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病得不轻,是伤得很严重。

大夫淡淡的看一眼二人,慕容唯情还是那一身被溅满粥的白衣,守坐在榻边,高贵如天上的明月,那种浑然天王者气度,就是穿上乞丐的破衣,还是遮不住的。

此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而夜映月躺在床,额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两腮烧得赤红,双唇更是烧红得起皮,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弱不禁风,眉宇间却露出无比的庄严。

这女子也非等闲之辈。

大夫屈膝于榻前,熟练的把脉道:“重伤引起的发热,身体失于调理,怒火逼心,吃几剂药调理,再泡药浴发发汗即可。”然后对征求似的慕容唯情道:“需要检查一下受伤的地方。”

慕容唯情看着夜映月,温柔的征求她的意见:“小月牙,让大夫检查你的受伤的地方。”夜映月合上眼睛不理会,受伤的是她,大夫凭什么问别人,庸医,不想理。

二人无声的对抗着,慕容唯情瞧一眼夜映月顽固的表情,给大夫递了一个眼色。大夫也感觉到二人的微妙,这丞相夫人还是真孩子,却恭敬的问:“夫人,可否检查一下你受伤的地方。”

夜映月睁开眼睛,冷冷的瞟一眼大夫的样子,四十开外,留着羊须般的胡子,笑起来很随和,不像是那种居心不良的大夫。

此时,浑身酸软的痛着,没有力气应话,只能软软的点点头。

见她点头,慕容唯情伸出修长的手指,要解开她衣服上的带子,夜映月大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翻身躲开他的手。

慕容唯情的手空悬在半空中,眼眸幽深的望着床上倔强的背影,淡然的道:“真想让这只手臂废掉,那就算了,反正丞相府是可以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日子。”

夜映月面色一冷一黑,这个男人每次都能准确的咬到她的痛处,鬼才要待在丞相府一辈子,平躺好身体,睁开眼看到慕容唯情温款款柔的眸子。

可恶!随即别过脸看向软榻里面,不看慕容唯情的脸,努力的抗拒虚伪的温柔。

衣带解开后,右边的衣服被轻轻裉下,露出又红又肿的肩膀,白玉般的肌肤上格外夺目,大夫不由的一愣,慕容唯情的眼眸中也失去昔日的平静。

大夫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端神着红肿的地方道:“幸好关节及时的复位,还上了极好的药,不然这只手臂就算好了也是废的。”这可是一点也没夸大,玉无情也这样说过的。

整个理好衣服后,大夫对夜映月道:“原来的药要按时用,配合上内力按摩效果更好,然后连浸七日的药浴,服药调理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但记得手臂没有全好前,不能随便使力。”

这话明显是对慕容唯情说,但大夫的目光却看着夜映月说了这番话,夜映月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接受治疗,然后沉沉的睡去,反正不会就这么的死掉,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的有人在谈话。

在马车的外间,寒气肆意凌迟坐在中间的雪漫天,慕容唯情连一根支指头都毋须动,就可以让一个人死在他的冰冷的气息中。

蓝哲背对的站在帘子外面,后背上的阵阵寒气,让他的心开始发毛,此时才弄清楚主子的心,主子并不打算伤害那女子,毕竟那是他认定的女人,无论她做了什么,他也会一如既往的给她善后。

“丞相大人,这是为什么?”

雪漫天从无边的压力中抬起头,前面的男子就像一尊神,高高的睥睨着他,天这尊神面前,他一文不值,因为神要弃掉他。

慕容唯情道:“你忘记了,我们合作的提前。”

雪漫天的面色一变,他们合作的前提是,他不能伤害雪冰凝,那怕是一点都不行。

现在他却把伤成那样,是他失约,但是他不服:“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况且你也没有制止。”当时这个男人也没有制止不是吗?

