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啦!”导游一声高吼,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块。

队伍排好,门票买好,水分好,小红帽戴上,一群人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

上山坐缆车,下山用走的,这样既可欣赏到风景,又不至于太累。

缆车只到山的三分二高处,因为梯田就在那里。缆车四壁都是透明的,纵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向上看,是湛蓝无云的远空;向下看,是一片绿树青石,徐宜舟趴在栏杆上,失神地看着。

于峰已经打开了相机镜头盖,调好光圈和焦距,开始试着拍了几张。

很快缆车就到了终点,一大片梯田跃入眼帘。

“这里就是梯田,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我站的这地方是通往山顶小天池和飞仙瀑的路,梯田玩腻了,大家可以上去看看。路只有一条,下来的时候原路返回,我在那边的小凉亭等你们。两小时后集合去吃饭!”导游拿着大喇叭把重要事项连说了几遍后,就放所有人自由活动了。

徐宜舟配合着于峰在梯田里拍照。

可做平面模样她是第一回,毫无经验,摆的pose生涩到不行。

“不是室内硬照,你别拘束了,就当是出来玩的吧,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抓拍。”于峰看着她那僵硬得像木头人似的动作,忍着笑教她。

徐宜舟得了命令,不再强扭矫情的姿势,在梯田里自己玩起来,慢慢也就习惯了有镜头的跟随。拍了一会,于峰觉得梯田的照片够了,便召唤徐宜舟往山上换个景色再拍。

走走拍拍,倒也不累,徐宜舟到山顶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看够天池准备下去。

于峰却不看天池,反倒拿着相机对着某个飞凸的石岩不断看着。

“怎么了?”徐宜舟有些奇怪,便问他。

“这石头上的角度和光线,都很好,要能站在上面拍个飞翔的动作,一定很棒。”于峰把拍到的纯景照拿给徐宜舟看。

照片很漂亮,由下往上的角度,背景就是无云的天空,她几乎可以想像人站在上面像要飞翔的模样。

“我上去试试。”徐宜舟看了看山势。

“别!太危险了!”于峰马上拉住了她。

“没事,不难爬。我不往外头走就没事。”徐宜舟笑笑,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

大概是对摄影的热情占了上风,于峰犹豫着同意了。

徐宜舟便跑到山岩下。

要上去并不难,徐宜舟费了一点力气就站到了上面,抖了抖身上的圭,她高声朝于峰喊:“好了。”

于峰找好了角度,很快指挥徐宜舟

快门“咔嚓咔嚓”按着,最后一组动作是徐宜舟坐在山岩上,仰头望着天空的造型,被日光渲染得格外温柔暖心。

“好了,下来吧,你小心点。”于峰终于放下相机,叫徐宜舟下来。

意外,就发生在她回身之际。

徐宜舟的脚,踩到了岩上青苔,打滑了。

她的身体一斜,失衡重重倒下,岩石倾斜,面积又小,徐宜舟一倒就滚了下来,半个身子全都悬到了岩石外。

“舟舟。”于峰大吼一声,立刻冲到岩边想攀上去拉她。

徐宜舟却咬了牙没有叫出来,她的双腿在空中蹬着想找个着力点,手紧紧抓住了岩缝,保持着一个扭曲而艰难的姿势。

山岩下方是个斜坡,离山岩的高度倒不是很高,但坡度很陡,徐宜舟要是掉下去,便会接着滚下坡,就非常危险了。

重力的作用之下,徐宜舟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沉,手指疼得厉害,她渐渐撑不住,还没等到于峰,她的手就一松,整个人失重地往下坠去。

“啊——”她终于叫了出来。

脑袋一片空白。

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她即将落到斜坡之时,有道人影冲了过来,把她抱到了怀里,斜向上着一起倒到了坡上。

