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水,不可能风过无痕。但人擅长掩藏,无论是感情还是记忆,只要想自欺欺人,就能自欺欺人。

他不想自欺欺人,就只能欺骗师父。

挂起娴熟的笑容,他揉了揉被敲过的位置,乖顺地低头:“我以后都听师父的。”

反正,听与做是两回事。

陈致被人用铺上褥子的门板抬回房间。

几个大夫会诊,都说他并无大碍之后,容韵还不放心,把人压在床上,说是十天半月的不能下床,要静养观察。

好不容易轰走了“小管家公”,谭倏从窗户跳进来,羞涩地问候:“你没事吧?”

陈致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

谭倏说:“众目睽睽之下,吃个狗吃屎,心里一定很难过。怎么会没事?”

你不说的时候,我心里也没有那么难过!

陈致觉得胸口郁闷得喘不过气来,可能被气出了内伤。

谭倏说:“我和你喝酒的事,你不要告诉容韵。”

陈致说:“怕他以为是你把我踹下来的吗?”

“他不喜欢我们走得太近。”

陈致愣了下。

谭倏说:“我投靠容家的时候,他就暗示过我。”

陈致说:“怎么暗示?”

谭倏学着容韵的口气说:“虽然你是我师父的朋友,我也公私分明,会一视同仁,但是,你与师父走得太近,引来闲言碎语,总归不好。”

陈致:小狐狸,挑拨他们的友谊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谭倏说:“我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我们走得太近,万一被人怀疑是一伙,不利于行动。说不定以后,就要分到两个阵营,互相对立了呢。”

就是怕他“露出了陈悲离的真面目后”,被容韵厌恶,连累他吧?

不过,按照他现在与容韵的关系,被厌恶的可能性极低。

陈致叹了口气,发现下山之后,自己就有些迷失方向。

他原本的任务是令容韵厌恶断袖,从而开启西攻陈轩襄、北伐王之喜的帝王之路。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容韵与陈轩襄的恩怨绝不是简单地建立在对方是不是断袖上,自己不必死咬着这点不放。以面前的局面,只要容韵继续往下走,与西南王的争斗已成必然。等他拿下了两广,他与北方就是两雄相争的格局,对方是不是圈养幼童,根本不重要。

所以

自己的存在对任务来说,不但不是助力,反而可能变成阻力。

陈致被结论惊呆了。

他问谭倏:“陈悲离早逝,会对任务产生什么不良后果吗?”

谭倏吓了一跳:“你摔到哪里了?为什么要早逝?”

陈致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没好气地说:“我喝酒喝不出一柱擎天,就算摔个狗吃屎,那里也很安全!”

谭倏羞涩地低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致: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不好意思?

谭倏说:“其实,你不必时时刻刻将任务当做任务。你是凡人飞升,难道不怀念人间盛景吗?我觉得很有趣呢。”

有趣吗?

当他是陈应恪的时候,的确没心没肺地享受了近十年的乐趣,结果却是任务执行得一塌糊涂。所以,这辈子一开始,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走得战战兢兢,生怕重蹈覆辙。挑在肩上的重担让他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趣”字,哪怕养花的时候,都不能完全放松。

谭倏见他依旧眉头紧锁,担忧道:“自在方为仙。心事太重,易生魔。”想着是不是真的让他早逝更好。

陈致叹气道:“我自有分寸。”

谭倏: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早逝了。不然在凡间没个说话人,也是挺寂寞的。

十天半个月对陈致来说并没有多难熬,反正发发呆就过去了。真正难熬的是,发呆总是被打断。

好比现在,起床吃完饭,无事可做,正好发呆。

陈致刚对着床边的花瓶看了会儿,容韵就带着一堆的书籍与泥人进来了,非要趴在他床边玩,还边玩边说,若是不附和,还会问个没完。

陈致被骚扰了几天,忍无可忍:“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换做以前,容韵必定二话不说地说,别的事情都没有师父重要。但经过几次交锋,他很清楚师父并不希望自己事事以他为先,便说:“其他的事情都做完了。”

陈致扬眉:“王知府说的征兵,你也做完了?”

