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面上一愣,竟让张氏的话给唬住了。

颜华眼眸一眨,点点泪光泛起,低低抽泣:“舅妈,你为何要这样坏我名节,让颜华以后有何面目见人,不如死了算。”

“你若真肯死,天下倒太平了,中书令夫人日后也可以无忧无虑。”

张氏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说出的话格外的尖锐,冷笑一声道:“中书令夫人来到润城后,一直是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接触,封了诰命也没有设宴庆贺,甚至连各家送的礼都原封不动的退回,颜华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直到腊八节的前几天。”

颜华听到这里,幽幽的看着张氏,眼泪大滴大滴的滑下,美人落泪的画面,特别的惹人怜惜,可惜此时换不到张氏一星半点的同情。

张氏继续道:“因为颜华心情不好,到李府找臣妾闲聊,正好碰到桂嬷嬷来找罗妈妈,从两人谈话中,知道陆夫人与中书令夫人相熟,正准备在腊八节给中书令夫人送礼拜访。颜华当时就桂嬷嬷确认情况,还跟桂嬷嬷聊了一会,臣妾起初也不明白,颜华为何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

说到这里,张氏看了一眼桂嬷嬷:“直到第二天,颜华就带了一个木匣过来,里面是三个古董瓷器过来,还有一张房契和一千两银票,说明用意,臣妾才知道她,已经把桂嬷嬷的情况打听清楚,知道她家急着用钱,就说只要她想办法,让陆夫人把三个古董瓷器送入慕府,就把房子和一千银票给她。臣妾一时猪油蒙的心,就答应了。”

桂嬷嬷想了想张氏的下场,心里不由的暗暗害怕,赶紧紧张的道:“奴婢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实在是没法,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撺掇我家夫人换了装酱菜的坛子,连同木匣一起送往慕府,记下了摆放的地方,然后报给李夫人。这些全是奴婢所为,与家人无关,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吧。”

张氏摸一下脖子上的瘀痛,心有余悸的道:“回皇上,颜华已经不只一次陷害中书令人,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听到张氏的话,颜华似是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再也难保持平静,面色如雪,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皇上瞟一眼颜华,目光中有一丝寒意,若有所思道:“怎么,不是说中书令夫人足不出门,她那有机会下手。”

张氏出方讥讽的道:“入城后确实不行,但是入城前却可以,不知道中书令夫人,在路上是不是遇好几拔的劫匪,尤其是在距润城不到二十里地的地方,中书令夫人当天救了太后和公主却被罚,后来还被误会是故意攀附太后,也全是颜华的功劳。”

皇上先是一滞,抬起手,啪!重重的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

冷眸盯着颜丞相,怒火化为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连朕都敢算计。”

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请皇上息怒!”

颜丞相马上叩头:“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如果确是小女所为,微臣绝不姑息。”

薄情冷冷的一笑,颜丞相到此时,还是想保住颜华,垂下眼眸,看到颜华欲言又止的表情,抢先道:“颜小姐,没想到你的心肠如此恶毒,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大大的眼眸中,漾出泪光点点,偏偏强忍着不流出来,惊恨交加的语气,似乎是把千言万言都汇成了这一句,不可置信的话,越发显得娇弱惹人怜。

慕昭明明知道是假的,却忍不住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妞妞,别怕,有我在。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永远!”

这句话一出,让颜华的心一下被掏空。

箫雨淡淡的道:“中书令夫人不必太过伤心,本殿相信皇上一定会严罚原凶,还你一个公道。”

众人不由的一愣,太子与中书令大人相交颇深,本应为中书令夫人鸣不平,没想只有一句场面话,着实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三皇子感叹于三人的默契,太子皇兄看是无情,其实却是在保护慕昭明夫妇,因为太他过保护他们,则显得他与慕昭明之间太过亲密,父王肯定是会不高兴的,所以最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面上却忍着笑道:“好一张美人脸,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中书令夫人——保重!”

