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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多好啊,人家想进还进不去呢,能看到那么多张权威的面孔。什么方向定了么。

她说,我多想去儿科的,可是我爸他老压我,非要我走他的血光大道。我说,也行,等你在骨科混得鱼水了,我就去找你捏骨啊。她说,我现在就能给你捏。我突然想起来了,说,你知道亚光回来了么。她眨巴眼说,多新鲜呐。昨天就见过了。我说,你看你看,他就是偏心,他今天才告诉我的。她过来揽着我的肩说,他最关心的就是你,恐怕是怕叨扰你的甜蜜同居生活才迟了告诉你的。

我说,你这是谬论,迟一天不也是要见的么。她说,大概是不想显得太想见你,怕被鸣远误会吧。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陆鸣远的强烈占有欲,从小就是,他的东西谁敢碰啊。除了你。是啊,陆鸣远的强烈占有欲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她突然恍然大悟,说,哎,陆鸣远是不是打小就动你的歪脑筋啊,好像那时候能随便碰他东西的人就只有你,亚光都不行。我大声说,不可能。其实,我想说的是,他现在都没怎么动我的歪脑筋,恐怕在他眼里我就是别人动不得的私人物品,好像他小时候的那些烟盒。她不知道我怎么那么大的反应,好奇的望着我。我只好找别的话题,我说,曦姐姐也回来了。她说,听说了,可是好像都是听说的,谁也没见过。很好,至少有一个人在我这里是专利。她看着茶杯缓缓的说,听说秦少迟来这边了。然后用很疼惜的眼神望着我。我说,你别这样看我。我早就知道了,也见过了。她忙问,见过了?你们又见面了?我说,你紧张什么啊,就是在商场偶然遇见了。别说,他还真有居家男人的样子,特别养眼,我的眼光还真不错。以后得多见见,饱饱眼福。她还是一语不发的望着我。看她那么紧张,我就开心的笑起来。她过来捏我。

我说,我好像真的把秦少迟给忘了,现在说起他来心里一点坑洼都没有,特别平坦。

她望着我,语气温和的说,我知道,像你这种一心一意的人,连一边跑步一边听音乐都做不到,甘心待在陆鸣远身边肯定是因为秦少迟的药效过去了。我说,颜大医生,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她说,你啊,看起来挺随性的人,其实骨子里教条着呢。我说,是啊是啊。秦少迟说,你把我给忘了吧,我就给他盖了个戳“批准”。然后,陆鸣远说,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就给他盖了个戳“同意”。她说,你现在贫嘴能力见长啊,没白白和陆鸣远在一起。我说,你还别说,我们现在每天切磋武艺,精进不少呢。把子芜送走,一边吃着她带来的蛋糕,一边想着她的话。原来,我是一心一意的人。真好。我的心思正在凝结,电话就又响起来了。还是子芜。长久的沉默,我很害怕,连问了三遍,子芜,怎么了。她说,七,其实我今天找你有事的。我的心很慌,不知道和鸣远有关系么,我一下子能想到的是,鸣远找的别人就是她。我这样想是不是和陆鸣远没什么区别了。而且比鸣远更甚,因为子芜和他连个照面都没有。

我说,子芜,我听着呢。她说,你收到刘媛的请帖了么。心莫明其妙的就放松下来。我这个人真的没意思,怎么能够疑心病犯起来翻脸不认人呢。

我说,没收到呢,大概在我妈妈那里。我还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头雾水。她沉默了一会说,你不记得了吧,我是喜欢过薛国栋的。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她说,你不记得也没事的,我其实也不记得了,就是觉得他都结婚了,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我说,子芜,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我知道,子芜一直都是喜欢自己钻牛角尖的人,她说的不要紧一般都是很要紧的,她现在说有点难过那一定是很难过了。她说,七,你从小就是很中心的人,你性格好,没脾气,又聪明又漂亮,所以他们都喜欢围着你转。我一直都想跟你做好朋友的,可是你知道我爸他管我管的严,我小时候不能和你们一起爬树,不能和你们一起钓鱼,我错过了很多东西。我一直都很羡慕你,我觉得只要站在你身后就好,所以你每次能找我谈心我都会很高兴,我很高兴是第一个知道你爱秦少迟的人。真的,七,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你能把我看得比飞飞还重要我很开心。那时候,我告诉你我喜欢薛国栋,不是想要和你交换心事的,也不是临时想出来的。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样,你从来都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直接去要直接去做,我不是的,我常常一个人憋着。也从来没有人像对你那样待我,从来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只有薛国栋,他会问我喜欢什么他会问我想要什么。七,你可能不觉得这样是幸福,可是在我看来就是很幸福了。也许外人看起来我是什么都有的人,其实我拥有的东西很少。我说,子芜,对不起,这些年你陪着我,我却没有关心过你什么。她说,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欢一直站在你身后。真的。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心意不诚的。她说,七,我今天收到请帖的时候有点难过,不过,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错过国栋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说,子芜,大家都是有过去的人,所幸的是我们还那么年轻,忘记了重新开始就好,未来总是会比过去精彩。她说,七,我真的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和你在一起总是快乐的。媛媛姐要结婚了,我知道她和薛国栋是门当户对给撮合的,他们会幸福么。

子芜呢,子芜应该能把薛国栋忘了吧。我有多混帐呢,一个在身边陪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我居然一次真心也没付出过。子芜那句“我喜欢站在你的身后”我怎么能够承受得起。只是因为那个暑假飞飞不在身边我才跟她讲的心事,她一直记了那么多年。如何的歉意都无法表达我的惭愧。其实,说起来,我一直都是羡慕子芜的,她有那么好的气质,写一手好字弹一手好琴,站在飞飞那种倾国倾城的人面前也决不失颜色。她是那么镇定的人,总能够抚平我的慌张。她说我甘心待在陆鸣远身边肯定是因为秦少迟的药效过去了。她如此了解我,除了真心,还能用什么还她。鸣远回来了,摆了一副冷面金刚的脸,我还在沙发里面想心事。他随手就丢给我个东西,一句话也不说就进屋了。我又想起我对子芜说的,我们错过了一些东西,但是只要能把握住现在就好。

我是说起来轻松的人。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局面么。是一张请帖,我把信封打开,工工整整的写着,“陆鸣远先生及夫人苏遥七”。

媛媛姐这个玩笑开大了,要是拿着这幅请帖去参加婚宴,一准是满城风雨。

大笑着敲了他书房的门,扬了扬手里的帖子,看见他也忍不住在笑。我说,你有什么意见。他说,能有什么意见。我说,幸好今天遇到了请帖,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和好呢。他说,原来你想跟我和好啊。我说,那当然了,舍不得跟你冷面嘛。他说,那你去做饭吧。我说,你一定是小学的时候作文基础打的很牢靠,无论中间如何的跑题,总是能够回到首尾呼应的结构上。你真是了不起啊。只是可惜了。他说,可惜什么。我说,我约了子芜一起吃晚饭的,顺便就苏遥七小姐携其宠物陆鸣远先生一同出席吧。

撒腿,在他的魔爪抓住之前逃之夭夭。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状况不断的婚礼(上)

被一阵带着卖报歌节奏的敲门声惊醒,要我怎么说他好。无奈的应了声。

他站在门口推了一条细缝。我说,小卖报,我有6个铜板能买几份报啊。他正色道,七分之十二份,也就是一又七分之五份。我说,哥哥我太崇拜你了,你终于小学毕业啦。那成,你去把那个七分之二撕掉再来找我吧。

他就直接奔到床前来了。我说,你这只大灰狼,刚才装什么矜持啊。他说,你这人就是不识好歹。一点羞耻都不知道。赶快起床。我说,这位仁兄麻烦你把陆鸣远给我找回来吧,虽然你长的和他很像,但是,我觉得你没有他好。他眼睛一亮,说,哦,他哪里好啊。我摇摇头说,其实他哪里都不好,但是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羞耻,所以我在他面前一向感觉很神圣。他二话不说就把我从被子里面给拎起来了。我开始后悔,没事干大早晨起来的挑战什么人畜极限呐。他说,你赶快去洗脸换衣服。我说,今天又不是你结婚,你着什么急啊。他说,刚才国栋打电话说浩民昨天摔了胳膊,只能我去伴郎。咱得早点去。

