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人?”卞虎疑惑地瞥了一眼沈玄。

“嗯,受害人!”沈玄点了点头说道,“从表面上看两个受害人除了受害方式相同,受害地点类似之外,似乎并没有共同点。但实际上这两个受害人还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黄怡婷皱着眉头,两个受害人的档案在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忽然她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变化……”

沈玄微笑着看了黄怡婷一眼。

“什么变化?”卞虎见沈玄和黄怡婷简直就像是两个情报员在对暗号,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看!”黄怡婷说着从电脑中调出两个死者的照片,这两张都是死者死后的照片,死者面黄肌肉,脸上松弛的皮肤垂到脸颊两旁,眼窝深陷,身上骨瘦如柴,尸体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布袋,皮肤松垮地从肋骨两边垂下来,堆叠在身体下面的解剖台上。

“这……”卞虎看了一眼黄怡婷,只见黄怡婷的手微微一抖,屏幕上的照片立刻换成了两个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两个死者的身材略显臃肿,与之前的照片简直判若两人。剧烈的反差让卞虎深刻理解了“变化”这两个字的含义。

“我的乖乖……”卞虎啧啧道,“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儿吧!”

“沈玄,你认为他们的目标是这些有些胖的人吗?”黄怡婷琢磨了片刻问道。

沈玄微微点了点头。

吴华忠听完几个人的议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来到市局,吴华忠与局长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来到了会议室门前。在进入会议室之前,局长忽然拉住吴华忠,笑着在他耳边说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吴华忠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道:“我想这次你找对人了!”

“唉,既然是这样,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局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压力大啊!”

吴华忠刚进入市局,就从民警行色匆匆的脚步中察觉到了一种急迫的氛围。他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进入会议室。

黄怡婷做记录,吴华忠、宋一、卞虎和沈玄几个人一上午都在会议室里专心致志地听着一线民警关于前面发生的两起恶性凶杀案的汇报。

一直到中午,几个人几乎没挪窝,只是黄怡婷不时偷偷瞟一眼沈玄,只见沈玄一面听一面在思索着什么。

听完汇报之后,局长站起身来说道:“今天中午我特意在饭店订了一个包厢给大家接风洗尘!”

吴华忠抽着烟轻轻摆了摆手道:“接风洗尘还是免了,咱们是老战友,不用这么见外,给我们准备几份工作餐就可以了!”

局长哽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好!”

大概半个小时后,当工作餐送来的时候,民警却发现会议室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想获得最详细最具体的第一手资料,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案发现场。重案组听完汇报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第一个案件的案发现场。

自从发生了“7·12”大案之后,这里宛然成了一个奇特的景区,很多市民,尤其是年轻人,在报纸上看到报道之后,便满心好奇地来到此地参观。更有甚者则在地铁口附近搭建起帐篷,几个人整日整夜在此处蹲点守候,希望能看到传说中的吸脂狂魔。

当重案组的车赶到的时候,发现几个二十来岁的学生正手拿单反面对着地铁入口拍照。宋一瞥了一眼车里的几个人,几个人的眉头都皱了皱。从眼前的迹象来看,现场早已被这些好奇的人破坏了。

卞虎推开车门从里面钻出来,对一个二十来岁手持单反的学生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个学生正在聚精会神地调焦距,被卞虎打断,一脸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卞虎一番,说道:“你管呢!”

卞虎碰了一鼻子灰,愤愤地说道:“这里是凶案现场,你们最好离开这里!”

“嘿!”那个学生冷笑了一声,说道,“还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你以为你是谁啊……”那学生还要继续说什么,当他看到卞虎掏出的警官证时,立刻将话咽了回去,接着说道,“警察有啥了不起的,一群无能之辈,案子发生这么久了还没有告破!”

“你……”卞虎紧紧握着拳头,但是那学生说得不无道理,这案子从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而他们却一点眉目也没有。

正在这时,吴华忠拄着拐杖在黄怡婷的搀扶下缓缓向这边走来,他微笑着拍了拍卞虎的肩膀,然后又笑着对那个学生说道:“同学,我看这里有不少人啊,你们是一起的吗?”

学生上下打量了吴华忠一番,见他语气和蔼,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语气也随即缓和了下来,说道:“嗯!”他指了指站在隧道口对面的高台上的两个支着三脚架的男生说道,“那两个……还有……”他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帐篷边的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说道,“他们几个也是一起的,至于那边的几个人我们就不认识了,貌似也是特意来这里蹲点的!”

