖好。而后问道:“军医呢?怎么就这样露着?”

“军医在想法子吸毒血呢!”杨殊轻声回道。

两人说着话,那边宗叙幽幽转醒,看到郭栩,声音沙哑:“郭大人,请恕末将无法与您见礼了。”

郭栩忙道:“宗将军为国征战,不必在意这点小节。”又道,“将军可要撑住啊!我们一城的性命,还要靠你!”

宗叙气若游思:“我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了。郭大人,末将没想到您会过来,您这份节操,真是感人肺腑。只我眼下这个情形,怕是害了您啊…”

“宗将军说哪里的话?我们合该共度难关才是。”

宗叙感动极了:“郭大人这么说,末将就放心了。这消息还请您帮忙瞒着,助我这学生好好守城。若是能保住性命…”

说到这里,他吃力地动了动嘴唇,闭上了眼睛。

“将军晕过去了!”亲卫喊道,“快叫军医来!”

屋子里一团乱,杨殊便客气地请他离开:“您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呢,这里也帮不上忙,且先回去歇息吧。”

郭栩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听得里头还乱乱的,只得先行离开。走之前还跟守在门口的亲卫交待一句:“若是宗将军醒来了,记得通知本官一声。”

亲卫满口答应。

看着郭栩的身影消失,飞快地推开门通报:“他走了。”

屋里,军医不紧不慢地给宗叙洗伤口,乌黑的药水流了一盘子。本该昏迷的宗叙睁开眼睛。

“老师,他信了吗?”杨殊问。

宗叙道:“老夫打死不出现,他不信也得信。”又对杨殊说,“这老小子,年纪轻轻就进了政事堂,能言善辩不说,还一肚子坏水,咱们想反守为攻,还得靠他。”

431章观战

“反守为攻?”明微吃惊地看着他,“你们在搞什么?”

杨殊才从宗叙那里回来,与她详说这件事。

“多亏你捡了郭相爷回来,本来还没头绪呢!”

他解释道:“老师一开始就没想过,只靠坚守度过这三个月。他认为,胡人刚刚结束内战,内部矛盾还没解决,苏图的胡主宝座也不算稳固。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就能让还没融合的胡部瞬间瓦解,甚至日后再也成不了气候。”

明微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宗大将军深谋远虑。可我们只有三千兵马,这一路雪地行军,还遇到过数次雪崩,甚至又打了一场苦战,对上胡人两万精锐,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吧?”

“坚守不出,看起来是最稳妥的选择,但也没那么可靠。身为守方的我们,不能出一点错,只要有一个漏洞被抓住,苏图这两万铁骑就会淹没我们。”

打仗的事,明微不大懂,不过听起来很有道理。

杨殊继续道:“胡人兵马已经到了两天,我们也看了两天,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他们其实由好几个部族组成,彼此泾渭分明。”

明微道:“这不奇怪吧?本来就是八部合一,苏图如果只带雪狼部过来,就没有人手镇守王庭了。”

杨殊挑眉笑:“这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明微略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们想坑郭相爷去使离间计!”

“对了!”杨殊大笑,“所以说,你是不是捡得很及时?不然我们还真找不到人选。”

明微这样一个惯骗,听说他们的打算,一时也无语了。

她道:“他一个文弱书生,顶风冒雪到白门峡,已经够不容易了,还跋涉百里,冒着雪崩的危险找到这里来,你们还坑他。”

杨殊不以为然:“他想抢功劳,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有胆子来赌他的锦绣前程,冒点风险是应该的。”

明微想像了一下那个情形,不禁笑了。

“也罢,谁叫他贪心,能者多劳嘛!”

两人一起贱兮兮地笑了。

郭栩一开始没相信。

一肚子坏水的人,难免把别人也想成这个样子。

可他连着好多天去宗叙门外蹲守,看到的不是军医,就是紧张来去的心腹。

宗叙偶尔会“醒”,这个时候便会拉着他有气无力地聊天,畅想自己的英雄岁月,以及人生还没走完的遗憾。

那时不时就差一口气的样子,都让郭栩给他捏把冷汗。

宗大将军,求求您别说了,要是把自己说断气了,这死法能写进史书吗?

