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作者跟她曾经有过的相同职业背景引得她一口气看了下来。故事讲到作者跟她丈夫结婚的六个年头。

小冬揉揉眼睛,一看表,顿时吓了一跳——已经凌晨一点钟了。她连忙翻开手机,二哥没回电话,也没有未读短信。就算他在公司加班,也不会毫无交代。小冬心里莫名地慌乱,正想拨号,突然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响起。

她飞快地冲到门边,还没打开安全锁,就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还好,是二个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觉?”孙少晏看到小冬站到门口,倦意浓浓的面色顿时变得柔和。

“刚才在上网呢,忘了时间。”小冬接过他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有点担心地望着他,“二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晚饭又没吃?”

孙少晏打了个哈欠,摘下眼镜,眼镜里布满红红血丝。他把小冬揽进怀里,洗发水的清香扑鼻而入,“已经洗过澡了?赶紧去睡觉。”

小冬被他的下巴蹭得直发痒,推开他笑着问:“二哥你饿不饿?我去帮你弄点夜宵吧。”

孙少晏摇摇头,走进客厅,整个人一头栽进沙发里,“我什么都不想吃,困。”.

小冬见状,蹲在沙发前,“别在这儿睡啊,多不舒服。”

孙少晏抬起手贴在她脸上,嫩滑温暖的感觉,让人留念,不想拿开。

小冬笑笑,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抚摸。外面天很冷,他的手很冰。二哥心里有事,她看得出来。

“我去放水,你洗个澡再睡好不好?”

“不好。”

小冬失笑,“怎么了?”

“小冬,你爱我吗?”

问题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愣住。

孙少晏揉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害怕了?”他笑问。

“哪有,只是觉得那个字很难说出口啊。”小冬嘿嘿一笑,“有点难为情。”

“可我现在很想听。”孙少晏拽住她的手腕借力坐起来,顺势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小冬揽着他的脖子,静静地望着他,沉默了片刻,忧心道:“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冬,我们去登记吧。”

“啊?”小冬大惊,“为什么?”

“你不想?”孙少晏的胳膊在她腰上收紧,迫得她身子不断往前靠。二人鼻尖相碰,呼吸都糅在了一起。

“不是啊,只是觉得很突然。”

“就算你没有做好跟家里人说的准备,也不妨碍我们先去登记。小冬,我不想再失去你。”

“二哥,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小冬挣开他的胳膊,急急地道。

“我已经咨询过了,我们是由于父辈的再婚产生的没有血缘的姻亲关系,从法律上来讲是可以结婚的。至于小姨究竟是不是姥姥和前夫遗腹子的事,我也早已经调查清楚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小冬闻言,呆了呆,闷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想知道,二哥你为什么突然要去登记?是不是家里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孙少晏笑笑,“别紧张,没有。去给我拿点喝的,口渴。”

厨房里,小冬慢条斯理地拉开冰箱,拿出一瓶果汁,缓缓地倒进玻璃杯里。满了,溢出来了,滴到地上,电话响了?

被铃声惊动,她恍然回神,连忙拿起抹布清理现场。客厅里响起脚步声,孙少晏离开客厅,走进卧室。

小冬端着果汁走出厨房。

卧室的门关着,二哥的声音很低,听不真切。她心底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安,站在客厅中央,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呆呆地站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后来,她把果汁放在茶几上,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后来,她听到二哥出门了。之后,直到她睡着,二哥都没有回来。

清早,闹钟响起,小冬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按掉。三秒钟后,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直奔二哥房间。

房门开着,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小冬,我有事晚上不回来,上班前记得吃早餐。

糟糕的清晨,影响人一整天的心情。

刚刚坐定,小冬就看到李默跟班里的几个同学一起走了进来。因为被一根柱子挡住,所以李默没有看到她们。

本来李木鱼跟李默说好,中午要来接他一起吃饭,却因为临时有事儿爽约了。

李默有点担心。最近小爸的心情相当不好,会不会是哮喘又发作了?每天早晨出门前,他都不忘翻开小爸的公文包,看看药有没有放在里面。

事实证明,李默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李木鱼的爽约正事因为哮喘发作。索性并不严重,有药在身边,当学校老师把他送到医院时,他的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

检查完,时间尚早,他想去学校接李默吃饭,却意外地在医院门诊大楼里碰到了孙少晏,以及偎在他身旁、额头上缠着碰带的陌生女人。

孙少晏看到他,脸色明显一变。李木鱼皱皱眉,面无表情地走廊过去。

“少晏,很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你怎么在这里?”孙少晏不着痕迹地推开冯丹,淡淡地道。

“拿点药。你陪亲戚来看病?”李木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说到“亲戚”二字时,语速有意放缓。

冯丹察觉到二人之间悄然弥漫开来的火药味,于是发放地接口道:“你好,我叫冯丹。”