吴华忠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那几个学生外还有三个人,他们手中的设备比这些学生要专业得多。他招手让宋一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宋一点了点头,向另外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一个学生极为生疏地摆弄着手中的佳能狗头机,黄怡婷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学生的肩膀,拿起相机对准地铁口,手指在镜头上轻轻拨弄了几下,然后退到后面耸了耸肩。那学生将信将疑地看了看狗头机,不禁大喜道:“哇,没想到竟然是个高手!”

黄怡婷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对凶案现场这么感兴趣。”

“呵呵!”那学生摸着脑袋憨笑着指着眼前的几个人说道,“我们几个人都是校园悬疑社的成员,一直对这些悬案、疑案特别感兴趣。之前我们几个人就曾经去过有名的劲松鬼楼,在那里蹲点半个月,却没有丁点斩获。我们想网上说的那些地方大多是后人臆造出来的,正巧看见报纸上关于吸脂狂魔的报道,于是我们就决定到这里来蹲点了!”

“真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学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卞虎无奈地说道,“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还有那么多鬼神啊?”

“切!”那个学生极为不屑地说道,“那你们怎么还没有破案啊?”

卞虎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黄怡婷笑了笑说道:“难道你们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我们有武器啊!”说话的是刚刚一直在帐篷旁边的长得极为清秀的女孩子,有着大学女生特有的那种文艺范儿。她掏出一张灵符和一个十字架说道,“这些我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一份!”

“这个……”黄怡婷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个单纯的女孩,有些担忧地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那凶手是一个凶悍的恶徒怎么办呢?”

“这……”女孩瞥了一眼旁边的男同学,低声说道,“这不大可能吧!”

正在他们说话间,沈玄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车,沿着地铁的入口处向案发地点走去,他站在铁门外面,那铁门上依稀留着死者皮肤接触钢筋留下的痕迹。沈玄弯下身子抚摸着那根钢筋,究竟是什么令那个女人会在深更半夜来到这个尚未正式运营的车站?那两个民工在这隧道之中见到的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沈玄似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你有什么感觉?”吴华忠此时已经来到了沈玄身边,沈玄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饥饿!”

3

他们确实太饿了,几个人坐在会议室内,每个人眼前摆放着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他们如饿狼一般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就连黄怡婷现在也完全不再顾及淑女形象了。

“大家吃,但是耳朵不能停啊!”吴华忠吃着方便面说道,“宋一汇报一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宋一喝了一口汤,擦了擦嘴说道:“我下午和另外三个人谈了一下,他们几位是作家,居住在本市,听说了最近发生的这个案子,便过来想寻找写作素材。他们几个人是在案发三天后到达案发现场的,在此处待了十几天,白天夜里都有人值班蹲守那个地铁出口,却毫无斩获。据他们说,那群学生好像比他们来得早一天!”

“卞虎和黄怡婷,你们两个呢?”吴华忠放下方便面询问卞虎。

“嗯,那几个学生确实是学校里悬疑社的成员。他们在报纸上看到那则新闻就立刻来了。他们原想准备一个灵异展,因此几个人驻守在那里,希望能发现新闻上所说的吸脂狂魔,可以在同学面前炫耀一下。”卞虎说着打了一个嗝,“不过那几个人好像对黄姐特别有好感,别的你还是问她吧!”

“下午的时候我和这几个学生都单独谈了谈,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察觉他们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黄怡婷皱着眉头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吴华忠点上一根烟,思忖着说道,“我想这两批人一定都隐瞒了什么,如果真的是一无所获的话,他们不可能在那里驻扎那么久,所以怡婷接下来还要多接触一下那些学生,争取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好!”黄怡婷敲着笔杆子瞥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沈玄。她一直很好奇在下午勘查现场的时候,沈玄和吴华忠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离开了,直到刚刚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

这时吴华忠也将头偏向沈玄,用一种询问的目光望着他说道:“沈玄你呢?”

