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在书房有事。

有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反正她之前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宁恪面前那一堆又一堆的小册子或是书籍。

宋吵吵什么也不懂,她只知道过了今天晚上再不跑就不只是坐牢了…说不定还要被砍头,想想就好可怕,她哆哆嗦嗦的闭了闭眼睛,然后继续写着手里的碎碎叨叨的信。

“…你不要不相信我啊,这个药对你身体真的很有帮助的!哎,我知道你不举的事情因为死要面子从来不敢告诉别人,所以我就勉强做一次好人帮你买了!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漂亮姑娘,然后和成功的她生一个大胖小子!然后…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这么笨,你一定很不喜欢听我讲话的…宋家吵吵敬上。”

一段歪七八扭的信,带着各种错别字,幸好一般人都还读得懂,更何况丞相也不是一般人。

她先悄悄的将药和信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然后哼哧哼哧的将刚刚向芙蓉要来的一小坛酒搬了过来,呼呼啦啦将桌上两个杯子都倒满了。

宋吵吵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又看,这才掏出小荷包里的蒙汗药,小心翼翼倒了一点点到左边的杯子里,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下手太轻了肯定睡不死,又咬着牙齿加了一点点进去。盯着杯子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太少了,于是索性将一小包全倒了进去!

幸好这东西无色无味,倒了多少也看不出来。

为了防止一会儿搞错了,宋吵吵还特意拿了眉笔在杯身小心的划了一撇。

然后她就乖乖的坐在床沿上,双手乖乖交叠,等待夫君归来…

这个姿势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到她快要坚持不住睡着的时候,宁恪推门进来了。

宋吵吵顿时惊醒,一把站了起来!

“夫君!”

宁恪一呛,慢慢走过来,带着些莫名意味看着她。

“我们来喝交杯酒吧!”

宁恪一偏头看见了桌上的酒,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因为因为我们没有喝过呀…”宋吵吵哼哼唧唧的解释,将那杯掺了药的酒递到他面前,“因…因为我很想喝一次交杯酒呀。”

宁恪接过。

宋吵吵欢喜的盯着他,想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你不是说交杯酒吗?”

听罢,宋吵吵一愣,连忙拿起自己的杯子,同他的手绕了过去,掩饰道:“交杯…交杯…”

宁恪凑近,近距离的看了看她的脸,然后一饮而尽。

宋吵吵见计谋得逞,忍不住就要拍手称好!心道堂堂一品丞相,竟然被我一个百姓下了药,说出去别人都要笑死啦!

“你怎么不喝。”宁恪依旧那么看着她。

宋吵吵连忙开始喝,却连第一口都呛的眼冒金星,想要逞性子喝第二口时,却被宁恪拦了下来:“不必勉强了。”

“今日朝中事多,我有些困,先歇了。”宁恪刚坐上床,修长的手指方停留在衣带处,忽然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宋吵吵先是一惊,随即是铺天盖地的狂喜,他倒了他倒了他倒了!!

宁恪斜倒在床上,面色无常,似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吵吵转身就要跑,却有些不忍心似的转回了头。看了看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就开始扒他的衣服,又生怕将他弄醒,动作轻了又轻,却还是免不了碰到他的身体,只那么一触,掌心下温热而紧实的腰腹让她的脸红了个底朝天。她咬着下唇将被子最后给他盖好。

然后小心翼翼的弯下腰,近距离瞧了瞧他,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他的脸。

男子长冠未卸,剑眉之下,阖上的双眼仍是完美而流畅的线条。一刷睫毛温润垂下,挺拔的鼻梁却如巍巍山脊,薄唇轻轻合上似有话要说,一张俊脸上丁点瑕疵也无,说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中人再不为过。

宋吵吵像一只偷腥的小猫,紧张兮兮的凑上前,啄了啄他好看的脸蛋。

似乎觉得很好玩,某人朝四周鬼鬼祟祟看了一眼,然后吧唧一声偷亲了他的嘴。

宁恪似在睡梦之中,全无反应。

大概觉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某人这才放弃对他的蹂躏,哼哧哼哧的将壮阳药和信从枕头下面扒出来,放在他旁边。