他可没有忘记薄情当初,收拾窥视慕昭明的仪元公主。

薄情伏在慕昭明的胸膛上,低低的抽泣道:“谢三皇子关心。”这家伙别以她听不出,他是把她也骂在内。

张氏也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大约听出颜丞相还有抵赖的意思,毫不保留的道:“回皇上,颜华身边有名叫踏雪的丫头,颜华银钱的出处有一本帐册,就是由她收着,取来一看帐册就知道。”

闻言,颜华如被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一软,眼睛缓缓的合上,没想到张氏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想账册的事情,不由一身冷汗。

沉默了片刻后,睁开眼睛扫过众人,缓缓道:“不必了,舅妈说的全是真的,是我陷害中书令夫人。颜华自问无论是年龄,容貌,慧知,还是才华都与她不相上下。只是比她迟了一步认识慕昭明,我心里不甘,所以我要争上一争,不然死难瞑目。”

此时,颜丞相失去之前的镇定,浑身散发着怒火,上前一马掌扇在颜华的脸上:“你这个逆女,你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皇上容得下你,本相也容不下你。”千算万算,没想到女儿会自己留下罪证

颜华丝毫不反抗,与自己的父亲凝神片刻,深深的磕头道:“父亲,女不孝,不敢救父亲原谅,只求父亲保重身体,不要为再女儿的事情伤神。”勿因小失大,这是祖母的叮嘱。

薄情不由的皱皱眉头,承认得这么爽快,莫非账册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密的事情,若真是如此,这本账册不能非要弄到手不可。

抬起头,慕昭明正含笑看着她,淡淡道:“没事,交给我。”薄情知道,他们的心思是想到一块,想来他已经派人去找那名叫踏雪丫头。

殿内,除了颜华愧疚的哭泣声,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皇上正扶着额头沉思。

薄情看到心里冷冷的一笑,看你这回再怎么护着丞相府,别以杀了那两名杀手,就能毁灭一切证据。

箫雨保持沉默,从颜华对薄情出手的那一天,就知道她是在自掘坟墓,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只是不知道是他高估了颜华,还是他低估了薄情的能力。

三皇子仍然是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一只没头没脑的兔子,怎么能跟一只身经百战的鹰斗。”薄情却知道,他的意思是说颜华对自己出手,简直是以卵击石,不自力量。

颜华转头,深深的看着慕昭明,似乎要把他的样子牢牢的记住。

还记初次见面是中秋节的花灯会,四哥把他介绍给自己认识,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震憾。

从来没见过这么深邃的目光,这么清冷高傲的气质,别的男人看到她,只会深深的迷恋,而他却淡淡的点点头,没有丝毫要接近的意思,她的高傲也在他淡漠、冰冷的目光中点点崩溃。

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冰冷时,不想他早已经有另一半,连猜一个灯谜也是为那个她素昧某面的女子。

尤其是是落庭居中,他那样温柔的对待薄情,却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她嫉妒,疯狂的嫉妒,不惜一切手段的想要得到他。

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问:“慕公子,如果,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喜欢我?”

慕昭明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淡淡的道:“即使没有妞妞,你也没任何值得我动心的地方。”

一张漂亮的面孔,一点点小心机,跟众多贵族女子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妞妞是唯一不同的,他爱她的无关容貌、背景。

从她身上,他看到男儿一样胸怀,比狐狸还狡猾的睿智,强者杀伐果断的手段,还坚韧不屈的意志,即使处在最困难、最绝望的环境下,也不会轻易放弃,同时却不会失去她最真的本性。

这让的女子,无一不吸引着他,他不能拒绝的爱上,甚至为她可以付出一切,只想为她谋一份幸福。

颜华看着慕昭明,喃喃的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比她爱你,只多不少。”明明早已经猜到结果,可是不问问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死心,心好痛!

慕昭明低头看着薄情,暖暖的道:“她爱不爱我都不要紧,我能爱她就足够。”

这话有些卑微,但是他比很多人幸福多,能光明正大的爱上她,拥抱着她,还能感觉着,享受着她回应他的爱,心里是满满的。

其他朝臣听到这一句话,不由的一愣,他们中哪个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后院中常常为争宠,争得头破血流的,他们却以此为荣,何曾想到过要如此深爱一个人。

薄情抬起头惊讶的慕昭明,他爱她有这么多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慕昭明无语的笑了笑,把她的脸重新按回他的胸膛上:“什么时候开始的并不重要。”反正她心里已经有他,不然她怎么会为自己做衣服。

颜华感一阵很痛的羞愧,她就像一个偷窃者,被人发现后剥光衣服示众一般。抬不起头,看着慕昭明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惩罚我?”为什么要用她的爱来惩罚她,这比让她死还痛上千百倍。