我一边洗脸换衣一边做早饭,还要忙着给他找衣服。顺便吵个架,他要穿V领的薄衣,被我揪着耳朵换成了灰色衬衫。等他从头到尾武装完毕,我差点吹个口哨出来,这男人是祸水。他自己显然很满意,冲着我说,怎么样。我看了看,中肯的说,还是换成那个TRUSSARDI的蓝西装外套吧,这件太深沉了,像成功男士去做思想报告。他尽管一脸嫌弃,还是换了一件出来。我瞪大眼睛说,哇哦。他就满足了。招他过来吃饭,看他很难受的解扣子,我说,哥哥,你那风纪扣和风流扣都敞着啊。

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我,又解了一颗扣,说,你怎么那么多名堂,那这颗叫什么啊。

我埋头吃东西,随口告诉他,风骚扣。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把那颗我胡诌的风骚扣给系上了。想笑又不敢笑。他说,你一会给我找个袋巾啊。我一挥手说,刚巧,曦姐姐给我的Chanel山茶花干脆给你插上吧。我总觉得我天生就是遇人不淑的命。那个叫刘媛的美好无比的姐姐,不仅在请帖方面给了我惊喜,在实战的时候仍旧让我不能安心。她死活推荐鸣远做替补伴郎,又坚持装傻不换伴娘。所以我只有可怜巴拉的看着鸣远和美丽的伴娘小姐璧人一对接受众人艳羡,独自躲在一旁风清凉。飞飞过来拉着我的手眼波流转,说,你少在那里装可怜了。你当初放我鸽子的时候媛媛姐就说要将来帮我报仇。我还觉得便宜你了呢。我就是那个做坏事做太多了的女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多有道理啊。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她刚出了月子,小身段还没有恢复完全,又白又丰满浑身上下的熟女味道,真是尤物尤物啊。

我这边色情的眼神还没有扫描结束,她家老男人就过来宣布领土归属,把她从我眼前挟持走了。所以说,老男人的私心才是最强烈的。我恨他。子芜同学那么天颜明丽,拖着我说,咱俩亲热,气气陆鸣远。我说,姐姐,你这是气他呢还是害我呢,你这一亲热我就得和多少男士的尖锐目光抗衡啊。

我暗自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她分心。子芜显然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她说,没事,甭担心,我今天就是高高兴兴的钓金龟来的。

我说,你省省吧,比你更金贵的我还没见着呢。我们正打得火热,就觉得周遭静了一下。以为是哪位老爹公事繁忙来晚了。等找准方向,就看见曦姐姐一副女神降临的姿态款款而来。这是要赛新娘么。子芜陶醉的说,宋曦真是不给人意外。你看Guerriero穿她身上才是Guerriero。

我说,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我背离流行市场很多年了。说是这么说,还是要低头看看。我们俩一金一粉小礼服,活脱脱没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少女。

鸣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我身边来了,突然在我耳后说,甭看了,让你们俩去给新娘撒花都嫌嫩。我回头瞥他一眼,说,你那么忙就别到我跟前来了,回头再让人误会。果然,美女伴娘颠颠的跟了过来。我看着就刺眼。拉了子芜,横穿众人目光去找曦姐姐了。

尽管美女就是美女,尤物就是尤物,一旦到了女神面前还都只能算是一群妞。

看着曦姐姐跟前的小姐妹们,我就在想谁动个相机拍拍这百鸟朝凤图吧,果然,不知哪里来的闪光灯遂了我的心愿。宋曦看见我,直接过来在我后背拍了一掌,大声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恐怕她这个粗鲁的举动碎了一地的爱美男士的眼睛。我低声说,姐姐,我一直都没出息,你说的哪一件啊。她又给我了恶毒的白眼,这女人啊一点形象都不顾。子芜说,还能是哪件。边说边用眼睛瞄了远方帮别人扛酒的陆鸣远。曦姐姐就很大姐头的样子说,你看,还是子芜懂事。我说,得啦,你们是来看媛媛结婚的啊,还是来看我笑话的啊。说实话,刘媛今天真的很漂亮,像天使一样,不是都说女人在穿上婚纱的时候是一生最美丽的时刻么。可是跟宋曦比起来显得香港味颇浓,不似宋曦那般大气。我说香港味的时候,子芜就笑,她说,就你词汇丰富,直接说包养妇不就得了。

鸣远一行主角敬酒过来的时候我还挺紧张,尽管没我什么事,还是担心子芜面对薛国栋会不自在,加上曦姐姐也和我们一桌,她是那种见不得天下太平的人。结果,刘媛直接拉着宋曦叙旧,把我们一桌人和其它三位主角都晾在一边了。倒是鸣远偕同伴娘象征性的敬了酒。子芜说,陆鸣远,我替你照顾了半天小七,你怎么着也得三杯吧。我想,也好,就让子芜的怒火都撒鸣远身上吧。鸣远一点都不慌张,笑着说,应该的。利落的喝了两杯,我刚想拦着。那个不懂事的伴娘好死不死的在我前面出手了,心疼的按着他胳膊,对子芜说,他还要敬好几桌呢,这杯就算了吧。我一看就来气。子芜看都没看她,对着鸣远说,心意不诚可不行啊。鸣远又是笑着干了一杯。宋曦是什么人,女中豪杰啊,转了身就过来说,陆鸣远,我也照顾了半天暖暖。

鸣远还是笑,一点都不含糊,又是三杯。这些人呐,你们倒是出气了,他喝醉了谁背他啊。我就下意识的拉了拉他的衣襟,他脸上一抹嫣红,深情的看着我说,没事,不只是范亚光酒量好。我才想起来问子芜,怎么亚光和亚楠都没来啊。她说,可能是上层建筑的问题吧。一直耗到具体的仪式结束,因为一些长辈在的缘故,大家没有怎么闹腾,各自装文雅。等到大厅照相活动结束,就开始吵着去新房。我听着就觉得没意思,人家两个人结婚,你们开什么荤。

子芜被召唤回医院,曦姐姐怕被她妈妈揽下也闪人了。我就四处找鸣远。

他显然比新郎官喝的嗨皮,看见我十分兴奋,过来用很大的力气抱住我,一只手臂摔在我背上砸的我生疼。我说,鸣远,出大事了。他还是抱着我,说,什么事啊。我说,我出门的时候没带驾照。他说,那咱俩走回去。我的心当场就凉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铁定是走不回去了。我说,你觉得你喝了几成熟。他还是不撒手,说,七八成吧。我推开他,一边想着你看你平时不收买人心,现在倒好被人算计了吧。一边心里犯愁,怎么把他弄回去啊。看了看周围没剩什么人,都去接茬热闹了。浩民还在,可是他现在是个残废,右手胳膊不能用。其它的就没什么熟悉的面孔。突然看见宋扬,还以为是看错了,他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这是暖暖吧。

我说,宋扬哥哥啊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他说,梓临呢,他还在上海没回来。我说,是啊,他脱离组织很久了。他说,你们不去闹洞房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沉默了半天的陆鸣远,突然开口了,说,哥你去忙吧,我一会和七走回去。

宋扬就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行。要走的时候对我说,暖暖,你都长大了。过了会又说,鸣远是个挺好的小伙子。我眼看着救星被陆鸣远这个冤家放跑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还夸他是个好小伙,我不能前脚跟人家说,我知道,后脚就指着好小伙数落吧。只能陪他坐着,等他醒醒再说。人生的际遇啊,你总是能在最无助的时候遇见同一个人,而那个人总是可以很好的帮你解决问题。秦少迟。他说,我看鸣远喝的有点过,我送你们回去吧。我看看他,又看看鸣远。魔王开口了,说,成,那就麻烦哥了。他这人怎么这样啊,醒着的时候谁都不放眼里,这会喝醉了见谁都是哥了。只不过有一点没变,就是喜怒无常。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状况不断的婚礼(下)

很久没有和他这样在车里坐着了,如果把后面的醉人忽略不计的话,很容易就想起我们在上海的时候,他带我去吃最后的晚餐。我还记得他那时候握着方向盘,淡淡的说,暖暖,你把我忘了吧。尽管我预料到早晚都是这样一句话,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痛。我望着窗外的景物一样样的后退,故作轻松的说,少迟哥哥,忘了你没问题,可是不会连兄妹都做不成了吧。

他说,暖暖,只要你愿意,我始终都是你的哥哥和梓临一样,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我那时候还在想,既然你不拒绝我的接近,早晚都还是我的人。没成想,当初的小心思现在被彻底遗忘,在还没有付出行动的时候就遇上了陆鸣远。

