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吵吵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皱起眉毛谴责道:“那个妻子真是个坏人!全天下最坏最坏的人!你别伤心!这种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说的话听起来很天真,彦恺却很开心:“是吗,我也觉得她不会有好结果…”

宋吵吵赞同的点了点头,十分坚定。

彦恺心情大好,面带笑意的看了看她,却不再说话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宋吵吵饿着肚子,直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连忙跑过去开门,每每都是失落。可是那中年男子说下午会给他们送银子来的,就一定会来的。

宋吵吵很执着的坐在小板凳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左右她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一想到马上就有钱用了,宋吵吵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她又可以去四柳巷买葱煎包了,又可以买一大堆食材回来做饭吃了,真好!

“咚——咚——”

木门被敲响的声音,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犹豫和停滞。

寒风吹落了枯叶,慢慢飘落在地面上。

宋吵吵顿时撒开丫子奔向了大门,想象着自己奔向了白花花的银子。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大门——

宋吵吵顿时吓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相!相爷!?”

第22章 真是神奇的一天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宋吵吵小脸煞白,梗着脖子看着眼前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双目对视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宋吵吵伸手啪的将门关上!毫不犹豫地将宁恪挡在了门外。

“…”宁恪莫名其妙的吃了个闭门羹。

宋吵吵才不管外面的人是什么心情,压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踮起脚来将门栓了个严严实实,确认防范措施一切安全之后,她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宋吵吵又着急了,悄悄地将头伸到门缝里看,却毫不意外地同他再次对视。对方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只微微低着头瞧过来,好像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吓得连忙朝旁边躲了一躲。

门的那一头,清冷的嗓音忽然传来。

“好玩么?”

宋吵吵浑身一僵,趴在门上不敢讲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像是过了许多年一样,却依旧那么熟悉又好听。刚刚那短暂的一瞥,已经完全打乱了她的心跳。

这个人曾是她的夫君,名不正言不顺,却待她极好。

她原本以为自己之于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在找她。

“开门。”他淡淡吩咐。

宋吵吵生怕他推门而入,只死死抱着门阀不肯撒手,抖着嗓音道:“我…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开门?”

“不认识?”宁恪失笑,语气听不出来生气与否,“那看到我为何这么紧张?”

宋吵吵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那边的人又放低了姿态,柔声道:“你先开门,有什么事我都不怪你。”

宋吵吵苦着脸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没关门的房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捉奸一样难堪,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要解释,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更何况那人受伤之时正是被人追杀,也不能随便暴露他的行踪啊。

“你你非要进来吗…”宋吵吵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吗。”宁恪心生疑惑,却依旧平静问。

“对对对!是了,那个…我的贴身里衣还没有收拾好!不能给你看到的!”宋吵吵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憋红了脸,提起裙子就火急火燎地奔向了房间。

原来彦恺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贴身里衣”…宋吵吵刚一冲进去就掀开了他的被子,在彦恺一脸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其拖下了床。

大概是宋吵吵情急之下的力气有些大,彦恺伤处有些被扯开了,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只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她:“你在干嘛…”

宋吵吵也不跟他解释,慌慌张张捂住他的嘴,像是大难临头一般,“求求你!千万别出声!”

彦恺没弄清楚状况,却还是就着她,不再说话。结果宋吵吵将彦恺拖下床还不够,突然伸手一把推倒了他,快刀斩乱麻的将他塞进了床底下,还利落的将鞋子也踢了进去。

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宋吵吵又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麻溜地将院子里晒着的男子衣服全部收了下来,藏在一块木板子下面压着,然后几步冲回了门口,趴在门上急促地喘着气。

果然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变聪明的…

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只是在潜意识里就不希望相爷知道他的存在,不单是出于对自身名誉的维护,更多的是怕他生气,哪怕自己本就问心无愧。

宁恪在外面站了很久,听见了门上的动静,开口道:“收拾好了?”