李木鱼没理会她,在跟孙少晏的眼神交流中,目光里多了几许不加掩饰的锐利和嘲讽,“原来不是亲戚,我还以为又是你老家来的表妹。”

孙少晏眯起眼睛,口气相当不善,“她是故友的妹妹,亲人都不再本地。”

冯丹一听,嘟起嘴,大大的杏眼里登时水雾弥漫,看起来委屈不已。

李木鱼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嗤笑道:“是吗?看来你这位故友跟你的关系实在是非同一般,连妹妹都对你如此依赖。”

“这些与你无关。”

“当然,我对你故友的妹妹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上倒是想约你妹妹共进晚餐。”

孙少晏的脸色蓦然下沉,“冯丹你自己回去,我跟他有事情要谈。”

“少晏哥,我?”

“回去!”

黑色奥迪,蓝色凌志,一前一后进来俪池私人会所的停车场。两人都是这里的会员,迎宾小姐彬彬有礼地询问了他们需要的服务后,引着他们来到了宁静闲适的江南雅舍。

二人临窗而坐。

初冬的阳关透过红木窗格洒在室内的青石地面上,散着些许微凉的冷意。李木鱼遣走了准备烹茶的茶艺师,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拿起小炉上烧开的热水烫洗着茶具。

一连串娴熟的动作下来,幽静的雅舍里飘起了淡淡的茶香。碧色的液体缓缓注入精致的紫砂茶盅,他端起一盅递给对面之人。

孙少晏接过,轻啜。温热入腹,寒气渐散,脸色亦不复方才的清冷。他放下茶盅,打破沉默,道:“有些事情总是要坐下来谈清楚的。”

李木鱼笑,饮尽杯中茶之后,缓缓接口,“有些事情,恐怕是说不清楚的。”

孙少晏显然并不赞同他这种说法,挑眉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彻底放弃。”

李木鱼淡然自若地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强求。在你我这场仗中,没有输家,亦没有赢家,所以谈不上谁放弃了,谁得到了。”

“我不是来跟你参禅的。”

“那我们就换一种更通俗的谈话方式好了。我想,今天你陪故友的妹妹去医院这件事,小冬一定不知道。”

孙少晏面色僵了僵,习惯性地想点烟,却发现烟忘在车上。

“小冬有没有告诉你,尽管我被她拒绝了两次,可我却给了她三次机会。”

孙少晏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并不认为你跟小冬能有什么结果。终有一天她会发现,她作出的选择带来的后果是她所无法承受的。那时候,能让她安心痛苦尽情发泄的地方,绝对不会是你的怀抱。”

“是吗?”孙少晏笑得毫无温度,“那就让我来证明你错得究竟有多么离谱。”

“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小冬不是能够为爱不顾一切的女人——也许她曾经是,正因为她尝试过那种一无所有、被世界所抛弃的滋味,所以,她绝对没有足够的坚强去再一次挑战这种痛苦。”

“你说得没错,口舌之争确实毫无意义。你只需要明白一点,小冬的事,与你无关。”

“这么说,你是有十足的自信能够替小冬担下那些她承受不起的痛苦了?我看未必,那个叫冯丹的女人,看你时柔情万种,看我时却立刻泄露出眼中难掩的锐气。这种工于心计自以为是的女人,是最不该招惹的。她不是小冬能够应付的,我看你对她,似乎也很是忌惮。”

孙少晏被他撩拨得心头阵阵火起,言语间却不动声色,仍旧淡漠,“很快,她握在手中筹码就会彻底消失。”

“筹码?我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少晏,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小冬的父母逼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个二选一的抉择时,她会怎么做?”

李木鱼的话,徐徐缓缓地、不温不火地凝聚起来,幻化成无影无形的冰凌,狠狠地扎进了孙少晏的胸口,不见血,却令人窒息。

孙少晏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盅。冷掉的茶,清香不再。还未送入口中,五指关节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刺痛。孙少晏手一抖,茶盅打翻在地。刺痛不断加剧,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脸色霎时间苍白一片。

“你的手怎么了?”李木鱼注意到他的异常,起身走到他身旁,语气舒缓了许多。

孙少晏弯腰想捡起茶盅,谁知指尖刚碰到杯沿,关节处便袭来难以忍受淡淡剧痛。

李木鱼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轻轻弯了一下他的中指。微小 幅度,却令孙少晏额头上迅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孙少晏靠在椅背上,右手已近麻木。他想挣开李木鱼的钳制,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的手最近手上了?”李木鱼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凝重。

孙少晏摇摇头,手腕被他握着,右手软软地垂下,手指苍白而冰冷。

“去医院。”李木鱼当机立断。

“不用。大概是因为最近画笔拿的太久,疲劳过度。”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李木鱼信服。他松开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要打给谁?”孙少晏强忍痛楚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李木鱼的面色愈发凝重,“你要不去医院,我只能打给小冬。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落个过失杀人罪?”