慕容唯情眼眸更深,让人不可猜测的幽深:“制止,还有用吗?”声音还是那样平静,不给人一点猜测的机会。

震惊,雪漫天的心中无比的震惊,他确实是突然的偷袭了雪冰凝,已经伤到她了,制止他确实没用。

但是,因此停止他们之间的合作,太不值得。

慕容唯情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应该很清楚一点,他雪漫天的财富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利益,是精良的武器,充足的粮草。

这个男人强大得让他甘愿供他驱使,但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弃掉他不用,这实在是太让他失望。

成大事者,岂能因一个女人而不顾大局。

蓝哲帘子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主子是不会用不服从他命令的下属,那怕那个人能带给非比寻常利益。

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以主子的能力,即便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照样能漂亮的取胜,水月皇朝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若有一天,主子直接坐上龙椅,他是一点也不会奇怪的,因为他的主子配得这个皇位,而那女子只要好好的听话,她确实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雪漫天再问:“为什么偏偏是她,如果是别人,漫天不会这样。”

他真的不服,从小到大,爹一直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想从军却不准他从军,不喜欢从商却逼着他从商。为了讨爹喜欢,他把生意扩大到全国,十八岁便成为水月的首富,他却从不给一句称赞。

但对雪冰凝这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女儿,宠到入骨入髓,为了保住她的小命,即便已经有一个女儿贵为太子妃,还是不惜一切的与慕容唯情合作,扒翻现在的统治。

那他们俩兄妹算是什么?难道他们真的不姓雪。

慕容唯情似乎不愿意解释,淡淡的道:“你可以出去了。”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会是她,他可选择不见她的。

瞧一眼衣服上粘的东西,轻轻的脱下来,别拿出一身换上,那个固执的孩子,虽然又是病又是伤的,但发起脾气来力气还真不小。

蓝哲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主子,晚秋到了,正在外面求见。”

“让她进来。”

“是。”

蓝哲退出去,马上有一名黄衣女子走了进来:“暗阁媚苑晚秋见过主子,主子金安。”

慕容唯情的眼皮微微抬起,晚秋敏感的发现气中的变化,立即垂下头,头顶飘下寒流般的声音:“暗阁媚苑,很好,晚秋记住你的任务,从今天起你是夫人的侍女,照顾夫人的日常起居,本相不允许她有一点事。”

晚秋立即叩跪到地上:“晚秋,明白。”

夜映月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靠过停下来,轻轻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找点吃的,记得墙角那边的柜子中间那格,忆霖贴心的为她准备了好多的点心。

那知身体太弱脚一下软,整个人都往地上摔下去,夜映月口中发出一声沙哑的轻响,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闭着眼睛任由自己摔下去,反正有地毯。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色的身影从外面掠入,把夜映月接住,没有再让她摔下去。

夜映月正闭着眼睛等身体疼痛的一刻,突然被一双手拦住,往下掉的姿势就此打住,睁开眼一双白晳的手正抱着,还没有抬起头,上面就传来一把开玩笑似的无辜的声音:“幸好没有摔着,不然晚秋刚上任就要被主子撤掉,夫人以后多疼着晚秋一点。”

呃,晚秋,慕容唯情的人?是派来监视她的。

夜映月一阵惊愕,抬起头看一张含笑的脸,跟忆霖差不多的年纪。

但是,忆霖很是少笑的,寻兰是一直以来比较胆小,这个侍女胆子真大,笑得跟天上的太阳一样热情,说话也比较大胆。

晚秋见夜映月还愣,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恭敬屈膝的行礼道:“奴婢晚秋,见过夫人,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夜映月淡淡的扫一眼,冷冷的道:“我饿了,那边的柜子中间那格里有点心,你去取出来。”

晚秋就一声便走过去取点心,夜映月两眼一闭,这个丫头似乎不太会服侍人,竟然直接把点心取出来,摆到她的面前。

刚才没有人在身边,所以她迫不得已直接想取点心,现在这个侍女难道不知道应该要先侍候主子洗漱吗?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整盒点心,夜映月有点火大,她又不是猪,冷着声音道:“你不知道本夫人刚起来,要洗漱过后才能吃点心吗?”慕容唯情存心找人来气她吧。

晚秋立即咯咯的笑起来:“夫人说的是,晚秋这就打水来。”

夜映月对这个侍女无语,十分的不喜欢:“让人准备沐浴的水,本夫人要沐浴。”之前出了一身大汗,全身都粘得难受。

“是,夫人。”晚秋退了出去。

约一刻后便有人抬着注满水的浴桶放到外间,晚秋不让他们入内,她一人就能把浴桶搬进里间:“夫人,主子说你的手有伤,让晚秋替你更衣侍候你沐浴。”

夜映月点点头,晚秋过来替她脱衣服,看到她肩膀上的红肿时,不由的怒道:“是那个杀千刀的,忍心对主子下这样的毒手,这种人应该落油锅炸上刀山。”

此时夜映月没有力气,不会她一定人告诉晚秋,那是她主子的命令,看晚秋是什么表情。

坐入浴桶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温度微微偏高一点,不过刚合适,不会让她觉得冷,也不会让她带到热,很舒服!