这样也算是曲折的人生了吧。我问,若谨姐姐呢,刚才婚礼上看见她了。他说,她遇到熟人了。我猛然明白她是遇上谁了。我说,不会是宋扬哥哥吧。以前秦少迟就总是说我,这一惊一乍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我总是不在意,现在却觉得尴尬了,巴不得刚才时间停掉了他没有听见。他回过头来看我,显得有些局促。他说,你知道了啊。我说,嗯,早就知道了。长久的无话。倒是鸣远开口了,他说,哥,你儿子的满月酒我没喝上,周岁的时候你记得叫我啊。我心想,你真有本事,都喝醉了还记着下顿酒呢。少迟就笑,说,没问题,你们都得来。到了家,他酒也醒了大半了。只是坐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他说,你早上听出来我敲的是卖报歌,我特高兴。他很少有现在这种活泼的神色,我看着就母性大发,动手给他把外套脱下来,又帮他把鞋换了。

我笑着说,那就值当高兴啦,你也没出息。他拉着我的手,像小朋友一样牵着我的手指,说,咱俩一对没出息,好不好。

这是个什么问题,除了他还有谁能问出这么不上进却能让人觉得诚恳的话来。我忍俊,答应说,好。他揽着我的腰,慢慢靠过来贴着我的肚子说,我真的很高兴。说明你记得。我以为你小时候特别恨我。我说,我就是特别恨你啊。那次真的是算我成长过程中最让我恐慌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从存放体育器械的屋里把各种球类都整理好,一出门,才发现,偌大的教学楼一个人也没有,一盏灯也不亮,惊慌的跑到楼下,大门也是锁着的,无论怎么大叫都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我那个时候刚刚被曦姐姐逼着看了很多的鬼片,觉得四周鬼影幢幢,所有的厉害角色恐怖的镜头都在眼前翻滚。因为叫的时候会听到回音,所以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自己吓唬自己就是那么回事。

天直接就黑了下来,我觉得无处躲无处藏,疾步跑回到教室趴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抬头,默默的流泪。直到陆鸣远拍了我的肩膀。我当时真的是被惊吓过度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倒吸着凉气。

鸣远就说,你怎么那么傻。我一听是他不是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一边轻轻拍着我一边轻声唱着卖报歌,那时候他还没有变声,声音很明亮。他哄了我好半天,我才慢慢的小了声音。他说,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不带你出去了。我就哽咽的望着他。忍了半天又觉得委屈,接着又很大声的哭出来。他就在一旁清脆的敲着桌子,还是那首卖报歌。我听着他有节奏的敲击,慢慢就不是那么害怕了。等我们一起从一楼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他还在说我傻。他也不想想究竟是被谁害的。我说,你当时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找我。他说,你那么傻,我要是不回去找你,你怎么办。我说,还不是亚光逼着你来的,你就知道欺负我。他说,谁说的,没有范亚光我一样会去找你,谁叫你那么傻的。他拉着我坐到他腿上,抱着我说,当时亚光在外面放哨,我们一出来你就直接跑到他面前拉他的手,把我给忘在一边了,你怎么那么狠心,也不想想是谁找到你把你带出来的。

我才明白过来,他对亚光的多心是历史遗留问题。我说,你这人没劲啊,怎么这么小心眼呐,到现在还记得,我都没恨你,你干嘛那样对亚光。他一张满是酒气的嘴冲着我说,我就是小心眼。我板正他的脸,看着他说,鸣远,我跟亚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一起长大,依赖惯了。我们只是朋友,你才是我的男朋友。他看着我,眼神清澈无比,纯似婴童。他用手摩娑我的脸,慢慢把脸贴过来,我感觉到他的呼吸,闭上眼睛,他吻的很细很轻。多久前也有一个人那么深情的望着我,带了满嘴的酒气吻我。那个人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吻起来却是霸道的。眼前这个人,每每在我面前都是混世魔王的样子,他的吻却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美好,一点点的温暖我,侵占我,夺走我全部思考。我们吻了很久,我觉得再吻下去恐怕要出问题了,就推开他,他不依不饶,一下一下的啄过来。然后抱着我,低声说,七,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说,咱们认识还不够早啊。他用鼻子过来磨蹭我的鼻子,说,还是晚了十年。等他睡醒了,天已经黑了,我正在给他煲明太鱼汤,看韩剧里面这个是有醒酒作用的。

他过来环着我,奇怪他还没醒酒了么,怎么那么粘人啊。我说,你醒了啊,马上就能吃饭了。他说,我一闻到饭香就醒过来了。我说,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你的眼神很面熟,原来是小狗。他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干脆嫁给我吧。我说,美的你,喝喜酒上瘾了吧。他连爱我都没说过,就想娶我了,一准发梦呢。酒精的作用真是让人不容小觑,后劲还挺足。

等吃了饭,他说,咱去逛逛吧。我说,好啊,咱去欢乐谷看表演吧,我老么早就想去了。他说,下次吧,今天先去给你买衣服。我楞了一下,说,难不成你今天觉得我给你丢人啦。他说,你怎么也那么小心眼啊。我说,没办法,天天跟你吃一锅饭,向你靠近了呗。他说,我就是看宋曦今天风头挺盛,我觉得你要是好好穿应该也不难看。

我说,兄弟,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你有话好好说行么。你直接说曦姐姐漂亮我也没什么意见。他低着头说,是挺漂亮的。我跟他赞叹说,她今天没穿胸衣,特别有女人味吧,我都觉得夺目。这个大色狼,我就知道不能跟他讨论实际问题。他立即抬头盯着我胸前看。

他说,要不你也女人味一把。我说,你得了,你现在一准在后悔没多看两眼吧。他说,还真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拿起桌上的纸巾盒就往他身上扔。我习惯了去买休闲的衣服,他偏要拉我去买成熟女人装,不顾我说我要居家的声明。

幸好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我其实有些偏瘦不太能够撑衣服,看他今天难得那么有兴致,我就依着他一件一件换给他看。他那么个大少爷,每一件都说好看每一件都要买。尽管我不知道他的收入具体是多少,但是我知道他的工资不足以支付这些的,花父母的钱总归不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说,今天晚了,状态不好,下次我和子芜一起来让她给我参考参考。今天就先买两件得了。他答应的还挺勉强。付钱的时候,店长跟我说,小姐又漂亮又贤惠,怪不得你朋友对你那么好。

我听了心里一片疙瘩,她们这句话说的很顺口吧。我倒是希望她说,怪不得你丈夫对你那么好。等出了店门,我说,你高兴啦。他说,多奇怪啊,给你买衣服,我高兴。我说,那我跟你一起高兴高兴。他说,哎,再去给你买件睡意吧。你那件动物园我看着别扭。我说,谁用你看了,你个大色狼。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色狼。我撅嘴说,我就是知道。他低下头来,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我说,好吧我是色狼,我现在还要做一件事情。

我赶紧把嘴捂上,哼哼着说,现在是在大马路上。他哂笑起来,说,你个大色狼,想什么呢。我是要去酒店把车取回来。啊,又被他算计了。我把手拿下来,不解气的说,取车就取车啊,有什么了不起…

话说到一半,被他吻住了。把你这个大色狼给生生堵在嘴里,却感觉甜蜜。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一个又一个误会(上)

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我面前衣冠楚楚的俊男是陆鸣远,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刻我挽着的温和俊朗的男伴是范亚光,情况就有些复杂了。陆鸣远的手臂上正吊着一个红衣女郎,如果我说这仍旧不算是问题的关键,也许说出去子芜她们都不会相信,但是这是真的,确定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陆鸣远此刻在微笑,眼底都是笑意,温暖的笑意。可是我的心很凉。他对着身侧的天香国色礼貌的介绍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范亚光。然后对着我们说,这位是徐夏琳。亚光稳稳的握住我的手,沉声说,徐小姐你好。侧头对我微笑,说,这位是苏遥七。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都是昨天的那个荒唐的镜头,我们这演的是那一出,拆一对成两对?

