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扯着书包肩带,甜甜一笑:“对了叔叔,你认识208病房在哪儿吗?”

“208?”

霍岐南仔细重复了这三个数字,才反应过来,这是阮阮的病房号。

“是啊,我的好朋友生病了,我来看她。”

小男孩孤身一人,不禁让霍岐南有些意外:“你一个人来的?”

“对呀,我都已经一年级了,是个大人了。”小男孩捋开袖管,露出了里头的卡通手表:“叔叔麻烦你快点带我去,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学校就要上课了,我要来不及了。”

小男孩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霍岐南无奈地笑了笑,牵着他往阮阮的病房门口走。

刚走了一步,就听见一阵匆忙的女声,粗粝地喘着气,在他们背后响起——

“默默,慢点跑,别摔着了!”

小男孩只当做没有听见,风风火火地赶在霍岐南前头,晃了晃被霍岐南牵着的手,催促着:“叔叔走快点。”

霍岐南被他拉着,见他蹦蹦跳跳地赶着路,只觉得有些莫名可爱。

上小学一年级的小男孩明显是识数字的,刚见到门牌号上的208,就立刻挣脱了霍岐南的手,从病房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

小男孩进去的时候,阮阮已经醒了。

刚扎过一顿针的阮阮,眼睛都哭肿了,躲在夏悠的怀里,絮絮叨叨的哭声,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见到了突如其来的小男孩,才抹了抹眼睛,笑开了花:“郁默,你怎么来了呀?”

被叫做郁默的小男孩,挠了挠后脑勺,跟小女孩解释:“我早上听见我妈在打电话,说你半夜生病了。正好我学校就在附近,顺便就过来看你啦。”

“哇,那你今天可以陪我一起玩吗?”阮阮很高兴。

“当然啦。”

郁默背着小书包,正打算跑上病床,牵住阮阮的小手,却被夏悠喝止——

“郁默,是谁准你不上课,来医院看阮阮的?”

夏悠的声音里带着分明的怒意,吓得郁默倒退了几步,缩回原地。

“我…我…”

郁默支支吾吾无所适从的模样,让站在病房外冷静旁观的霍岐南感到心疼。他正准备进去声援,却已经有个中年女人推开了病房门,冲了进去。

中年女人垂着脑袋:“夏小姐,是我不好,是我没看管好默默。让他在去学校的路上,偷偷溜来了医院。”

夏悠皱眉:“陈姐,我希望你知道,看管郁默是你的责任。他来医院还好,要是半路被人掳去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你要知道,郁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多稀罕也不用我说了。”

“抱歉夏小姐,这次是我失误了,麻烦您别跟郁小姐说。”

“知道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陈姐抱起郁默就要走:“夏小姐,待会默默还要上课,我带他去学校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学校,我要陪阮阮玩!”郁默踢腾着腿,在半空中挣扎。

“我的好默默,别闹了。”陈姐欲哭无泪。

夏悠在一旁冷声制止:“别管他乐不乐意,把他带去学校。”

郁默终于在抗拒中,被陈姐制服住。眼见陈姐抱着郁默走得越来越远,一直依偎在夏悠怀里沉默不语的阮阮,终于扯开了嗓子大哭起来。她刚刚从病中痊愈,连声音都是虚弱的:“妈妈,别让郁默走,我想让他陪我玩会儿,求你了…”

夏悠最心疼阮阮,她一句话,夏悠所有的严厉立刻都收了回去。

她哄着阮阮,对陈姐说:“算了,你跟郁姐说一声,就说郁默来医院看阮阮了,迟一点再去上课。”

“是。”

郁默英俊的小脸蛋终于重新笑了开来,一蹦一跳地跑上了阮阮的床。

这次,一路畅通,没有人阻拦他。

没有人知道,站在病房门外的霍岐南,早就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在确定不会再有事情发生之后,他才终于提步下楼,去买早餐。

其实,在郁默险些被带走的时候,霍岐南曾多次想要出手。只不过,还好那个小家伙似乎比他想象得聪明,每次都自己化险为夷了。

能看得出来,郁默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同时,也能看出…

夏悠,并不喜欢郁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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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阮阮坐在床上,一边靠在夏悠怀里,一边和郁默玩着积木。