一阵砂石滚落的声音响起,徐宜舟被人抱着重重倒地。

“你没事吧?”惊急的声音响起,几乎让徐宜舟以为是幻听。

救她的人是萧嘉树。

她倒在他怀里,抬头的时候,他眼里的惊色被她一览无余,眉宇之间全是恨不得把她捧到手里好好检查的急切。他的怀抱,坚实安稳,无风无雨,像她一直寻找却始终未能如愿的那把大伞。

那一瞬间,心像琴拔狠狠拔动了一下。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来,五味杂陈着,忽然间都汇到一起,成了醇厚的甜,像他送她的巧克力,幸福愉快并且带着感动的滋味,如同世上最动人的惊喜。

徐宜舟忽然间意识到。

她…爱上他了。

“没事。”徐宜舟坐起来,用深呼吸来平复心情,她分不清自己跳动不安的心是因为这场意外,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醒悟。

萧嘉树却快被她吓死了。他正坐在离他们没多远的石头上休息,冷眼看他们亲亲热热的拍照。见到意外发生,他本能地跑向了徐宜舟,生怕跑慢一步,就救不到她。

好在,他救下了她。

否则,那后果他无法想像。

他沉着脸上上下下地检查着她的情况,又扶她站起。

确认无碍之后,萧嘉树才终于爆发。

连着这一个多月来压抑的郁结,通通爆发。

“你发神经吗?为了拍几张装腔作势的照片,跑到那上面去?”萧嘉树用力地抓着徐宜舟的手臂,眉拢成结,眼里是凝结的寒光,“你知道刚才如果滚下去,是什么后果?”

“对不起。”徐宜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我看那上面光线好,才上去的。”

“光线好?是于峰跟你说的吧?”萧嘉树眼里寒光又深了点,“就因为那上面拍出的照片光线好,所有你就拿命去冒险?”

“跟于峰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求上去的。毕竟我也收了平模的钱,而且照片拍得漂亮点,对你们杂志也有好处。”徐宜舟试图向他解释。

但萧嘉树的怒气却明显加重了。

“你收了多少钱,要这么卖命?真是敬业,敬业得我都快忘了你原来是个作家了。”萧嘉树没打算放过她,“命都差点没了,你还维护于峰?”

“我没有!”徐宜舟觉得萧嘉树变得固执疯狂,她开始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手。

“我太佩服你了,这边刚和前男友和好,那边又和于峰腻歪,把他当成备胎?为他去死啊,太伟大了。你就这么喜欢和男人搞暖昧吗?那你不如考虑一下我,我想我可以满足你所有要求。”萧嘉树不顾一切地说着心头恶意的猜测,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所受的折磨通通发泄干净。

“你在说什么?萧嘉树!”

才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和幸福,忽然都一点点被凝成冰块。

徐宜舟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萧嘉树嘴里说出来,她抬头看他,表情愕然

萧嘉树看着眼前这张脸,圆润的脸颊,温柔的眉眼,还有微张的莹润的唇。

压抑了太久的欲/望再难克制,很多奇怪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四处窜动着。

萧嘉树忽然间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胸前一压,另一手按在了她后脑的发间,俯了头狠狠吻了上去。猝不及防之间,徐宜舟被他吻个正着,脑袋再度空白,萧嘉树的气息似乎与四周草木清香混成一体,钻入她的口鼻,化作蚀心蛊。

他的唇微凉,唇上有些泉水的甘甜,贴着她的唇肆虐着,齿间轻咬便尝到她唇瓣果冻一样的滋味,简直叫人疯狂。

轻轻咬开她的唇瓣,他无所顾忌地触碰她的舌尖,引得她舌尖一退再退,最终还是被他缠上。

徐宜舟眼里,只剩下他的脸,焦距模糊,全部的感知麻木,只剩下唇间难言的滋味。

这个吻,像惩罚,又像诱惑,让徐宜舟的心失了方寸,毫无反抗。

不知多久,萧嘉树才结束这个吻,眼里是乖戾的眸色,视线落在她唇上。

“感觉不错吧?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女人,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把你捧成大神,让你成为最红的作者,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哑慵懒,充满调情的意味,听起来迷人,入耳却化成利剑。