这回她倒什么也不带了,就捏着一个小面人朝外跑出去。丞相府晚上值夜的家丁都有些困了,也没怎么仔细巡逻,宋吵吵直奔后院那圈低矮围墙。

白日里做了仔细的勘察,这里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枝桠密集而且粗壮,离围墙不过半米距离,却是最好爬的地方。

宋吵吵将面人揣在衣襟里,话不多说就开始爬树,小时候在自家院子里爬树胡闹惯了,如今却成了救命的技能…某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上攀爬,很快就够到了墙头,她灵活的伸腿,一个轻跳就把自己甩了过去。

想着终于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了,宋吵吵坐在墙头愉快的看起了风景,只一会儿,觉得还是早走为妙,她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朝向院子外面,正准备想办法跳下去。

一低头。

宋吵吵僵住了。

从此光明磊落

黑夜将他的身子很好的伪装在阴影之处,只有银皎色的月光淡淡打在他的脸上。宁恪斜斜靠在墙上,只微微仰着下巴,将她所有举动收于眼底。

看清楚他的脸那一瞬间,某人的心情百转千回,先是为计划破灭而感到天崩地裂,随后简直羞愤欲死。

原来她刚刚偷亲他的时候,宁恪压根就没有睡着!!!

最后知道真相的宋吵吵眼泪掉下来。

“你还要在上面待多久。”

宁恪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朝前走了两步,面向她。

“跳下来。”他张开双手,是最为宽阔与包容的姿势,却似乎并不高兴。

宋吵吵吓得朝后缩了缩,宁恪顿时紧张的朝前一踮:“你别掉下去了!”

他这边越是紧张,某人越害怕,屁股一点一点朝后挪,浑然不知危险似的。宁恪看的简直要疯了,咬牙切齿道:“宋!吵!吵!我让你朝这边跳!!!”

被点名的人浑身一僵,却不敢再动了,只怯怯的看向他的眼睛,小声道:“那我跳下来之后,你可不许打我…”

“不打…”近乎哄孩子的语气。

“也不许送我去见官,不许送我回国公府。”某个得寸进尺的人恬不知耻的加了要求。

“我自己就是官…”宁恪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神情疲惫道,“你若是实在害怕回去,找个理由说自己病了就是。左右你也不是他们的女儿,不会巴巴跑过来看你的。”

这句话说的毫无错处,却让吵吵听得有些寒心。伤心之余,却也没心情再闹了。捋了捋宽大的袖子,瞅准了他的怀抱,砰的一声就把自己放心的丢了下去。

宁恪连忙伸手去接她,落下的那一刻,下巴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肩膀上,砸的生疼无比、眼冒金星,宋吵吵哇的就哭了起来。

宁恪其实也很疼,但他没有说…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只好去给她揉下巴,动作生疏却轻柔。

“没事了…”

宋吵吵委屈的朝他怀里蹭了又蹭,一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撒娇一般将泪水全都糊在他的衣服上。宁恪越是安慰她,就越是哭的厉害。她这会儿心中难受,却不是因为下巴疼。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这么对她。

即使是母亲,也给她一种只是出于责任的爱,更别提其他的亲人了。

出于性格原因,即使她不想惹事,想把自己卑微的藏在角落里,也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闯了很多的祸。每次轻则罚跪,重则挨打。就算是哥哥姐姐做错的事,二夫人也都会将账算在她的头上,原因是她最顽皮。

而眼前这个人,他笑,他恼,他清清淡淡、面无表情,却一直都在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哪怕自己做的事情触到了他的底线,也永远都不曾真正的恼过自己。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打我…”吵吵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小胸脯哭的一抽一抽的,“就算我做错了事,也永远都不会打我的…”

宁恪神情无奈的拍着她的背,分明是她做错了事,这会儿倒是自己来安慰她了,这丫头心眼儿也太小了。

“嗯,我答应你的。”