宋吵吵累坏了,一边喘气一边说:“收,收拾好了…”然后哆哆嗦嗦的将门阀拉了开来,自己站到一边。

木门如卷轴一般摊开,冬日的风吹起了他鬓边的发,男子挺拔长冠,业面如画。两道广袖微微拂起,如一副将满未满的水墨长画。

宁恪慢慢推门而入,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院子,第一句话便问道:“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宋吵吵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随便答道:“因为这里可以住呀。”其实是因为她早就没脸回宋府了,实在没地方可去,无奈才留在了这里。彦恺给她下了毒不过是原因之一罢了。

其实她也很想问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却又不敢开口,生怕他会联想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宋吵吵抬头悄悄瞄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不由得一怔。

宁恪不再多说,只抬脚朝前走去,宋吵吵见此情景,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不敢多言。所幸他走到堂屋门口便停了下来,可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那扇来不及关的房间门上。

宋吵吵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怯怯的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这几天都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宁恪边说边朝那间房走了过去,刚跨进门,“这房子看起来这么潮湿,也亏你睡得下…”

他的话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身后的宋吵吵突然伸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腰上缠着细细软软的胳膊,却带着执拗的力气,宁恪神情古怪的朝后偏过了头,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怎么…”

宋吵吵闭着眼睛,死活拖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只想着绝对不能让他进去。霎时间脑子里也有些发懵,他的腰很细,摸起来却很有力度,绝不是文弱书生的类型。此时此刻她全身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虽是权宜之计,却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安定,让她舍不得松手。

“不想让我进去?”宁恪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不不不!”宋吵吵闭着眼睛大声道,“我只是太想你了忍不住!”

“看不出来你有多想我。”宁恪将她的手拿了下来,神情淡淡,却将身子转过来面对着她。

就在宋吵吵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宁恪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一笑,语气不似平常,“来,告诉我,你有多想我。”

说来真是神奇的一天…

一朝丞相亲自出马就找到了失踪的小少女。

堂堂一国之君被人藏在床底下围观人家夫妻小别胜新婚。

彦恺铁青着脸,侧躺在床底下一动不动…尽管刚刚崩开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血了,也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个男子的声音,他怎会听不出来是谁。可是眼下也不是出去的时候,宋吵吵别的事不行,把他藏起来这件事倒是做对了。

自他“驾崩”后,皇后执掌朝政大权,头一件事便是封丞相宁恪做了长焉侯,篡位谋反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主使的,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过彦恺倒是很好奇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个关系。他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带点好奇的听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下巴被人捏着,宋吵吵使劲垂着头想要压下去,却没有力气,只扭扭捏捏的回答:“就就是想呗…还能怎么想?”

“站着想,坐着想,还是睡着想?”

宋吵吵一下子憋红了脸,“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作弄人。”

宁恪忍不住大笑,原本倚在门上,忽然立起身子牵了她的手,“不逗你了,走吧。”

宋吵吵顿生疑惑:“去哪?”

“你是我媳妇,自然是跟我回家。”宁恪低头看她,嘴角依稀带着笑意,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宋吵吵朝后退了退,别扭道:“你不是都已经有夫人了吗,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

“除了你,我哪里还有别的夫人?”宁恪认真道。

听了这话,宋吵吵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却不好意思在脸上表现出来,此时此刻她甚至忘记了床下还藏着人,只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让梁大小姐怎么想?她不是已经…”

一听到这个名字,宁恪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能不能别提这个人。”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宁恪果真发起火来,第一次用这种略显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傻呀?她们叫你走你就走?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我,我一直都很傻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宋吵吵见他生了气,小心翼翼的垂了头,眨了眨眼睛,嘟囔道:“可是我再傻,好歹也知道,门第永远是一条跨不过去的坎。有时候我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的家世,没有一个配的上你的身份。”

宁恪安静地听她说完,半晌,看着她的眼睛。

“我喜欢的是你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真挚,不掺杂其他任何东西。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更不是你的家世。

宋吵吵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有些难以相信的对视过去,却落进他深深的眼里,宁恪双眸湛湛如月,目光认真而又坦诚。

那就,跟他走吧?宋吵吵试着想。

宁恪一直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弯下腰,弯一个合适的高度,似是想要亲她。

宋吵吵吓坏了,只红着脸朝后躲。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大叫道,咱们回家去亲行不!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随便亲!别在这里行不?床底下可有人在看啊!