鸣远昨天没有回来,我知道。我此刻是躺在沙发上的,我还幻想着,如果他回来了会把我抱到床上,像以前每一个我看电影半途入睡的夜晚。他没有回来。等了他一个晚上,开始是极端愤怒的,我想知道他和那个徐夏琳是什么关系。后来越等越是慌张,他应该也在吃醋吧,尽管他当场表现的很不在乎。决定先向他陈述实事,我陪亚光去赴宴只是因为亚楠临时有事情。后来,我就睡着了。酝酿了很久的指责与说辞都成了胸腔里的空洞。

子芜约我去喝下午茶,本来想要拒绝的,可是一个人闲着容易胡思乱想,加上她难得有个半天假,就同意了。看看表才一点钟,时间还早,早到午饭时间还没过,可是如何也不能在屋里待下去了,再这样一遍一遍的想下去,我怕在挥掌拍死负心汉之前我会先得失心疯,那样不划算,我要留着清醒的大脑和他对峙。拉开衣橱,前些日子他给我买的衣服还好好的挂在上面,犹豫了一下决定拿出来穿,再不穿难道要崭新的送人?一点半,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巧克力慕丝香草雪球和爱尔兰咖啡,随手拿了本vogue,居然是法文版。两点钟,发现,因为难得化了红唇所以咖啡杯上有一圈印记,看起来很香艳,考虑是否该抽根烟。两点半,快要把vogue上T台男模看出纸页生化出人形了。见过我这种沉迷男人胸肌腹肌的执着女人么。不过我也是叶公好龙的主,上次陪梓临去俱乐部在泳池边上看到了骑士般英俊的八块肌肉,险些掉入水池,绕了半天手指也没组织好胆量上前搭讪,再抬头的时候骑士已经不知道拼杀到哪块战场去了。三点钟,子芜来电话说,堵车,马上就到。我问了她奇怪的问题。我说,子芜,你说拯救白雪公主的王子和爱上灰姑娘的王子是同一只王子么。她说,你脑子坏掉啦,不要随意玷污童话好不好。他们不过统称白马王子而已。你不是等我等疯了吧。我说,我是快要等疯了,你再不骑着白马来我就拍拍屁股去找骑士了。她说,你再等等,我陪你去挂精神科。三点零五分,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过来者不善,也许是我眼花了,我看到的是陆鸣远和徐夏琳。徐女士还是一身红装,她把自己当卡门么。我脑子里立即一阵激昂的旋律,卡门小姐在我脑中扯着裙子转着圈,神情勇猛。他们路过我。我努力的盯着杂志里面的腹肌专注的看。我想做一副江湖天地外的大侠姿态,在出招之前不能让对手看出我到底是几脚猫的功夫。我想我应该做的很好,好到他们大概没看出我来。三点十分,子芜的电话又来了,她说,还在堵。我说,你下车买把斧头再过来。她说,你再等等,我去给你买药。我说,我等不了了…电话还没有讲完,陆鸣远走到我的面前,形容款款。我想我还没发脾气呢,你居然黑着脸装铁面,你以为自己是包青天么。我和他大眼瞪大眼,可惜没有电流,也许我们之间的情份在昨晚就短路了。

他说,我妈要我们晚上回家吃饭,六点,我去接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如果身边有斧头我现在一准把你碎尸万段。曦姐姐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用在这个时刻才好。尽管脑子里面都是18禁的血腥镜头,我开口却说,好。他大概觉得我这个“好”来的太容易,有些不能相信,微微皱了眉头,说,你不要忘了。

我说,好,尽量。他刚转身,徐女士就过来了。这是车轮战么。我是否该说,你们一起上吧,然后从背后缓缓拔出利剑。

徐女士笑的很妩媚,像某种长毛动物,轻启朱唇说,这不是苏小姐么,我们昨晚见过了,我是徐夏琳。我做恍然大悟状,说,哦,是你啊,真巧。她说,范先生呢,你在等他么。我想,你怎么能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地雷在哪呢,换了谁能踩的这么准。

鸣远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多希望他此刻吐一口鲜血出来。我说,不是的,我在等别人。说谎毕竟是不好的,不能随便便的就让亚光出来跑个小龙套,虽然说我此刻真的很想看到陆鸣远吐血。兴许是我那个“别人”有某种暗示意味,徐女士很高兴,说,那样范先生要难过了。

说的多好啊,陆先生呢,你难过了么。反正现在我不难过了,我这人就是玩心重。

我看着鸣远的方向说,他难不难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她一双桃花眼冲着我笑,说,苏小姐还真是贪玩。徐女士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也笑笑,说,我觉得我还年轻,还能看到一整片茂密的树林,不至于在陆鸣远这棵树上吊死。

我成功的看到了徐女士变色的娇颜,以及陆鸣远先生的起身。她说,我知道你就是鸣远门当户对的那个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苦笑说,其实是你根本没资格跟我说话。她正要开口,被鸣远拦住。我看着鸣远的手放在她身上就难受。我轻蔑的说,徐小姐应该也是聪明人,他当着你的面邀请我出席家庭聚会,说明他不过在借我的刀。话还没说完,徐女士就很港台剧的抄杯子准备泼我,还是被鸣远按住。我心底一阵怒火,冲着鸣远说,你那什么眼光,麻烦你下次换个大气点的女人。

还有一句话我没出说来,其实我的勇气只能支撑我到这里了。我拿了包就走,还没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匆忙推门进来的亚光,我很震惊。落魄的公主看到了英俊的骑士,他伸出手给你援助,可是你却有些困扰。亚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说,暖暖,这是怎么了。我知道这件事情说不清楚了。明明等的不是他,却成了我的谎话。我定了定神,淡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里面太耀眼了,咱们换一家吧。

侍应生拿着单子过来同情的望着我,才想起来,刚才走的太潇洒了。亚光帮我付了钱,我们离开。坐在亚光的车上,听子芜的唠叨,她一遍一遍的问到底是怎么了。我说,我不是吉普赛女郎。我是中华儿女,我不爱红装爱武装。她说,你不要吓唬我,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说,子芜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说,那就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亚光是子芜叫来的。她在店外看清楚了我的处境,知道她出面只能让我看起来更加可怜。所以,她叫来了亚光。

她这样的好心,是因为她疼我,可是到底是害了我还是帮了我。在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交通局势下,亚光神奇的在一刻钟内驱车赶到,也许这就是天意。

亚光问,送你去哪。我说,回家。子芜说,你还回去干嘛,你跟我走吧。我反握住她的手,说,只有回去才能见不到他。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在外面就有机会碰面。子芜说,七,你不要讲这样的话。我难受。我笑笑说,没事。亚光先把车开到子芜的住所。她下车后,我们两个人谁也没主动讲话。我的定力一向比不过他,我说,你不问么。亚光说,都清楚还问什么。开到楼下的时候,我有种不想下车的感觉,想要一直在车里坐着,坐到地老天荒。

终于还是下了车,快要走上台阶的时候亚光追了出来。他说,暖暖,不要逃避,问题应该是要解决的。我突然就受不了了,转过身靠着他的肩膀开始哭。他的声音很浑厚,有种让我镇定的作用。他说,暖暖,别委屈了自己,不要让我不放心。

我趴在他怀里哽咽,我需要勇气需要温暖。他说,你从小就喜欢装坚强,只有在很害怕的时候才会哭。我说,亚光你说,我和鸣远就这么完了么。他说,你要是爱他就去争取。我知道,鸣远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他也应该是有理由的。你看,你跟我一起去不也是有理由的么。你要去找鸣远把话讲清楚。他是倔强的脾气,暖暖,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台阶下的,你就服个软。我说,我服的软还少么。他今天这样对我。他说,暖暖,你一直比我聪明,你还不了解鸣远么。他如果想分手,是不会费事做戏给你看的,他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我说,亚光,我不聪明,我傻。他沉默了好一会,说,暖暖,你要是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一个又一个误会(中)

回到家我把手机关了,电话线拔了,扑倒在床上蒙头大睡。醒来已经是快要六点了,想起鸣远说的吴阿姨要我们回去吃饭。如果他今天是想要和我分手,那么我不必厚着脸皮蹭过去了吧。可是我不甘心。吴阿姨亲自来给我开的门,等我换好了鞋,拉着我的手说,还是暖暖懂事,鸣远他忙他的,你自己来就行了,又不是不认识门。我大致能够明白了。他今晚果然是不会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家里的阿姨却做了一桌子的菜,我看着就有落泪的冲动。我想妈妈了。

吃过饭又聊了好一会的天。吴阿姨欢喜的说起飞飞的小孩,少迟的儿子。又说媛媛姐姐结婚的事。我才明白过来,在家长的眼里虽然我们还都是孩子却是已经到了这种年龄了,再加上我们也算是名声在外的同居关系,更是让家长一头着急。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告诉她,我们也许就要分手了。我一直装作很开心的陪她聊天,我很喜欢吴阿姨,喜欢她的开朗性格。越是喜欢,越是害怕。我们一直聊到很晚。吴阿姨说叫鸣远来接我,我搪塞了两句,说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说,都那么晚了,鸣远哪有那么忙,就是忙也得来接你啊。我知道要是再拉扯下去肯定会让她起疑心,所以,这个坏人还是让鸣远去做吧。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我开始担心他是要过来把话说清楚的。我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看也没看我。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气。