“你咒我呢?”孙少晏想笑,却没笑出来,声音飘忽得厉害。

“别再强撑了,我开车,走吧。”

剑拔弩张的谈话,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结束。没有结果,也许永远不会有结果。

下班后,小洞拐到超市去买了很多菜。二哥来电话说,今晚在家吃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掏钥匙时,门开了。

“今天这么早啊。”小冬把东西递给他,笑眯眯地说。

孙少晏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傻丫头,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坐地铁比开车快多了。”

“今晚我做饭,你去把衣服换了。”

“真的啊?”小冬一听就乐了,“我肚子快饿扁了。”

“傻样儿,快去吧。”孙少晏揉揉她的脑袋,提着东西转身走进厨房。

换好衣服后,小冬颠颠地跑进厨房要求打下手。

孙少晏正在切鸡肉,闻言,头也不抬地笑道:“你老老实实战在一边看就行了。我要用的是鸡丝,不是鸡块。”

小冬大囧,片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二哥,我买了个礼物送给你。”

孙少晏好奇地望着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想起给我买礼物了?”

小冬嘿嘿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啦。午休时我跟沫沫去逛街,在一家小精品店里看到的。当时我觉得很可爱,所以就买了。”

“拿来我看看。”孙少晏边说便把切好的鸡丝装盘,然后打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不待把手擦干,就被小冬拉近了厨房。

她从包里翻出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孙少晏,“一对手机链。另外一条,我已经挂在我手机上了。”

孙少晏笑着拿出来在眼前晃了晃。是一个黑色的小猪吊坠,旁边还挂着一只白色的奶嘴,“小冬,你今年几岁了?”

“切!你要不喜欢,还给我好了!”小冬气鼓鼓地瞪着他。

孙少晏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接着把手机链塞给她,“我手机在工作室里,去帮我挂上。”

过了么多久,小冬兴高采烈地拿着两部手机跑进厨房,献宝似的高高举起,“怎么样,可爱吗?我的是白猪,你的是黑猪。”

孙少晏放下菜刀,揪着她的辫子戏谑道:“没你可爱。”

小冬一听,眼睛都快笑没了,“瞧你说的!你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孙少晏哈哈大笑,语气里满是促狭,“不用脸红,一般人也不会跟猪比可爱。”

“你......”小冬放下手机,抓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

孙少晏笑得越发放肆,“别抓错了,我可不是猪。”

小冬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他胳膊上那两排整齐的牙印,得意道:“我这口牙,长得可真标致啊。”

孙少晏捂着肚子,笑道无力,“你这臭丫头,甭在这儿添乱,我要炒菜了。”

小冬悻悻地退开,拿起手机往外走。走到门口,她忽然转过头,“二哥,我刚才给你挂手机链的时候才注意到,原来我们的手机是一模一样的哦。”

孙少晏微微一愣,淡淡地说:“是吗?我以为你早该发现了。”

小冬盘腿坐在茶几前批作业。

孙少晏专门给她买了整套的电脑桌和办公设备放在她卧室里,可她还是喜欢窝在他身边,边聊天边工作的感觉,所以茶几变成了她的御用办公桌 。为此,孙少晏又专门去给她买了一个憨态可掬的沙皮狗造型的大软垫,让她当椅子坐。

哐当!

厨房里传来一声脆响。

小冬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跳起来,匆匆跑进厨房。

“怎么了?”她看到二哥蹲在地上,面前散落着一堆青瓷碎片。

孙少晏缓缓站起身,笑着道:“没什么,不小心打碎了个盘子。”

小冬松了口气,赶紧把他推到一边,“你先出去,这里我来收拾。你去穿上拖鞋啦,地上肯定有些扫不走的小碎片会扎到脚。”

孙少晏点点头,快步走出厨房。

小冬仔细地把厨房的地板来来回回扫了三次,还觉得不放心,于是又从橱柜里找出一块桌布,沾着水把地板彻底擦了一遍。

这样就应该没问题了。她收拾起垃圾,洗干净手,把已经炒好的菜装到盘子里。做完这些,二哥还没回来。

她狐疑地走进客厅,没有人。洗手间里传出水声,她凑过去敲敲门,“二哥?”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孙少晏赤着脚走出来,额前的刘海湿答答的,脸上沾满水珠。

小冬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去取下毛巾帮他擦干。

“二哥,你没事吧?”她注意到二哥的脸色微微泛白,看起来不太正常。

孙少晏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常人都是需要排泄的,你觉得不正常吗?”

“切!赶快去吧拖鞋穿上,我去盛饭。”

“嗯,我去换一下衣服,身上全是油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