容韵说:“征兵的事哪会真的要我操心,不过是提前知会一声,到时候好要钱。”

陈致皱眉。他本希望这次征来的兵能够成为容韵的班底,若是官府全权负责,日后怕是不好控制。

容韵一直知道陈致希望自己问鼎天下,但是这件事对江南世家来说,并不容易。不要看房、吴、容等家族在江南威风凛凛,但是追溯到东陈时期,都是不起眼的小家族。直到东陈一统天下,几个真正的大世家迁徙到京城,只留下部分族人在江南看护祖业,他们才有了露头的机会。后来,杨仲举把持朝政,京中世家被打压,无力庇护老家,他们便趁势而起,逐渐站稳脚跟。如今,江浙早与京城断了关系,他们的势力也渐渐稳固下来。

不过,弊端也是有的。

就是房、吴等家族说是世家,祖上出过的秀才、举人就不多,更不要说高官,可说凤毛麟角,倒是经商积极,一个赛一个的会做生意。久而久之,骨子里便散发出铜臭味。

比如这次支持西南王。

其实江浙富庶更胜两广,若是有心,他们何必眼巴巴地往西南王跟前凑,自立为王岂不更痛快?偏偏,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想。商人本性,趋利避害,挑头造反承担风险是绝对不会做的,投资一个有潜力的人,寻一棵大树遮阴才符合他们的一贯思维。

如果容韵不是在四明山上待了七年,恐怕也会遵从他们的这种想法。

然而皆无放在书房里的书已经完全打开了他的眼界。

身无分文的农民起义尚且可以成功,何况家财万贯的他?

问题只是,是否要走这一条路。

原本的容韵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对他都是遥远的陌生人。但是,如果这是师父的心愿,如果能让师傅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就问鼎天下吧。

“放心,我已经要了三千名额,归入容家名下,以应付日常看家护院之责。”他顿了顿,又说,“之后,我会要求他们重新开放海运。届时,自然会有更多的名额。”

陈致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问,转而提起府内的禁忌话题:“咳,听说最近有媒人出入?”

容韵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幽幽地说:“师父不是让我成家吗?”

陈致有些发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嗯,若有中意的,为师可以帮你掌掌眼。”

容韵淡然地说:“也好,过几日我就将她们都请过来,师父你看看吧。”

陈致说:“都请过来?”还没当上皇帝就准备选秀了吗?“这个,太直白了,不大好吗?”而且家里每个女眷,走动都不方便。

容韵说:“师父放心,我已经请了远房的表姑婆过来,到时候,以她的名义邀请。”

看容韵这么“积极”,陈致身为师父也不好意思继续混吃等死,决定贴着隐身符去各家打探消息,帮容韵看好大本营。

开始几天,收效甚微。不是看房家二房少爷与丫鬟在草地里翻滚着表演活春宫,就是听古家几个妯娌凑在一起上演宫心计。到了第五天,他总算在房家家主书房的窗口下趴到了有用的消息。

此时,征兵的消息和容家的请帖都已经放了出去,房家家主正为这两件事,与几个亲信一起大骂容韵卑鄙无耻。

从征兵之举,可以看出容韵不但无意投靠西南王,甚至有做大江浙的决心。房家若执意与他联姻,只怕结果会里外不是人,两头不落好。

既然断了结亲之念,他骂起人来自然不留余力,从没断奶的黄毛小子,到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有亲信凑趣,说了陈致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事,也被大大嘲笑了一番,说陈致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房家家主说:“西南王要求借粮的信函已经入城,据说被扣在容韵手上,也不知那小子又要搞什么花样!”

亲信说:“此事有吴、古两家点头协助,不管容韵愿不愿意,都不能阻止。”

房家家主说:“自从坚儿升任户部尚书,吴、古两家就没安分过!我们也不能全然依靠他们,先联络几个小世家,将粮食凑齐再说。”

亲信们都点头表示,一定支持房大公子。

陈致在外面想了想:若是房伯坚已经当上了西南王的户部尚书,那仙童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可惜不能看到他的女装,实在令人扼腕!

陈致虽然听到不少消息,也有西南王借粮这样的情报,却都在容韵所知的范围内,便没有透露。

随着那位远房表姑奶的到访,陈致“夜不归宿”的行为也告一段落——表姑奶的精神实在太好,应付一个白天之后,晚上累得连脚都抬不起来。

好在,邀请各世家小姐上门的那天很快就到了。

为了避嫌,容韵早早地出了门,跟着王知府去征兵现场了。陈致为了掌眼,借故留下来,贴这个隐身符四处转悠,寻找那位传说中的王小姐。

世家小姐众多,加起来竟然有三十六个——未算吴、房两家。姓王的有六个,包括王知府的女儿,但这位是已出嫁的妇人,这次特意过来给容韵撑面子的。

其他的五位陈致略看了一下,两个才八九岁,稚气未脱,还是孩子,三个如小家碧玉,容貌也没有特别出色。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而是相比之下,容韵出色太多了,实在想象不出哪位才是与容韵有缘的王小姐。