得到了强有力的安全保证,某人顿时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歘歘歘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胸口一抽一抽的还未缓过来,突然就看到了地上摔成两半的小面人。宋吵吵急急忙忙的蹲下去捡,却依旧改变不了它已经被残忍分尸的事实。

一瞬间,某人嘟起嘴巴又要哭,却被身边的人拉了回去。宁恪看了看她手中碎成两半的“自己”,又看看她那失去了珍贵的东西一般的表情,心中莫名一动。

“它碎掉了…它被我摔碎了。”宋吵吵委屈的嚷着。

“我没碎,我在这。”他认真答,迎上她惊讶的表情,“外面冷,回去睡觉。”

说着,不容抗拒的将宋吵吵打横抱起,朝后门的方向走去。他的臂弯温暖而有力,某人勾着他的脖子,眨巴着刚刚哭过的大眼睛往上瞧着他,只看到他淡青色下巴刚毅的线条,就在她看的目不转睛的时候,上面的人忽然一开口,惊的宋吵吵连连闭眼。

“从今往后,不必再想着逃走。你是跟我正正经经拜过天地的人,不是梁国公府受人欺负的小丫头。”

“我要你立于这世间,从此光明磊落。”

宋吵吵心里一颤,忍住将要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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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夫人过门第三天就出了水痘,回门的事情便延后再说。

这是对外的版本,宋吵吵本人自然是无病无灾、又蹦又跳的,比以往在家还要精神。

不知是不是她娘家人都比较惜命,倒果真如他所言,连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宋吵吵为狱中的女子默默难受过后,更多的却是为自己高兴。

似乎这几天出了什么大事,朝中百官都很忙。宁恪一大早就出去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回来。

出于智商考虑,宋吵吵也不管外面的事,就打算先安心窝在家里。白天钻进他的书房看看书,认认字,偶尔调戏一下芙蓉姐姐。

宋吵吵想过了,以后再也不逃了,安心和他过日子。宁恪告诉她不会有事,她便相信不会有事。

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喜欢看他笑,看他没办法的样子,喜欢在他怀里撒娇。放在以前,她就是祖坟冒青烟也不可能嫁给丞相的,就让她贪心这一次,就这一次…

真正的梁家大小姐已经跟自己爱的人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而梁国公府的人即使发现了自己这个假的存在,也不会大肆宣扬出去,因为这件事情捅出去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至于今后的路,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入夜时分,天气自然也凉了,白日里嘈杂的人声到了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只让人觉得心中宁静而自然,宋吵吵坐在书房里,一页一页的看着其实也不是特别懂的书,她很少这么用功,只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想要学点东西才能配的上他。

偏偏有人不让她安生。

宁恪推门而入,话不多说,将一封信和一叠药包搁在了她面前,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我现在才看到这东西…”

一上来就兴师问罪,宋吵吵先是不满的哼回去。一看到桌子上那东西,顿时大惊失色,连人带凳子都朝后退了几步,拼了命的解释道:“我我我我不是有意要嘲笑你的!不不不,我完全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听着她的话,宁恪的脸色越来越黑,声音却依旧淡定。“你以为我不行?”

“行的!你最行了!丞相大人是最最最最厉害的!!”宋吵吵只想着顺着他的意思答,却慌不择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存了戏弄她的意思,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吵吵,吵吵不知道…”她慌慌张张的辩解,却根本没什么力度,索性扭过头去不理他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宁恪将她的脸扳过来,半开玩笑低低道:“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行不行…那天我见你一万分不情愿的样子,自然不想为难你,没成想让你误会了这么久。可昨天…你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主动亲我了么。”

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宋吵吵顿时羞得通红,仿佛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被看光了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只小小声辩解道:“我我才没有亲你呢,你睡得那么沉,眼睛闭的好好的,你才看不到是我呢。一定是哪个爱慕你的丫鬟跑进来亲的…”

“就是你亲的。”宁恪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只肯定的说。

宋吵吵气恼的连凳子都扭了过去,赌气一般翻着手中的书,装模作样的看书,也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你认得字吗?”宁恪见她这番模样,更觉得可爱,忍不住又要逗她。

宋吵吵怕他嘲笑自己,连忙高声答道:“认得认得!”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又补了一句,“我大哥认字都没我认识的多呢!”

