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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望指尖微动,竟只手凭空画出道道剑锋,剑锋几下便在郑菀周围设下五行大阵,连带祭台都包围起来,

他抬脚要走,却被郑菀眼明手快地拽住:

“怎么?”

郑菀抬手设下隔音罩:

“崔望,正盟里还有傀种人,应该是大修士,你千万当心……还有,千万别靠近石棺,紫微星君还活着,意在借你气运,七杀和邪修也是受他辖制……这个大阵有古怪,你别靠近那金色的东西……”

她颠三倒四的表述,竟然被神奇地理解了。

崔望紧绷的声音松了些: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恩。”

崔望深深地看她一眼,凌空一跨,便跨到了大殿半空。

天鹤抬头一看:

“嘿,徒儿,你怎么能飞得起来?”

天樽门那位一看,却是一愣,继而起了艳羡和敬慕:

“此地虽设下禁空之制,可若是五行要义深明,得窥规则之源,便可不受规则所限……”

“你神神叨叨的,什么意思?”

天鹤没听明白。

“就是你那徒弟,恐怕是窥得五行形意了!了不起,当真了不起!若此次能回去,飞升在望啊……”

井宿道君吃力地回头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瞬间,他一个失察,竟被连着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一带,共同拖入凹槽——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剑芒突地打弯,圈住他腰,往上一提。

井宿道君顺势沉身,接力站稳了:

“多谢离微道君!”

他拱手道。

有崔望加入,邪修几乎节节败退,损了十来个人,却连人家衣角都没沾到,眼见事不可为,竟齐齐对视一眼,怒吼:

“为了星君!”

“为了星君!”

齐齐冲入金液。

崔望阻之不及,只圈住三个,连同其他人,带住了两个,其余邪修,义无反顾、如泡沫一般消失在了凹槽里。

金色液体又往上漫了一层,几近于满。

全场被这壮烈的、如同祭祀一般的场面震住。

这时,七杀从石棺后一步步走了下来。

崔望看向他:

“你也要投?”

“本君若投,这金液便满了。”

七杀满不在乎地蹲了下来,他甚至伸手撩起那金液,熔骨烁血的金液竟然就这般穿过了他的手掌,“诸位,本君若是用手将这玩意儿泼向你们——”

他作势甩了甩手。

其余人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七杀耸了耸肩:“你们正盟,隔了一万年还是一样无趣,开不起玩笑。”

“你、你、你是当年那个——”井宿道君蓦地睁大眼睛,“仇戾仙君?”

称仙君者,唯有还虚境。

整个正盟,如今唯一一个还虚境未来,还在闭死关。

“仇戾仙君?一万年前屠灭六城那位邪盟仙君?他没死?”

天鹤道君年纪小些,还不知道这人厉害,“那他骨龄……”

“你们不知道,狡兔有三窟?何况,傀种寄魂术只要有□□在外,便能千里移魂……”

看到有人听到这话露出的狂热眼神,七杀咧嘴一笑,“哦,骗你的。”

崔望注意力却未放在此时大放厥词的七杀身上。这人亦正亦邪,看起来与他们为敌,实际上做的事儿,却让人摸不透。

他将魂识落到正盟那些大修士上。

“你信你媳妇的话?”

老祖宗问。

“信。”

头顶的穹庐透进来丝丝日光,崔望心中一凛,竟见书御道君猛地丢出一书,书卷蓦地放大,遮住头顶的光——

不好!

他要伤人。

他胼指射出一道剑意朝书御道君袭去,可不料,剑意却断在了半途。

书御并未伤人,反而……

将自己投入了金液。

如沸水滚油,

“噗噗噗——”

金液开始冒起气泡来。

谁也阻止不了一位妙法境修士求死。

头顶的穹顶开始打开,无数血雾自上而下,如江河倒灌。不一会,便充满了整个大殿。

七杀无奈地摊开手:

“你瞧,并非本君不帮你,是你们自己人害了自己。啪,背叛者,死喽——”

“无耻!”

常妩骂他。

七杀掏了掏耳朵:

“这血雾,就和这金液一样,沾骨即熔,吸入则使人神智狂乱,莫要侥幸,除了还虚境,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命。”

“现在,该做出选择了,”他笑眯眯地指着崔望,“他死,你们活;也或者,他死,你们也死——”

“——二选一,你们选哪一个?”

166、第 166 章

“放你娘个屁!”

旁人还未答,天鹤道君先是爆了粗口, “当我等吓大的?”

常妩抚掌:

“是极是极, 你这嘴皮子一碰, 便要我等将人交出去, 算盘倒是打得好。”

七杀倒也未恼,只手里还掬着一捧金液翻来覆去地玩:

“算盘好不好,还是要看本事大不大。”

“诸位如今已经入了瓮, 莫非还做着那和和气气、坐下商谈的美梦?”