表姑奶倒是如鱼得水,三十六个姑娘不但一个接着一个地招呼、闲聊,末了,竟然每个都记忆犹新,说得头头是道。

午后时分,宴会正热闹,容韵冷不丁地跑回来。虽然一脸凝重,仍是看得一群少女春心萌动。

陈致不是少女,当然不萌动,既然不萌动,他自然更关心容韵为什么突然一脸凝重地跑回来。为了寻找答案,他熟门熟路地蹲在书房窗下。

容韵独坐书房喝茶,脸上褪去凝重,显得一派悠闲。

陈致正要进去问个究竟,就听家仆禀告说客人到了,没多久,包括谭倏在内的几个关系较近的世家就进来了。

容韵恢复了凝重的表情:“我刚收到消息,西南王要借粮。”

陈致扬眉。刚?

有的世家便说他们去年刚借过,这才几个月,竟然有脸再借。

容韵将信函递给他们传阅:“按他的意思,如果我们不借,就会发兵攻打我们!”

其他世家立刻慌了神:“这怎么办啊?”

“我们还在征兵,根本就打不起啊。”

“要不先给一部分,争取一点儿时间。昔日勾践也是先卧薪尝胆,再复国。”

容韵说:“诸位不必慌。广东与浙江中间还隔着福建,就算他想打,一时也是打不过来的。”

其他世家一想也是,又放下心来。

容韵说:“但是,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准备,以应万变。”

其他人齐齐称是,仿佛他的跟屁虫。

容韵终于抛出自己的目的:“大敌当前,我的私事以后再议吧,反正我还未及弱冠,不必心急。”

发现自己被套路的众世家哑然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在那些没有女儿的世家们的齐声应和下,成了定局。

陈致偷听到最后,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这样的结局。

晚上,陈致沐浴完正要睡觉,容韵就闯了进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师父。”

“怎么了?”陈致吓了一跳。

容韵委屈地撇嘴:“我的婚事不成了。”

“怎么了?”

“西南王要借粮,世家们不同意,眼看着局势就要乱了,都说大敌当前,正事要紧,婚事押后再议。”

陈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容韵忐忑地看向他,才缓缓道:“既然其他世家都这么说,那就押后再议吧。”

第45章 称帝之路(五)

轰轰烈烈、万人瞩目的相亲宴悄无声息地落幕, 坊间的流言渐成笑言, 都说容韵眼高于顶, 非天仙下凡不娶。秦楼楚馆很快就传出“千百花魁,不及容郎半句”,意思是当选再多次的花魁, 都不如容韵称赞半句,之后,有人以“容郎之赞”来代指某物或某人珍贵而稀有。

不过这些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官府、世家茶余饭后谈的只有西南。

西南王借粮被拒后, 动作频频,先是派遣使者到福建、江西游说, 想要借道,其后, 又大肆招揽船厂打造海船,意图开拓航运, 甚至将航线延伸至东瀛——显然是有人走漏了容韵想要发展海运的消息。

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西南王准备对江南下手的时候,陈轩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攻打湖广。

福建、江西是高德来的大本营, 而湖广是张权的根据地。传说,当初张权与崔嫣夺权失败身亡后,就被亲信秘密送回长沙府,交予他的原配妻子安葬。后来,崔嫣不知所终, 新燕分崩离析,张权的老部下就拥立张权之子张盾为领袖,招兵买马,控制湖广。

张盾继承了其父好色如命,却没有继承用兵如神。平时还好,一上战场,就彻底露陷。

与陈轩襄的那场战役,张盾刚骑马上阵,就吓得魂不附体,明明周围都是保护他的亲信,还鬼哭狼嚎的比谁都惨,严重打击士气,使己方节节败退,死活不肯再上战场。虽然在其母的威胁利诱下,被人抬上去了一次,却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因为策马逃跑,被敌人射中颈项,一命呜呼,又抬了下去。

主帅一死,军心涣散,眼见大势已去,张权的原配妻子席氏当机立断,开城门投降,还假惺惺地说陈轩襄是王者之师,尽管自己是张盾的亲生母亲,却对他鱼肉百姓的恶行很是失望,一直为了母子之情才隐忍至今。西南王的到来实在是给湖广的百姓带来了幸福的曙光。

大概见面语实在太肉麻,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陈轩襄不但放过了她,还封她为鄂国夫人。

