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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门。

玄清峰。

“离微啊,你好,你很好,为师没看错人。”

天鹤仙君端坐峰主位,老怀大慰地看着座下的小徒弟,这般看去,当真如华茂青松,龙章凤姿,才去了凡间不到三月,便又突破了。

十九岁的知微境,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天鹤真君每每想起自己收到这么一位良才美玉作关门弟子,便觉得意非凡,连捋胡须的频率都变高了。

“为师当初特意请井宿仙君为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尘缘未了,如今回来,了了尘缘,可觉得心清神明,无甚挂碍了?”

崔望抿紧唇,轻声“恩”了一记。

三师兄李司意登时便起哄不满了:

“师尊,您怎么不让井宿仙君也为徒儿我起一卦?说不得徒儿我也能突破了。再说小师弟他那性子,能有什么尘心?”

“连心都没有。”

“有你臭小子什么事儿!要起卦?行!先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收了再说!”

三徒弟李司意信奉的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无情道,与崔望总是冷冷清清一人的做派相比,去哪儿都是红粉知己簇拥——

对此,天鹤仙君甚是头疼。

“小师弟又不说话了。”

玄清峰一脉因功法难修,整个一脉从师父到徒弟统共六人,平时都各忙各的,今日好不容易凑到一块,谁知平日里便寡言的小师弟这回像是修了闭口禅似的,站那儿一声不吭。

二师姐晃到崔望面前,伸手扬了扬:

“小师弟、小师弟?”

小师弟终于抬起头来,二师姐却是一愣,小师弟平时冷归冷,也不爱说话,可如今瞧着,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小师弟?”

崔望抬头,对上五双一模一样睁得铜铃一般大的眼睛,他晃去刚才一瞬的恍惚,扯了扯嘴角:“无事。”

“不,不对,你这样分明是有事。”

二师兄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小师弟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功法?”

崔望抚了抚还滚烫的龙佩印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古井无波。方才还填了满目的红色,以及女子被人握住的一截柔荑已然消失。

他神色淡淡:

“无妨,只是看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天鹤仙君一向对这关门弟子的性情放心,也不追问,倒是乐呵呵提起了最近玄苍界的一件大事儿。

“离微啊,你刚突破,便在门内打磨打磨心境,再过一年,我归墟派便要重新招收弟子,到时由你带队,也不需作甚,便在那坊市亮亮相、震震场子,好叫其他宗门不敢轻易来捋虎须……”

“师尊,您又要将师弟丢出去当招牌?可是掌门又贿赂了您什么珍物?”

四师姐最是跳脱,伸手一摊,“见者有份。”

“边去。”

天鹤吹胡子瞪眼,他看了看四徒弟,再看看垂着眼睛不说话的五徒弟,无声叹了口气,冤孽。

“是,弟子到时回去。”

崔望垂目应道,一张脸乍一眼看去,如冰雪铸就的神佛,眉目不动。

二师姐艳羡地道:

“小师弟这玄清经倒是练得越发有进益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此事羡慕不来。

旁人修无情道,偶尔还会为外物挂碍,偏小师弟便似有个通透琉璃心,天生便缺了情窍,自然比他们这等在七情六欲里打滚的红尘之人,修炼起来要容易得多。

便在崔望与同门相会之时,郑菀已经与稷王下完了小定。

在满上京的窃窃私语里,稷王定亲第二日便开始入梅园疗养,而郑菀,也在当天打着陪散心的名义,去了梅园陪同。

“婆婆,便是这儿了?”

郑菀绕着雷击木走了一圈,按照烬婆婆的指示,沿着日晷印迹在阴阳交界处落座了下来。

“凝神静气。”

烬婆婆看向远方,在日上中天,午时阳光最盛时才道,“服下润氺之精。”

郑菀往嘴里塞了一粒,那凝胶状的水珠儿才一入喉,便成了液体,还未察觉,便从喉咙里滚落进了肚中。

不到一会,小腹内一股暖流渐渐升起,而至全身,她沐浴在阳光之中,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发热、发烫,甚是舒坦——

便在这时,郑菀“啊”地一声惨叫了出来。

若说她第一次见崔望,便叫她刺得眼睛发疼,此时却仿佛有千针万刺在拼命往她身体里钻,先是皮,再是肉,最后钻入了骨头缝。

“忍住。”

烬婆婆声音沉冷,“凡人力要与自然相抗,非千锤百炼不得成也,通窍亦是如此。”

“保持清醒,若你昏过去,不但功亏一篑,还会命丧黄泉,此痛胜于伐髓。”

“婆婆,真的很疼。”

郑菀疼得浑身都蜷缩起来,“像、像有无数根锥子在钻……”

“自然会疼。一条地里的虫子,妄想摆脱宿命飞向天空,自然需要经历一些可怖的蜕变,过不去,你便永远是虫了。”

第32章 新弟子

人这一生, 要经历多少痛苦, 方能破茧成蝶?