我想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讲清楚他就先下了结论,告诉了父母就没有反转的余地了吧。吴阿姨说,暖暖,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啊。鸣远笑着说,她平时就喜欢走神。他走过来牵我的手。我虽然傻也知道他是做样子给阿姨看的。心里还是稍微放松了下,毕竟事情还没有走到绝路上。一直到离开前,我们都一副甜蜜的样子,他始终牵着我的手,我会对他明亮的微笑。

到家的时候,他直接把车开到楼下而不是停车位。我犹豫了一下,想问他要去哪,又想起来他刚才那个“上车”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觉得还是算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就下了车。

听见他的车咆哮着远去。心里涌过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楚,觉得自己就快要站不住了,扶着墙壁,告诉自己马上就要到家,不怕。进屋以后给吴阿姨挂了电话报平安。把自己扔到床上,觉得这两天太累了。突然很想听妈妈的声音,给她拨了电话。她说,鸣远要是工作太忙就体谅一点。原来她已经和吴阿姨通过电话了。我答应着说好。她又嘱咐了一些别的。然后说,暖暖,你今天怎么了,声音不对啊。我说,妈妈没什么,就是看见鸣远跟他妈妈在一起我就想你了。她说,傻孩子。等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水。此刻我多么想回家,回自己的家,想听妈妈说我是傻孩子,想趴在床上盼着爸爸上楼的脚步。

把头埋在枕头低下放声的大哭,我真的觉得累。直到哭的喉咙痛了,起身去倒水,黑暗中看到玄关处站着人,他突然把灯打开,说,那么想回家明天就回去吧。我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光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直接走进他的房间,重重的把门关上。

我傻呆呆的站着,厅里灯光大亮,我好像迷了路回不了家,又好像一场失败的演出,在做独自的谢幕。怎会这样凄凉。他过了会提了个包出来,我看得刺目,一阵心惊肉跳。我问,你要去哪。他说,你明天回家吧。我说,陆鸣远,你要去哪。他说,给你时间考虑,不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他的语气那么冷,足以把空气凝结。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助,当初遇见秦少迟和姜若谨我心灰意冷的难过过,那时候我只是想要扑在鸣远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如果让我心灰意冷的那个人就是鸣远,谁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该躲到哪里去哭泣呢。第二天还是起的很早,或者说整整一晚都只是在自我催眠。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像是晒到日光的吸血鬼,这副样子去送亚光,一定是会让他担心的。仔细化了装,还是觉得有些憔悴,告诉自己努力微笑。一定要努力微笑。在机场看到了很久不见的亚楠,她也瘦了,又漂亮了。我这么个样子,势必让她笑话,可是没办法,连自己都觉得很好笑,怪不得别人。大家说了会话,亚楠就拉着子芜先走了,也许是她看出来亚光和我有话说。都是聪明人。

我说,亚光,时间过的多快啊,你的假期都结束了。还记得他回来后见我们的那天我跟鸣远吵了架,他走的这天,我和鸣远在冷战。

亚光温和的说,你一定要和鸣远把问题讲清楚。我低着头,说,我知道,但是,可能说不清楚了。他仍旧是温和的语调说,暖暖,错过了会后悔的。我猛的抬起头看他,他对我笑,笑的很温暖。我也对他笑。他说,多笑笑好,你笑着比哭着好看。我就笑着说,这样好看么。他笑起来。我说,亚光你记得给我打电话。他说,会的。一直看着他过了安检,直到找不到他的身影,我还在看。我在想他最后的那句话,他说,暖暖,鸣远他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鸣远他爱我么?他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其实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我很想知道,他爱我么,他爱过我么。他爱我什么呢。我一转身就看到了陆鸣远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说,他走了,你就那么难过么。我看着他,不想跟他吵架了。他说,你说话啊,他走了,你就那么难过么。我说,鸣远,你不要不讲理。他说,是,我不讲理他讲理。我看到他手里的提包。我问,你这是要去哪。他冷笑说,苏遥七,你就知道范亚光走,不知道我也要走吧。我突然觉得天晕地转的,只好抓住他,我要撑着不能这个时候倒下去。他放下包扶住我,温柔的缓缓的说,你那么难过怎么不和他一起走。我抬头看他,他是一头怪物,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害我。他说,我都看到了,你一直一直看着他走,原来你那么在意他。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一直都那么在意他。你眼里就只在意他。他从来都不会让你哭。连颜子芜和范亚楠都那么识相,就只有我傻。苏遥七,你一直把我当傻瓜。他捏得我的胳膊有些痛。亚光说鸣远爱我,他就是这样爱我的么,没有信任,也没有解释,他把他自己放在了受伤的位置上,我呢,他和徐夏琳那般配合默契不就是为了伤害我么,现在他倒是一副难过的表情,那么我的难过该如何表达。我说,陆鸣远,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我和亚光之间是光明磊落的。随便你怎么说吧。

胃里一阵反复,我急忙推开他。他又揽过来,听见他说,你连送送我都不肯。我张嘴想说话的,可是实在难受,转身跑到垃圾箱就开始吐。他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原来你那么不想见我。苏遥七,你怎么那么狠心。

我抱着子芜,我就是想找个人靠一会。她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后背,说,七啊,你还是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过一些。

我想告诉她,我的眼泪都干掉了,一滴都哭不出来,也许是这两天哭的太多了,此刻觉得眼底干涸。其实,我的语库也干涸了,不止是眼泪连话都懒得讲。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了。范亚楠的声音像利剑刺透我的胸腔,她说,你可能是真的在意他,也许是真的爱上他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子芜还很迷茫的望了望我,是的,子芜,没有人会比范亚楠更彻底的明了我,我们在一起比了二十多年,谁能比她更清楚我的弱点。我待在陆鸣远身边,的确是在秦少迟的药效过去了的时候,可是,我待在他的身边是因为我不想面对现实而已,一颗药过了时效,就需要另一颗药前来支持,他是我伸手可以抓住的依靠,在他身边比在外面安全,只是这样,当他说,干脆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就一口答应了。

如果当初对我说“你做我女朋友吧”的人是范亚光我一样会答应,所以,面对鸣远的疑心我是底气不足的。她们拖着我去喝酒,多讽刺啊,好像我很落魄了,需要一场麻痹。亚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比我多,而子芜是不能多喝的。所以,我有什么意思。

一边喝亚楠还在一边说,苏遥七,好像只有在陆鸣远出手的时候我才能看到你的窘迫。作为你的对手,我是不是很失败。我说,范亚楠,我从来没把你当对手,你还太嫩。她说,你还别嫌我嫩,你根本没比我强,看你现在的鬼样子。我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你放心,明天早晨起来太阳就是新的了。

她说,我看你不止是没心没肺,你已经连人都不是了。我们两个人一边互相诋毁一边大口喝酒,子芜说,你们算哪门子好朋友。

我深深的深深的望着她,很开心的说,谁和她是朋友啊。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一个又一个误会(下)

我没有任何办法。面对这两个坚持要带我来喝酒却自己先趴下的女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子芜有电话来,我怕是医院的急召,就帮她接了。是个叫赵之航的男人,一听说子芜喝醉了自告奋勇的要来接驾,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霸道的拒绝了。男人都不能是好东西,我此刻微醉,所以恨的更加彻底一些。想要呼叫秦少迟的,尽管脑子不是多么的清醒,我还是努力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戒掉遇到麻烦就依赖他的坏习惯。通讯录翻来翻去,那些人不是还留在大本营就是还没有彻底开发出来,最后想到了郑浩民。

浩民是个好同志,直接从城西的场子赶过来,到了现场他也傻了一下,恐怕在成长的历史上他都没见过我们三个人是这副德行的。他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我说,你断的胳膊接上啦。他迷了眼睛瞄了我一会,说,你确定你是三个人里面最清醒的?我指指那两个完全认不出他来的人说,我确定,你确定么。我们两个人特别费劲的把唱着蓝精灵的欢乐小姐妹拉扯到车上,他关上车门,诚恳的望着我说,七,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我说,没事啊,增进感情。他摇摇头,笑的像春风一般,说,你们啊,将来谁娶得起。我拍拍他的肩膀,大笑说,骑着竹马的你呗。浩民比我大两岁。一次去看飞飞参演的芭蕾舞剧,结束后我们上前去献花,那次是浩民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一个美丽的天鹅女指着浩民问飞飞,他是谁。飞飞扫了一眼说,是我们的青梅竹马。还把“我们”讲的很大声。后来大家笑了好半天,媛媛姐后来听说以后,打趣说,浩民一定要去火星另开一块广阔天地才行,不然是难找到女伴了,地球上有一群来势那么汹汹的青梅竹马,别人压力太大啦。