席氏投桃报李,立刻回了一封极为诚恳的感谢信,说自己身份低贱,难当殊荣,但是,如果西南王愿意让自己近身伺候,那么沾染了龙气的自己也就勉强受得起这样的头衔了。

陈轩襄同意了她移居广州的请求。随席氏抵达广州的,还有她的三十个佞幸,其中以马氏兄弟容貌最为突出。她知道陈轩襄性好男色,借故将他们引荐给他,很快就被收用了。

如此,湖广正式归于西南王。他的势力终于脱颖而出,与北方的燕朝并驾齐驱。

不得不说,陈轩襄的这招杀鸡儆猴、隔山打牛使得极好。很多想要依附容家的江南世家见状,纷纷转头向吴、房、古三家卖好,想要搭乘西南王这支平步青云的队伍。

为了稳定局势,容韵决定出使福建、江西。比起江浙,真正吓破胆的应该是接壤的它们。尤其是江西,被广州与湖广两面夹击,十分被动。在江浙训练出一支足以横扫天下的队伍之前,他必须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主公准备派何人前往?”谭倏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选我选我”了。

容韵说:“我。”

其他人都是一惊。谭倏忙道:“万万不可!主公千金之躯,岂能只身涉险。”

容韵笑眯眯地看向旁听兼吃点心的陈致:“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师父会陪我。”

陈致:怀疑他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会陪他去的师父。

其他人依旧不同意。

不是不信任陈致,而是非常不信任陈致,尤其是那些亲眼看他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目击者,简直将心里的神仙光环碎得不能再碎。

一个上屋顶都站不稳的人,怎么让他们相信能帮助容韵在福建、江西站稳脚跟?

谭倏是唯一支持陈致的人:“我可以为陈仙人提行李。”

他换个说法,容韵说不定还能考虑下,抢活儿干那必须是半点机会都不能给!他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能劳动别人?何况我走后,容家需要人坐镇,之源是不二人选。”

很多人都在观望胡、林两家的公子,谁是容韵身边的第一亲信,如今看来,是林之源无疑了。胡念心去明州可以说是委以重任,也可以说是放逐出境,端看各人想法了。

容韵说:“此次出行,乃秘密行动,希望诸位保密。”

其他人忙不迭地答应。

陈致朝谭倏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旁人,谭倏会意地点头。

容韵微微朝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适逢我父母忌日将至,诸位就说我去扫墓,顺便于山上小住便可。”

诸人齐声答应。

他们离开后,陈致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韵:“我几时说要陪你去福建、江西?”

容韵大惊失色:“难道师父不陪我去?”

陈致说:“你的表情还能再假一些。”

容韵收起惊慌,小声说:“师父不去我就不去了。”

陈致拍掌:“好啊,我最喜欢待在家里了。”

到第二日,容韵亲自打包好两人的行李,坐在马车上等。

睡眠不足的陈致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我昨天说的是,我最喜欢待在家里。”

容韵打开车厢:“所以我给师父打造了一个新家。”

陈致无语地看着豪华到奢靡的车厢内部:“你究竟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亮澄澄的黄金到茶几都不放过的地步?”镶金边茶几贵重又精美的模样让他想起阴山公送的镇纸,未必比一般的好用,却的确很实用——关键时刻抠一抠就能当金子使。

容韵见陈致动心,又说:“我知道师父怪我自作主张,可是,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师父。如果我单身在外,师父也不放心我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被人说中尤其是被自己徒弟说中心思的感觉一点儿都不愉快。

陈致故意唱反调:“你想太多了。狼成长到一定年纪,就要出去自己觅食,不然一辈子也学不会独立。你十四岁,换做一匹狼,现在都儿孙满堂了,师父当然很放心你,也不会跟着你。”

容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潇洒地挥挥手,回房间补眠了。

眼见陈致越走越远,容韵扯着嗓子喊:“师父,你最喜欢的床单被褥都被我拿上马车了。”

陈致不在乎地回答:“我知道新的在哪里。”

容韵:

暗中保护他的护卫们见他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忍不住跳出来问:“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容韵说:“我原本就让你们好好保护师父,既然师父在家,你们就留在家里保护他吧。”

护卫们齐齐怔住,忙道:“怎能让公子一个人出门?您出门在外,才最需要帮手,我们还是沿途护送您吧?”

容韵冷冷地说:“是不是我的话不算话?”

其他人这才不敢再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马车慢慢驶远,直到驶出视线。

“大哥,我们真的不管容公子了?他的马车这么华丽,在谁眼里都是一只大肥羊啊!”

“容公子聪明绝顶,一定有他的应对方法。”