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年从像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看到面前离自己咫尺的人，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
石穗轻轻笑了笑，其实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脸上也忍不住发热。但她还是继续朝他上前一步，再次靠近他身前。
林沉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因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连呼吸都差点忘记，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忘了要开口说话，只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石穗抿嘴忍住笑，红着脸继续上前。
直到他快退到水边，她忽然伸出手将他抱住，趴在她肩膀处，笑道：“再退就要下水了。”
林沉年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去回抱她，却在刚刚碰到她的身体时，又立刻弹开。
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将身前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石穗感觉到他的拥抱，松了口气，轻笑出声，道：“那你说说刚刚为什么给我许愿，真的不是为了感激我？”
林沉年声音已经有点发抖：“不是。”
石穗又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落下后，林沉年忽然深呼一口气，提高声音，“因为我喜欢你。”
石穗本来是因为他害羞内敛，存着点故意作弄他的心思，不想被他这么直接大声说出来，她自己倒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只能红着脸将他推开，转身往回走。
怀里忽然变空，让林沉年愣了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跑上前从身后将石穗抱住，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石穗，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太大，一听便是正在表白的男孩。
旁边有人看过来起哄，虽然夜色下两人的模样并不清楚，但石穗一张老脸还是都快热熟了。
“别叫了！”她低声嗔道。
林沉年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稍稍放开她，却不完全放开，而是抓起她的手，自己绕到她身前，稍稍往前凑凑，小心翼翼试探问：“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这些日子，他做过太多次这种美梦，醒来却永远是一片怅然。
石穗看着他的傻样，笑了笑：“你觉得呢？”
林沉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所以你把你同学的手表还给了他，戴上了我送给你的这块。”
石穗戏谑：“怎么说也是你卖血换来的。”
林沉年嘿嘿笑了笑，片刻之后，想起什么似的道：“你知道我刚刚给自己许了什么愿吗？”
石穗好奇：“什么？”
“就是这个。”他紧紧抓起她的手放在两人中间，“我做梦都想不到会这么快梦想成真。”
石穗明白过来，也忍不住想笑，抽回自己的手：“好啦，回去吧。”
“嗯。”林沉年从善如流点头，与她并肩。
两个人走了几步，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伸手去握石穗的手。
他手心有薄薄的茧和微微的汗意，石穗本想矫情地挣扎一下，却舍不得这从未体会的温情，反倒是手上用了点力，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两人手拉手回到家，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但空气里都是暧昧又温馨的味道。
直到站在门口，石穗准备拿钥匙开门，要从林沉年手中抽出手时，却仍旧被他紧紧握着。
她抬头看他，笑道：“我要开门。”
林沉年哦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松开手。
开了门，当两人走进封闭的房间之中，石穗终于开始有点无所适从。两个人出门前还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再进来关系就大不一样。
她没有过恋爱经验，空间陡然变小，她忽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匆匆换了鞋后道：“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漱了睡觉，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林沉年哦了一声，目光粘着她的身影，跟随着她回卧室，又跟着她拿了欢喜的衣物出来去浴室，然后跟着洗漱完毕换了睡衣的她再次回到卧室，直到那扇门无情地关闭，她的双眼才变成自己的。
她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差点翘到耳朵边，心脏都好像要因为这兴奋跳出来，忍不住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跳起来去洗漱时，还差点撞到门框。
从浴室出来，林沉年走到客房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脚步已经先于脑子，退了几步直接推门钻进隔壁的石穗房间。
这个时候说早不早，说晚其实也不算晚，至少还没有到平日里石穗睡觉的时间，她房间开着灯，半靠在床上看书。
当然，其实并没怎么看进去。
看到林沉年进来，她脸上微微一热：“做什么？”
林沉年道：“我想和你说说话。”
石穗将书放在旁边，歪头看着他：“想说什么？”
林沉年往床沿边坐下，伸手将她的一只手拉住：“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总觉得不像真的。”
石穗噗嗤一笑，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背上用力一掐。
林沉年滋了一声，嘿嘿笑道：“原来真的是不是做梦。”
石穗斜了他眼：“傻样！”
林沉年孩子气地吐吐舌头，挪到她旁边，跟她一样并排靠在床头，稍稍正了正色：“石穗，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学历，也没有正式工作，还坐过牢……”
说到后面一句，语气已经低得几乎不可闻。
石穗转头看他：“那你觉得你会一直这样吗？”
林沉年摇头：“不会，我会努力。”