宁恪感受到她的抗拒,有些疑惑,却不再继续了。

空气中安静的连北风呼啸的声音都听的到,两人的呼吸声交替响起,沉默不已。

宁恪刚立起身子,却突然听到床下有人指骨咔擦一响。

复又归于沉寂。

第23章 终有一别

宁恪偏过身子,目光微微凝滞在那一处。

刚刚那一声是什么!宋吵吵一下子慌了,眼神不自觉地跟着瞟向了床下,又快速收了回来,紧张地盯着宁恪的眼睛,生怕他有所发觉。

然而宁恪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上前察看的意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

宋吵吵见他这个样子,越是慌了神,张口就喊:“床底下有老鼠啊!相爷你快出去!我掩护你撤退!”边说着边把他朝外推,她也不知道今天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将个大男人拽了出来顺手还带上了门。

可怜的彦恺连反抗都没有,就成功从“贴身里衣”升级成了“老鼠”…趴在床板下无语凝噎。

宁恪被她拽了出来,越发觉得里面古怪,却也没直接拆穿。

刚要说话,却见面前心虚的小丫头朝后踉跄退了两步,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宁恪一下子扶住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我小日子不舒服…”宋吵吵低着头羞怯怯的回答。

宁恪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没用。”

“啊?”宋吵吵大惊失色,“相爷何出此言!”

“没能让你怀上孩子。”

“…”宋吵吵擦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腹又疼了起来,只好尴尬地蹲了下去。

就在她膝盖还没完全弯下去的时候,突然被眼前的人打横抱起,一手环着背,一手勾住了膝盖窝。宁恪连个商量也不打,抱着她就朝外面走。

“诶诶诶!”宋吵吵一下子慌了神,冲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叫了起来,“放我下来,把你袖子弄脏了怎么办!”

这么简单粗暴是要怎样!她还要去换月事带呀!她还要去跟洋葱大哥拿解药啊!!

“没事…脏就脏了。”宁恪继续朝前走,不曾停下,大有一种带回去再教训她的架势。

“你没事我有事呀!”宋吵吵欲哭无泪,“你在外面等等好不好,就一小会儿,我去泡碗红糖水…马上就跟你走。”

“回府再喝不成么…”

“不成!一定得现在喝!可难受了!”宋吵吵认真又坚定地告诉他。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头点的跟敲木鱼一样。

“那你去吧。”宁恪慢慢将她放了下来,扫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背影如往常一样清逸淡然,看不出来是不是不高兴了。

树上又掉落下几片枯叶,院子门口像是怎么扫也扫不完似的,一大片枯黄的叶子看起来很是凄凉。

眼看着宋吵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宁恪转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我走后,派人把院子围起来…连一个老鼠都不能放出去。”

宋吵吵掩耳盗铃地将大门再次关上,锁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做坏事似的…忍着腹痛两三步就进了屋子。

泡什么红糖水!拿解药才是真的!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忍一会儿痛又算得了什么…

一进门,看见某人端正的坐在床上。

宋吵吵简直难以想象他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自己站起来的,只讪讪走了过去,却一眼就看见了他渗血的胸口,原本想要调侃一番的心情顿时吓没了,只压低着声音惊慌地问道:“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彦恺没怪她,只说:“没事,自己不小心碰着了。”

宋吵吵从桌子上拿了伤药,连忙上前准备给他处理一下,却被攥住了手,她疑惑的抬起头看他。

“有些伤,越治越好不了。”彦恺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就将她的手放了回去,再看时,眼神里已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抗拒。

宋吵吵拿着伤药,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只怯怯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是故意想把你藏起来的,我只是怕别人误会。”

“你要跟他走了吗?”他平静问。

宋吵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宁恪还在外面等着,她不能耽误太久。只好继续闷声解释道:“我实在没地方可去,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吧,你也总是要走的…”

彦恺不说话,她就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至于你的伤,太尉府的人不是说会派人来照顾你吗?其实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是我觉得你身份肯定不低…少一我个无关紧要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明明是被迫留在这里的,偏偏还一副万分愧疚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垂着头,真是让彦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那样看着她,看她清澈双眸里一片真诚,突然觉得人果然还是单纯一点才好。什么都不知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宋吵吵充满歉意的看了看他的伤口,咬了咬下唇,艰难地道:“要是你不介意…我就把一切都告诉相爷,让他找人给你治病吧。他人很好很好的,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彦恺一时竟有些失笑,原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只望了望她忐忑的眼睛,出口道:“他可不是个好人。”

宋吵吵一愣,“你认识他?”

彦恺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这剑伤有他一份功劳,你还愿意跟他走吗?”

宋吵吵一下子后退了两步,白着一张脸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呀!天底下声音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肯定是弄错了!或者,或者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惹恼他了!”

“在他手里死过的人,只多不少。”彦恺都懒得同她解释。

宋吵吵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道:“你这样平白的抹黑他,你才不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