徐宜舟脸颊通红,疑惑地看他,眼里迷茫一片,好像分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舟舟!”苏黎歌的叫声忽然响起,她来得太晚,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便已是怒意满心。

“这个白痴!”秦扬风站在苏黎歌后面,暗骂了萧嘉树一声,脸上表情不太好。

徐宜舟被黎歌叫醒,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站了一圈因为意外而围过来的风品员工,他们都呆滞惊愕地看着自家boss和徐宜舟间上演的言情大戏,于峰也站在其中,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看不出是何情绪。

徐宜舟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眼里的迷茫已去。

“萧嘉树,我…真后悔认识你!”

只一句话,就摧毁了一切。

第39章 +甜蜜小剧场

徐宜舟的话,音量不大,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脸颊上还带着被他吻后的红晕,甚至唇瓣晶亮还留着他的印迹,但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任何羞涩。

一句话,她只用了一句,就让萧嘉树心里所有的疯狂都冷却,且针扎一样的疼着。

抽手回头离开,她挺直腰骨,头也没回地去找苏黎歌。

冠山这趟旅行,她仍旧走完了全程,只是再没和萧嘉树说过半句话。

她没有做错事,不需要为了一个荒谬的莫须有罪名落慌而逃,仅管众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人,徐宜舟仍是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萧嘉树只能看着她眼里的光芒最终冻成冰霜,就连原本对着普通朋友的温和客气,都没再给过他。

逞一时口舌之利的后果就是,无穷尽的后悔和痛。

而从小到大,萧嘉树就没试过为一件事如此后悔过。疯狂过后,理智回归,他已经拉不回徐宜舟了。

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包子的女人,硬起来的时候心如铁石。

失去,几乎就在一瞬间之间。

冠山回来,上班、下班,码字、睡学,徐宜舟的生活两点一线,没有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再没和萧嘉树说过话,两个人的关系陷入冰点。

从前路上遇见了,还能打打招呼,然而现在,萧嘉树发现自己成了徐宜舟眼里的透明人,哪怕是和出版有关的事,她也都通过邮件、聊天软件与他沟通,更别提见面了…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

陈叔终于腾出手来赶到s城,好说歹说哄得徐妈妈开心,总算让她答应回去。

回去的前一晚,徐妈妈又叫来了孙瀚清。

吃了饭,徐妈妈带着陈叔去小区里逛逛,刻意制造二人世界给孙瀚清和徐宜舟。

徐宜舟去洗碗,碗洗到一半,孙瀚清进来,像以前那样站在旁边接她洗好的碗。

“孙瀚清,我妈明天就回去了,这段时间谢谢你陪她。”徐宜舟却没把碗递给他。

“舟舟,别再这样了好吗我心疼。我知道你恨我对灵夕太好,但你相信我,我和她之间真的只有友情…”

徐宜舟把碗重重一放。

“看来这几天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没有一句听到心里去。其实你一直是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都只是你的配角而已,不论是我,还是周灵夕。瀚清,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只有一个周灵夕,只是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今天我不想再浪费口舌去说服你。”徐宜舟把手上的橡胶手套一摘,冲干净手,出了厨房。

“舟舟,你还想要我怎么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以前怎样你都说是以前了,就证明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徐宜舟步伐很快,走到客厅,从柜子里拖出一个纸皮箱子。

“我不相信。你明明是爱我的,从大学到现在,四年的感情,你难道说放弃就放弃?”孙瀚清跟在徐宜舟身边,苦苦劝着。

徐宜舟没说话,她自顾自把那箱子搬到了门口,又折身回到客厅,把孙瀚清的包从沙发上拿起,走到门口。

趁徐妈妈不在家,赶紧让她把孙瀚清送走吧。

“瀚清,别再说了。”徐宜舟打开门,把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孙瀚清给推到门外,“别留念过去,好聚好散。很晚了,赶紧回去吧。”