“这不就得了，况且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石穗轻描淡写道，然后推了他一把，自己背对他倒头睡下，“行了，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我要睡了。”
林沉年哼了哼，跳下床，朝门边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坐在床边。
石穗转过头不明所以，皱皱眉看他：“又怎么了？”
林沉年咬了咬唇，嘟囔着开口：“我想再看你一会儿，不然再看到你要等好几个小时。”
石穗脸上一热，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情话技能看来是天生满点。
“可是我要睡了啊。”她道。
林沉年看着她支支吾吾半响，就是不离开，过了片刻，忽然俯身上前，双手撑在她头两侧，像是一个禁锢的姿势，嘴唇覆了上去。
石穗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愣住不动。
那种温温热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让她除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时忘了如何反应。
林沉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嘴唇贴着额头，慢慢滑下来，从眉心到鼻梁再到鼻尖，最后才来到她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他没有任何经验，甚至是连理论知识都贫乏地可怜。但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尤其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大约只需要凭借本能。
他稍稍抬头，看了看阴影中的石穗，见她似乎要躲开，双手立刻改变了位置，牢牢捧住她的脸，在她反应过来前，重新覆上了她的唇。
他起初只是吮了吮石穗的唇，但是当舌头不小心舔到她，才蓦地发觉口中多了一分滋味。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让他向往至极。
于是他试着去舔那软软的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寻着更温暖的地方探去，慢慢进入石穗半启的湿润口中。
石穗本来就脑子一片空白，这本来酥酥麻麻的吻，变得湿润缠绵后，她愈加昏昏沉沉，早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觉得大脑缺氧，快要不能呼吸时，林沉年终于稍稍撤开。大概是忘了换气，他重重喘了几口气。
石穗稍稍清明了几分，赶紧将他推开。
林沉年愣了愣，大概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是仔细回味了一下，抿嘴笑了开。
等到终于回神，他看到石穗趴在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知道她肯定被自己弄得不好意思，赶紧帮她把乱成一团的薄被盖好，低声道：“我回房了，晚安。”
他走到门口关好灯，在黑暗中回头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床上，终于恋恋不舍地出门。
回到自己房间，林沉年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唇，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不想让自己大叫出声，只能用力将自己摔在床上，然后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
最后想起什么似的，从桌子上拿过来自己的笔记本，摊开其中一页。
那上面是一幅石穗的素描画，画得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像是在对着他笑。
林沉年傻笑着看了半响，把本子立放在床头柜，自己侧身躺下，目光正好对着画上的石穗。
他看了看，似乎觉得有点远，又伸手捞过来，放在枕头边，这才满意地关了灯闭上眼睛。
☆、第35章 被撞见
第二天早上，石穗和林沉年面对面坐在餐桌时，大约是昨晚那种豁出去的勇气已经过去，现下两人都有点害羞。
对石穗来说，昨天之前，林沉年住在她这里，身份上只算是借住的房客。但如今是恋人，那么就成了同居。
同居？听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想到这她赶紧埋头喝粥。
对面的林沉年本来也是低着头，但又忍不住想看她，过一会抬头看一看，过一会又抬头看一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慢慢伸出手，从桌面挪过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那只左手。
石穗愣了愣，忍着笑意，抬头去看对面红着脸的人，开口嗔道：“你这样我怎么吃饭？”
林沉年一本正经回：“吃饭用一只手就可以了。”
石穗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但手却没有挣开，任他握着自己，一直到两个人都吃完，才不得不放开。
林沉年去上班，石穗送他到门口。但是到了门口，他拉着门把，转头看着石穗，一直磨磨蹭蹭，就是不开门。
石穗能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跟他开玩笑：“干嘛？不想去上班？”
林沉年摇摇头，又点点头。
石穗笑了笑，做出不耐烦的模样推推他：“快去吧，被迟到了。”
说完，却是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林沉年双颊蹿红，表情都是眼藏不住的开心。又忽然侧过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石穗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快速打开门跑了。
石穗关上门，那唇上蜻蜓点水的热度，似乎还在。她靠在门上，忍不住一个人笑出声。
想到昨晚那个激情缠绵的吻，石穗其实有点不懂，林沉年明明是个害羞内敛的男孩，偏偏有时候似乎又大胆得不得了。
当然，她喜欢他的大胆。
白天，在学校图书馆修改论文的石穗，隔一会儿就收到林沉年一条短信，内容不长，无非是在问她在干什么，吃饭没有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石穗知道他肯定是抽着送快递的空当发来的短信，不敢跟他多说，怕影响他干活，每回只简短地回一两个字。
刚刚过了下午五点，林沉年的短信再次到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来接你。
石穗纳闷他怎么这个时候下班，赶紧收拾了书本去跟他会和，果然见着他扶着他那辆空荡荡的自行车站在门口。
她走过去：“这么早？”
林沉年笑着回：“我今天效率很高，提早干完了活。”