沈玄微微地摇了摇头,吴华忠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黄怡婷和卞虎疑惑地互视了一下,卞虎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经过一晚的商议,重案组最后决定从被害人身上寻找突破口。被害人究竟为何会在那么晚前往一个尚未正式运营的地铁隧道呢?这一点令所有人不可思议。吴华忠决定让宋一和卞虎两个人去向受害人所在的公司以及亲友寻找线索,另一方面让黄怡婷继续和那几个学生搭讪,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至于沈玄,吴华忠并没有交代具体工作。

可就在这一切全部布置完成之后的第二天,第三起案件发生了……

有人说地铁是一个城市历史的标记,一个城市的梦。然而地铁更是一个世界,白天这个世界里有脚步匆忙行色匆匆的路人,而在夜晚这里便迎来了长期的住户,生活在幽暗处脏兮兮的老鼠、无家可归的乞丐……还有那些藏在黑暗处的交易更是给地铁这个名词增加了些许神秘的面纱。

关于地铁里的灵异事件更是在城市之中广为流传,譬如网上流传着一个极为经典的地铁灵异事件。据说某市地铁在末班车结束之后会空车运行一次,究其原因,竟然是运送那些死去的亡灵。诸如此类的传说不胜枚举,想必这也是那些学生和好奇者之所以对吸脂狂魔深信不疑的原因。至于那幽深的隧道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却不得而知。

孙涵走下末班地铁的时候,地铁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此刻饥肠辘辘,正如很多人所说的“IT界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半个小时前他刚刚做好明天准备用的策划案,忙得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幸好地铁口的小摊还没有收,他要了一份烤冷面,正准备付钱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钱包不见了。

他慌忙在身上摸了摸,口袋里空空的,忽然他想起来刚刚从地铁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口袋中滑落。想到这里,他抱歉地对摊主笑了笑,说明缘由,匆忙向地铁内奔去。

此刻已经是晚上10点55分,地铁11点钟关门,因此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这钱包对于孙涵来说,不但意味着一顿可口的晚餐,包括身份证在内的所有卡片也全部都在钱包内,一旦丢失那麻烦可就大了。想到这里,孙涵顿时觉得脑袋都涨起来了,不禁加快了脚步。

大约一分钟之后,孙涵来到了站台前,此刻他早已经忘了饥饿,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仔细地观察着站台的每一个角落,希望那钱包会奇迹般地出现。虽然身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始终觉得这种奇迹发生的概率和中一次双色球的概率一样低。

从站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孙涵有些泄气了,他垂头丧气地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眼睛下意识地向四周环顾着。正在这时,孙涵的目光被厕所前的一个白色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个乳白色的女款挎包,一个黑色的皮夹子从背包中露出一部分。孙涵拧紧眉头想了片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向那个背包走去。

他弯下身子拾起包,发现里面除了黑色的钱包之外,还有一堆零散的东西,包括两片没有用过的卫生巾,还有几包减肥茶和一些散落在包底的硬币。他拿着钱包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打开,钱包里有几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还有几张百元大钞。孙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便匆忙将那几张百元大钞拿出来塞进了口袋,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放进了钱包里,然后将钱包塞进挎包放在地上。

正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他缓缓地扭过身子,只见一只赤裸的脚从旁边的厕所里伸出来,指甲上涂着红色妖冶的指甲油。他咬了咬嘴唇,心想:难道那个挎包是厕所里的女人的?这女人又怎么会在这时候独自一人躺在厕所里呢?难不成是喝多了?他略作犹豫地转身向厕所方向走去。

站在厕所门口,他轻轻地拍了拍门,小声地说道:“姑娘?你怎么了?”

良久里面没有回答,他侧着耳朵,只听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孙涵忽然壮起胆子轻轻撩开厕所上的帘子向内望去,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他眼睛大睁着,急促的呼吸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向后退,一不小心踩在挎包上,跌了一个倒栽葱。他匆忙爬起来,从口袋中摸出那几张百元大钞,慌乱地塞进女人的挎包里,然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了站台。

晚上12点的时候,重案组除了吴华忠和沈玄之外,所有人都到达了案发现场。吴华忠因为舟车劳顿致使旧伤复发,早早休息了,因此重案组成员并未通知他。而沈玄却始终找不到人,宋一有些生气地带着卞虎和黄怡婷来到了案发现场。

这次的案发现场在地铁5号线鼓榆街站的一个女厕所里。死者表情痛苦,脸和身上只剩下一层软塌塌的皮,双眼深陷在眼窝中,嘴唇青紫,身上满是细小的针眼。而与之前案发现场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在厕所外发现的女士挎包很明显被人翻动过,恐怕在这女子被害的时候现场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沈玄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警察已经给女尸盖上了白色的尸布,正欲抬走。沈玄急匆匆地拦在尸体前面,愤然道:“是谁让你们搬动尸体的?”