偏偏宗叙总是一副交待后事的样子,他几次想打断都不忍心。

这老家伙,好像真要不行了?

“郭大人,老夫跟你们这些文臣呕了一辈子的气,没想到临了居然是你来送行,真是世事无常…”

“我宗家男儿,最终的归宿便是战场,老夫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只是犬子还未能担起大任,死得不甘啊!”

“可惜我这群部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今日却要陪老夫葬在此地。可怜无定河边骨,曾是深闺梦里人…”

他居然还念起诗来了!

郭栩被他越说越烦躁,心想,他好像真没演戏?不然天天这样唱衰干什么?

困守孤城,士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万一被困得没了锐气,哪怕敌人没攻进来,自己就先崩溃了。

郭栩虽是文臣,但也是读过兵书的,常识他都有。

杨殊天天过来,孝子一般端茶喂药,然后听宗叙吊着一口气讲课。

师慈徒孝,闪瞎他的眼。

坚持了五六天,郭栩坚持不住了。

因为苏图开始攻城了。

齐军往城墙上浇了大量的水,只要一夜就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墙加大了攻城的难度,这场攻城战显得犹为艰难。

郭栩站在城墙上,现场观摩了一次。

这对他来说当然是非常危险的,哪怕身上穿满了所有能穿的防护,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站在城墙上,还是跟找死没什么分别。

但是郭栩坚持。

他觉得宗叙可能真的没演戏,那样的话,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大大减少了。

当然,他也可以要求明微用那只会飞的大鸟把他送回去。

但郭相爷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何况,他能那么年轻就进政事堂,就因为他敢拼。

当初他任州官的时候,就是借着一桩贪腐案捅破了天,才入了圣上的眼,平步青云。

守住砾石坡,固然危险性极高,但其中也暗藏着难得一见的机遇。

试想,一个文臣,在主将遇难的情况下,临危受命,带领三千兵马抵御住胡人两万铁骑的进攻,是多大的功绩?

郭栩只要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宗叙是主将的情况下,他沾上功劳都能回政事堂。如果他是主官呢?

这功劳,简直开国第一遭!

那位开国名相明瀚,都没有过这样的功绩。

他不但能平步青云,还能名留青史!

一只羽箭迎面飞来,打断了郭相爷的浮想,吓得他抱头一蹲。

羽箭擦着头盔过去了。

杨殊走过来:“郭大人,您还是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要是您有个闪失,是朝廷的损失啊!”

听他这么一说,郭栩又站直了:“没事,本官要和众将士同甘共苦三个月,怎么能临阵脱逃?知道攻城怎么回事,才能为众将士更好地筹谋。”

杨殊又劝了两句,没劝动他,只得叫来一名小校:“郭大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个闪失,唯你是问。”

小校听命。

杨殊叹着气走了,一副又无奈又感动的样子。

走不多远,进入角楼,明微正在里面观战,见他进来,问了一句:“怎么样?”

杨殊忍笑道:“死都不肯下去,这是上钩了。”

明微也笑:“连命都顾不上,还真是个资深官迷。”

“不管他为了什么,能做事就行。”杨殊看着城外凶猛的胡兵,“如果他真能做到,这天大的功劳送给他又如何?”

432章通敌

这场攻城战持续了两天,因为胡人耗费过大,慢慢停止了。

夜幕降临,郭栩还窝在城楼下喝酒。

跟他一起喝酒的,是负责保护他的小校。

被围困的城池里,酒是个精贵玩意儿,除了轮值的能喝几口暖暖身子,别人还分不到。

烈酒入喉,呛得郭栩咳嗽不止。

惹得小校笑个不停:“大人从来没喝过这等劣酒吧?”