“你大哥?”宁恪似乎对她的家人很感兴趣。

“我大哥对我可好了!那天就是因为他给了我一把刀我才…”说着说着宋吵吵突然住了嘴,暗骂自己真是没长脑子。丞相以为她是国公府送来替嫁的,怎么能把之前的事情说出去呢…

宁恪倒也不为难她,没再追问她接下来的话,只道:“你父兄可有人在朝中为官?”

宋吵吵一僵,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也不过八品小吏。宁恪向她问这话的意思很明了,她心中却万分犹豫。

那日小桃在轿中跟她说过的话仍在耳边,杂种,杂种,杂种。

可母亲跟在他身边也实在太苦了…现在自己又不在她身旁,指不定被大夫人和二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如果…如果靠自己的原因让父亲升了官,母亲会不会好过一些…

这样想着,宋吵吵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爹…我爹是翰林院从八品检讨,宋博文。”

宁恪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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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的时候,宋吵吵明显有些局促不安,扭扭捏捏的不愿上去睡觉。

“怕我把你吃了?”

吵吵低头戳手指,悄悄瞥了一眼桌子上自己的小面人:“你不是已经把我吃了吗…”

“那再吃一次…”

不待她接下一句,宁恪弯腰吻了下去,男子的气息忽然霸占了她的所有空气,宋吵吵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一点也不排斥…他的气息好香好香。被动的接受了一会儿,便伸手乖乖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似乎是怕吓到她,宁恪的动作轻软而温和,淡淡的吻着她。

然后腾出手来,开始解她的衣带。

宋吵吵顿时小脸一白,惊慌失措的问道:“你…你是要和我生小宝宝吗?”

国公夫人的到访

宋吵吵顿时小脸一白,惊慌失措的问道:“你…你是要和我生小宝宝吗?”

说这句话的当口,她脸颊处带着两圈酡红。看起来虽然别具诱惑,却是浑身僵硬,双手甚至还有些发颤。

话刚落音,宁恪看着她的脸忽然一怔,甚至是有些慌乱的松开了她的腰。眼神里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对不起。”

见他就此收手,宋吵吵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不知怎的,心中莫名有些失落,觉得空拉拉的,这种想法让她感到很羞耻。

她是正经的姑娘家,不可以期待这种事情的!

“没,没关系…”宋吵吵红着脸道。

宁恪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见吵吵只是有些害羞,并没有怪他唐突的意思,便放了心。

他有些尴尬的将蜡烛吹灭,解衣在她身边躺了下去。

月色从窗口轻轻透进来,洒落了一地清辉,静谧如同最深的夜。两人枕着不同的枕头,想着各自的事。

宋吵吵悄悄的偏过脸,借着半亮的月色瞧着身边的人,想起了刚刚那抹浅浅的吻。

这个天下至贵之人,是她的夫君呢。

这样想着,宋吵吵便高兴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温温软软,就像挂在草尖上的云团团,又轻又甜。

宁恪睁开眼时,看到的她就是这么一副傻笑的样子。

宋吵吵一惊,连忙闭上眼睛装睡,却发现似乎有点亡羊补牢。索性又睁了眼,呆愣愣的瞧着他。

宁恪觉得她很好玩…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宋吵吵鼻子一痒,昨晚跑出去吹了许久的冷风,忍了许久的喷嚏,这会儿就突然对着他的脸打了出来。“阿丘——!”她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被子里缩了缩。

宁恪讶然:“你病了,冷么?”

宋吵吵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她的回答一直很没有存在感,宁恪伸手干脆的将宋吵吵拉进自己的被子里,圈住了她的腰。恰时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这么久,身子却依旧没有热乎起来。

被一个男的这样抱着,小姑娘的脸又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张口道:“我明天想回家看看我娘…”

“我明日有事,派几个人陪你一起去吧。”

“你还是不相信我?”宋吵吵委屈的问道,“我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