郑菀不知道。

她只知道, 她这只泥土里的小虫子快被卡死了,她的壳太厚太重了,褪壳之时的疼痛, 似乎要将她挫骨扬灰。

郑菀从小便养得娇,哪里受过这种罪, 只能硬挺着不让自己晕,边哭边念叨着要吃珍糕铺子里的金丝馕饼、茉莉花糕、蜜枣饯……

烬婆婆好笑地听她跟酒楼里的店小二一样翻来翻去地唱词儿,只觉得这人也甚是有趣。

不似修道界里那些坚强的女修, 喜欢咬着牙一声不吭,吃了苦便要让人家知道、知道了还得负责吹吹、哄哄,偏偏就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也撑了大半日, 没晕没叫停。

饶是她心如铁石,也忍不住顺着哄了一声:

“莫哭了, 等一会便有枣糕吃了。”

“我还要吃金丝馕饼。”

郑菀泪眼婆娑地道, 也不知脑子里转了什么, 不一会又道,“还有翡翠白玉羹。”

“行行行, 你回头去跟你阿耶阿娘说去。”

“你说的,就等一会儿哦。”

郑菀抽抽噎噎道。

可惜烬婆婆骗她。

这所谓的“一会儿”, 竟是“一会儿”到第二天清晨, 东方日出, 才算结束。

“月流浆,日照火,一阴一阳,正与此地相配,平心静气,继续盘坐。”

郑菀只觉无数带倒刺的铁锥子随着烬婆婆一声“配”字,倏地收了,浑身一轻,可精神却是又倦又累,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方睡了去,偏还要双膝盘坐,按照烬婆婆的指示,感应天地间第一缕清气。

“……呼,吸,放松心情,一切顾虑都抛诸脑后,只记得这天、这地、这湖……”

烬婆婆的声音变远了。

郑菀却觉得天地整个儿都亮起来了,世界在她眼中变了个模样,她看到了灰蒙蒙如棉絮一般的东西充塞了这个天地,只有雷击木前,才是干净的。

怪道崔望说过,凡间浊气重,不宜修炼,这大约便是浊气罢。

再继续吐纳,她又看到了有淡淡的各色光点飘来,金的,青的,蓝的,红的,黄的……它们手牵手,在她身边打着转儿,不一会儿,又飘散了。

郑菀有点急。

她大约能琢磨出一点儿,这便是天地元气,元气蓄入身体,便成元力,可这些元气却与她不相融,飘来便走。

“凝神!”

郑菀忙收束心神,渐渐地,她又忘了一切,连她自己都忘了。

她看到一片透明的却沁着幽蓝的光点,比方才的蓝点略浅略淡一些,它们连成串,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里钻。

郑菀感觉自己被泡在了一片暖融融的温汤里,一阵清啸传来,她才茫茫然睁开眼睛:“烬婆婆?”

烬婆婆“咦”了一声。

“你原是水属元根,不过大约是这蓝沁润氺之精太过珍罕,加上此处地形——半生半死,半阴半阳,还有你那冤家耗费了不少珍稀材料与你熬骨泡汤,倒叫你这根骨一下子变异了。”

郑菀一知半解,问:

“什么变异?”

“冰元根。”烬婆婆看她不明白,解释道,“修道之人本便是得天独厚,所占人群不过千之一二,可这千之一二里,大多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普元根,普元根之上,还有五种罕元根,分别为风元根、雷元根、冰元根——”

“这三种罕元根修炼起来要比一般普元根耗时一些,可此等元根,在同阶战斗中,常常能克敌制胜,更妙的是,在突破玉成境和妙法境时,分别会获得一项天赋小神通,与天赋大神通。其中妙处,要等你以后对敌方能知晓。”

郑菀已经绕晕了,不过听出来冰元根比一般元根厉害,立马又喜气洋洋了。

“我现在可是通窍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窍,省去你多年的水磨功夫,不过蓄积元力还需一步一步来,菀丫头,恭喜你,正式踏入修者之路,修士第一境,入元。”

烬婆婆声音突然郑重了起来:

“我辈修士,与天争命,万法自然,有顺天行命者,有逆天悖命者,道道不同,道道可通,唯独两字需记,本心。”

郑菀似懂非懂,只觉前方一路坦途,对着天际冉冉升起的红日头,笑成了一朵花儿。

“冰元根功法,婆婆这里还真没有,不过入元境修士向来以打基础为要,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夯得越实,后期才会越不容易出差……”

郑菀虽然不大明白,不过不妨碍她将烬婆婆一字一句都记下来,最后才听到她说了三个字,“归元经。”

“大道归元,这可是婆婆珍藏万万年的宝贝,一般人不给她。”

便仿佛书中所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郑菀只觉灵台一清,脑子里便多了一样东西,这等感觉极其玄妙——