闭上呼吸,整个人都浸入水中,一点也不想起来。

但还是出来,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忆霖,流着血趴在石桌上身影,然后一阵大火把她带走。

晚秋在旁边小心的侍候着,拧干毛巾,轻轻擦拭那尖瘦的小脸,夫人的年纪很小,十三四岁,从胸口的微微隆起中,看出一点点发育的现象。

端来一杯浓茶,侍候夜映月漱口,没有拿起方才的点心,而是从外间端来一碗粥:“主子,点心等好了再吃,现在先吃碗粥,等晚上再与雪元帅一起吃好的。”拔了一羹送到夜映月唇边。

因为慕容唯情叫的粥,夜映月本想拒绝,但实在是太饿了,只好张开口吃了,还没有吞下差点让晚秋的话呛死掉。

见夜映月肯吃东西,晚秋笑着说:“夫人这么瘦,看得让晚秋心疼,以后多吃点补回来,多长点肉,这样主子抱着夫人的时候才不会挌着手。”

“咳咳”夜映月被呛得咳起来,这晚秋说话还真开放,止住咳后:“晚秋,你来此之前是负责什么的?”慕容唯情不会是从青楼找女人来侍候她吧。

晚秋很热情的笑来道:“负责培训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事情,夫人不小了,应该晓些人事。”夜映月手臂上赫然一颗鲜红的守宫沙,代表着她还未经人事。

夜映月的沙哑着声音小声道:“没有来葵水,不算是女人,我不学?”整个人又滑入水中,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的红色,再钻出水面时,左手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棉布巾,轻轻擦干脸上的水,又吃掉一羹粥。

晚秋轻轻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夫人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点,不然那天被主子吃掉了,夫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完又咯咯的笑起来,永远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吃掉,又是这个词,难道不是指吃掉她的肉吗?

粥终于见底了,一碗粥吃了半个时辰,也只有她夜映月会这样。

晚秋替夜映月换一身桃色的衣裙,桃花的颜色把夜映月苍白的小脸映出一点点的红润,眼眸含水,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让晚秋一直赞叹不停:“夫人真漂亮,再过几年长大了,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夜映月不语,她从来不理会这些,容颜对她来并不太重要。

虽然她是爱美的人,但不会对一张脸要求得太严格,淡淡的道:“我爹到了吗?扶我出去看看。”

晚秋正替夜映月轻轻绾起发丝,见夜映月只有一些固定发髻的发带,就只有一支素白的银簪,拿着簪子不太高兴的问:“夫人的头面首饰,就只有一支平常的银簪子吗?”面上有点不太相信。

冷眼瞧一下铜镜中的样子,夜映月淡淡的道:“你没有回答本夫人的问题”这是个不听主子话的人,她不想留,就算赶不走也不用对她友好。

夜映月吃粥后,现在有些力气的,拿起梳子按自己的喜欢的梳好,带上那支银簪,不理会晚秋的表情,她是胳膊受伤不是腿受伤,站起来独自朝外面走。

晚秋立即跑过来,跪拦在夜映月前面,一脸楚楚动人的道:“主子说夫人有伤在身,需要多休息,请夫人怜惜奴婢。”

灵巧的闪开晚秋,夜映月连看都没看一眼晚秋,从容的走出马车,她的丫头都没有人怜惜,凭什么要她怜惜他的奴婢,多死几个更好。

太阳已经西下到山头,金色的余晖从城门外面射入,把城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空气中有着炊烟的味道,原来已经是黄昏,她这一觉睡得好长,一天就这样的睡过去了。

晚秋追上来,脸上完全没有被夜映月无视的挫败感,笑着道:“夫人真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丢下晚秋一个人就跑了。”

夜映月不理会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西面,她的家就在那太阳落下的地方,现在没有了忆霖,突然觉得好冷,孤单的感觉好强烈,好想回家,她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城门的远处突然一阵尘土飞扬,快马奔驰地声音自远处传来,是雪长生他到了吗?