卞虎冷哼了一声,低声在黄怡婷耳边说:“瞧,咱们的专家来了!”

宋一走上前去说道:“现场已经勘查完了,我让他们把尸体抬走的!”

沈玄撩开尸布,仔细地观察着躺在担架上的女尸,片刻之后缓缓盖上尸布,责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能等到我来?”

这句话让一直对沈玄颇有怨言的卞虎立刻愤怒了起来,他大声说道:“我们整晚都在会议室研究和分析案情,你呢?你去哪里了?来现场都找不到人!”

“你……”沈玄一肚子怒火都被卞虎这句话压了回去,他叹了口气,向女厕所走去。抬着尸体的两个警察木讷地看了一眼宋一道:“宋队,这……”

宋一摆了摆手道:“送走吧!”

卞虎凑到宋一前面,望着沈玄的背影说道:“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专家了!”

宋一不置可否地看了卞虎一眼,说道:“一会儿你去查看一下监控录像,从钱包里那几张折叠的钞票来看,在我们赶到案发现场之前必定有人来过,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线索!而且……”

卞虎见宋一不再说话,便去保安室调取监控录像。宋一跟着抬尸体的警察回到了警察局。宋一走后,黄怡婷来到女厕所前面,见沈玄正在搜索着什么。

第3章 第三案 红衣女子

引子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两个外村青年男子半夜骑着摩托车送一个女孩子回家,此时正在一旁的电线杆子前撒尿,无意中看见那张贴在电线杆子上的花花绿绿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便大声朗读道。

“哈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其中一个青年站在电线杆子下,身体微微颤抖了两下,提溜着裤子走到另一个青年前面,看了看上面的纸说道。

“就是,就是!”说着青年上前一把便抓住那张纸的一角。

“别……”跟在这青年身后的女孩大喊着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青年已将那张纸撕了下来。

“怎么了?”青年扭过头,见月光下女孩的脸色苍白,双目圆瞪着,胸脯上下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究竟怎么了?”另一个青年见女孩脸色难看,也紧张了起来。

“你们听说过红衣女子的传说吗?”女孩子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的两个青年,两个青年面面相觑,疑惑地望着女孩子。

“你说什么红衣女子?”刚刚撕掉那张纸的青年吃惊地说道。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过。现在是盛夏7月,这风竟然让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凉意。女孩向周围打量一番,说道:“你们俩别送我了,快点走吧,赶紧回家!”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男青年见女孩十分畏惧,更加好奇地问道。

“你们俩别问了,赶紧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刚刚焦急的女孩忽然平静了下来,然后目光直视着两个青年的身后,幽幽地冷笑了两声,说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男青年顺着女孩呆滞的目光缓缓地扭过头,身后只有那根电线杆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男青年骑着摩托车沿着通向村外的小路离开了村子。坐在后座的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小美怎么了?”

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骑着车。坐在后面的年轻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向村口的方向望去,惊愕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快……快……快点!”后面的男青年催促着。

“怎么了?”骑车的男青年不明就里地询问道。

“快啊!”身后的青年忽然一把抓住油门猛地向后一拧,摩托车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然后笔直地向前面的山坳冲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摩托车撞在了前面山坳中一块凸出的石头上,骑摩托车的青年一头扎在了石头上,黏糊糊的鲜血溅满了石头。摩托车飞起之后落在了坐在后面的男青年的身上,鲜血从他嘴角流淌出来,他圆瞪着眼睛气息微弱地说道:“天皇皇,地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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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离奇案件?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答,打开电脑随便在百度上输入几个离奇的字眼,紧接着那些离奇的案件便会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这些案件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杜撰的,很难甄别。唯一可以鉴别真假的就是调查,重案组就是调查这些离奇案件的。

吸脂案过去一周后的一天清晨,卞虎接到一个电话。他匆忙回到队里跟吴华忠请了一周的事假,吴华忠听完卞虎的叙述之后,很痛快地在假条上签了字。卞虎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没有和重案组其他人打招呼,便悄然坐上了下午开往哈尔滨的列车。