郭栩摆手:“怎么会没喝过?幼时家里穷得很,冬天烧不起炭,每每读书到半夜,冻得手都伸不出来,就偷偷喝一口自酿的酸梅酒,啧啧,那个酸啊…后来中了榜,好不容易挤进翰林院,因上官不喜,硬是戒了。算起来,已有二十来年没沾过酒了。”

小校惊奇道:“原来郭大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郭栩嘿了一声:“你以为当官的都是士绅豪强吗?我吃过的苦可多了,所以啊,如今身居高位一点也不亏心,因为那是我老郭拿命拼来的!”

他为什么会落下个好色的毛病?少年慕少艾,曾心悦邻家少女,可那时家里穷啊,不过多看两眼,便被邻人指着寡母鼻子斥骂。后来他发达了,就想给自己娶十房八房的妻妾侍奉母亲。

当初谁说他娘没福气让儿媳妇伺候来着?

说罢这些陈年往事,郭栩酒劲上来,抹起了眼泪:“兄弟,实话跟你说,我来这破地方,就想让老娘媳妇和孩子们过得好点,顺便让自己官做得更大点。什么保家卫国,脑袋都挂裤腰带上了,哪想得到那么多。可咱们要是守不住,命都没了,还怎么照顾他们…”

小校心有戚戚:“大人说的是,我们在外头拼命,不就是想给家人挣个好日子,自己挣个好前程吗?”

两人身份相差悬殊,然而很快说兄道弟起来,喝到后来,小校抱着郭栩直喊哥:“以前总觉得那些文官可恶,没料到还有老哥这样的。今天老哥跟我掏心窝子,我也跟老哥掏心窝子。只要兄弟在一天,一定不让胡人的箭射到老哥你身上!”

郭栩哈哈笑:“兄弟可要说话算话!我老郭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好兄弟,没得说!”

两人还唱起歌来。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唱着唱着,还有没睡着的军卒,也跟着和了起来,粗犷的歌声,在城墙上回荡,渲染出悲壮肃穆的氛围。

角楼里,明微问:“这郭相爷居然还是穷苦出身?”

杨殊呸了一声,不屑地道:“你听他瞎编!他确实不是士绅豪强,但家里也有百来亩地,算是小富之家。什么心悦邻家少女,寡母被人斥骂,他从少年起就有这个毛病,连伺候笔墨的丫鬟都给收了房。说起瞎话来,真是一点也不脸红!”

“你知道得真清楚。”

“这是当然,皇城司里这种情报是必备的。”

明微忍笑:“郭相爷还真是能屈能伸,他先前好像很瞧不起武人,现在编瞎话也要跟小军官套交情,看来已经有所决定了啊!”

“不急,想骗他跳坑,还得等等。才打起来,苏图不会给机会的。”

苏图发动第一次进攻,果然无功而返,便知短期无法拿下砾石坡了。

他也不急,守城方只会越守士气越低,先耗一耗时间也好。

于是,双方三不五时交战一场,然后各自收兵。

郭栩已经很习惯上城墙观战了,现在哪怕箭矢迎面,他也能面不改色。

还一边观战,一边拿着个小本本振笔疾书。

守城的官兵们同样习惯了他的存在,会在箭射来的时候,帮他挡一挡。

每一天,郭栩都会在角楼的外墙上刻下一划。

当他刻到三十多天的时候,半夜出恭,看到两个小兵躲在城墙角落窃窃私语,时不时探头到外面去看,其中一个拽着绳索正往上拉。

“你们干什么?”郭栩大喝一声。

这是私通敌寇?他们守得水泄不通的城关,要是让两个小兵把敌人拉上来,从里面破开,岂不是千古功业毁于一旦!!

郭栩怒发冲冠,连宗叙也迁怒上了。心想,亏你老宗号称大齐第一名将,居然出现这样的纰漏,要不是凑巧这会儿出恭,岂不是大家一起玩完了?