他说,我先送你回去吧。我说,你那刚好的胳膊怎么把她们两个人扛回去啊。他说,你甭管了,我先送你。我吹了凉风清醒了许多,只是不想早些回家。我说,浩民,要不咱俩把她们送回去,我陪你去赶场子吧。他偏过头来看我,眼里都是正义的神色,说,小七,我一直觉得你挺懂事的,你这办的叫什么事。我说,你说什么呢。他继续看前面,说,算了,没事。我也懒得表示好奇心,这两天的事就够累心的了,再从他那里扯出点杂七杂八的事情我怕应付不了。到底还是先把我给送回来了,他下车给我开门。我乞求的望着他,实在是不想下车不想回家,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他不理我,向我伸出手。等我站定了,他说,小七,徐夏琳是我介绍给鸣远认识的。我瞪着眼睛望着他,说,我不想听,我嫌烦。他说,你嫌烦我也要说,鸣远对你是真心的。我说,哥,你别说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他看了我一会,说,你不要乱想了。外面冷,赶快上去吧。我最讨厌就是喝了酒还要穿小高跟,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把鞋脱了站在电梯里面,脚底的凉气直往上顶,我什么都不管了,冻死我才好,冻死在这里至少还能被发现,等回到家被冻死了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被人知道。我站在门前筹划着回到家是先把悲惨世界翻出来再看一遍还是把红楼梦里凤姐死后雪地裹尸再温习一下。这样才有了开门的勇气和理由。我想进了门绝对不开灯,昨晚那个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我心里空洞洞的。我只要摸黑跑到浴室就好,看不到就不知道自己是孤单的。这样的自欺欺人,真是可笑。

开门,一阵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很浓很浓,浓得我掉了眼泪。黑暗中,烟头红色的星点看在眼里却在心中晕染开一层一层暖的温度。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怒气消了。我就是这般的没出息。合上大门,就那样呆呆的站着望着他。不知是该开口说些什么还是该做些什么,不知所措的奔过去准备开窗,鸣远从沙发里冲过来环住我。我说,这么熏你怎么不知道开窗。他不说话,死命的抱着我。这样温暖的房间,他的掌是冷的。过了很久,他才哑了嗓子说,胃不好怎么还去喝酒呢。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滴到他的手上。我举手要擦,他扳过我的身子,仔细的看我,月光下他的眸子黑白分明,却射着让人心疼的痛楚目光。他哑声说,七,对不起,你不生气了好么。我错了。我不可抑制的放声大哭,扑在他怀里。终于还是到了他的怀里才能哭的如此酣畅淋漓。

他搂着我。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要把全部都交给他,把重量把悲伤把委屈全部交给他,放下一切坚持,把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惊慌全部交给他。我哭得累了,他抱我到沙发上,细细的帮我拭泪,越是这样泪越是忍不住的涌出来,我默默的流,他默默的擦。他身上浸满了烟草的味道,我有些头晕,他低下头来吻我的泪,我无法拒绝他的温柔,我没有能力思考其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没有走,他还在我的身边,此刻他对我那么细心体贴,他的唇干裂着却那般温暖那般美好。他慢慢的吻上我的唇,吻的那样郑重,那样诚恳,那样心细缠绵。徐夏琳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吻如此的全心全意,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他和我都在这个吻里面颤抖,我们是一对傻瓜。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他是真实的。他说,七,是我不好。我说,鸣远,我现在很认真,你听好了。抬起头看着他,光线很暗,可是我把他看的很清楚,他面容俊朗,目光里有疑惑。

我说,鸣远,我好像爱上你了。多久前。那个时候,秦少迟对我说,你把我忘了吧。我伤心欲绝,以为天塌了不过如此。陆鸣远从天而降,来到我的身边和我吵嘴,陪我解闷,欺负我也保护我。

尽管是他定错票阴差阳错的来到我的身边,我仍旧感激他的陪伴,他陪我度过了我最黑暗的日子。他对我说,七,你干脆做我女朋友吧。我说,有什么好处么。他说,有帅哥陪伴算不算。我说,那算什么好处啊,万一我再遇到比你更帅的呢。他认真的说,如果你遇到了比我更帅的,我就放你走。我说,也行,不过你千万不要太爱我。他说,我是长了眼睛的好不好,闲着没事做了才会爱你。我看他没反应。接着说,我后悔了,我怕你不爱我,怕你这样就走了。你说你闲着没事做了才会爱我。可是鸣远,是我爱上你了,也许比我能够承认的程度还要深一些,你不能不爱我。

他好像才明白过来,捧着我的脸,定定的望着我。我看到他张嘴想要说话,却密密的吻了下来,吻的是如此的喜悦,如此的急切。

我推推他,他不肯,一下一下的吻,一字一字的说,苏遥七,我爱你。我起身,他紧张的站起来拉住我。我说,你怕什么,我没本事跑回到爱丁堡去,我就是脱外套,我热。他咬牙来捏我的鼻子却用了很轻的力气,像是逗猫。他说,我都已经到了候机室还是不放心你,就又走出来,看到你在那里吞药,才知道是你的胃病犯了,我想上去扶你,可是你抱着颜子芜不肯撒手。我说,什么,子芜看到你了?他说,她没有,范亚楠看到我了。我说,这个铁嘴死丫头,喝了一个晚上的酒都没提一句。他说,范亚楠过来告诉我说,错过了就没有了。错过了就没有了。亚光也是这么说的。他继续说,我就想,这么一走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了,我不能走,还不能甘心。

我静静的看着他,环着他的腰。觉得这个时刻幸福在我面前是个清清楚楚的样子,我爱的人也爱我,在正好的时候,在大家都敢于承认的时候。郑重的说出一个“爱”字,谈何容易,却又有何难。

我说,鸣远,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啊。他说,问这个干嘛。我说,比一下先后。他说,哦,就是在你跟我告白的时候突然爱上你的。我说,好吧,我收回,我不爱你了。他刮刮我的鼻子,说,你怎么那么小气。我说,你才小气,大男人的,你怎么不承认呢。他抱着我坐到沙发上,说,就是在上海的时候,我觉得你那时候的眼神很无助。

我说,啊,原来你喜欢楚楚可怜型的呀。那这么说,你叫我做你女朋友的时候就已经爱上我了咯。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就早点爱上你了。他作势要打我,我跳起来,他又把我揽到怀里。低声说,现在爱我,就挺好了。

我这个人不太能够知道气氛和浪漫,我就知道他此刻吻上瘾了,推开他,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他说,早就抽了。我说,没看出来,你现在整个一老烟枪。你看嗓子都哑了,你没喝水吧。

他把脸贴在我肩上,闷声说,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茶放在哪里。我揉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没有我你还怎么活啊。我起身去给他倒水,顺手把灯打开。他跟过来,抱着我不撒手,说,再让我抱一会。

我说,鸣远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吧。他说,没有,我和徐夏琳只是工作伙伴。我说,你肯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他说,七,我真的没有。我那天就是看到你化了装那么好看坐在那里等人我心里难受才拉着她进去的。我说,陆鸣远,你不要不承认,你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了。他软声说,你相信我好不好,那天晚上也是因为工作我们才一起出现的,看到你从亚光车上下来我就生气,才带着她去气你的。我说,还有别的吧。他说,你要怎么才信我。我说,你看看咱家沙发,你烫了几个洞出来啊,我不是说过么,沙发就是我儿子。

他一把扯开我就闹,你看我今天脾气好故意气我是不是。我不慌不忙的说,陆鸣远,你还想不想喝水啦。他没办法,又过来抱我。我心里狠狠的想,你也有今天啊。我太能满意了。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给你最好的爱情(上)

昨天恐怕是兴奋过头了,我们两个人在屋里拉拉扯扯亲亲我我难分难舍,如果某位邻居不幸听到的话可能会以为我们两个人在做最后的生离死别,贞男烈女十八相送。其实我们就是分开隔了一堵墙各回各屋,各上各床,而已。坦白说,就是他把我送进来,我再把他轰出去,他冲进来趴在我床上耍赖皮,我再把他踢下去,反复三次,我怒火中烧,以负手不再煮饭相威胁,他才悻悻然离去。