卞虎的老家在哈尔滨往东五十多公里的一个叫白旗的镇子上。之所以叫作白旗,是因为这个镇子在清朝的时候是正白旗的聚集地,因此得名。卞虎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心情烦躁地摆弄着手机。

早晨的电话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吴华忠。卞虎向吴华忠请假的时候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并未向他吐露实情,因为这件事他实在难于启齿。正在这时,一个大汉坐在卞虎旁边的位置上,向里挤了挤,打断了卞虎的思绪。

卞虎斜眼看了一眼那大汉,剃着光头,留着胡子,满脸油光,五大三粗的,手腕和脖子上都挂着金灿灿的和拴狗的链子差不多的金链子,胳膊上文着两条龙。卞虎对这种人毫无好感。他老家白旗那个地方的地下多年前发现巨大的铁矿储备,一夜之间村里人都暴富了起来,飞来的横财让有些人不能自持。金手链、金项链、金戒指,只要带着“金”这个字的,都被村民奉为有钱人的象征。

火车快速地向前狂奔,卞虎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眼睛却很快被外面的风景吸引过去了。就在列车即将到达下一站的时候,对面的女孩忽然发出一阵惊呼:“你干什么?”说完立刻将手缩了回去。那大汉不依不饶地伸出手说道:“你吵吵什么?和我闹了别扭就离家出走啊?”

“我不认识你!”女孩子有二十岁左右,她有些恐慌地说道。

“亲爱的,求求你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汉子换了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柔声哀求道,说着便伸手去拉那个女孩。

“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啊?”女孩子奋力躲避着男人,向坐在里面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靠过去。那女人拍了拍小姑娘说道:“张雪,快点跟着你男朋友回去吧!”

那女孩子听到身边的女人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张雪?”女孩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个女人柔声道:“我是你小姑,当然知道你叫张雪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任性啊?说走就走,连招呼也不和家人打一个。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让这一大家子人得多着急啊?”

“张雪,你的行李在哪里?跟着我回家!”男人此刻的语气再次强硬了起来,一把便抓住了女孩的手。女孩子死命挣扎着大喊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让大家给评评理!”那自称是女孩小姑的女人站起身对车厢内围上来的人群说道,“这孩子因为和她对象吵架就要离家出走,幸好我们发现及时来找她,她还不愿意和我们走!”

“姑娘,你还是跟他们回去吧!”一个围观看热闹的热心大妈规劝着小姑娘,“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合,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离家出走啊?”

“大妈,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啊!”叫张雪的女孩子呼天抢地地说道。那大汉此刻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正在行李架上搜寻着她的行李。这时列车已经开始缓缓减速了,音响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前方即将到达××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大哥,大姐!”女孩子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着那个汉子和妇女道,“你们放我过去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我的行李的话就拿走,钱我可以都给你们,求求你们俩放我过去吧!”女孩子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了。

“赶紧给我起来!”汉子大喊着,一把将女孩子从地上提溜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臭娘们儿,赶紧跟老子回去,别逼老子抽你!”说着扬起手就要向眼前的女孩子打下去,却在距离女孩子的脸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汉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一般,他扭过头,只见坐在旁边一直不声不响的卞虎站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那汉子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挣脱,于是怒视着卞虎道:“你干什么?管什么闲事?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

“先不说你们是不是两口子!”卞虎义正词严地说道,“就算是你老婆,你也不能随便打!”

“我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汉子说着又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挣脱,他死命地借助身体的力量向一旁挣脱,卞虎趁机轻轻一松手,那汉子直接撞在了对面的座椅上。

“好小子,有两下子!”那汉子说着爬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从桌子上抓起一件物事便向卞虎砸去,卞虎一闪,那东西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窗户上,碎裂开来。那正是卞虎的手机。

卞虎见到碎裂的手机一怒,抓住男人的拳头向后一翻,男人的身体顺势翻转过来,被卞虎摁在了地上。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见情势不好,大嚷大叫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乱插什么手啊?”

