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还管什么冻耳朵啊!

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宁恪明显将被子当成了最后的护盾,脸上发热,死活不肯理她。

他本就年轻气盛,又是个正常的男人,若是在以前没有尝过滋味也就罢了,偏偏娶了媳妇之后又有那么个念想,忍了许多天也没甚办法,只好行此下策来熄掉杂念。

其实,他心里也苦啊…

说实在的,宁恪云淡风轻的样子见多了,这样羞涩还是第一次见,好像挺好玩的…宋吵吵一边偷笑一边继续调戏他,右手伸进被子里摸他的脸,咋咋呼呼地喊道:“哎呀哎呀好烫啊!别害羞嘛我又不是别人!”

宁恪依旧不理她。

宋吵吵缩回手,还是忍不住使劲拽他的被子,边拽边道:“你出来嘛,我不会笑话你的,反正你没动过出去找别人的心思,已经很不错了。”

哪知道宁恪听了这话之后,突然僵了一僵,然后慢慢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就道:“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有多不相信我?”

见他出来了,宋吵吵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一看到他的脸就开始大笑,越笑越停不下来,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一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脸红了!”

宁恪的脸色的确有些发烫,可是那眼神似乎很是有些不对劲,仿佛要把眼前那人吃掉似的,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对方突然严肃下来,宋吵吵也不敢笑了,怯怯地瞧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宁恪掀开了被子,盯着她的脸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坚硬的胸膛覆盖在女子柔软的身上,刹那之间,男子气概尽显,倒像个英勇无畏的将军。

空气似乎比刚刚要严肃得多,宁恪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阴测测道:“继续笑。”

于是宋吵吵就继续笑…似乎料定了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笑的轻飘飘软绵绵的,甚至还有些调皮的意味。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你压到我的宝宝了…”

“…”

“!!!”

宁恪突然弓起了身,眼睛朝下瞟了过去,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宋吵吵狡黠一笑,倒像个做了好事便讨要奖励的孩子,“高不高兴?欢不欢喜?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了?”

哪知道宁恪瞥了她一眼,问道:“谁的?”

“…”听到这两个字,宋吵吵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死!怒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宁恪一笑,忽然翻了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似的,从上到下抱的严严实实,一点缝也不漏,又要努力不贴到她的肚子。

语气似笑非笑,“变脸比翻书还快,我不就随口一问么…”

“你还敢随口一问?!!”宋吵吵涨红了脸,奋力挣脱他的怀抱,一边捶他一边大骂。

他紧紧抱着她,手臂坚硬如铁,望着她的神情却暖如春日。今天经历的事情太过跌宕,宁恪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宋吵吵被他勒的也不能呼吸了…

“松开!”她命令。

宁恪理都不理她,似乎还在研究一下子抱着两个人是什么感觉,望着她平坦的肚子,忍不住问道:“我能摸一摸吗…”

宋吵吵瞥他,斩钉截铁:“不能!”

“为什么…”宁恪突然觉得很委屈,又不敢大声讲话,似乎生怕吓到了自己的孩子。

“你的手刚刚做了那种事,才不要你摸呢。”宋吵吵偏过头,哼哼唧唧的拒绝了。

“…”宁恪一想到刚刚的事情,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吵吵…我就那么一次都被你发现了。”

看他尴尬的模样,宋吵吵似乎心情大好,也不说话,决定就这么晾着他。

哪知道宁恪突然松开了她,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就下了床。

…他又怎么了?宋吵吵忍不住随他看了过去,见他直接出了房门,很是有些惊讶,这是要一怒之下愤而出走的节奏?

过了半晌,外面传来了水声,声音很大,似乎还有些故意的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宁恪才回了房间。

爬上了床,静静看着她,满脸都是诚恳。

“我洗干净了…”似乎还生怕她不相信似的,将手伸到她眼前,“真的很干净…”

宋吵吵又想笑,却生生忍了回去,似乎很不情愿道:“那好吧!你摸吧,就这一次!”

宁恪居然真的认真的摸了过去,一只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生怕碰坏了似的,动作又轻又柔。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微的惊奇,这里头有个孩子,而且是他和她共同的孩子…命运真是神奇,他要当爹了,一想到这,宁恪就高兴的不得了。

刚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却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于是他脸色一变,就开了口。

“对了,你刚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见他终于提到了这个问题,宋吵吵的表情有些讪讪,想着躲也躲不过去,只乖乖回答:“床…床底下。”

“过来。”宁恪很快冷了脸,捏过她细细的手腕,一声声道,“怀着孩子对不对?”

“地上很凉对不对?”

宋吵吵垂着头不说话。

“该不该打?”

“不该…”怯怯回答。

“啪——”宁恪捏着她的手腕子,忽然朝她手心挥了一巴掌,扬眉道,“你还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以后还长不长记性了?”

宋吵吵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很正直的辩解道:“一点都不痛…”

“你要痛的?”某人瞥她,后者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

“明天…我再把你送回去。”宁恪又开了口,语气有些无奈,“郡主府的环境比这里好,有下人伺候,适合养胎。怀着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等过几日考完了试,我会时常过去看你。”

这回宋吵吵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乖乖地嗯了一声。

想了想,忍不住抬起眼皮悄悄打量了他一眼,酸酸道:“我知道的…某人有五指姑娘之后就不稀罕我了。”

“…”

“宋吵吵!”