模糊中好像听到电话铃声,实在懒得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昨天不是喝醉了吧,昨天是清醒的吧,昨天鸣远没喝醉吧,昨天鸣远是清醒的吧。结论是,应该。电话响个没完没了,怪不得鸣远的屋里不装分机,他真是聪明,他是“惹我清梦者,斩立决”的霸王。正想着,就听到客厅里陆少爷的声音,惊震四方,鸣远大声的咆哮,七七还在睡觉,你大清早打电话来什么事,你就那么想把她吵起来。很好,陆鸣远,谢谢你的好心。我被你吵起来了。不得不伸手捞电话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我说,好啦,谁啊。子芜哆哆嗦嗦的说,七,你家陆鸣远又怎么了,我被吓得险些脑浆迸裂。他不是飞走了么,他难道又从天上掉下来了。我说,亲爱的,他因为思念我过度,所以路过我家公寓的时候决然跳机,不幸伤中脑部,你要体谅。她说,你可以带他来看脑系科,我有熟人。我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鸣远就用了拆房子的气势猛烈地砸门。我说,子芜,要是我这个人从此没有了你一定要通知大家我是在陆鸣远起床气的威慑下人间蒸发的。她说,你还真是不容易,你以前不是头可破血可流决不向恶势力低头的么。

我说,英雄不复当年勇啊。鸣远对着电话母机阴险的说,我不介意去看脑系科的时候有两名脑浆迸裂的陪同患者。

子芜说,七,你保重。咣当就挂了电话。我冒死给他开了一条缝,鸣远顶着小狮子头从门缝里双目含血的怒视着我。

我说,陆大少,您有事么。他不理我,一把推开屋门,径直奔到床上,钻进被窝。这个时候就算借我本拉登的胆子我也不敢把他揪出来,我还是活得很耐烦的,只能看着他霸占我的床铺,不知该何去何从。我试探性的问,鸣远,早饭要吃鸡蛋羹么。他哼哼着说,睡醒了再吃。鸡蛋羹不能骗他下床,那么就不人道的打小报告吧。我说,我正在拨吴阿姨的电话。

他懒洋洋的说,没用,你打通了我也不接。我说,那么陆伯伯的专线呢。他说,你别费事了,他从来不接我打的电话。我只好撒娇说,鸣远,我也想睡回笼觉啊,你把我的地盘还给我,好不好。

他拍拍胸脯说,就这里吧。很好,陆鸣远,谢谢你。我被你惊吓的没有睡意了。走出房间准备去做早饭,撇头看到沙发上的棉被,突然才醒悟,他早晨接电话是因为他就睡在电话旁边。我还记得有一次他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窝在沙发里面。我跟他说,我父母经常很晚回家,小时候我常常会睡在厅里的沙发上,这样只要他们一进门我就可以见到。所以我对沙发有强烈的革命友情。看看沙发上的棉被,又想起来他昨晚的依依不舍,才觉得这个粗枝大叶的人竟也有这般细腻的时候。心里一片柔软。跑回到屋内,一把抱住他。他半迷着眼说,小色狼,你要干嘛。我说,大色狼,我投怀送抱。他就一副乐惨了的样子,把我揽进被里去。抱着我说,你调戏我。我说,你别乱动,让我取个暖。他说,好,我不动,你也不要动。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你不动我不动的依偎着,其实都没了睡意。我说,鸣远,我爱你。他说,我知道。我那热乎乎的三个字换来呕血的三个字。我不能死心,轻声问,你爱我么。他说,又怎么了,你不是知道么。我继续不死心,说,我不知道,要听你说。他说,不知道就算了。好吧,我认输。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和研究,此刻我清楚的知道要想再听到他说那三个字恐怕是要入土的时候了,早知道就应该趁着他昨晚抵抗力低下多哄两句来听听的。清楚的记得他一下一下的吻,一字一字的说,苏遥七,我爱你。眼神里有坚定。

大概我要的幸福就是在那么个坚定的眼神里听到“我爱你”的誓言。我想我此刻一定是一副花痴状,颠颠说,子芜,我真的很爱鸣远。她说,我知道,你不要再讲这么肉麻的话来好不好,尤其男主角是个暴跳金刚。

我说,好啦,他有起床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知道还给吓得半死,要是不知道你现在只能找尸体宣扬你的爱了。

我说,颜僵尸,你真是辛苦了。啊,你早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么。她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声说,苏遥七,被你家鸣远吓得我都忘了要声讨你的事了。昨晚郑浩民居然把我送到我爸爸那里去了。你知道为此我接受了怎样的关怀教育么。我好心陪你喝酒你就这样报答我啊,你就把我交给冤家郑浩民啊。亏我那么信任你。好像是的,她是和浩民从小八字不合,两相犯冲。我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浩民断了右臂你差点让他从此失去右臂,你那是白衣天使啊,你根本以公谋私。她斜睨着我,说,你不要重色轻友,他向来以大欺小惯了,你也是受尽陆鸣远欺负的人,你自己说说看,你面对他的时候是不是满脑子的复仇计划。我仔细沉默了一会,说,可是我和鸣远现在恋爱中,同为冤家的你们要不也来一腿。

她说,我宁肯和你来一腿。我说,那算了,我和鸣远这一腿还扯不清楚呢,你那条腿就别过来了。她说,你的那条腿呢,他舍得让你私自来见我么。我哭腔说,他去爱丁堡了,昨天没去成,今天接到急召就飞去了,他要去赚饭钱啊。

她说,你就没出息吧,你让铁面男人养着舒服啊。我直接忽略这样的问题,转头说,对了,那个赵之航是个什么角色。她说,什么什么角色。我最近的生活状态是被太多人所不齿的,比如说范亚楠就尖锐的批评我为不思进取的女人。到了曦姐姐嘴里就成了不上进的货色。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并不能适合生物这个专业而已。十八岁轻狂的时候,以为自己无论学什么都会遇见灿烂辉煌的未来,所以可以为了秦少迟不顾一切的跑到遥远的城市选择唯高分的专业。事实证明,我是不懂得坎坷和转弯的傻瓜,遇到一样不喜欢的东西只有麻木的保持冷静而已,我那么苦楚的学了四年,至今说起来都是天杀的生物,挨千刀的实验室,罪恶的遗传学,可怜的小白鼠。

尽管跟风考了那些英文变态考试,盲目的申请了学校,在收到offer的时候爆发过假高潮,心里总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我,这是康庄大道,一个告诉我,这是嗜血的贼船。

我经历了漫长的思量,在鸣远对我说,“没什么,还有我呢。”的时候决定放下所有好孩子的虚荣,做一个任性的人。子芜说,我从小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去要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这里面的辛酸和辗转。我面对了很多的白眼、压力和彷徨。我想静下来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鸣远一路默默的支持和包容,到这个时候我才能够发现,我真傻。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对我那么重要了,早就把他当作避风港竟然还很傻的以为他只是一颗止痛片。妈妈又来电话了,要给我安排工作。我一如既往的用懒惰来搪塞,我已经为了不是理想的东西奋斗了四年,我很想为真正的理想奋斗其余年华。妈妈问,你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么。我怎么答,中华崛起还是中华腾飞,世界和平还是社会和谐,友爱还是团结。我总不能把小学时候被贴了大红花的远大理想再次广为的宣扬。我说,我的理想就是没有理想也可以好好生活。或许从来没有遇到过我是这样全抵触的状态,所以,妈妈小心的说,你要热爱生活。

我说,好。曦姐姐张罗了间补习学校,我有空去代课,她说是给我解闷,我觉得是发挥余热。

她有理想,并且很理想,她想在将来开一间最好的女子中学,纯净的校园,纯粹的少女。

我说就叫荼花女子中学吧。她说,好。可是我倒觉得不好了。我们执手谈了很久的甜蜜女校生活,热血过后我觉得聊了半天不实际的东西没什么意义,她倒是觉得很美好,情绪继续沸腾。所以,我和她是不同的,她生活在理想实现的道路上,乐此不疲的发梦,并且深信早晚会成为眼前景观。她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甘心苦中作乐。多好的女人。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跟我讲理想,那些漂泊出去的大学同学,和那些日思进取的独立女子,还有就是怕我懒惰成性的家人。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给你最好的爱情(中)