此时的大殿,已经大变样了。

血雾充斥在除祭台外的每一个空间,而血雾的效力, 几乎在瞬间就被证实了。

大修士们各显神通,避开血雾。

可血雾便像是无处不在的吸血虫,沾到一星半点便甩不脱了,吸收元力极快,一个妙法境修士撑开的元力罩不到两息,便被腐蚀出一个洞。

所有人都聚拢在了祭台上, 郑菀被崔望从阵法里拎了出来,与其他人一起站在了井宿道君设下的梵天阵法里。

“这阵法撑不了太久。”

井宿道君面色肃穆,“此雾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阿弥陀佛。”

澄心双手合十, “贫僧闻到了万万冤魂的浊气。”

郑菀则脸色煞白,自从所有人围拢到这祭台之上,她的心脏便又开始“砰砰砰”乱跳——

仿佛有人往里投了把火,烧得她又辣又疼, 坐立难安。

她从前以为,修了道,自己的心绞痛便不药而愈了:如今看来,只不过是情势不够紧张。

“凡间帝王打猎时,会先行让兵属将所有猎物围猎到一个地方,再一个个射死。”

郑菀突然开口,她喉骨刚愈合,声音还带着未恢复完全的沙哑,回荡在这大殿时,刺得刮人耳朵。

“我们现在,就是被围堵到祭台的猎物。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指了指凹槽:

“金液,可还未完全满呢。”

众人随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金色液体还差了那么一丝,才能完全填满凹槽。

而就在刚才,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血雾上,倒未曾注意这个细节。

“女儿家就是心细。”

天鹤道君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要将这金液填满,恐怕还要死上两三个,你们——”

他铜铃大的眼睛转了一圈,“——谁愿意?”

自然是没人愿意的。

若牺牲品是旁人,且还与己无关的话,实在迫不得已,这些人恐怕也只会将那人推出去——

可一旦有可能危及自己,那便谁也不肯了。

“我等还是莫要上他的当,这贼子是想离间我等,让我等窝里斗呢。”

“精彩,不愧是本君曾经看中的女人。”七杀拍了拍手,“一句话,便化解了危机。”

“只可惜,这还只是第一关。一旦那人亲自出手,恐怕你们一个活口都留不下了。”

“那人是谁?”

在场的修士们,谁也不是傻的。

事情进行到这儿,大家都明白,大日仙宗里,明摆着就是一场提前摆好的鸿门宴,只是不知……

幕后人是谁。

“是……星君?”

有人想起,那些邪盟修士自祭时狂热叫着的一个名号。

“星君?”井宿道君一愣,“指使你的,是位星君?”

玄苍界有史以来,能被称星君的,实在少数。

星主斗罗,卜卦那一脉的最高荣誉。

而如井宿道君这般,还只能称个道君,要被叫星君,首先,修为必须到还虚境——

且,还得十卦九准。

十卦九准是什么概念?

那近乎于先知了——这可是仙人的领域。

卜卦这一脉,大都命短,高阶修士本就不多,修为臻至还虚境本就极为罕见,北冕门这一脉,传承万万年,也就出了两位星君。

一位,是创派祖师,一位……便是半途失踪的紫薇星君。

“是紫薇前辈?”

井宿道君当场起卦,谁知龟甲才抛到半空,便被一股五行之力化为齑粉。

他面色大变,手指都开始哆哆嗦嗦了:

“断命……逆天……是紫薇前辈,他、他要作甚?不、不对,若紫薇前辈未登仙,此时岁寿……未免也长了些。”

早该往生、登极乐了。

众人面面相觑。

在场大修士,年纪最大的是归墟派的明光道君,他将将一万八千岁,已近迟暮,可也都是听着这位道君传说长大的。

紫薇道君在史载上,着墨不多,却唯独做了两件事,被一直记到现在。

一是以断命之身,晋升还虚境。

断命之人,修路比之一般人,要崎岖些,可崎岖也意味着际遇,若是心性坚毅、升阶也比一般人快。

二,便是他在无妄境时便曾预言过,大日仙宗的出世,时间、地点,无一不错。

而最后一桩,却只有正盟那些核心人物知道了。

紫薇道君在失踪前曾预言过,五万年后,玄苍界会出现一个真正的天运之子。

此子秉承天运,气运惊人,只是早年磨砺艰辛,却会在十二岁后一飞冲天。

有此子在,玄苍界繁华可期——

而那天运之子,在五万年后,也确实出现了:也就是归墟门这位离微道君。

他们正盟这些核心大修士,时不时关注着这位天运之子,一路暗中为他保驾护航,生怕有哪一点儿折了这位会给玄苍界带来繁荣的天运之子。

现下,却是留下预言的紫薇星君,要这位天运之子的性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薇前辈,他、他意欲何为?”

井宿道君弄不明白了。

七杀嗤的笑了声:

“这不明摆着么?”

“哦,第二关——来了。”

随着七杀这一声戏谑,方才还毫无动静的金色液体竟是开始冒起了气泡。

气泡一点点飞腾起来,与空中的血雾融合在一起,渐渐地,融出……

一个个血人。

“是方才那些自祭的邪修?”

有眼尖的认出来。

那些血雾作皮、金液作里的怪物,仿佛凡间攻墙的兵士一样,整整齐齐地列队,拾级而上,而后一拳又一拳地——

“轰隆隆”

“轰隆隆”

轰到了这看似牢不可破的阵法上。

北冕门堂堂妙法境修士设下的八阶梵天阵,不到十几息,便被轰出了密密麻麻一圈大洞。

“不妙,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