因为想早点见到她，所以马不停蹄地送完所有快递。其实才分别几个小时，就像已经隔了几个春秋。
无论是林沉年还是石穗，都是初次陷入爱河的男女，而且这感情浓烈炙热，让他们两人都猝不及防，恨不得每时每刻在一起。
石穗看着他晒得有点黑的脸，笑了笑：“那我们早点回去做饭吃。”
林沉年嗯了一声，单脚着地，跨上单车，朝她示意：“上来。”
石穗看着年轻的男孩帅气无比的姿势，颇有点骄傲，抓住他的t恤两侧，轻轻跳了上去。
秋日夕阳下，迎风向前的男孩女孩，就像是一幅风景。
石穗曾经也羡慕过，校园骑着单车的学生恋人到男生载着女生，这几乎是青春爱情的标志。她也曾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体会，不想竟然现在让她体会了一把。
虽然她没有那么青葱，但说起来也还是个学生，而林沉年虽不是学生，却有着青春的年纪。没错，他们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抱着林沉年的腰，靠在他背上。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
但他们两个开心的同时，却有人在此刻惊愕不已。
秦欧开着车离开学校的时候，恰好看到石穗坐上了林沉年的单车。
他本没有太在意，他知道林沉年是住在石穗家的男孩，虽然觉得石穗收留一个男孩不太妥当，但两人那么大的差距，无论如何都没有让他去多想，更加没想过石穗拒绝自己，很大的缘由便是因为这个男孩。
他不以为意地看了眼两人，准备加快速度离去时，余光忽然看到石穗本来揪着林沉年衣摆的双手，伸向前将他的腰抱住，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背上。
这样的姿势，他不可能不再多想。
秦欧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开车，差点追尾时，才猛地反应过来踩了刹车，愣了半响后又才恍恍惚惚地启动车子。
他不自觉地跟上了骑车的两人，车子的距离与前方自行车道的单车，离得并不算远，只要石穗稍稍回头，就能看见他跟着他们。
但是石穗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单车停在小区门口，她都没有回一次头。
秦欧将车子在小区门外的临时停车点停下，打开门遥遥跟上两人。
前面两个人进了小区，仍旧牵着手，有说有笑，并不避讳，想必这关系已经落定。
这当然只是石穗自己的事，但秦欧怎么都忍不住自己的愤怒之心。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件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事，而石穗对此心知肚明，却还是选择去做这件荒唐事。这如何让他不觉得愤怒？
他看着两人在前面将单车停好，然后手拉着手上楼。他本打算就此冲上前叫住两人，但最终还是克制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在楼下一直徘徊的秦欧，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拨通了石穗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传来石穗的声音：“秦欧，有事？”
她的声音很轻快，一听便是心情不错。
秦欧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语气如常道：“石穗，我在你楼下，你下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石穗皱了皱眉头，有点疑惑秦欧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那栋楼，但还是嗯了一声：“我马上下来。”
挂上电话，她朝厨房里忙碌的林沉年道：“小年，我同学在楼下叫我，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林沉年嗯了一声。
石穗下楼，走出单元门，看到几步之遥的花坛边，坐着秦欧，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走近。
“有事？”石穗疑惑地走近。
秦欧沉着脸对她开口：“我刚刚看到你了。”
石穗一下没反应过来，正要开口问，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顿时有点尴尬，但转念想自己不过是谈一场正正当当的恋爱，并没什么问题，便笑了笑道：“你是说我和小年？”
秦欧嘴角勾了一丝不带温度的笑：“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吧？”
石穗很坦然地点头：“我喜欢他，所以和他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秦欧猛地提高声音：“找一个坐过牢高中没毕业送快递的男孩做你男朋友？石穗，你疯了吗？”
他确实愤怒，不只是因为石穗与这么一个男孩在一起，而是因为正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她拒绝了他。这几乎是一件让男人觉得羞辱的事情。
石穗脸色僵了僵，但并未因此生气，只淡淡解释道：“秦欧，我知道你可能没法理解，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小年确实是你说的这样，和我们差距很大。但我知道他值得我喜欢就够了。”
秦欧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咄咄逼人道：“真的喜欢就够了吗？石穗，你是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不要告诉我，你跟他不过是想单纯地谈场恋爱，不过是想挥霍一下短暂的青春，并没有打算长久？”
“不是这样的。”
秦欧嗤了一声：“不是这样？难不成你是打算和这个男孩天长地久？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的年龄，他多大，十八还是十九？你觉得现实吗？”
石穗终于有些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秦欧，不管我有什么打算，都轮不到你管。如果你没别的事，我上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秦欧在她身后，大声道：“石穗，我劝你早点清醒过来，不要被一时的冲动冲昏了头脑。我会等你想清楚。”
石穗停了一下，又毫不回头地走了进去。
但是不得不说，秦欧的话，确实让她不得不稍稍面对现实。
她从来没有像喜欢林沉年那样喜欢过任何男生，她毫不否认这种喜欢。但是她打算让自己的喜欢走多远？走向哪里？她还没来得及想。
因为未来对她来说太模糊，她看不见，于是索性不去探求个究竟。
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珍惜当下这份感情带给自己的快乐。
走到四楼，林沉年开着门站在门口，神色莫辨地看着她。
石穗愣了下，问：“饭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