鸣远来电话说,事情有些棘手,要再过一周。我说,好,你到时候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去接机。他干笑了一下,说,还是算了,我怕你到时候拿着我的航班号去新华社查消息,我会很伤心。

这个人,完全不识好歹,还小心眼,记仇。那些电视上演的女主角去机场接机,男主角欢呼雀跃,他们在出关处热烈的拥抱。全是假的,我的男主角不屑于我的主动示好。子芜说,那你就偷偷去接好了。我说,不行,我怕遇到吉普赛女郎。与其被我撞见我宁肯被蒙在鼓里的好。

她说,你真是苦菜花的故事看多了。我说,命运多舛,才能造就完美人生。她说,你犯病吧。是的,我犯病,我相思成灾了。早晨的时候会想那个每日起床都是受伤狮子表情的男人。陆鸣远。做饭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做两人份。那个嫌弃我做饭味道不好的男人,也是强调说要顿顿饭回家吃的男人,也是每次都吃得不剩的男人。陆鸣远。看电视的时候会提醒自己不要睡着。那个不忍心看我睡在沙发里面,每次见到都会把我抱到床上,却从来不会把我惊醒的男人。陆鸣远。睡觉的时候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他总说刚好这个时候交了工作,刚好很闲没有事做,就刚好想起了我。陆鸣远。总是会在想,他有吃好饭么,他那里气候好么,他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他想我了么。陆鸣远,你想我么。梓临在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消失过那么久,他难得百忙中抽空关心我,我险些没听出他的声音来,还好只是险些,他就算是一副干哑的嗓子我还是认出来了,不然他会冲过来把我劈了。

我们热烈的对话,最终还是要归到我最近的混日子行为上,他讲,暖暖,你现在想要什么呢。

我说,我长大了,现在想要的是你给不了的了。我就想一心一意的谈恋爱。

他说,别让自己吃亏就行。我说,我都已经错过了早恋,错过了早婚早育,我就想要给鸣远一场最好的爱情。

挂了电话,我看到了思念的人推门进来,风尘仆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鸣远过来抱住不知是梦是醒的我,一语不发。我问,你前天不是说下周才能回来么。他说,我要是不回来怎么能够听到你的豪言壮志。这个人居然门外偷听,羞恼间又不舍得把他推开。象征性的砸了两下。他假装受伤的嚎叫着说,这就是你的爱情啊。我说,你真聪明,我的爱情是一门暴力的学问。我要给你、最、好、的爱情。

他大笑,抱着我不撒手。他把他的提前归来解释为,我太久没有做光辉的事情了,最近乖的像匹狼。

别人嘴里的乖都是小白兔,到他嘴里成了大灰狼,说他是才子,谁能有意见。

我说,鸣远,你直接说想我了不行么。他说,不行,我不是想你了,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鸡蛋羹了。我歪头看他,鸡蛋羹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是个人就会做,我从来不觉得它是我的专利。

他无赖的盯着我说,啧,我那么辛苦的赶回来你能够善良一点么。好吧,我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我问,还想吃什么。他说,番茄蛋面。炒土豆丝。他上次吃面也是这样,急着吃完这碗面就去投胎。我看着就心疼,饿了多少天才能把他逼到跟自己抢饭的地步。倒了杯水,静静的看他。

还是放心不下,问,你提前回来可以么,你这么任性不会出问题吧。他抬起头,用了打量的眼光,说,我明天陪你。我说,你能怎么陪我啊。他说,只要你想的,怎么都行。大魔王陆鸣远一夜之间摇身变成了好好先生,让我受宠若惊,他居然可以乖乖的起床,这等百年难遇的事情,是否需要打电话炫耀一下。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叫早的,他眯了眼睛看了看我,然后就起来去刷牙洗脸了,剩下我还处在状况外。追到洗漱间,说,鸣远,这样的玩笑开不起,你就起床了,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他咧开满是牙膏的嘴,说,原来你是想让我在床上陪你啊。果然,是他,不是披着陆鸣远人皮的外星生物。早饭的时候,意外的没有挑剔的台词,比如煎蛋不够金黄,稀饭不够香软。

他难得乖得像匹狼,此刻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直到我拉着他去做公交车的时候,他才觉醒,我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收敛而已,我是要他陪我恋爱。他一副哭丧的表情,说,人那么多,不上可以么。我说,当然可以,只要你甘心抱住电线杆不被我拉动就可以。这人啊,养尊处优惯了就容易被辨识出好吃懒做的嘴脸,比如鸣远挤在公车上,我瞄到很多少女打量的目光和妇女鄙夷的眼神。恐怕比他先后悔的是我。这只呆头鹅,穿这样笔挺是要做什么。下了车,拉着他去逛商场,他又是一惊。我说,陆鸣远先生,你以为我要的恋爱是什么样子啊。咱俩找间咖啡馆就你侬我侬一整天么。你不是早恋专业户么,怎么可以那么不敬业呢,你陪着那么多的小姑娘逛街看电影,怎么到我面前就总喜欢装大爷。你再拖后腿我跟你急。我说完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有酸味。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了。果然,他坏笑起来,说,你吃醋。早说啊,早说我就找你陪我早恋了。我瞪他,他过来揽着我的腰向商场门口走。鸣远就是鸣远,入戏的那么快。我该恨他还是该爱他。我们把整栋商场逛了个遍,没有放过一个角落。我一眼就相中一套陶瓷餐具,鸣远很认真的表示了无奈。我说,你装可怜也没用,我想要,你就得提着。出商场的时候,鸣远说,我怀疑你还是要恋爱么,分明是在过日子。我看着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偏离主题,一套餐具,两套床具,一对拖鞋,两条浴巾。他看着我笑笑说,我有了新婚的感觉。然后向我示意两手负担,说,你看我腾不出手来了,你再投怀送抱一下吧。

我给了他一拳。的士上,司机好心问,准备结婚啊。鸣远接茬说,下个月。等我在司机的恭喜里面反应过来,一转头看鸣远正眉开眼笑。入戏颇深。

到了家我又觉得亏大了,这一头昏眼热就给他提供了回归的理由,我怎么就不能忍着最后再买重量级的呀,我傻。我说,今天还没过,我想你陪我看电影。他把东西放下,看了看我,说,好,你也累了。我们就看盘吧。好久没有买新盘了,找了找,把《门徒》拿出来。他疑惑的看着我,说,你上次看这个睡着了么。我说,没有啊。觉得吴彦祖帅的一塌糊涂,想再看看他。他就皱了眉头,说,我们看《色戒》吧。天打雷劈,我上哪里去把色戒变出来给你,明明各大影院正在上映的片子,你要我在家跟你看碟,狠心伤人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我怒视他,说,要想看就去电影院。他拉起我就走。是吴彦祖激发了他的良心么,帅哥的作用无处不在啊。看了电影,吃了爆米花,争执了细节。在灯光昏暗处做贼一样接了吻。从头到尾牵着手。

这样的感觉真肉麻,真温暖。所以如果有人问我《色戒》怎么样啊,我如何回答呢,说心如鹿状,说无比甜蜜。干脆就直说,我没怎么看,执着于鸣远的侧脸了。鸣远的侧脸很好看,真是太好看了,山水曲线,棱角分明。

坐在小南国我还在想他的侧脸,是的,我在直视他的正脸的时候思念他的侧脸。说出来,他会觉得我有怪癖么。他果然发现我的恍神,问,想什么呢,还在琢磨剧情?不值得推敲的。我说,我在想男人。他半沉着脸看我,一副你不说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我假装看桌布,低头说,如果是我也会让你走的。他要气不气的笑着。弯了俊眉朗目。一边吃饭我一边给他回忆我的大学生活,我说,我以前觉得小南国是很奢侈的喏,难得组织到同学陪我去吃。他就问,你上学的时候有那么简朴么。梓临不是一直照顾你的。我说,他就偶尔过来给我打打牙祭。况且我根本不齿那些星级不星级的,梓临最近几年都喜欢有排场的东西。我虽然不喜欢食堂,但喜欢和同学一桌吃饭谈天的感觉。我每次和梓临出去吃饭,脑子里都盘旋着“腐败”两个大字。他说,你今天那套五千的餐具就不腐败啦。我说,那不是都毕业了么。他说,下次我们去上海,我再陪你逛街吧。你把你的那些路线再回顾一遍。

我惊喜的望着他。他说,你那么容易就满足啊。我说,好像是的啊。真的是,很容易就满足了。这样就是恋爱的心情吧,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我开心感动。全然不在乎你是否只是随口一说。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给你最好的爱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