有时候,郁默抬起眼睛,就能看见夏悠坐在不远处,目光温柔地看着阮阮。

其实,郁默挺羡慕阮阮的,甚至还有点嫉妒。

嫉妒她有他这么喜欢的夏悠阿姨陪着,她只要撒娇,夏悠阿姨就会心疼。而他呢,即便是摔倒了受伤了,夏悠阿姨也只会在一旁冷静旁观,甚至连一双手都不会给予。

有时候郁默想想,人可真是不公平。明明阮阮就比她大了一岁,却享有了夏悠阿姨那么多的爱。自己呢,除了挨夏悠阿姨的骂,其他一无是处。

不过转念一想,阮阮还在生病。自己要是跟阮阮争,那就太小心眼了。

郁默并不知道,坐在一旁的夏悠,无意间瞥见他矮小身影的时候,也是若有所思的。

她只祈祷,郁默的出现没有被旁的人看见才好。

尤其是——霍岐南。

**

郁默只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就被送走了。

可偏偏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是那么巧合。郁默刚由陈姐带下楼,就遇上了买早餐归来的霍岐南。

霍岐南手里拎着几个打包盒,远远地走过来。郁默见了,二话不说,背着小书包就往霍岐南那边跑,嘴里喊着:“叔叔、叔叔…”

“是你啊。”霍岐南腾出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和你的好朋友玩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郁默嘟着嘴,明显的不开心:“还没呢,才玩了一个小时不到。不过待会学校就要上课了,必须要走了。”

“那下次再过来。”

“好呀。”

郁默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霍岐南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么地,变着法地想要安慰他。他蹲下身,问他:“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不过…”

咕噜——

肚皮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郁默挠了挠齐耳的短发,一瞬不瞬地盯着霍岐南手中的早餐,脸颊微红:“不过现在又饿了。”

霍岐南从打包袋里拆分出一碗粥,递给他:“刚买回来的海鲜粥,趁热喝了吧。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别饿着。”

“哇,我最喜欢喝海鲜粥了。”

“喜欢就好。”

郁默很激动:“叔叔你真聪明,夏悠阿姨也最喜欢喝海鲜粥了呢!”

“是吗?”

郁默抚着腮帮子,一脸神秘:“叔叔,其实我在走廊里碰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认识夏悠阿姨了,所以才会让你带我去病房的。”

“我是哪里露陷了?”霍岐南手插口袋,饶有兴致地问。

郁默闭着一只眼,戳了戳霍岐南的口袋:“喏,你口袋里有一根阮阮的皮筋,那是我送她的。”

霍岐南低头一掠,才发觉外套口袋一侧,当真是挂了一根卡通皮筋,一半还露在外头。

“你倒是聪明。”

霍岐南顿时对眼前这个小男孩刮目相看,他原本也就是只觉得他有点讨喜。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观察力敏锐,聪明得令人惊讶。

小男孩经不住夸,登时脸就红了:“对了叔叔,我早上听我妈妈说,阮阮生病,偏偏夏悠阿姨在郊外拍戏,最后是摄制组的人把夏悠阿姨送来了医院。送她来的人是你吧?”

“是啊。”

“叔叔,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也是拍电影的吧。”想到这里,郁默忍不住捂住了嘴:“你该不会是大明星吧?”

“不是,我是拍摄地的丹顶鹤保护员。”

“丹顶鹤保护员?”

“嗯。”

郁默好奇地捧住了脸:“那我下次可不可以去找你玩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丹顶鹤呢!”

“好啊。”

“那拉钩一言为定啊!”

郁默伸出小手,与他握上,又按了个印章:“那就这么说好了,不能反悔呀。我还想带上阮阮也一起去,她也没见过丹顶鹤呢。”

“可以。”

霍岐南话音刚落,陈姐的催促就从背后传了过来,郁默有些灰心丧气地往陈姐那边走。

可刚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对了叔叔,我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什么?”霍岐南很有耐心地弯下腰。

“我想麻烦你替我多照顾照顾夏悠阿姨。她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人很好的。虽然我不想做作业的时候,她会罚我没有饭吃。但她真的很好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漂亮。”

“你很喜欢她?”