51

所谓春乏秋困,这样和暖的天气总是让人犯懒,更何况是带着身孕的宋吵吵,回郡主府已经很多天了,这不,某人又在竹林里坐着和自家丫鬟下棋,整日整日的无聊。

黑白交错,三寸清风,各有命途。

下棋下棋,说起来好听,其实她们两个人都不会下棋,只是各拿着黑白棋子拼图而已…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摆完了又打散重新摆,简直闲到了一种境界。

其实她在等今天放榜的消息,这世间的事情总会有些偏差,心中不是不忐忑的。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却在此时终于等来了结果。

“郡主郡主郡主!”打发出去看榜的人回来了,一口气没喘完就冲过来给她报告,“相爷中了解元!”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不不不,是姑爷中了解元…”那小厮刚一说完就停下来喘着粗气,好像路上跑了很久似的。

宋吵吵的心猛地一跳,然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还是让人欣喜的。这一年春闱秋闱的顺序反了过来,倒是让宁恪捡了个便宜,能更快达成他的愿望。

小桃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出手大方,上前一步就打赏了那小厮一锭金子。她听了也高兴,忙不迭的说着讨巧话,“姑爷之前就是连中三元,这回肯定也没差!怀宋朝至今为止也只出了他这么一个三元及第,要是第二次也给他占了,传出去真是要让人羡慕死呢!”

“那当然。”宋吵吵一昂头,一种“因为这是我男人”的骄傲表情。

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又道:“今日放榜了后,姑爷又去江海楼做事,可那里头的人哪里还敢让他算账?都道他这是要东山再起了,好吃好喝的招呼了一顿,像是要把他供着似的。姑爷可不愿意这么着,非要做事不可,说靠自己双手挣钱没什么不妥。”

他这下是不愁生计了,宋吵吵越是松了一口气,想着想着,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皇帝是怎么想的?当初可是他亲自下旨罢官抄家,又是定了谋反的罪,这下宁恪光明正大的回去考科举,他的心情肯定很复杂吧?

可是这放榜的名单自然是要经过皇帝的眼睛,既然都已经光布天下了,彦恺是怎么想的,当然很明白了…

宋吵吵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真好。

真好啊…

春日明媚的阳光打在了她的脸颊上,边缘处极细的绒毛照出了一圈光,柔和又安静,以后的日子,想必会和现在一样温暖吧。

有丈夫,有孩子,有家。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动作又亲又柔,生怕吓到了孩子似的。宋吵吵本是活泼好动的人,这回有了身孕,一时倒文静了下来。其实每个做母亲的人,内心里都是柔软的,哪怕以前再喜欢闹腾,也会为了孩子而改变。

往后的几个月。

宁恪总是隔三差五来送八仙果和杏仁糖之类的小吃食,但总是来去匆匆,不作太多停留。当宋吵吵又一次兴奋地奔向门口,却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地将零嘴丢到地上,怒道:“他下次再来,你们就说我只想吃糖葫芦!越酸越好!太甜的不要!”

守门的护卫被她的汹汹气势所吓,连忙应声,又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小纸条,“姑爷还送来了这个。”

宋吵吵有些惊讶,一手接了过来,便看到上面写着:“每天晚上脚都好冷。”

“姑爷说了啥?”小桃很好奇地探头,却什么也看不懂。

“他说他每天晚上脚都好冷。”宋吵吵瞥了瞥,很随意的念了出来。

于是就听到周围一众下人拖着尾音,异口同声,一个意味深长的“哦”字。

“干嘛?”宋吵吵很茫然。

大家都不说话,只盯着她闷笑,宋吵吵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整个脸顿时红成了大苹果,支支吾吾辩解道:“哎呀…你们别乱想!”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提着裙子要离去,想了想,又回头嘱咐了一声,“他下次来就把他拉住!我过来之前绝对不准他走!”

护卫们一边偷笑一边应声。当值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可爱的主子。也算是他们运气好了。

时光匆匆,又是几个月过去。

宁恪再来的时候,护卫们还真把人给留住了。

听了下人的通报,宋吵吵挺着个大肚子,匆匆忙忙地朝大门口赶,却被迎面走进来的宁恪托住了手。

“跑什么?”

宋吵吵一抬头就看见那张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俊脸,又气又羞,嘟囔道:“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走的那么快!”

许久没有见面,很是长胖了些,不过捏起来更很舒服,某人如是想。

“不能见,见一次是会上瘾的…”宁恪出口的话一片温情,本想逗逗她,可又怕她生气,只变戏法似的递过一串糖葫芦,宋吵吵嘟着嘴接了过去,却压根不把他的情话当回事似的,怎么也不肯理会。

“别生气啦…我说的可是实话。”宁恪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温柔的像个邻家大哥哥似的,“多看几眼就睡不着觉了,耽误我考试你可要负责。”

“这样也能睡不着觉?”宋吵吵瞥他一眼,语气随意:“哦对了,你家五指姑娘还好吗?”