他喊得大声,那小兵吓得哆嗦,手一松,东西便掉了下去。

另有守夜的官兵听得声音,急奔而来。

“郭大人,怎么了?”这些官兵与郭栩已是极熟。

郭栩怒指那两个小兵:“他们方才鬼鬼祟祟,不知道要拉什么东西上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守夜的时候,一整队的人都要在一起吗?若不是本官看见了,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领头的将官目光一扫,厉声问:“你们的伍长呢?为什么只有两个人?”

他队中的官兵趴到城垛上往外看了几眼,惊呼:“大人,是胡人!”

两个小兵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大人,我们有内情…”

“什么内情也抵不过军令!”将官已经将手按在佩剑上,“速将你们伍长叫来!”

“干什么?干什么?”角楼里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然后杨殊从里面钻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大吵大闹的。”

“杨三公子,”郭栩插话,“你就在这里,怎么也没瞧见?这两个人私通敌寇!要不是我警醒,咱们守这么多天的城,说不定就被卖了。”

“私通敌寇?”杨殊看了他们一眼,诧异地摸了摸下巴,“你们搞错了吧?这是我的人。”

那将官已经让人把绳索拉上来了。

上面系着个小篮子。

“果然私通敌寇!”郭栩大怒,“杨三公子,你御下也太松懈了!还是说,是你要私通敌寇?”

杨殊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自己看看什么东西再说。”

郭栩一把揭了盖子,看到里面摆着个粗瓷罐子,这模样他有些熟,打开一看…

“酱菜?”巡夜的将官莫名其妙,“杨公子,他们拿着酱菜干什么?”

“跟胡人换吃的啊!天天吃酱菜你不腻啊?他们有羊肉!”

433章火锅

“胡闹,太胡闹了!”郭栩在角楼里踱来踱去,义愤填膺的样子,“杨三公子,就算你没有私通敌寇,大敌当前兵临城下,跟敌人换肉吃,也太不像话了吧?这到底是打仗呢,还是联谊呢?宗将军把督战之责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杨殊懒洋洋打着呵欠:“郭大人您这是什么话?这些天,本公子吃在这里,睡在这里,你是亲眼看到的。请问我杀敌不勇猛吗?我打理军务不勤勉吗?怎么到郭大人您的嘴里,我就成了个通敌叛国的?我跟你讲,你这样子我要闹的啊,到时候没人打仗看你怎么办!”

郭栩气道:“说什么胡话呢?大敌当前,你还拿乔?守城是我一个人的事吗?守不住大家一起玩完好不好?”

“本公子最不喜欢被人冤枉了!”杨殊气哼哼,“你张口就说我私通敌寇,我不高兴!”

“谁说你私通敌寇了?我是说你这样不像话!出了问题怎么办?”

“哪里有问题?”杨殊问他,“天天吃酱菜,胃口都差了,胃口一差,饭就吃不下,饭吃不下就没力气,没力气就不能杀敌。郭大人,我可不是单单为自己,你不知道,自从跟他们换了羊肉,我的部下胃口大开,杀敌都有劲了。这不是好事吗,你说说哪里有问题?”

郭栩张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打仗,严肃点!你也不怕人家下毒!”

“我怕啊!但事实证明人家没下毒嘛!”杨殊好像在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打探敌方的情况!你想,胡主苏图恨我们入骨,肯定不会允许手下跟我们换东西的,那些胡人偷偷摸摸来换,说明他们有异心啊!”

郭栩怒道:“你还真会找借口…等下。”

脑中灵光一闪,郭栩的怒火一瞬间消失了,扭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有异心?”

“是啊!”杨殊道,“其实我们换东西,就是那天打完了,互相喝骂开始的。骂着骂着,我们开饭了,就有人说,天天吃酱菜真是吃不消。结果到晚上,有几个胡人偷偷跑过来问,能不能拿羊肉换酱菜。”

“…”郭栩坐下来,捏着下巴沉思。

杨殊得意地道:“郭大人,这下你也挑不出错了吧?”

郭栩没搭理他,沉醉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没错,就是这样,本该这样!”

角楼外,明微正好走进来,她手里提着竹篮,看到郭栩在此挑了挑眉:“郭大人,这么巧,你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