“是啊,我以后想娶夏悠阿姨当老婆。”郁默大义凛然。

“这可真是个不太好的志向。”

“我不管啦。”郁默跟霍岐南撒娇:“刚刚都拉钩了,我就当你已经答应我啦,记得替我好好照顾夏悠阿姨呀。”

说罢,他也不等霍岐南回应,就头也不回地往陈姐那里跑。留给霍岐南的背影里,只剩下一个跳跃的卡通书包。

等郁默消失,霍岐南才发觉,这个聪明的小男孩,可真是有点讨人喜欢。

可能,讨人喜欢的程度,还不止一点。

**

霍岐南回到病房时,阮阮正在打吊针。

眼前长得有些过分好看的叔叔,阮阮还是第一次见。她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思来想去的间隙,护士已经替她扎好了针,挂好了吊瓶。这是似乎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没有在打吊针的时候哭闹。

阮阮似乎很喜欢眼前的叔叔,他进来没多久,她就闹着要跟他玩。后来,一向怕生的阮阮,难得安稳地在霍岐南的怀里睡着了。

阮阮睡着不久,夏悠就从霍岐南手里将阮阮接了过去,将她放上病床,掖好被子。

霍岐南顺手将打包盒递给夏悠:“刚买的海鲜粥,还热着。”

夏悠头也不回地拒绝:“谢谢,抱歉我对海鲜过敏,不喝海鲜粥。”

霍岐南递出的手悬在半空,海鲜粥也无人认领。

片刻后,夏悠绕到他身后,从一旁的沙发上拎起一条男式大衣,对折挽在手腕处:“这件大衣还烦请霍先生收回去。我不冷,不需要任何人的馈赠,况且我还没有穷到让人施舍大衣的程度,霍先生不必多此一举。”

霍岐南这才想起,这是他出门时,披在熟睡的夏悠肩头的那一件。

不等霍岐南回应,夏悠便直接赶人。

“对了,我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霍先生可以先回去了。”

闻言,霍岐南忽地笑了。上扫的眼尾里,裹挟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他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自古的道理。我既然带夏小姐来,就没有理由不送夏小姐回去。”

夏悠一时语塞。

霍岐南继续攻城略地:“况且,夏小姐要是孤身一人回去,被摄制组得知你长时间离岗,怕是跟公司也不好交代。不过…”

“不过什么?”

霍岐南挑眉,声线从容且极具诱惑:“不过,如果是和我出来做有关纪录片的调查研究,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夏悠想了想自己现如今的窘境,没一个通告,也没一本影视合约。要是再丢了郁欢好不容易找来的契机,怕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思及至此,她最终仍是败下阵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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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拍摄终归是要继续进行的。于是,在阮阮熟睡之后,夏悠和霍岐南终于在夜幕中告别了医院。

汽车驶离医院,一刻不停歇地往北行进。

车程中的偶尔停留,大概也只有碰上红灯的时候,也只有在这样的时间,夏悠才来得及睁眼好好观察这座城市。

马路旁,入秋的树叶被路灯光穿透,缀在天上,薄得好似一片片青碧色的蝉翼。一时间,夏悠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密闭的车厢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两人的呼吸,在紧密交叠。或许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当霍岐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时,夏悠忍不住打了个颤。

“在看什么?”他问。

“没什么。”

他们俩之间似乎永恒地维持着这么剑拔弩张的模式。

红灯转绿,霍岐南踩下油门,车子继续行驶。名贵的轿车,地盘硬实,引擎启动的时候,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

在一片安静中,霍岐南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对了,白天那个小男孩是你朋友家的孩子吗?”

“谁?”

夏悠皱眉,右手不自觉地握上了左手手腕处的珍珠手链。这是她紧张的时候,最常使用的一种习惯。

“那个叫…”霍岐南仔细想了想,才回忆起男孩的名字,有些不确定:“是叫郁默?”

夏悠没想到霍岐南居然看见了郁默,一时语塞,右手忍不住开始拨弄手链上的珍珠。“哦,那是我经纪人家的孩子。”

“他很聪明。”

“是吗?大概是遗传吧,她妈妈也很聪明。”

“为什么不是他爸爸聪明。”霍岐南失笑。

“我没见过他爸爸,他妈妈是在离婚的时候怀上的他。生下来之后,他一直跟着他妈妈生活。”

突如其来地,霍岐南踩了一脚刹车,夏悠只觉得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霍岐南蹙眉,语气持疑:“我记得,妇女在哺乳期内,是不允许离婚的。”

“我不太擅长过问别人的私事。至于我经纪人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怀的他,我并不清楚。”夏悠一粒一粒地拨着手链上的珍珠,却根本数不清数目。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霍岐南对着空气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