这时卞虎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那女的见到警官证愣了一下,立刻喊道:“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车厢内的骚乱很快惊动了乘警,就在女人大喊“警察打人了”的时候,两个乘警已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们看了看卞虎的警官证,说道:“卞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卞虎一面反手制住大汉,一面在那乘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乘警掏出手机递给卞虎,卞虎用一只手在手机上轻轻地按了几下,接着将手机递给两个乘警,那两个乘警看了看手机,立刻恍然大悟般掏出手铐。女人一看不好正要跑,卞虎上前一步伸出脚,那女子被卞虎一绊,摔了一个狗吃屎。

两个人被戴上手铐之后,乘警向周围的人解释道:“大家都回到座位吧,这两个人是拐卖人口的作案团伙,他们一直冒充受害人的亲人。”说着乘警将两个人带走了,卞虎惋惜地拿着手机坐回原位,这时车厢内响起了一阵掌声。

女孩子惊魂甫定地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卞虎,只见卞虎一次次地将电池放进手机插槽,电池却又一次次地掉出来。

张雪试探着向桌子前凑了凑,小声地说道:“谢谢你!”

卞虎没有抬头,一面继续目不转睛地摆弄着他的手机,一面说道:“下次上了车之后就把你的火车票收起来!”

张雪这才注意到放在桌角上的那张火车票,为了方便上车后查票,张雪一直将火车票放在桌角上。此刻她才看到火车票上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张雪。

张雪还想继续说什么,正在这时,卞虎的手机竟然可以用了。他连忙打开手机,一条短信不失时机地钻进了手机里,卞虎打开短信,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他将那条短信反复读了两遍,然后自言自语道:“红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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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对面的张雪诧异地说道,“警察大哥,你刚刚是说红衣女子?”

“嗯!”卞虎放下手机,这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女孩。这女孩二十岁上下,一副清纯的大学生模样,与卞虎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拘谨,见卞虎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微微地低下头。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别看卞虎平日里粗音大嗓,但是一旦碰到女人,尤其是见了美女,便立刻变得害羞起来。

“我听您刚刚说起红衣女子!”女孩子清了清喉咙说道,“不知和您说的那个是不是一样,在我的老家流传着一个关于红衣女子的传说!”

“哦?”卞虎立刻来了兴致,他正襟危坐,等待着女孩子继续说下去。

“据说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的村子里……”女孩子娓娓道来。

这个叫张雪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名叫北卦村的地方,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外。这个小山村只有数十户人家,据说民国三十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惨案。

北卦村内有一个曾姓大户,据说是清代皇族后裔,而这北卦村一带都是曾姓大户的皇封地。晚清曾姓大户家中出过一任大官,最后告老还乡回到了这里。不管这些传言是真是假,这曾姓大户殷实的家境确实是远近闻名。这曾姓大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几岁便被送到日本去留学;小儿子从小罗锅,父母为其张罗了一门婚事,妻子叫珍秀。

这女子不但长得漂亮,而且非常孝顺,对罗锅丈夫也非常好。可能是因为她的漂亮让很多人妒忌,因此村子内关于珍秀的流言蜚语一直不断。曾老爷子是一个知书达理、非常明事理的人,起初对于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并不在意。但是随着流言越传越广,说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曾老爷子也心生不快,对这个儿媳妇颇多不满。

一年之后,珍秀生了一个儿子,曾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倍加疼爱。母以子贵,曾老爷子之前对珍秀的不满也渐渐冰释。可是这事情坏在一个游方道士的身上。当时的道士一般都能粗略地懂一些岐黄之术,而曾老爷子又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的人,再加上当时小孙子整夜哭闹不止,他迷信地以为小孙子中了邪,见到这个道士,立刻奉为上宾。道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说:“你家小儿子那方面不行,这孩子并非曾姓后人。”

这话对于笃信道士的曾老爷子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曾老爷子询问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那道士笑了笑说道:“这孩子之所以每天晚上这般吵闹,是因为他生父并不是人,而是多年前在建曾家大院的时候深埋地下的一具死尸!”

“鬼胎?”曾老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眼前的道士。

那道士微微点了点头。为了让曾老爷子更加相信他所言非虚,他叫人拿过来笔墨纸砚,轻轻几笔在纸上标明那具尸体被深埋的地方。曾老爷子连忙派人按照道士所说的方位在院子里挖掘,果然两个时辰之后发现了一具骸骨,那骸骨下面还有个红色的方木盒子。

见到骸骨,曾老爷子对道士所说的话便深信不疑。接着曾老爷子询问那道士该如何处理,那道士告诉曾老爷子那孩子是鬼胎不能留。可是珍秀对孩子倍加呵护,一刻不离地守在孩子的身边。那道士灵机一动,立刻在曾老爷子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曾老爷子咬着嘴唇为难地说道:“真的必须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