薄情回眸看着她,淡淡出声:“你的爱他没有错,错的,是你爱他的方式。”颜华不解的看着薄情,薄情笑道:“如果他爱我是一种幸福,你的所行所为,就是在剥夺他的幸福,不能给他幸福,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颜华面上一愣,慕昭明握着薄情的玉手,淡淡轻言:“我的幸福已经在我的手中,至于九小姐说我惩罚你,我只能说我从未把你放在心上,更别说是惩罚你。”他连呼吸都被怀中的女子充满,那里再容得其他人。

皇上看着站在殿上的一对壁人,无所顾忌的相拥在一起,或许他们的行为不合世俗礼教,但是却让他,不,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十分的羡慕,回想这些年身边女人无数,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黑眸看着颜华,本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爱错了人,淡淡的道:“既然你对已经所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违,虽然没有对中书令夫人造成影响和伤害,但律法就是律法,朕虽看重丞相大人,但也不能因你乱了法纪,且经过此事后,你想再配人家怕是不可能。”

堂下众人纷纷暗里点头,即使是丞相府的女儿,这么恶毒,谁敢取回府中,娶妻要娶贤啊!

当然,若能与中书令大人那样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再好不过,

皇上看一眼颜丞相,犹豫一下道:“颜华,朕就让你到城郊的普渡庵——削发为尼,日日颂经为箫和国祈福。”

颜华整个人不由的一软,她宁愿一死了之,可是她却要论为润城的笑柄,不仅仅时时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甚至连家中的姐妹的声誉也要为她所累,一下从颜家的致宝,成了颜家的罪人,不由怆然一笑。

皇上继续道:“丞相教女无方,罚半年俸禄。”

“谢主龙恩。”颜丞相马上叩头谢恩,完全没有为颜华求情的打算。

薄情吸了一口气,犯下这种罪,竟然只是落发为尼,只要日后有机会,依然能戴罪立功,还俗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颜丞相明明是纵女行凶,却只罚半年俸禄,想到这些,心里很不舒服,面上却不动声色。

皇帝的目光落在陈平身上,冷冷的道:“陈平在其职不能谋其事,反而知法犯法,免去御史一职,降为九品县令;陈张氏贪图小利,与颜华合谋诬陷中书令夫人,杖责三十,流放荆城。”陈平夫妇二人面色一下灰白。

再回头看着桂嬷嬷,冷冷的道:“桂嬷嬷”

慕昭明与薄情忽然跪下,薄情淡淡的道:“皇上,臣妾为桂嬷嬷求情,桂嬷嬷虽有罪,但她为生计所逼,请皇上念在她两个儿子为国捐躯流血的份上,恕她无罪。”

慕昭明淡淡的道:“臣亦为桂嬷嬷求情,请皇上恕她无罪。”

陆夫人见薄情夫妇二人如此,也鼓起勇气道:“皇上,臣妾虽然气桂嬷嬷,但也愿意为她求情。”

见三人如此,朝臣们也纷纷为桂嬷嬷求情,皇帝看着跪殿下的众人,看向跪在一边的箫雨道:“太子,你以为呢?”

箫雨郑重的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皇上道:“父王,将士们离乡别井,为的是保家卫国,家不宁则国难安,别让我们的将士寒了心。”这才是重点,这些年一直在打仗的只有大皇子,大皇子就是皇上的死穴。

皇上的心猛然一震,太子极久少在公开场合称他父王,今天却为了一个桂嬷嬷开口称他父王,是要他顾念一那份亲情?

再想到桂嬷嬷两个儿子,一个战亡,一个残废,闭上眼睛,幽幽一叹:“桂嬷嬷没错,是朕错了,若没有战争,桂嬷嬷是不会犯错的,桂嬷嬷的罪就由朕承担。”

薄情忽然抬起头,语气平静、坚决的道:“皇上,臣妾希望桂嬷嬷能到慕府办事。”

众人不由震惊的看着薄情,桂嬷嬷忽然对薄情叩头道:“奴婢多谢中书令夫人求情,奴婢一家愿意为奴为婢,听候夫人差遣,侍候夫人一辈子。”

桂嬷嬷毕竟是有年纪有经历的人,一下就明白薄情的用意,这是变相的保护他们一家不受颜府逼害。

颜丞相深深的吸一口中气,薄情故意这样说,是有意的提醒皇上,桂嬷嬷得罪的是他们颜府,即使眼下颜府不会追究桂嬷嬷一家,难保日后颜府不找桂嬷嬷一家报复,所以她要保护起来。