宁恪的脸色顿时白了白,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低声道:“…宋吵吵,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宋吵吵朝他吐了吐舌头,贱贱道:“你家五姑娘还好吗你家五姑娘还好吗你家五姑娘还…唔唔!”

宁恪狠狠吻在她的唇上,又重又深,好像要将这些天的思念全部宣泄出来,又怕压着她的肚子,略微弓了弓身子。宋吵吵吓了一大跳,知道自己玩过头了,有些讪讪地瞪大了眼睛,却渐渐沉浸在这个吻里。

他捧着她的头,手指穿在她的发间,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深情又缠绵。

下人们都悄悄躲在旁边围观,边看边捂着嘴偷笑,姑爷本就长得俊俏,郡主的模样也是不差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的不得了。郡主府里头的春色极暖,杏花落在箭头,男子背脊挺拔,微微低下头吻着满面娇羞的女子,从边上看过去,倒是一副很美很美的场景。

那一年宁恪还是年轻的相国大人,是怀宋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那一年宋吵吵还是八品小吏家最不受宠的小女儿,被人逼婚,被人欺负。两个人相逢在一场阴差阳错的婚事中,恰好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这世间的美满和幸运都给了这个姑娘,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宁恪慢慢松开了她的唇,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微的醉人。

“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这次又来找补?还是说…你故意的?”宁恪垂眸一笑,语气很是有些玩味。

“你才是故意的呢!”刚刚被人亲完,宋吵吵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软,却还是硬着气辩驳。

“我本来就是故意的啊。”宁恪理所当然道。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宋吵吵捏过身子哼哼唧唧,“你这人真是讨厌死了!再欺负我…再欺负我我就不跟你一起吃糖包子了!”

这样的威胁…很有她的特色,却也好无力啊。

宁恪似笑非笑:“为什么是糖包子…”

“因为我要生儿子,所以我必须吃酸的东西!”这是那天江海楼里那个贵妇人说的,“糖葫芦是酸的,酸菜鱼也是酸的,我最喜欢吃了,每天都要吃呢!”

“哦…”宁恪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却一向就着她,“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听说的。没事,你生个女儿我也喜欢,家里有两个傻姑娘也是一件挺欢乐的事情。”

宋吵吵白他一眼,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道:“我还听说怀孕的时候看漂亮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会比较漂亮呢。”

宁恪沉默了一下。

“看我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宋吵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他,没敢说话。

宁恪一笑,垂了垂眼眸,又道:“我该回去了,离会试也不远了…你安心等着便是。”

相聚的时间太短,宋吵吵明显有些不舍,眼神一黯,却也没挽留他,只道:“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没考上我也会跟着你的。”

“就这么不相信我?”语气很不满。

“没有,你最厉害了,你是天下最最最厉害的人了!”宋吵吵急急忙忙道,话语间一如既往的诚恳。

“你也是…”宁恪语气很轻,“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姑娘…”

挺感人的,可是你们这样互相夸来夸去真的好吗?

待到宁恪离开了,小桃很是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糖葫芦,嘟囔道:“其实,不就是个糖葫芦嘛,让底下人去买不就得了。”

“我就喜欢吃我家相公送的东西,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小桃尴尬一笑。

小姐你真是被相爷惯得越来越有脾气了…

52

十月怀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即使是穿着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隆起的肚子,宋吵吵觉得很是新奇,时不时伸手轻轻戳一戳,似乎还不敢相信里面藏着个孩子似的。

宁恪忙着准备会试,也没有太多时间来看她,所幸郡主府的条件不错,还有爱说爱笑的小桃陪着,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这段日子里,宋府的人也曾来找过她,向她诉苦或者是要钱,宋吵吵一开始是不予理会的,可是时间一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害人的是宋府的二姨娘,大姐和大哥也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所以等他们第五次来的时候,差人随便给点钱就打发了。

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有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没有一开始那场闹剧,她现在会是何种境地?在朱员外家当小妾,然后郁郁而终?亦或者是在宋府守着母亲,直到变成一个老姑娘?

听起来都不怎么好。

出去打听过一番,说国公府的大小姐梁照棠嫁给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大少爷,虽说地位不高,家境可殷实的很,便是许多大官也及不上。又听说那家大少爷极疼媳妇,不喝花酒,也不纳妾,人也算个精干的,想必梁照棠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以前是那么骄傲的大小姐,能接受这么个归宿,肯定也是变了心境的。

前些日子,云嘉也有了身孕,两个人有了共同话题,越发熟稔起来,云嘉性子傲,宋吵吵性子软,两个人在一起反而比旁人要契合的多。高兴之余,还说要给自己孩子定娃娃亲什么的,往来串门的次数比亲戚还要多,旁人都道她们俩是京城贵女中的一对花,比亲姐妹还要亲似的。

旧屋子隔壁的王大娘,因为以前的一些善举,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宋吵吵还给她儿子张大锤找了个好差事,让他不至于娶不上媳妇。

而她本人,也越来越有郡主的风度了,身在其位,必有其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