夜映月翘首望去,现在她丝毫不在乎身份会不会被人看穿,只想看清楚在她父兄身上砍致命一剑的人的模样。

“恭喜夫人,要与家人团聚。”晚秋上前扶着夜映月,两人一起轻轻的走出城门。

夕阳把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夜映月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心在微微的颤抖,竟然生出了几分期盼,父亲大人回来的时候,她跟娘亲就是这样的心情。

慕容唯情与雪漫天站在城楼上,举目眺望,远远看到一列队伍飞驰而来,笙旗在夕阳下飞舞,上面绣着大气的“雪”字,骑马奔走在最前面的人金衣铠甲,一手执缰绳,一手提着金锏,如天兵神将从天上降临,突闯入了众人的视线。

两人不约而同的从城楼上跳下去,落地的时候一点尘埃也没有带起,大步的迎上前去,雪漫天脸上看到任何激动表情,慕容唯情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平静如水中淡淡露出一分官场的味道。

跟在他们二人后面,是早就在守候在外面的,云城的所有的大小官员,走在前面领队的是七月七那晚出现过的知府大人黄德义,不时的用手绢拭着汗水。

虽然此时太阳已经西下,但是余热还在,这些人早就满身大汗,看到前面的烟尘,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动,雪长生高大神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紧跟着他贴身的的十八精骑,策马狂奔而来,经过众官员时雪长生却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奔向城门,众官员立即转身。

城门下站着一抹纤弱的身影,弱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怯弱的小脸上,迎着夕阳的余晖盈盈一笑,凄美得,众人突然有一种要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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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虐一下男主,明天虐雪漫天!

第068章

缰绳一收,战马高高立起,嘶叫长鸣,骏马上的人一手执缰绳,另一手举着鲜血洗礼过的神兵武器,那气势像从远古回归的战神,这场面是何等的熟悉。

城门下,夜映月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雪长生归来的画面,突然像看到父亲大人夜狂的高大身影,心中一阵失而复得的喜悦,不禁的展颜一笑。

孰不知她这一笑,醉了多少人的心,碎了多少人的情。

雪长生停下马,从上高高的俯视着城门下的小人儿,众人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搅,周围安静得像没有一人,让父女独处,这么可贵的父女之情,已经很少见,更况是像雪长生这样大元帅。

父女二人一直静静的对视,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夜映月的眼眶不知不觉浸湿,眼泪从眼角边流下,站在夕阳下凄美得像天边被撕碎的鲜红如血的晚霞。

雪长生脸上表情突然一凝,迟迟没有下马,动了动口却没有发出声音,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

面对战马的嘶鸣,夜映月也一动不动的站在哪儿,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似乎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如此的。

见到雪长生越过众人,直奔她而的情形来看,夜映月确定他是真的很宠爱雪冰凝这个女儿。

胸口上有些不舒服,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抢属于雪冰凝的关爱。

“凝儿!”

“爹!”

简单的一声呼唤,豪迈中透出长辈的慈祥,夜映月微颤,沙哑的声音勉强凑成一个字。

雪长生终于开口,空中似乎有谁的心恢复正常的跳动,又有谁的心,嫉火开始燃烧,这些都不太重要。

夜映月也很自然的回应,连她都感觉到震惊,那一声“爹”叫得好自然,仿佛真是她的父亲大人回来,骑在骏马上向她伸出手叫:“月儿,快上来,我们回家。”然后一串豪爽的笑声。

雪长生高大壮实的身躯跳下战马,迈着豪迈、矫健的步子走到夜映月面前,溺爱的道:“凝儿方才一笑,爹还以为是看到了你娘亲。记得当年,你娘亲也是站在这血红的夕阳下,回头对爹盈盈一笑的,爹便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她。”

夜映月心中很疑惑,竟然那么爱玉姬,为什么对她的死却不闻不问,对雪冰凝这个女儿更是不管不理。

美丽的夕阳下,慕容唯情看着那盈盈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眼底是是藏不住的惊艳,眼眸中露出一丝丝的释然,目光一秒也不离开眼前的两人,浑身散出一阵阵战神的气息,把全场的大小官员压得大气也不敢出。

只是夕阳再美,还是点缀不了雪漫天扭曲、嫉妒的眼眸,雪长生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奔向了雪冰凝,那个一直被他瞧不起的蠢女。

恨她。凭什么,夺走父亲对他的注视,父亲为什么要这样的无视他,他那点比不上那个蠢女,还是他真的是贱种?