这个女子果然是好手段,不着痕迹的打压颜府,又提高慕府在皇上,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颜华会栽在她手上,果然是轻敌之故,而且最近他还不能在政事上,有任何打压慕昭明的手段,不然就要落一个公报私分的罪名。

想到这里,颜丞相抱拳道:“启奏皇上,臣也请皇上同意中书令夫人的要求,相信中书令夫人一定会好好照顾桂家。”

皇上深深的看一眼薄情,语气颇有深意的道:“既是中书令夫人的一片善心,桂嬷嬷你从今往后就到慕府中办事,至于颜华给你的那处院子,朕就不没收充公,以后就是你们,算是颜府对战孤的一点心意,朕再赐你白银千两,算是朝廷对你两个儿子的补偿。”

薄情对皇帝的借花献佛,在心冷冷一笑,面上却恭顺的道:“谢皇上隆恩。”

把桂嬷嬷要过来,可不是因为她善心,而是看中桂嬷嬷的能力,还有她一家将来对慕府的影响。

削发为尼,能看不能吃,是不是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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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踏雪寻梅

章节名:第119章踏雪寻梅

第119章踏雪寻梅

“中书令夫人,请留步。”

玄武门,颜丞相声音从后面传来,叫住正要与陆夫人他们一起离开的薄情。

薄情本不想理会,眼前已经多了几道高大的身影,拦住她的去路,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头给旁边的陆夫人一个安心的笑容。

回身,看着朝她走来颜丞相,后面还跟着一脸泪痕,楚楚可怜的颜华。

目光流转间,百转千回,其他的官员全都被皇上留下议事,百官之前首的丞相大人却提前出来,皇帝的目的好明显啊!

玩味的一笑:“不知丞相大人唤住本夫人,有何贵干?”

颜丞相回头瞪一眼颜华:“哭什么哭,颜家的人敢做敢当,还不赶紧给中书令夫人赔礼道歉。”

再回头,含笑对薄情道:“颜华她自幼被本相宠坏了,太过娇纵任性,还请中书令夫人多包涵,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薄情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越过父女二人,看向宫门,只见一道身影隐在大门后面,心里冷冷的一笑:“皇上金口玉言,已经决定处罚颜九小姐,本夫人原不原谅刀子,已经不重要,九小姐就不必向本夫人赔礼道歉。”

道歉之后呢?

必然是求情。

想求情,可惜她很薄情。

看向颜华,淡淡的道:“愿普渡庵的菩萨,佛法无边,能渡化颜九小姐心灵上的污垢,为箫和国颂经祈福。”

颜丞相心里一滞,果然是狡猾,她特意提起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就是圣旨。如果她原谅颜华,就是违抗旨不遵,如果他再强行求她原谅颜华,同样是抗旨不遵,这女子的心思异于常人的缜密。

颜华流着泪,看到自己的父亲为自己的事情,不得不对薄情低声下气,父亲何曾如此过,心里一阵难过,朝薄情猛一下跪在地上,伏在地叩头道:“中书令夫人,颜华知错了,你大慈大悲,原谅颜华吧。”

“大慈大悲?”

薄情讥讽的一笑,对陆夫人道:“陆夫人,颜小姐说我大慈大悲,你说她是不是在讽刺我残忍?”

颜华心里一惊,却不敢多言一句,言多必失。

陆夫人面上一愣,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大慈大悲可跟眼前的女子沾不上边,又不好直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薄情的话,尴尬的笑了笑。

颜丞相眼内闪过一丝疑惑,淡淡看向薄情,

薄情见他看过来,扬起唇角浅浅一笑,娇颜如花开放,冰冷地让人——惊艳。

颜丞相心里不由砰然一动,心有余悸的暗道:“果然遇红颜祸水,没想到她竟然有冷艳妖冶入骨的一面,还隐藏如此好,瞒过箫和国最精明的人。”真是不能小觑。

自己这个曾经以为最出色的女儿,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薄情不理会颜丞相,走近颜华,把一玉手伸到她眼前,玩味的道:“九小姐,你闻闻,本夫人的这双手上,都有什么味道?”