翻开脑中书册,第一页便是,“大道归元,吾上下而求索兮”。

郑菀不知为何,竟潸潸落下泪来。

这般殚尽竭虑、踌躇算计,她其实并不觉如何苦楚,这是这泪,却没来由得止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被阳光打得发亮。

“我要吃金丝馕饼。”

她道。

烬婆婆笑了,不远处,新任稷王呆呆看着,只觉得阳光中沐浴着的那人,当真比他穷尽所有想象的都要美。

大半年后,烬婆婆终于找到了界门。

而郑菀的入元境,也早已稳定。

她事先便做好了准备,与大长公主、容怡亭主二人见了一面,权作告别,然后又一次拖家带口地来了梅园——

烬婆婆找了一圈,最后才发现,界门便藏在那骊泗汤下。

梅花常开不败,也是因着界门外传来的一丝元力。

“菀娘,你莫骗我。”

郑菀带着阿耶、阿娘,再添一个断臂的稷王,四人围站骊泗汤旁,准备趁午夜界门最弱之时投湖。

而王氏与太子面上,明显都露出一丝不安。

“殿下放心,菀娘自是不会将您抛下。”

郑菀承认,自己虚荣贪婪坏心肠,唯独有一点儿好,那便是与人交易,从不抵赖。当然,对方抵赖的话,她也不管。

四周的京畿卫和羽林卫都被支开了。

夜晚黑黢黢的,只听到蝉鸣,正是深秋,天已冷,可此处还是温热,便听郑菀一声“跳”,四人手牵手,直直地落了汤池中。

便在郑菀输入少得可怜的那一丝元力时,原本安静的汤池开始冒出气泡,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到十息,湖中的四人便不见了。

风静夜疏,枫柏晃了晃树冠,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样。

而在另一边,郑菀四人狼狈地被甩到了一片黄土地上,方才浸湿的裙子竟是一点水渍都没有了。

郑斋拍拍袍子站起,望着不远处巍巍城墙,以及那两根插天汉白玉石柱,时不时有仙衣飘飘的修者御风、御剑、御兽落地,一一乖觉地通过汉白玉柱子入了城。

郑父一双眼像是映了明灯:

“当真、当真……”

他转过头来,竟是老泪纵横:“菀菀,我辈蚍蜉,当真不知日月之广!”

便在这时,身后一道鸿羽流光突地拔地而起,呼啸着往天际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眼帘。

郑菀正觉眼熟,却见旁边突然窜出一稚儿,也不看旁人,直冲冲跟小牛犊一般冲来:“小仙子,可是来参加我们紫霞宗新弟子遴选?”

她张了张口,还未回答,却不知道哪儿又冒出来一白衫少儿,相貌清秀,将小儿一掀便是一个跟斗,冲到郑菀面前:“小仙子,紫霞宗不成,若来我水云门,必能让小仙子进内门,习得高深功法!”

郑菀看着两人争来斗去,好奇地问:

“新弟子遴选?此为何物?”

“咦?仙子竟是不知?再过两月,便是宗门大选,我正道七门三宗二斋,均会大开山门,招收新弟子!”

第33章 进城门

郑菀是当真不知。

梦都是围着崔望做的, 尤其离了凡间卷后更是模糊, 她囫囵吞枣地看着, 许多都理解不了,只知道崔望提着他的剑飞天遁地、到处去探险,哦, 探险之余, 还有数之不尽的仙门仙子们对他倾慕、爱重——

至于什么仙门遴选,她无甚印象。

不过猜一猜, 大约就跟书院里的山长招收新弟子一般, 郑菀掂量着带出来的金银玉器,愁起了束脩。

“束脩?”白衫少年与垂髫小儿面面相觑, 异口同声,“什么束脩?”

“新弟子交予先生的财物啊。”

“……”

白衫少年神情古怪地看着面前女子, 看骨龄不大, 却生得极美, 尤其一双水盈盈的妙目,看人时,天生便带着三分情。

只是这衣裳美归美, 却是件凡物, 无甚法阵, 修为也不高, 才堪堪入门的修士。

“小仙子怕是一直隐世修炼, 我仙门招弟子不需财物, 还会定期发放修炼物品, 不过,”少年神情郑重起来,“一入仙门,便终身仙门,叛门者,人人得而诛之。”

郑菀点了点头,倒是比凡间那些书院教条严苛,难怪不交束脩,反倒反哺。

“这三位是小仙子的家仆?”

白衫少年好奇地看着,只觉得那三人昂首扩胸,倒与此地的凡人不大一样,“站错道了,需快些到那一条道上去。”

郑菀不明白,只摇头:

“不是家仆,是我阿耶阿娘,还有……一位朋友。”

白衫少年摸了摸鼻子:

“小仙子可看见通往汉白玉柱的两条道?”

郑菀怔怔看去,仔细看,两根汉白玉柱前果然有两条道。

一道明亮若旭日,一道黯淡若萤火,两条道上行走之人情态衣着也大不相同。

左道之人仙气飘飘,右道之人含胸缩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