“你赶我走?”孙瀚清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的包!这箱是你以前留在我这里的东西,一直没机会还你,我都忘了,现在正好,你一起带走吧。”徐宜舟仍旧不回答他的问题,不由分说地把箱子塞到了孙瀚清手里。

孙瀚清脸色一沉。

他和徐宜舟恋爱了四年,从来没被她如此对待过,再一想这些天来自己委曲求全的哄她宠她,却还是换来不留情面的对待,他的脾气便也上来了。

“砰”一声,他把那箱子重重砸在了门口的地上。

“徐宜舟,你不要得寸进尺!”孙瀚清伸手抓住了徐宜舟的手腕,“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徐宜舟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小半步,靠到了门口的墙上。

“孙瀚清,我不能和你再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你了。”她扭着手挣扎着。

“不可能!”孙瀚清固执地认为徐宜舟心里深爱着他,所有一切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止不爱你…”徐宜舟说着顿了顿,才又道,“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孙瀚清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愣了愣,手上的劲道却倏尔加重,“别人?我们才分手多久,你就爱上了别人?如今你住在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房子,租金贵得你根本负担不起,我看你不是爱上别人,是被哪个有钱人包养了!”

他气急败坏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徐宜舟越来越冷的眼神。

徐宜舟觉得嘲讽,是她人品太差,还是她做人太不得心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质疑她的为人。

“徐宜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不介意这些事,只要你愿意回来。”孙瀚清逼近她,几乎快将她压到了墙上。

楼道里的灯照着孙瀚清过份白皙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来,恋爱四年,徐宜舟只见过他温柔痴情的那一面,这样神经质的表情,她没见过。

“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徐宜舟用力挣扎着,额上已经冒出细汗,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放开我!”

手腕已经扭到发红,但他还是箍得紧紧的。

孙瀚清已经不管不顾了,徐宜舟贴着墙在他身前挣扎着,让他想起从前大学时的那个温柔文静的徐宜舟,第一次吻上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惶惑不安。

他不相信,她会忘了他。

“舟舟,我爱你,你回来吧。”孙瀚清说着,俯下头,想要吻她。

徐宜舟瞪大了眼,头猛地一偏,脸上的表情一半惊吓一半愤怒。

“孙瀚清,放手!”她用尽全力吼了出来,“不要碰我!”

孙瀚清仍旧没有住手。

忽然,按着徐宜舟手的力量一松。

“啊——”孙瀚清惨叫了一声。

有只手按在他肩上,将他整个人扳了过来,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孙瀚清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抬头时嘴角已经挂下血来。

“滚!”萧嘉树盯着孙瀚清,眼里的光芒像要杀人,怒火如同海浪般涌上心头。

徐宜舟站在他身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咬了唇了强忍着要冲出口的尖叫。

箱子砸在地上的声音,让萧嘉树注意到门外的异动,本只是想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门一开他就挪不开视线了。

“徐宜舟,就是这个男人包养你的吧?我就说奇怪,怎么这么巧上次撞我的人会住在你对面。”孙瀚清一抹嘴角,带着嘲讽鄙夷地怒笑着。

回答他的是萧嘉树的第二记拳头。

只是这一次,孙瀚清有了防备,向傍边一闪,萧嘉树的拳头就重重捶到了墙上。

那声巨响,让徐宜舟整个心都揪在一起。

他的手,不会断吧?

萧嘉树却眉也不皱地很快转身又是一拳,砸在了孙瀚清另一边脸上。他学过很久的跆拳,对付孙瀚清这样的人,并不费力。

孙瀚清双是一声惨叫,捂着脸退到了电梯口。

萧嘉树还再往前,徐宜舟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打了。”她脑袋里面一团混乱。

再打下去,真要出事。

“放手!”萧嘉树冷冷地说着,没有放过孙瀚清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