颜华正低着头,突然一双完美得慑人心魄的玉手,摆到她眼前,薄情略带沙哑的声音,由上而下,钻入她的耳中,让她忍不住轻微的战僳,却忍不住依着她话,凑近那双玉手轻了吸了吸鼻子,心中的嫉火不由升起。

这双玉手上,她闻到跟慕昭明身上一样的味道,抬起头,薄情唇边淡淡的笑意,如山涧的雾岚,轻薄而让人无法捉摸,却让人从中读出幸福的味道。

颜华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跟中书令大人身上一样的味道。中书令夫人,你是故意向颜华炫耀、示威吗?”

唇角勾起得更深,凑近颜华的耳朵,薄情的喃喃出声:“你若是这样想,就算是吧。这是彼岸花的味道,喜欢吗?”

薄情的声音,此时性感而低沉,玉手忽然攫住对方的下巴,轻轻笑出声道:“只是除了这个味道,难道九小姐就没有闻出其它的味道吗?”

颜华只感觉到下巴一阵透骨的冰冷,薄情慵懒又邪佞的幽幽声音,仿佛一把尖刀抵在她细嫩的喉咙上,让她不能动,不能出声,艰难的摇摇头,流着露出一抹乞求。

薄情冷冷的笑了笑,这就怕了,回头:“陆夫人,你说,除了彼岸花的花香,本夫人这双手还有什么味道。”

陆夫人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当日在凤麒国皇宫的血腥淋淋的大屠杀,中书令夫人的手上,染过很多的鲜血,小心翼翼的道:“是是血腥的味道。”

血腥的味道!

颜华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颜丞相眼眸中一片深沉。

眼前女子年岁尚小,唇边的笑容纯净若山涧流泉,眼眸宛如清澈的湖泊,顾盼流转间流露出的纯真,怎会满手血腥味。

薄情看到的父女二人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樱口微开,轻轻笑道:“丞相大人,九小姐,你们父女都犯了一个相同的,致命的错误哦!”呵呵!

颜丞相淡淡的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相疏忽了。”

颜华没了解清楚对手,就冒然出手,确实是错了。而他,亦是如此,不该冒然拦下她的去路。

抬起眼眸,颜华看着薄情眼睛,里面只有一个充满恐惧,渺小的自己的身影,颤着声音,倔强的道:“若不是舅妈,我不会输的。”

呵呵,薄情开心的笑起来,调情似的道:“差点忘了,是我让人假扮颜府的人,去杀她灭口,又故意让人发现,再加上皇上的突然宣召,她想不出卖你都不行,谁让你们自私又沉不住气,选择弃小保大的。”

颜华看着眼前的笑脸,心里后悔到一阵窒息。

颜丞相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镇静,在心里暗叫一声:“狐狸。”这女子真是太狡猾。

“九小姐,你知道在凤都,他们背地里叫我什么?”颜华只感下巴一松,就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蓦地抬头。薄情已经回到陆夫人,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正含笑看自己。

“红颜祸水?”颜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格的声音。

“红颜祸水,那是小儿科。”薄情眯着眼睛,散漫的笑道。

那是小儿科吗?看到薄情漫不经心的表情,颜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对方不敢置信的表情,薄情黑眸微微眯起,薄唇轻启:“陆夫人,他们都背地里都叫我什么来着?”

陆夫人心脏一缩,虽然然害怕,还是揪紧手中的帕子,鼓起勇气蠕动嘴唇,数着蚁子似的出声:“他们叫中书令夫人蛇蝎、妖女,妖孽、毒女、魔鬼、恶魔。”

随着陆夫人的声音,眼前的父女二人的表情不由石化,薄情却不以为意:“你比我知道的还多啊!”

陆夫人本想安慰两句,但是看到薄情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马上把这份心思打住,她不是寻常女子,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薄情猛然看向父女二人,那寒冽目光似是能实体化,在父女二人心房重重的一击,二人心跳不由的漏掉两拍,此时此刻在父女二人的眼中,她简直是对任何生命造成威胁的人魔。

颜丞相调整一下狼狈的情绪,看着薄情淡淡的道:“所以呢?”这个女子在他们父女面前,暴露自己的另一面,究竟有什么目的?