不,不可能!

雪长生再跳到马北上,朝夜映月伸出厚的大手:“凝儿上来,爹带你一程。”

宽厚的掌心中,上面有一层厚茧,那是长年拿兵器磨出来的,夜映月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抹不掉的熟悉感,忘记了右手上的伤,双臂缓缓的抬起,交到雪长生的大手中。

晚秋早就看得泪流满面,见到夜映月忘记手中的伤,连忙上前抱起她交到雪长生手,雪长生轻轻用力一带,夜映月坐到他的前面,一夹双腿,马蹄生风,抛下一众官员,战马飞快的狂奔起来。

慕容唯情、蓝哲、雪漫天也一前一后的跳上马,策马紧随在后面,接着雪长生的十八精骑,才是大小官员们的马车。

长长的队伍行进于宽敞的官道,委实是壮观,更兼骑在骏马上奔驰的人,全都一身浩然正气,英姿飒爽,气质出众的人物,暮色浓浓之际也吸引了众多的路人,在路边驻足观看,脸上全是羡慕的表情。

夜映月似没有一点陌生感,每次父亲大人和映日哥哥回来,街道两边也站满了人,全都穿着鲜艳的服饰,双手举着美丽的鲜花不停的欢呼、歌唱、跳舞,那场景比此时壮观多了。

特别是有映日哥哥的时候,差的年轻姑娘都会出来迎接,全都含情脉脉的看哥哥,弄得哥哥只好冷着一张脸,半点笑容不露。

每当那时,她会自豪的坐在父亲大人或者映日哥哥的战马上,随着所有人一起歌唱,父亲大人说歌声可以把战亡的英魂引回家中,与亲人团聚。

此时的情景太熟悉了,一切又想回到了从前,窝在父亲宽大的怀抱中,夜映月忍不住回头道:“爹,凝儿想唱歌,但是只会一点点。”

哈哈雪长生未语笑起来,抚着夜映月的头发怜惜的道:“我的小凝儿居然学会唱歌,就算是一点点也行,只要是你唱的,爹都喜欢得不得了。你娘亲也有一副好嗓子,嗓子一开附近的小伙子都会过来围观。”

夜映月笑着点点头,前世喜欢《自由行走的花》这首歌,歌声里面有一个很干净的世界,来到异世也一直没有忘记。

于是,云城的半空中,飘起了一首不完整的歌。

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花

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花

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花

啦啦啦啦我是自由行走的花

除了旋律上稍稍的变化,同一样的歌词一直重复的唱着,夜映月的声音很沙哑,完全唱不出当日在月湖上的美感,甚至有点走调,但是却唱得很认真,歌声中很真诚,随着歌声慢慢的飘入了那个与世无争的干净世界,心中有说不出的舒畅。

路上众人都在认真的听着,沙哑中透着干净的歌声,默默不语,仿佛连战马都能品味出歌声中的意境,马蹄声也渐渐的随着歌声的节奏起伏。

雪长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俯首欣慰的道:“凝儿,你给战亡的英灵,指引了回家的路,爹可以安心了。”望着天边只余一线的斜阳,雪长生突然感慨万千,似乎身上压着的东西中少了什么,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听到雪生长的话,歌声突然停下,清亮的眸子盯着头顶上一身正气的男人,夜映月好奇的问:“爹,战争,两边都会死人,爹您会记恨那些杀死我们同胞的人吗?”

雪长生垂下头看着夜映月,认真的道:“不会,死人,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事情。该恨的是背后挑起战争的人。”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厌世感,似乎已经厌乏了战争。

“其实有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各自立场的不同,很多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雪长生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身影,然后惋惜的摇摇头。

夜映月敏锐的捕捉到了,轻轻声问:“爹,你是不是想那位,能成好朋友的人,他是谁?”这种惺惺相惜的表情,父亲大人也经常出现,常常感叹天意弄人。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爹很敬重他的为人,可叹这一代名将,最后却死在自己国家的纷争中。”

雪长生突然很认真的看着夜映月,沉远的道:“凝儿,战争是很残酷的事情,而结束的战争的办法,却还是战争。”大手抚着夜映月的头,继续道:“爹一直希望有一个人出现,由他来结束全部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