挑起好看的眉,薄情忽然靠近颜华,玉手拍拍她的脸,盈盈笑道:“所以,九小姐最好乖乖的削发为尼,别玩什么花样。不然,我会让九小姐知道,恶魔的天性就是毁灭一切美好的事物。”

眼前的女子明明在笑,她的目光却以主宰者的姿态,审视着世间的万事万物,让在场的人,冷汗不止,毛骨悚然。

似是感觉不对,收回玉手一看,马上一脸嫌弃的道:“原来你化妆了。”取出帕子,用力的擦了擦手,往地上一扔。

赶车的车夫看到后,马上取出火折子,就地烧掉,帕子瞬间化为灰烬,飞起、消散

颜华的面色一白,无边耻辱感,从心底升起。

颜丞相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竟被逼到了如斯境地,不由一阵心痛,平静的声音泄露出丝丝冰冷道:“中书令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皆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

“原来丞相大人急着离开的要事,就是在宫门外面威胁下官的妻子。”一把冰冷入骨,充满讥讽的声音,从宫门的方向传来,对持中的人,不由顺着声音望。

四人站在原地,只顾着言语上的交锋,却没有注意到,宫门旁边已经多了一道高大的,正散笼罩着寒气的身影。

慕昭明匆匆从宫里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妻子,被颜丞相让人强行留在原地,心里不由的一阵怒火:“天黑前,让整个润城的人都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

想了想,声音冒着逼人的寒气道:“颜九小姐姿容绝色,就这样盾入空门,可惜了。留意一下,朝中哪些公子王孙垂涎九小姐的美色,别忘记给他们制造机会。”刚刚吩咐完这些话,就听颜丞相不知廉耻的威胁薄情,不等暗中的人回答就出言讽刺。

大步走向薄情,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看着颜丞相道:“丞相大人,若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大可以跟皇上提出。堂堂一国丞相,威胁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子,岂不有失体面,也让人笑话,失了几十的清誉。”

“你怎么出来了。”似是没想到慕昭明会出现,颜丞相十分惊讶的道,他留下的难题,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吧。

最主要的是,就在慕昭明说话的时候,其他朝臣刚好也出来,恰好听到慕昭明一番讥讽的话,几十年的为官清誉,真是毁于一旦。

慕昭明漫不经心道:“芝麻点大的小事情,解决了,自然就出来,丞相大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颜丞相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那可是专门给他留下的难题,他居说是芝麻点大,还真敢说,也不怕话说大了,收不回。

薄情勾起嘴角,浅浅笑了笑,就知道丞相大人留下的难题,根本难不倒他,但是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人家留下的难题是芝麻大点的事情,真是十分的狂傲,不过她的男人,有狂傲的资本。

慕昭明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淡淡笑道:“颜老夫人两个月前,曾经给下官送过一封信,下官一直没有回复,就凡丞相大人转告老夫人一声,她的心意放到下官用不上,不如留给别人吧。”

虽然没有说明信的内容,但是有心人,只要用心想想,就会知道。

颜老夫人的信,薄情扬起唇角浅笑,两个月前,不就是他还没踏入朝堂,初遇颜华的时候。

连其他官员暗暗惊讶,两个月前,慕昭明刚入润城不久,还没有入朝为官,这封信的内容,可想而知。

颜丞相的面色一下子晦暗难明,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背着他,给慕昭明写过信,不用说,他也知道信的内容,一定是威胁慕昭明,必须娶颜华为妻,方能有机会入朝为官。

老夫人真是糊涂啊!

唇角微微翘起,慕昭明无视颜丞相的怒火,含笑对薄情道:“妞妞,我在落庭居定了位置,让他们特意为你做了几道,落水流碧中,你最喜欢的菜肴,去迟老了不好吃。”

薄情点点头,没有半丝诚意的道:“丞相大人,九小姐,要不要一起到落庭居,尝尝凤都的名菜。”

不等对方出声,慕昭明淡淡的道:“皇上隆恩,恩准九小姐与家人再聚三天,三天的时间就要奉旨落发为尼,就不再是俗世中人,我们就不要占用他们天伦之乐的时间,走吧。”说完,扶着薄情走了走车。

脱下身上的披风,薄情慵懒的缩在慕昭明的怀内,慕昭明抚着她长发,轻轻道:“现在曼珠、灵雎都在忙,帛儿机灵有余细心不足,锦儿一个人忙不过来,等踏雪回来,就让踏雪跟在你身边吧。”其实是因为听帛儿汇报,锦儿对她动了色心,所以不得不换个人来伺候。

薄情不假思索的道:“行,不过,以后让我的追星跟着你。”

闻言,慕昭明不解的道:“这是为什么,我身边有慕绝、慕灭就够了,不必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